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國宴
再一看楊芷容,如今已被吓得面如土色,全身戰栗着從她自己的位子上起來,卻腿軟地不能挪動地方。
她身後的侍女趕忙将她攙起來,扶着她跪到大殿之上。
她結結巴巴地申辯着:
“女...女兒沒有!是她……”
這時候華素卻轉過頭來,滿眼委屈地看着她:
“毓孝公主怎麽如今不肯認了?
你從前同本宮說,你羨慕七公主能嫁給上将軍,非要去勸罪臣陸子胥誘拐七公主私奔。
本宮不同意,還好意規勸你,你竟搶了你弟弟的牌子去靖南關!
如今倒好,你要把這髒水全潑我身上麽?”
楊蓁在旁邊瞧着她們兩相內鬥,一邊贊嘆着華素夫人的計謀。
楊芷容對她來說不過是一枚棋子,該棄則棄。
這樣殺伐果斷的性子,絕不是區區一個楊芷容能板的倒的。
楊芷容被她一頓啃咬,如今也顧不得臉面了,也瘋狂了起來:
“你這個毒婦,要毒殺我母後不成,還利用我當誘餌,去慫恿陸子胥!
如今你竟還敢反咬我一口?!
父皇和母後自有論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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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素夫人哭的聲淚俱下:
“毒害皇後娘娘的事,是你和青嬛串通一氣。
這件事我後來才知道,如何就是我主導的了?
不過是你這麽多年一直嫉恨着七公主得到的殊榮寵愛,心裏不平罷了!”
楊芷容一愣。
她猛地想起來,這一切查到這裏,華素夫人這雙手可幹淨得很。
一切污髒的,會被人留下口實的事,全是她一個人做的。
以至于如今若是去查,也只會查到她一人的頭上。
景瑞帝見她不再言語,只當她認了,不由地站起身怒道:
“你這個不肖女!
朕将你封為公主,一向享有的殊榮跟蓁兒一模一樣!
可你呢?昨天半夜裏還被人發現在花柳巷裏,你考慮過你父王的名聲嗎?
你簡直不配做楊家的女兒!更不配做大哥的女兒!”
楊芷容顯然是崩潰了,她滿眼通紅,久久地匍匐在地上:
“父皇,女兒真的沒有……”
“你別叫我父皇!
我們楊家沒你這個女兒!
來人!”
“在!”
“毓孝公主,褫奪封號,降為郡主。
從今以後無召不得入宮,就在原楚王舊居裏反省思過!”
楊芷容聞言,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就這樣,這次的家宴草草結束了。
餐後景瑞帝獨自回了金龍殿,楊蓁便跟着她母後一起回寝宮說起了體己話。
孫皇後留她在自己的寝殿歇下,自己則親自為女兒卸釵,梳理長發。
梳着梳着,孫皇後不由地哽咽了起來:
“沒想到,養了這麽多年,養出一個白眼狼。
原先我和你父皇憑着她是楚王的女兒,多加寵愛。
可誰曾想……”
楊蓁乖巧地轉過身去替她母親擦了擦眼淚:
“母後,誰還沒個看走眼的時候呢?
放心吧,你們還有小七呢。”
孫皇後點了點頭,繼續給她梳起了頭發:
“這楊芷容,竟還想毀了你和傅虔的婚事,簡直豈有此理。
那陸子胥,如何能比得了上将軍?”
楊蓁聽自己的母親這麽一說,不由地臉頰緋紅:
“母後……”
孫皇後瞧着她的臉色,會心一笑:
“好,不說。
這準備新嫁的閨女就是愛羞。
哎,母後聽說他們家的臻善樓這次出了一件水袖舞裙?
在哪兒呢?快給母後穿上瞧瞧?”
“母後怎麽像小孩子一樣?
等明兒小七去了碧桃館練舞,母後一起去看不成麽?”
孫皇後笑道:
“好。
我們小七的舞技,豈是那些手腳僵硬的楚人比得上的?”
楊蓁咯咯笑道:
“母後又拿我打趣了。”
不過經她母後一提,她又想起了多日不見的傅虔。
也不知道他在西山的軍務處理完了沒有。
楊蓁撐着一張素白的小臉坐在窗前,思緒早已順着春夜裏敞開的窗子飛向了遠處。
孫皇後見她這樣,也不再打擾她,輕手輕腳地走到一邊去抄佛經了。
此時的潼關軍營裏,傅虔剛剛結束了西山的軍務,這才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剛到中軍大帳,他便吩咐屬下燒水,自己則準備邁進營帳裏歇息。
這時候傅虔卻被侍衛攔了下來:
“上将軍……公,公主殿下前幾日來過。
在裏面待了許久……”
傅虔嘴唇微微張開片刻,沒有多言,只冷聲道:
“我知道了。”
于是便走了進去。
他燃起牆角的燈火,見裏面的陳設依舊,并沒有絲毫淩亂的樣子。
傅虔連盔甲都沒脫,滿臉狐疑地走了一圈,這才看見自己的衣服架子上搭着一張宣紙:
【江河日月,萬物是我。】
他低眉,唇角浮起一絲笑意。
這小丫頭,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将宣紙捏在手裏,轉身将自己的佩劍往架子上一擺,卻看見上面還有一張紙:
【想我。】
這兩個字,傅虔卻品出這筆下的諸多不甘來。
他的眼睫垂了下來,在臉上落下一片疏影。
他現在恨不得立刻就去找她,将這小丫頭揉進懷裏,好好地告訴她這幾天自己是怎麽想她的。
他不易察覺地嘆了一口氣,将自己身上沉重的铠甲卸了下來,走到床邊去換上常服。
可枕邊卻還有一張宣紙——
【親親。】
他心裏陡然湧起一股酸楚。
小丫頭落寞的模樣似乎立刻浮現在他面前一樣。
光是想一想,他的心就針紮一般生疼。
他想了想,回頭看侍衛都在外面忙着給他燒水,并沒人注意到營帳裏面的情景。
于是傅虔将宣紙捧起來,輕輕落下一吻。
第二日,楊蓁一早起來便忙碌了起來。
四哥楊顯發回書信來,說今日便迎着楚皇楚後前來潼關行宮。
景瑞帝帶着群臣和家眷在行宮之外親自相迎。
一時間百裏潼關人山人海,是難得一見的盛況。
遠遠地,他們看見楊顯騎着高頭大馬緩緩而來。
在他身後,則跟着一輛打扮得花裏胡哨的轺車,上面似乎站着一位穿紫色王袍的年輕君主,看上去意氣風發。
楊蓁認出來,這就是如今的楚皇令狐骁。
世人皆知,這天下幾分,楚皇令狐騷是最風流的一個。
只可惜這位向來閱遍美人的令狐騷,在她前世的記憶裏卻到底折在一個楚後蘇葉身上。
他荒廢朝政,罷免舊相,沒兩年就把楚國耗得氣血全無。
她不由地看向站在旁邊的華素夫人。
這亡陳兩姐妹,還真是一等一的紅顏禍水。
用了不過短短三五年時間,就将孟楚兩國攪得天翻地覆。
不僅如此,這兩個女子還四處留情,将她兩個傻哥哥騙得肝腸寸斷。
眼見楚皇轺車離得近了,那紫衣青年站在高處遠遠便跟景瑞帝招手吶喊:
“孟帝!快瞧瞧我這嶄新的轺車,怎麽樣,比你那九霄雲車不遑多讓罷?”
景瑞帝自人群中走出相迎,面帶笑意道:
“楚皇,你國何時有這樣的能工巧匠了?”
令狐骁仰面哈哈大笑,從轺車上一躍而下,兀自走到隊伍後面一輛華麗的馬車前去輕輕掀開羽簾一角,似乎低語了些什麽。
可裏面的人兒卻遲遲不肯出來,就這麽将外面等待的大孟王公貴族在烈日下曬着。
孫皇後撥弄了一番額前的步搖,淡淡道:
“楚國這位王後,倒是好大的架子。”
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似有若無地望向一旁的華素。
只見華素尴尬地笑了笑:
“舍妹任性貫了,這一向楚皇也寵着,少不了要鬧脾氣。
讓皇後見怪了。”
孫皇後也笑:
“本宮了解。畢竟是一國之後,多寵着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若是偏寵了妾,那才是亂了規矩。”
華素猛地轉頭看了她一眼,卻立刻低下頭去沒有言語。
只見那邊楚皇也好不容易哄好了皇後,這才将那位嬌弱無力的美人兒從馬車裏牽了出來。
只見她穿了一襲赤紅羽衣,滿頭金釵缭亂,模樣睡眼惺忪,眼看便是剛醒。
她似乎朝着楚皇嬌嗔了兩句,後者便一手将她攏進自己的寬袍廣袖之中,一手捧着她的小臉,兩人旁若無人地親熱了一番。
楊蓁捏了一把汗,有些擔心地望向她四哥楊顯。
楊顯如今早已從馬背上下來,看見這一場景似乎已經見怪不怪,并沒有做出任何能讓人抓住把柄的神情。
令狐骁與自己的皇後親熱完了,這才牽着她走過來。
蘇葉比起她姐姐更玲珑秀美,一雙美目含秋,幾乎看上一眼就能将人的骨頭看酥。
楊蓁看着她走過來,竟沒有與人群中的華素夫人對視,而是規規矩矩地向孫皇後行禮。
景瑞帝淡淡一笑:
“楚皇還是這麽憐香惜玉。”
令狐骁哈哈大笑:
“這天下美色,都讓二蘇占盡了那還了得?”
接着他一雙慵懶的桃花眼往人群裏一瞟,正正打在楊蓁臉上。
“我看孟帝宮裏這位娘娘,與二蘇相比也不遑多讓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令狐騷:“我看孟帝宮裏這位娘娘,與二蘇相比也不遑多讓啊。”
大哥楊昭:“楚皇慎言。”
二哥楊曦:“楚皇慎言。”
三哥楊晧:“楚皇慎言。”
四哥楊顯:“楚皇慎言。”
五哥楊景:“楚皇慎言。”
傅虔:“你再說一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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