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你不信我

趙瑾之沉默片刻,見清薇不開口,便又問,“趙姑娘可有話要對我說?”

“趙大哥既猜到了,又何必問?”清薇低頭道。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在她掌控之中,先是讓錢大郎聽到自己跟劉嫂子的對話,生出心思,然後又讓兩人大張旗鼓回家,最後鼓動月娘從小姐妹家中借來了一只看家犬,布下羅網,就等錢大郎自己踩進去。

看在多年鄰居的份上,錢大郎有些毛病,衆人也都忍了,畢竟擡頭不見低頭見。然而若是偷盜這樣的罪名,就不同了。對這些普通小民來說,偷盜可能是比殺人更重的罪名。尤其這錢大郎偷的還是同坊之人,誰知道會不會哪一日自己財露了白,就被他惦記了去?

所以就算三只手的行當,也是有規矩的,其中一條就是不吃窩邊草,不找熟人作案,如此方能繼續安穩的住下去。錢大郎這一次的舉動,大大的犯了忌諱,往後就算他繼續留在長壽坊,只怕也是人人喊打的對象,至于街口的店鋪,自然更開不下去了。

清薇做人的準則,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必定要有雷霆萬鈞之力,直擊對方的弱點,務必要竟全功!

清薇既然承認了,這些彎彎繞繞,趙瑾之自然也能想到。他嘆了一口氣,“我只是沒想到你膽子竟這樣大!”

清薇聽他這樣說,忍不住笑了,“趙大哥眼裏,我莫非是個遇事只能像旁人求助的柔弱女子麽?我是什麽樣的處境,旁人不知,趙大哥想必能猜到一二,若只知坐困愁城,也就沒有今日的我了。”

趙瑾之知道她說的都是實話,但心裏還是不太能接受。他說不出那具體是一種什麽心情,就是覺得不對。片刻後才道,“我知道你有苦衷,但你可知此事有多危險?稍有不慎就可能出事。”

“所以我才請趙大哥過去看着,想來有你在,無論什麽樣的意外,總能化解。”清薇道。

趙瑾之見她将此事視作尋常的模樣,不由微微皺眉,“此事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倘若你事先告訴我……”

“我知道趙大哥仁義,”清薇輕輕柔柔的打斷了他的話,“只是這仁義也不單是對我。這長壽坊中的民衆多受你庇護,沒有實證之前,趙大哥難道會偏幫我麽?”她擡起頭來看着趙瑾之,“你不是那樣的人。”

趙瑾之微微一震,竟有些不敢直視清薇的視線,他後退一步,不說話了。

然而他自己在心裏,卻莫名生出一個念頭。事情沒有按照那樣的線路發展,所以到底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清楚,但趙瑾之就是沒來由的覺得,也許只要她說了,自己就會信的。因為在她看來,清薇并不是仗着自己有能力就胡作非為的人。在今日之前,他甚至想象不出她也會做局害人。

哪怕是為了自保。

但他又不能對清薇的作為說什麽,畢竟錢大郎先出的招,而且是那樣無恥不堪的招數,那日自己倘若沒有出現,清薇或許就……

對任何一個女子來說,這都是不亞于殺身之恨的大仇。

片刻後,他重新收斂起思緒,苦笑道,“說到底,你不過是不信我罷了。”

清薇那番話看似都是道理,其實細細思量,卻全是推脫之辭。她根本沒想過要找別人幫忙解決這件事,因為她自己有能力有手段,最重要的是,她不信別人。

其實兩人本來也認識沒多久,又非親非故,清薇如此選擇,無可厚非,但趙瑾之心中就是忍不住的在意。

那日清薇叫住他,說有事情要麻煩他,希望他往後多多照顧的時候,枉他還真心實意的信了,其實根本不是這麽回事。就是沒有他,只怕她也能将生意撐起來,做得風生水起。

惱怒之下,這句話就脫口而出了。說完之後他才意識到不妥,他竟同面前這個姑娘,起了意氣之争!

神經還緊張且興奮,但趙瑾之已經飛快的拉開了跟清薇的距離,“是我造次了。不過往後再有這種事,趙姑娘還是應當三思而行。”說完之後,飛快轉身爬牆走了。

清薇愣了一下,回過神來趙瑾之已經跑沒影了。她站在原地思量了一回,不由微微笑了。

“濫好人。”她本以為趙瑾之知道了這件事,會教訓自己一頓呢。哪知三兩句話,就退卻了,倒讓一直戒備着的清薇心裏好沒意思。

她平生最怕好人。

第二日清薇沒有出門,過了上午,劉嫂子就帶着月娘過來了。母女兩個繪聲繪色将昨夜發生的事學了一遍,清薇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錢大郎到底是個壯年男子,月娘借來的大黑出其不意,才能将他撲倒在地。雖然咬了一口,但對錢大郎的驚吓實際上比傷害更大。而錢大郎知道事情敗露,索性橫下心來,摸出了帶在身上的刀子。聽到聲音起來抓賊的劉老黑一時不慎,差點兒着了他的道。

兩人你來我往過了幾招,周圍鄰居都被驚動,起來探看。知道是進了賊,于是人人都帶着家夥事過來幫忙。錢大郎這時候才慌了,想要逃走。衆人都沒有這樣的經驗,他又事先看好路線,還真差點兒給他逃了。幸好趙瑾之及時趕到,把人給抓住了。

發現被抓的人是錢大郎,整個長壽坊的人都鼓噪起來,議論紛紛,對于怎麽處置這件事,有些猶豫不決。最後又是劉老黑主張,趙瑾之支持,把人送了官。

到底還是承蒙他幫忙,否則在這個“親親相隐”“獲罪連坐”的時代,也許這件事情,長壽坊的人真的能咬牙忍下來,最多悄悄把錢大郎擠兌走罷了。

“衙門那邊一早開堂,我們當家的去聽了。姑娘道是怎麽回事?原來那錢大郎不知什麽時候聽了咱們的話,曉得姑娘要将秘方寫給我,因此便想來偷那方子!殺千刀的,這是要斷我們全家的活路啊!這錢大郎往常看着就不似個好的,如今被抓住,也算是給打火提了醒。說來也是湊巧,若不是月娘借了陳家的大妞來,他若小心些,說不準真叫他摸走了方子我們都不知道!”劉嫂子一進門,就噼裏啪啦的說道。

清薇轉頭去看月娘,她安安靜靜跟在劉嫂子身邊,見清薇看她,就朝她一笑。

清薇知道這世上聰明人很多,自己做得并非全無破綻,被猜到也很正常。但趙瑾之也好,月娘也好,她知道她們是好人,在這件事情裏,劉家還牽扯着利害關系,所以就算猜到了,也斷不會說出去。

從這個角度來說,清薇其實是相信趙瑾之的。

只是這種信任,遠不足以讓她将性命安危都交付罷了。

她起身從旁邊的櫃子上捧過來一個盒子,放在月娘面前,“家裏沒有點心,這個吃着玩兒吧。”

月娘探頭一看,滿滿一盒紅豔豔的果子,晶瑩飽滿,顆粒分明,而且這麽一湊近,鼻尖就聞到了一股清甜之味。小姑娘本來愛這些零嘴兒,她雖然不大好意思,還是伸手撿了一個放進嘴裏。

熟透了的果子入口即化,帶着一點點微微酸意的甜蜜汁液瞬間在口腔中擴散,滋味美得月娘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好吃。”她問清薇,“清薇姐姐,這是什麽?我怎的從未見過?街上似也沒有賣的。”

“是山莓。”清薇含笑道。

她長到十歲才出宮,雖說許多年幼時的事都早模糊了,但這些從前吃過的野味,倒還記得清楚。這東西長在山上,除了小孩子摘來當零嘴兒,沒有別的用處。這東西都是汁水,又不經放,山野裏長着的果子賣不上價,自然也不會有人摘了來賣。月娘沒見過,并不稀奇。

至于這樣在城裏十分稀罕的東西,她這裏怎麽會有?

——自然是某個不敢見她面的人,一大早放在門外的。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