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傲嬌祁掌櫃的
冬日白天時辰短,談談笑笑間,便到了午間時候,食客陸陸續續在堂內桌椅坐下,點菜點酒,阿毛與阿貴漸漸忙活起來,順子與譚栀亦沒了輕松談笑的時間,譚栀于櫃臺記賬,順子則與小二一起,為食客端菜上桌。
按照酒樓的慣例,譚栀遠行歸來的第一頓晚膳,皆是與廚子、小二一道食的,順子待在譚栀身邊多年,自是清楚不過,趙廚子今年才做桂花酒樓廚子,阿毛阿貴亦是今年方在做樓內小二,被順子告知時,皆有些驚訝,随即點頭應下。
晚膳的菜自當是有酒樓招牌菜八珍鴨與秘制紅燒肉,因黃豆燒蹄膀譚栀不大喜歡,便上了牛腩炖蘿蔔,于冬日寒夜食下大塊軟爛牛腩,竹筷夾起連汁帶水的炖爛蘿蔔,同溫暖的湯汁一同食下,自是驅寒生暖,再多烈酒入喉亦不怕,除卻三道肉菜,廚子還做了一道清蒸魚,此地冬日雖寒卻不落雪,不必鑿冰捕魚,于魚塘中下入地籠便可得鮮魚,刮鱗去腮,姜片、米酒、醬油腌制兩刻鐘便可上鍋蒸,蒸好後撒上切細蔥絲、辣椒絲,澆上熱油即可,食之魚肉軟嫩,可嘗得魚肉鮮甜滋味,趙廚子從前做家廚時,這道清蒸魚便是拿手菜,蒸出的魚肉不含一絲土腥味,塘魚以水草與塘底綠苔為食,自是免不得土腥味,廚子手藝好壞與否,便是能否将這土腥味去之。
綠色菜蔬則是熬過霜打後的南瓜嫩秧子,撕去秧子上的瓜絲擇成斷,蒜片響油鍋後下之清炒,食之脆嫩,有淡淡南瓜香氣,湯飲則是老母雞炖湯,添了紅棗、黃芪、黨參等滋補藥材,不撇去湯面雞油,湯色微白,湯面油亮,在寒夜最能慰藉空虛半日之久腸胃,小食兩碟,一碟前些日子方腌下的綠蘿蔔纓子,酸酸辣辣,算是解膩之物;一碟筍絲,七八月食筍時取鮮筍,切大片曬幹,如今拿出以水泡發,下入今夜雞湯中煮熟,撈出切細絲淋上蔥油鹽粒拌勻,與飯、湯同吃皆可,今夜的桂花釀亦是不限,欲飲幾壺便飲幾壺,随自己心意。
四人尋了處大堂中間的桌椅,圍坐一桌,菜與酒上齊,廚子亦落座,便熱熱鬧鬧地食起來,今日同以往一般,食客滿座,生意熱鬧,除卻譚栀稍稍得閑些,其餘四人皆是忙碌一天,幾壺桂花釀下肚,胃暖身熱,身子活泛,便也想到什麽便說什麽,一時屋外寒風呼嘯,屋檐下燈籠火紅,屋內笑談聲不絕。
阿毛阿貴貪飲桂花釀,不多時便酒意上臉,兩張小臉皆酡紅一片,只會呆呆夾菜食菜了,譚栀、順子與趙廚子皆是好酒量之人,面上微紅,神思清明,譚栀最先開口:“酒樓有如今境況,最是免不了趙廚的功勞。”,言罷舉起酒杯,與趙廚子手中酒杯一碰,面上一笑。
譚栀碰杯,順子亦跟着與趙廚子碰杯,趙廚子飲酒後便有些大舌頭,含糊不清地推辭,面上卻是帶着笑意:“皆是做廚子的本本分分罷了,哪裏算得上是功勞,同那些出力吃飯的農人沒甚麽不同便是了。”,給自己酒杯倒上酒,敬了譚栀一杯。
譚栀平日面上不在意,心中的鏡子卻明明亮亮,雖知廚子是推辭之言,心中卻也被酒意熏籠,熱乎乎地暖起來,笑着與趙廚子再次碰杯。
一桌晚膳,五人食至月上柳梢,阿毛阿貴已是醉得說起胡話來,被譚栀與順子架着丢入小廂房塌上,廚子亦有醉意,卻還能起身朝譚栀告辭,譚栀亦有些醉意,迷迷糊糊似在桌上睡了一覺,醒時身旁的順子已不在,透過雪白窗紙,屋檐下燈籠已只剩一點紅光,朦胧暈開在雪白窗紙上,如同畫上白龍的紅眸子。
譚栀搖晃晃般起身,朝後院走去,掀開布簾的一瞬冷風從前襟灌入胸膛,譚栀打了個寒噤,驅散不少酒意,腦子清明許多,模糊瞧見井旁的順子,他攏緊前襟衣衫放下布簾,轉身入樓點一盞燈籠,提于手中,掀開布簾鑽了出去。
順子今日克制着飲酒,醉意淺淺,此時正于井旁木盆前,不知在浸着什麽東西,聽聲兒像是豆米,冬日寒夜的月亮而圓,月色白而瑩,如銀霜灑于葉上地面,像磨細白糖騰出的霜霧,叫人想要嘗上一口,嘗嘗這皎白月色可是甜滋味。
譚栀提着火紅燈籠,照清盆中豆子,月色下五顏六色的豆子靜靜沉于清水中,淬了寒夜閃閃的水光,如同一顆顆五色珠子,譚栀蹲下身将手伸入盆中,井水涼意叫他哆嗦卻又忍不住勾起唇角,笑着問:“明日便是初八,得虧順子你記得,不像我等幾人,皆顧着飲酒去了。”
順子擡頭朝他一笑,似是無奈似是責怪,火紅燈籠将他眉眼映得溫柔,輕聲應道:“掌櫃的貪酒,帶的小二亦貪酒。”
臘月初八,臘八節,民間有食臘八粥,臘八粥有臘八祝之意,以慶豐收之意,井旁木盆中所泡的便是煮臘八粥所需的豆子。燈籠暈出的光朦胧,譚栀依稀只能瞧得幾樣,除卻糯米,還有綠豆子、紅豆子、紅皮花生與桂圓,其餘的瞧不清了,想來還有紅棗與陳皮。
譚栀因昨夜貪酒,第二日起得較晚,昨夜是同阿毛阿貴倆小二一同睡下的,醒來時二人已不在被窩中,被中暖意纏人,叫譚栀幾欲閉上眼睛再次睡去,聽得後院模糊入耳的笑談聲,才睜開惺忪睡眼起身。
披上厚襖子,譚栀未束發,屋中淨口後推開屋門,石桌前坐有三人,聽得門頁開阖之聲轉過頭來,瞧譚栀一副烏發松散睡眼朦胧模樣,不約而同低聲笑起來,順子最先起身道:“我給掌櫃的盛臘八粥去。”,阿毛阿貴則食粥笑着等譚栀到桌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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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栀并未先落座,而是走至井邊捧一掬井水洗臉,眼睑不再那般沉重,才慢騰騰坐于桌前,順子這時候亦将臘八粥舀好,回到桌前,将冒着熱氣白瓷碗推至譚栀面前。
粥面依稀可見昨日盆中豆子,冒出的熱氣散着微甜氣味,裹着米與豆子的清香,叫人忍不住想食一口,臘八粥一年便食這麽一回,還是甜滋味的粥,譚栀自是歡喜的,同小二道道話,一口接一口食着,不一會兒,一碗粥便也見了底兒,順子眼尖瞧見問他:“掌櫃的可要再食半碗?”
譚栀自然點頭,腦中還有些睡衣未消的混沌,老實将碗遞給順子,朝阿毛、阿貴問道:“你二人可還要食?”,倆機靈鬼兒自然也跟着點頭,惹得譚栀一笑,“那還不快跟着你們順子哥兒去膳房盛?”,話音剛落,二人便一溜煙兒地離了座,乖乖跟在順子身後。
煮臘八粥需得初七晚上便開始準備,洗米、泡果兒、去棗核,半夜時分便開始煮,煮開後用微火炖,炖至第二日清晨,這臘八粥才算好,四人食過臘八粥,廚子還未來,應當是昨夜飲多了酒,貪睡了些,譚栀念着順子昨夜熬粥辛苦,便讓他去後院小廂房歇一歇,堂內有阿毛阿貴忙活就成,自己則于櫃臺前描字帖。
臘月初八這一日食臘八粥,不僅有慶豐收之意,有些戶家亦做臘八粥祭祀祖先,于是一般這日酒樓食客不多,便也不忙碌,順子歇着亦無事。桂花酒樓開張數年,年年的這一日皆是如此,阿毛阿貴将桌椅板凳擦淨便上樓玩鬧去了,譚栀則沉下心思描字,趙廚子姍姍來遲,同譚栀打了聲兒招呼,入廚房忙活去了。
如譚栀所料,今日食客不多,将近午間時候亦只是坐滿一樓堂內三三兩兩桌椅,順子醒來後便來到堂前,對昨日的賬,譚栀忙着描字,低着頭握着毛筆,一副專心模樣,順子将賬對完便問他:“徐公子何時回來?”
譚栀不答,将手頭一個“靜”字寫完,才擡頭應道:“臘月二十五。”,順子颔首,湊近瞧他寫字,他正描一“安”字,已是比從前好上許多。
傍晚的食客較之午間稍稍多些,大堂內的酒菜香氣與暖意融在一處,叫人如飲酒一般,面頰微紅,譚栀吩咐兩名小二照看着些,便拉着順子往後院走,順子不明所以,腳步不停,嘴上問道:“掌櫃的這般急,是要去哪兒? ”
譚栀頭亦不回:“到對街河海清宴去。”,眼下樓內食客較少,對街河海清宴亦是,若此時不去,待會兒便要閉樓喽。
河海清宴羊肉湯的大堂食牌未撤下,随着天氣漸寒,反倒成為樓內的叫座湯飲,順子抱着大肚烏溜缸子跟在譚栀身後尋了處角落位子坐下,招呼小二點了兩道羊肉湯,這名小二譚栀是認得的,點完羊肉湯便吩咐道:“你去告知你家掌櫃,就說桂花酒樓掌櫃的尋他,領他來這兒。”
祁殊是端着羊肉湯一塊來的,掃一眼譚栀身旁順子與桌旁烏溜大肚缸子,眸光便大多落在譚栀身上,他仍和三月前沒什麽變化,穿着青色厚襖子,下巴便也瞧着圓了些,冬日裹得嚴嚴實實,皮膚便也不多見日光,衣袖露出的一小截腕子白得很,亮亮地晃着祁殊的眼,他将羊湯放下,坐于譚栀對桌前,心中的歡喜藏不住,便化為笑意現于面上,眸光鎖在譚栀漆黑眸子上,道:“尋我可有何事?”
譚栀望着他仍顯淩厲的劍眉,只有笑着才顯得人溫柔些的模樣,不自覺便有些盛氣模樣,下巴朝順子努了努,道:“予你一缸桂花蜜。”,他打定祁殊會收下,語調平淡肯定。
誰知祁殊一笑,卻是搖了搖頭,“我不喜食桂花蜜。”,他好整以暇,等着瞧譚栀氣惱模樣,手臂交疊置于胸前。
譚栀聽完一愣,随即才露橫眉豎眼模樣,一時也顧不得順子在旁,理直氣壯道:“這便是你收下也得收下,不收下亦得收下,我是不會再拿回酒樓了。”
祁殊低笑一聲,勾起唇角,笑聲有些揶揄:“還道我是匪頭子,你便讓順子瞧瞧,到底誰才是匪頭子模樣。”,尾音可謂是極盡溫柔,眸光悉數落于譚栀緊抿的淡紅薄唇。
譚栀被他踩着尾巴,自是又氣又無可奈何,望一眼順子又望一眼祁殊,當即羊湯亦不願喝了,氣呼呼起身便要走,順子卻反應沒這般快,還喝着羊湯,被譚栀暗裏使眼色,小聲地喚他:“順子。”,譚栀喚了幾聲他才夢醒般起身,記着禮節,朝祁殊微微颔首:“祁掌櫃的,我們便告辭了。”,祁殊将譚栀一切小動作盡收眼底,自是笑着點頭。
譚栀望着他笑意模樣,氣和惱到了頂點便是委屈,扭過頭去不願瞧他,兀自往酒樓外走,順子只得趕緊抱上烏溜大缸子,對祁殊道聲“對不住”,才趕忙追人去。
祁殊望着人的背影消失,面上笑意才斂去些,譚栀與徐宴一同,不知去了哪處寶地修行,他無可奈何,無法讓譚栀不去,可他難道還不能獨自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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