31 小情歌(二)

穆頌的畫展取得了空前絕後的成功,那段時間全香港的媒體都在大肆報道着這對金童玉女。很多陳年舊照被翻了出來,九月第一次辦生日宴,還是個小女孩,被穆頌抱在懷裏,那時候她的眼神有點怯生生的,穆頌尚且是個稚嫩的少年,眉眼卻已經有了超越年齡的沉穩,而身旁的穆奇宏玉樹臨風,氣宇軒昂。

還有九月十五歲的生日宴,有別家的少爺潑了九月一身的酒,穆頌臉色沉的吓人,抓着九月的手腕把她護在自己身後。這張照片當時被媒體解讀為兄妹情深,如今再被翻出來卻成了兩個人感情的見證。

陳諾一邊刷着網頁一邊笑,正巧今天秦川沒事,坐在酒吧裏看書,被她笑的實在看不下去,于是探身過來看向電腦:“什麽東西笑的這麽開心?”

“兄妹變戀人。”陳諾笑着指了指九月十歲的照片:“原來九月小時候長得這麽醜,像只猴子一樣。”

秦川也是笑,九月剛剛來到香港的時候面黃肌瘦,第一年穆頌沒回來,穆奇宏也不管她,家傭覺得她不受寵就變着法的捉弄她玩,所以來了一年竟然一點肉都沒長。後來穆頌回來把她當女兒似的養着,十歲的生日宴上,打扮打扮,已經算不錯了。陳諾要是看見七歲的九月,估計會醜的跟她絕交。

“不過這麽多家媒體,說法怎麽都這麽像,想看點不一樣的都沒有。”陳諾連着打開幾條新聞,連配圖都差不多,有些無聊的撐着下巴感慨。

秦川瞄了一眼網頁,輕笑:“穆頌怎麽可能把這麽大的主動權讓給別人,這都是拿給他的公關部看過了才發的。”

跟秦川想的一樣,此時的穆頌坐在畫室裏,一邊思索着新畫的構圖一邊看向穆家總部的公關經理:“怎麽樣?”

“言論引導的很成功,大部分人都是祝福的态度,路小姐那邊也安排的很妥當。”

“穆家內部有沒有什麽不好的話?”

“有些董事覺得……”

“他們覺得什麽不重要,不要讓路小姐聽到就可以。”

經理有點緊張的保證:“一定!”

“嗯。”穆頌淡淡的應了一聲,示意經理回去,自己準備專心的畫畫了。經理剛出門,桌上的手機就是一陣震動,屏幕上閃爍着的稱謂讓他嘆了口氣,擦擦手把電話接起來:“爸爸。”

“我前幾天拿九月的頭發跟我的做了親子鑒定。”穆奇宏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過來,平添了一絲冰冷。穆頌只覺得喉嚨間一緊,另一只抓着抹布的手無意識的握死,眸光微閃,冷汗也迅速的爬上了脊背:“……我……”

“你去醫院把結果拿回來,別人去我不放心。”穆奇宏沒察覺到他的異樣,頓了頓接着往下說:“我得先确定你們之間的關系,才能讓你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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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冷汗從背後流下來,穆頌松了口氣,盡量調整着自己的呼吸:“好,我晚上就去拿。”他說完深吸口氣,這才細細去想穆奇宏的後半句,再開口時帶了些感激:“我還以為您不會這麽容易的同意。”

“我也年輕過。”穆奇宏冷哼一聲:“要是沒什麽問題,記得好好對九月。”

“會的,我會的。”那邊已經挂斷了電話,穆頌還是喃喃的說着。放下手機才發現後背竟然被冷汗浸的濕了一塊,有些涼。他去休息室沖了個澡,再坐回工作室卻是一筆都畫不下去,索性換了衣服開車去醫院。

他心裏也是存着一絲僥幸的,只希望很多自己知道的事都不是事實。香薰夫人騙了穆奇宏,說不定也會騙其他人,心裏這麽想着,從醫院拿着那個牛皮紙袋出來,卻還是一臉蒼白。

撕開密封的部分,拿出裏面薄薄的那張紙。穆頌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麽,哪怕是十幾歲的時候第一次殺人。那些東西,甚至那些生命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東西很少,因為少,所以彌足珍貴。

人的恐懼大多數時候來源于未知,因為你不知道在恐懼來臨的時候該用什麽樣的方式面對。當那張紙上的內容呈現在眼前,很多事情成了定局,穆頌原本顫抖的手指也就慢慢的放了下來。

看着那上面的內容,穆頌眸色漸沉,從車裏摸出一個打火機,打開車門站在了江邊。

香薰夫人親口說過,有些秘密只能是秘密,她唯一可以報複穆奇宏的方法,就是讓他覺得九月不是自己的孩子,讓他時刻活在背叛裏。

只是心思玲珑的香薰夫人大概也想不到,故事現在會發展到這樣的走向。這句原本她自己說的話,被穆頌在這個夜晚再度提起,卻完全是為着不同的目的。

“有些秘密只能是秘密。”穆頌淡淡的說完,火苗吞噬了裝着親子鑒定的牛皮紙袋,連同裏面那張薄薄的鑒定書。

為了這個秘密,他可以付出任何的代價。

回到穆家,把早已僞造好的牛皮紙袋放到穆奇宏桌上,穆頌眼神輕松:“拿回來了。”

“你看了?”穆奇宏望見他眼裏的漫不經心,又有些疑惑的看着未被拆開的密封條。

“沒有,還是您親手拆開比較合适。不過我問了醫生。”那醫生也是拿了他的封口費的,穆奇宏和穆頌,都是惹不起的兩尊佛,但是相比穆奇宏單純的商人身份,穆頌還有槍口藝術家的稱號,這就讓醫生不收下那筆錢也不行了。

走出書房,穆頌一轉身就看到九月背靠着牆站在走廊裏,顯然是在等他。見他出來,九月眼睛一亮,跑上來撲進他懷裏,被他穩穩的抱住。

“想我了?”抱着她左右晃了晃,穆頌心情愉悅。其實只是一天沒見而已,這小丫頭最近格外黏他。

“我看見你桌子上的機票了,我們下周就要去拉斯維加斯啦!”九月興奮的跳了跳,原來是因為這個在開心。

“還以為是想我了呢。”穆頌故意冷下聲音,有些失望的樣子。懷裏的人感受到他的情緒,擡頭環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胡亂親了一口:“好吧好吧也想你。”

“就這樣?”非常不滿的語氣。

“……這樣呢?”

“不夠。”心情好了點。

“……唔,這樣呢?”

“不夠。”心情好了點但是好像還可以更好。

“……嗯……這樣可以了吧?”

“再親最後一下。”心情一片明媚。

“穆頌!這是在走廊裏!”

盛夏到來的時候,就是他們去拉斯維加斯的時候,為了方便調度,穆頌早些就把那邊的工作都安排好了,盡量在這一次就把事情辦完,下半年都留在香港陪着九月,不再兩頭跑。臨近出發的前幾天,九月和陳諾出去玩,回來時淋了雨,第二天下午就發起了高燒。

家裏只有幾個傭人,梁荷花自從知道了兩個人的關系後便搬出了穆家,而這個時間穆頌應該在畫室還沒回來。下午的陽光照在陽臺上,九月眯着眼睛蓋着冬天裏的大棉被,默默祈禱自己一覺睡醒就能退燒,不要耽誤了幾天後的行程。

這一睡,昏昏沉沉的直到天黑了才醒過來。穆頌已經回來了,正站在床邊擰毛巾,看見她睜眼睛,他好看的眉毛便有點嚴厲的皺了起來:“發燒了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你忙。”九月話說到一半,他的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腦門上,剛剛在冰水裏擰過毛巾,現在手上冰涼根本試不出溫度。穆頌微微彎下腰,閉眼用自己的眼皮去貼她的頭,九月乖乖的躺着,依稀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媽媽也這樣做過。

“還是熱,家裏沒有溫度計,去醫院吧。”穆頌很快離開她,伸手去拽她的被角,又很快頓住:“我把被子掀開了?”

九月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他是怕自己穿的不宜見人,這份尊重讓她心裏暖暖的又有點害羞,抓着他的胳膊坐起身,自己掀開了被子,被他攔腰抱下了樓。

等到辦完了所有的手續,躺在了臨時病房,已經将近晚上十點。醫生說普通發燒打完了針就可以回去,不需要住院,所以只是安排了一個臨時病床出來給她。九月對這些沒什麽要求,穆頌本來想換個好病房,她覺得沒必要,也就在這坐了下來。

靠着穆頌的肩膀,九月打了個呵欠,随後有溫暖的手掌覆蓋在頭上:“好像退燒了,晚上沒吃飯吧餓不餓?”

肩膀上的小腦袋搖頭,有氣無力的。穆頌随手在她耳朵上揪了一把,語氣終于不像之前那麽嚴肅,帶了點無奈:“小病包。”

他最近很喜歡揪她,有時候是鼻子,有時候是臉蛋,有時候看哪裏順手,或者壓根随着性子來。九月已經習慣了,也沒躲,晃着腦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這才良心發現的問道:“你是不是也沒吃晚飯?”

穆頌輕笑,微微坐的矮些讓她靠的更舒服,環着她肩膀的手随意拍了拍,似乎是安撫:“我不餓。”

發燒是很熬人的病,即便退了燒也是渾身無力。打完了針回到家,被穆頌塞進被窩,九月哼哼唧唧的鬧着難受,卻又說不出是哪難受,穆頌被她鬧得沒辦法,手撐着枕頭把她困在自己身下就要吻下去。

“不行!會感冒的。”九月捂着嘴推他,倒是很有良心。

“傳染給我吧,陪你難受。”他說着就要去拉開她的手,九月縮着身體躲開他的籠罩,擺着手不住的搖頭:“我不難受了,不難受了……”

穆頌輕笑,把她拉過來,用被子圍了個嚴嚴實實,這才滿意的拍拍她的腦袋:“睡吧,發發汗明天就好了。”

折騰了半個晚上,又病着,九月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穆頌等她睡着了才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去關燈,手搭上開關,卻又想起什麽似的,折了回來。

俯身,嘴唇在她露在外面的腦門上碰了碰,睡着的九月嘤咛一聲,好在沒醒。穆頌抿着唇笑了笑,伸手不放心的又摸了摸她額頭的溫度,确定真的不再發燒了,這才走去門邊關燈離開。

那枚輕輕的吻就這麽飄着,給了九月一個甜甜的夢。

夢裏她好像進了穆頌的畫,正蹲在地上數着紙盒裏的錢,身後有一對黑色的大翅膀把她護在裏側。她轉過頭去,那對翅膀就收起來變成了人的手臂,穆頌靠過來從背後把她擁緊,好像是問她一共有多少錢,九月在夢裏傻傻的說了個數字,然後穆頌認真的說那你就親我這些下吧。更匪夷所思的是九月就聽話的點頭,然後抱住他的腦袋開始吻。

剩下的夢就只剩下了兩個人的吻,那個數字依稀還是個三位數,九月醒過來時還暈乎乎的,看到窗外的陽光有些晃神,直到眼睛掃到了牆上的鐘表,才猛地坐起來。

已經快中午了。

穿好了拖鞋下樓,穆頌正坐在客廳裏和秦川說話,九月沒想到今天秦川會來,穿着睡衣站在樓梯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穆頌的聲音:“醒了?”

下一秒,穆少爺的眉毛迅速皺起,走上來拉着九月就把她拐進了樓梯角。九月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今天很乖的穿拖鞋了啊,面前的臉已經欺近,穆頌不滿的戳了戳她的腦門:“外人還在呢,穿這麽少就出來。”

九月這才低頭看自己的睡衣,夏天的睡衣本來就是很清涼的,上半身還好,短褲确實短了一點。不過穆頌一直在她面前晃來晃去沒說什麽,九月就覺得沒關系,這一刻才明白他不說是因為那時候家裏沒外人,現在秦川來了,自然是不行的。

想到這九月就撇了撇嘴:“占有欲真強。”

穆少爺單手撐着牆,眉毛微斂很是無奈:“路九月,你說說,我占有什麽了?”

這話歧義很深,加上昨晚那個夢,讓九月很快就臉紅到了脖子,一把推開穆頌,就要往房間跑。還沒邁開腿,身後的穆少爺長臂一伸把她攔腰撈了回來,頭一次嘴唇落到了她的脖子上,只是輕輕一碰便快速離開:“預約了啊。”

九月被他箍着腰,咬牙切齒的蹬腿:“預約什麽啊你預約!”

“真是病好了,這麽大力氣。”穆頌怕再用力抓着傷了她,于是好笑的放開手,看着她一溜煙的跑回房間躲起來,這才心情愉悅的回了客廳繼續和秦川說工作的事。

當然,據秦川回憶,那天中午穆少爺似乎是走神了好幾回呢。

作者有話要說: 唉這種糖裏有毒的感覺……

寫甜文果然很爽

預約的事情會實現的,嗯。

我的女二和男二戲好少啊,居然有點心疼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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