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這聲音一出, 着實是把沒什麽準備的華風給吓了一跳。
步子猛的向後撤離的同時,他也條件反射般将手中的人偶扔回了椅子上面兒。那詭異玩意兒盯着他“咯咯”笑了兩聲, 便又重新瞌了雙眼安靜下來,仿佛剛才的一切就只是他自己的一場幻覺罷了。
華風雙眼死死的盯着人偶。
待回過神兒來, 他才驚然發覺,自己的冷汗已經将額前的白發打的濕透,連帶着衣領的位置, 都有了些潮濕的觸感。
急促的呼吸漸漸放緩下來, 華風微微側頭,看向跟在他一旁進門的葉昱。
發現對方也在看他之後,當即就帶起了不少委屈,一撇嘴角, 他開口喚道:“師父……”
“我在。”
葉昱平穩又淡然的聲音在關鍵時刻, 永遠都帶着一股能讓人安心靜氣的神奇效果。
就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從他口中吐出,便也讓華風明白,他能做的到此為止, 之後的事兒是要師父來親自處理了。
雖然尚有不甘,但看着那個和心上人外表一模一樣的人偶, 華風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後撤一步,把舞臺讓給了葉昱。
只是他萬般沒想,那人不但沒有急着上前,反而是在盯着人偶看了一陣後,突然扭頭朝他看過, 有些不解的問了聲道:“我長得很吓人嗎?”
華風立刻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葉昱不解:“那你剛剛抱着人偶,幹嘛像見鬼似得給人扔出去啊?”
華風語塞。
怔了兩秒,他突然瞪大眼睛道:“師父,你是沒聽到那娃娃方才的話嗎?”
“什麽話?”
Advertisement
葉昱挑眉:“從頭到尾我就看你一人,一驚一乍的像是失了心了。相比起你,那娃娃真是安靜的太多了。”
華風:“……”
這和他感受到的,可完全不是同一個啊。
好在葉昱那邊兒是沒打算再将這話題繼續下去了,只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娃娃。便突然想起了什麽,輕輕“哦”了聲道:“我總算想起來那木頭是什麽東西了。”
華風明顯還沒從懵逼中回頭:“木頭?”
“是啊,進門的時候你沒聞到一股香甜的味兒嗎?”
葉昱說着,看了看對方仍然茫然的神色,也不需要回應,他便知道答案是何了。
話說到這兒,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場面一時間有些尴尬。
華風在茫然之後,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表現是有多蠢,還有這種蠢,會在心上人眼裏給他扣去幾分。
可是師父開門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回去之後要如何修煉的問題。那個所謂的香味兒,他也是真的一點兒都沒記得起來。
不過這也沒關系。
向來以臉皮稱霸的仙界至尊擡手在面上一抹,方才僵硬的表情就緩和了大半。本着不懂就問的精神,他立刻咧嘴賣乖道:“師父,那你告訴我那木頭是什麽呗?”
“是回夢。”
葉昱擰眉。
他說:“這東西如果單放出來,應當是沒有任何威脅性的。可是和另一種木頭混放在一起的話,這兩種氣味就會疊加出強烈的幻覺效果。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方才會看到娃娃說話,只不過是因為那人偶用的是簡香木罷了。”
華風眨眨眼。
其實不管是在草木的了解方面,還是在這些藥物的效果和認知上面兒,他向來都不是有多在行。
因而聽葉昱這般解釋,他也只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就直接将問題推到了重點上——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遠距離毀了這個人偶再說?”
葉昱沉思片刻。
搖搖頭,他說:“若是沒有任何問題,我那大師兄也不可能無端擺個人偶在這兒,就為了吓唬我們一次。所以你尚在此等着,我去看看再說。”
說完,他便擡腳就欲上前。
然而還未過去,就被華風自一旁一把抓住了手腕兒。
葉昱回頭。
華風皺眉道:“我……”
“你不用擔心,你師父很強大的。”
葉昱看出了他在想些什麽,立刻便笑了聲道:“況且眼下這情況最多就是打個招呼的事兒,就一個人偶而已,他還能打得過我不成?”
華風抿唇,還是有些擔心。
然而葉昱說的倒也句句在理。
他思索片刻,知道自己硬要挺身那肯定就是拖後腿了,便終是點了點頭,又補充着提醒了一遍“安全第一”後,才緩緩松開了那只捏在人腕兒上的手。
葉昱幾步走到那木偶跟前,側着腦袋盯着那和他一模一樣的臉龐打量了一會兒,最後伸出手,慢慢用指尖觸碰了一下玩偶的臉頰。
有些冰涼。
也帶着木頭被打磨到極致的精細後,那種獨有的順滑。
葉昱摸了摸人偶,又看了看它身上穿的那件明顯價位不低的上等靈服。而後發自內心的感嘆了聲:“明明只是一個人偶罷了,何須做的這般費勁兒。”
“因為是你啊。”
聲音自眼前響起,葉昱猛的抽回手來。
只見面前的人偶緩緩睜開雙眼,嘴巴一張一合,用平靜中帶着笑的語調兒,沖他緩聲笑道:“師弟,千年不見,你可還安好?”
葉昱眉頭一緊。
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門口沒敢走過來的華風。
兩人視線一對,他發現對方眼中的驚疑,似乎比他還更甚了不少。
就像是猜到了葉昱會問什麽,在他開口之前,華風便主動道:“我剛就說了那娃娃是真會說話,還是師父你認為咱倆都中了幻術?”
這次不是幻術。
葉昱輕輕搖頭。
如果說華風會中幻術,是因為他本來在這方面就不是那麽在行,一時不查才中了道兒。那這種玩意兒對于本來就已經深谙各種套路的葉大師來說,則完全可以稱做不足一提。
所以眼前這個木偶……
葉昱沉了目光,抿唇問道:“這和當初在望元山上,那個長老死前的情況是一樣的吧?”
他看的方向是那木偶,所以提問的對象,也自然是那木偶。
而現實也确實就像他想的那般,這木偶沉默了片刻,便磕巴着兩瓣木頭嘴,咯咯着發出了一陣詭異的笑聲。
他說:“千年不見,你這觀察力果然還是一點兒未變。你現在看到的一切,确實是我用術法傳遞過來的景象。怎麽樣,這東西做的很漂亮吧?”
他說着,那雙和葉昱相似的眼睛也學着他平日的模樣,輕輕忽閃了兩下。
這種照鏡子似得景象讓葉昱心情格外複雜。
又頓了片刻,他才皺了皺眉,不答反問道:“你在何處?與其留個這樣的玩意兒跟我見面,不如你直接自己現身。有什麽話當面兒跟我說說,有什麽問題咱們也當面解決,這樣行嗎?”
回答他的,是木偶新一輪難聽至極的笑聲。
“師弟啊,這麽多年過去,就連你的那群傻徒弟,一個個兒的都有了些不少的成長。怎麽反而就你這個做師父的,像是永遠也長不大了似得,還是天真成這樣呢?”
木偶的聲音中多了些嘲諷,還有些葉昱所聽不懂、也不想去懂的情緒。他說:“之前我便與你說了,時間不到,就算你想,我也不會去告訴你什麽。所以你還是乖乖等等,待時間到了,不用你來尋我,我也自會去找你的。”
說完,也不等葉昱再問什麽,他就又繼續笑道:“至于你面前的這個人偶,是我用最好的簡香木,一年一年磨了千年所制的。他身上的每一個關節,包括每一根發絲,都是由最好的傀儡師指導,我親手一根根連起來的。師弟你看,我做的如何?”
“惡心透了!”
回答的人不是葉昱。
原本還在門口等待的華風,在聽到話題進行到這般狀态後,早就已經沉不住氣,幾步走到葉昱身側的位置。雙眼盯着面前的木偶,就好像他能透過這玩意兒看到那後面操縱者本尊一般,帶着毫不掩飾的怒意,他說:“你以為你是誰!?也配弄這種東西?我告訴你!就算是形再似,神不一樣那就是假的!所以這惡心玩意兒你要多遠拿多遠,少放來我們面前給人添堵的好!”
他這話一口氣說完,那铿锵有力的樣子,一時間也讓葉昱有些不知該接什麽。
可木偶卻像是已經猜到他會有這種反應一般,輕笑一聲便開口應道:“首先,我做這東西,從頭到尾都是我一人進行。做完之後我也只将他放在乾坤袋或卧房之中。除我本人之外,就連楚欣那沒腦子的小丫頭都沒見過,我又何時主動放你眼前去礙你眼了?”
華風一噎。
然後他發現事實還确實是如人所說,畢竟就連這小院兒也是他們強行突進來的才是。
然而既然未見,那便不能輸了氣勢。
華風深吸一口氣。
正打算本着“哪怕不占理也要噴死對方”的原則,來一波強有力的回擊時,那木偶卻先他一步,又開了口道:“不過你剛才那幾句确實是也有說對的地方。在沒有真的的情況下,假的或許是能充上一時半會兒的歡樂。可是當真的歸來之後,再看這假的,就變得有些格外礙眼了。”
他這話說的語調兒平平,聲音也清清淡淡。
可華風分明從當中聽出了一股子明晃晃的殺意。
只是讓他奇怪的是……
這殺意非但不是對着他和葉昱,反而,是在對着這人偶自己?
華風一愣。
下一秒,就被葉昱拽着胳膊,将整個人往旁拉了開來。
也在此時,人偶突然以自己為中心,開始燃放起了一團熊熊烈火。
在火光中央,他死死盯着葉昱的方向,笑的一如既往道:“這裏已經沒什麽東西可以讓你們利用的了,我下的禁咒會在半個時辰之內毀了這片居所。如果你們還想活命的話,我勸你們最好趕緊走罷,不然就憑師弟你現在的狀态,我可真擔心會不會我還沒與你見面,你就先自己給那鎖魂弄死了。”
他說到最後,又詭異的哈哈笑了起來。
可葉昱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笑聲乍一聽似乎是快意的不行,可認真些聽,又似乎帶着種強忍着不去暴露的凄涼?
葉昱不明白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是如何混雜在一起的。
可他知道,确實就像冷風所說,就現在這火勢和周圍開始逐漸爆發的結界來看,他們若是再不離開,那要想走的時候,怕就是該費些力氣了。
心下想着,雖仍是稍有不甘,可葉昱還是快速帶着他二徒弟一起,從那名喚忘憂的山谷中退了出來。
而與此同時。
距離這裏千萬裏遠的一個凡人城郭中,黑衣黑發,面容硬挺的男子端坐在客棧二樓包房裏的梨木方桌一頭。
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什麽愉快至極的事情一般,他不論是嘴角還是眼底都寫滿了不容忽視的笑意。
坐在他對面兒與他共飲的男子見狀,稍稍挑眉,有些好奇道:“方才那人,便是你思了千年的那個師弟?”
“自然是他。”
冷風輕笑一聲,連帶着周身的煞氣和陰邪都散去了不少。他說:“我早就說了,他這人從來都不同尋常。上次你還說他堅持不住幾天,你看,又是我贏了。”
冷風說着,那話裏話外的嘚瑟和滿足,就像是在給別人炫耀自己最美好的寶貝一般,滿滿都是難掩的喜悅。
這模樣看的他對面兒那男人嘴角一抽。忍不住就感嘆了一聲道:“你就這麽喜歡他嗎?”
“不。”冷風搖了搖頭,在一口将杯中清酒飲盡之後,也收了面上的表情。
眼底閃過一絲徹骨的深寒,他說:“我是恨他才對。”
他的這種說辭,再配上那精彩宛如變臉一般的面部表情,讓他對面兒那友人實在是分辨不出,他這話到底是虛是實。
倒是冷風自己也沒打算留給他什麽分辨的機會,這話題揭過之後,就繼續道:“他們能尋到那裏,就說明楚欣果然還是把我們給出賣了。”
“這你不是也早就猜到了嗎?就是有點兒可惜那龍了。我本來以為給她帶了那麽多法寶,她就算要出賣我們,也多少得先完成了任務再說。”
那人表情沒什麽太大變化,甚至是有些好奇冷風怎麽又提到了這個早就在他們計劃之中的問題。
後者輕輕搖頭。
過了片刻,才又重新将面上表情緩和下來,柔聲笑道:“不過她以後也不可能再出賣咱們了,淩雲城的龍沒抓着,那便去開始替補的那步棋吧。”
…
在忘憂谷中接連不斷的靈力爆炸結束以後,葉昱又帶着華風重新回去檢查了一遍。
結果倒是和預料中的沒有區別,這一陣靈氣爆幹淨了所有東西,至于他們幾個最初見着的那幾間小屋直接給炸了個粉碎,連點兒灰塵都沒留下來的局面,也實在是難去尋些什麽出來了。
事情到此,再繼續耽擱下去也沒意義。
因此兩人也沒做休息,趁着時間尚早,便轉身直接朝藥王谷返了回去。
只這中間路途畢竟有些長了,待兩人重新進入谷中,也已經是兩三天之後的事兒了。
此時秦鶴已經被暮兮送了回來,而後者在被吳念用專業手法治療了一下身上的傷口之後,也打着事未做完的旗號,先一步告辭離開。
出去找材料的幾人中,現在他和華風到了,展空也在半天之後回了谷中。反而是實力最強也向來最靠得住的白瑜,這接連又過了三天,也遲遲沒有一點兒要歸來的意思。
在這三天的時間裏,葉昱已經将忘憂谷那邊兒的事情給幾人都說了清楚。
至于白瑜那邊兒,葉昱給他發了通訊,可他似乎是在什麽封閉的秘境裏面兒,這接連幾天沒回消息,具體收沒收到,也就無從得知了。
到了第四天的下午。
葉昱正在吳念那個草藥院兒裏大樹下的蒲團上盤腿發呆,遠方一個黑影就快速從外行了過來。
葉昱視力很好。
就算那人速度快的不似凡人,但對他來說,遠遠看過也足夠去看清人的長相。
所以他仍然保持着盤腿的動作,連半點兒要動一下的意思也沒見着。
來者似乎也習慣了他的這種行為。
長腿一邁,幾步走到他身前。而後蹲下身子,将自己和葉昱平齊,才開口問道:“子明,這麽些日子不見,你就待我這般冷淡?”
葉昱在他開口的瞬間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聽到最後,幹脆眼皮一翻,伸手一道魔氣打人額頭上邊兒,一邊冷聲道:“你下次還是喚我師父就行,再叫我名字,我怕我忍不住揍你一頓。”
“可是叫師父的話,顯得多普通啊。”
白瑜嬉皮笑臉的湊過,也不在乎剛剛那道魔氣打的有些微疼的額頭。就用恨不得把腦袋蹭到葉昱臉上的姿勢,繼續傻笑道:“況且他們也都叫你師父,我也一起,那我豈不是很不突出?”
“不然你還打算如何突出?”
葉昱挑眉看他,手指在一旁掐好,等着白瑜再說一句讓他不滿意的,他就直接讓這個越來越沒大沒小的大徒弟感受一下傳說中的“師門暴力”。
可顯然白瑜這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是絕對不可能被這點兒看着就不輕不重的威脅吓垮的。
所以不管葉昱有多嚴肅認真,他都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伸手過去将葉昱在身側做準備的那只手握進掌心,又雙手捧來眼前輕輕啄了一口,他才繼續笑道:“師父,你舍得打我?”
葉昱挑眉。
用目光示意他額前那塊兒還沒來得及褪色的紅,似乎在無聲的說,如果他不信他舍得的話,他完全是可以免費再來一次的。
白瑜對這種眼神兒認知十分到位。
因此在葉昱動作之前,他也趕忙扯了嘴角,快速換了話題道:“你別生氣嘛,我就是嫉妒得很。你說老二他這樣一個人霸着你這麽多天,這絕對算是犯規了啊。”
葉昱一樂:“合着你們跟我在一起的時長,還有個只有你們幾人知道的規矩?”
“那倒不是。”白瑜咧嘴笑道:“你跟着我就不算,你跟着別人,我就不高興。”
他說的特別認真,那眼睛眨巴眨巴,也硬是把明明該是冷酷帝王般的臉,做出了一副讨糖吃的小孩兒模樣。
這反差看的葉昱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嘴裏念叨了一聲“小孩兒脾氣”,他也總算是擡頭正視了白瑜的雙眼。伸手過去在方才被他打紅的那處揉了兩下,他開口問道:“這幾日怎麽一直沒回消息?展空都先你幾天回來,你這速度,是路上遇着什麽問題了嗎?”
“也算不上是什麽大事。”
白瑜搖搖頭道:“開始的時候是因為那裝了材料的秘境開啓有時限,我到跟前的時候又恰好還有兩日才開。我怕先去找別的,回來會又錯開機會,所以這等了兩天,也算耽誤了一下。”
葉昱理解的點了點頭:“後來呢?這兩日給你消息,你也是一次都沒回給我啊。”
“這不是秘境阻隔嗎。”
提到這事兒,白瑜也是有點兒不悅。他說:“師父我跟你講,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是我自己選的,我簡直就要懷疑,是不是老二那個狐貍給我下的套,專門拖着我的步子,讓他好一個人接觸你了。”
他說的有些懊惱。
葉昱卻是眨了眨眼,最後選擇了眼觀鼻鼻觀口,反正就是不說話。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誇一下大徒弟這種“野獸的直覺”還是什麽,不過就結合他的遭遇,再帶上華風之前跟他的解釋。白瑜這般猜測,好像還真有點兒八九不離十了。
好在白瑜也就是順口吐槽一句,并沒有要仔細分析什麽的意思。
因而這話說過就罷,待重新開口的時候,也就又換了個話題道:“不過其實最後一個材料取完,如果我立刻就往回趕的話,應當是可以在昨日入夜前就到這兒的才是。”
葉昱點點頭。
也順着話問道:“那你沒回來這裏,是自個兒又去哪兒了?”
白瑜低低“嗯”了一聲。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不是很讓人高興的記憶,他微微擰了擰眉,才開口道:“我取完東西之後本來是打算回來,可是在路上突然感覺一處屍氣沖天。那味道活像是鬧了什麽惡心玩意兒,難聞的相隔百八十裏都一清二楚。”
這話一出,葉昱自個兒也來了興致。
點了點頭,他催促道:“你具體說說,是僵屍鬧城了?還是出旱魃了?”
“要真是旱魃還省了事兒了。”
白瑜嘴角一撇:“我過去看的時候,那整個城鎮裏邊兒就沒一個清醒的人。所有人都像是當初咱們在望元山遇到的那種,說人不人說鬼不鬼,惡心的緊。”
葉昱摸了摸下巴。
這種情況,那十有八九就是他師兄的傑作了。
果然就算他們救下了一個淩雲城,也終還是會有第二、第三個淩雲城。這樣一個個的追着救肯定不是解決方法,而想要穩妥的把這事兒處理完畢,也果然還是得從源頭解決。
可是冷風現在到底跑哪兒去了啊……
葉昱有些愁。
口中也忍不住,跟着輕輕啧了一聲。
白瑜也是知道他在發什麽愁,所以聽着這聲兒,便拍了拍葉昱的肩膀,安慰道:“師父你放心,既然現在鎖魂在冷風手裏,你這邊兒的變化他肯定就能感受到的。我方才找你之前已經把材料都給議塵了,待他把抵禦的物件倒騰出來,冷風發現從你這兒取不到氣了,他就定然會着急起來。等到那時,說不定不用咱們找他,他也會主動送上門了。”
對于這種樂觀的想法,葉昱向來是不置可否。
這次也是,他過了許久,才緩緩點了點頭,輕嘆了聲道:“但願是如此吧。”
白瑜知道他的性子,見人這麽說了,便也沒再去勸說什麽。只是抓着葉昱的那只手又緊了些許,他才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當然,如果只是這樣,完全不足以耽誤我這麽長時間。”
葉昱點點頭。
用頗為肯定的語氣問道:“所以其實除此之外,你還看見了更重要的東西?”
“沒錯。”白瑜說:“我遇到了楚欣。”
這個名字出現的瞬間,白瑜明顯感覺到他向來冷靜的師父,那控制不住的一下顫抖。
趕忙用手掌在他手背上輕輕撫了兩下安慰,白瑜又道:“之前你們在那個凡人的城鎮裏遇到楚欣,并且殺了她的事情議塵已經告訴我了。所以其實我這個消息,我自己也不是特別的确定。”
“但是你還是覺得你沒看錯。”
葉昱肯定道。
不然就大徒弟這個性子,是絕對不會把不可能的事情,說來擾他心煩的。
果然,白瑜聽他這麽一說,也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又稍作猶豫,他補充道:“可是她的樣子很奇怪,走路姿勢歪歪扭扭,和那些被控制的村民幾乎沒什麽區別,而且還更惡心一點兒。還有按你們來說,她現在的修為應當遠不及我才是。可是沒想我遠遠看着他後,再去追,就已經尋不到她跑哪兒去了。”
“再之後你就在附近尋了她整整一天。可是她就像是徹底消失了一樣,再也沒出現過,我說的是嗎?”
葉昱面上有些糾結。
待白瑜那邊兒點頭承認後,才抿了抿唇,又換了個問題道:“你說城裏的那群不人不鬼的東西,現在還在原處嗎?”
白瑜搖頭:“這就是另一個奇怪的地方了。”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回憶道:“我原本是去追楚欣,結果朝着她的方向追了半天出去。确定是徹底找不到人,我就又返回了最初見着她的那個城裏。結果師父你猜怎着?”
“還能怎着。”
葉昱嘆了口氣:“城裏的狼藉如舊,但是人卻消失了個一幹二淨。我原本以為這種情況是冷風吸幹淨了這些人的修為,讓他們化作煙塵徹底散了。可現在想想,事情怕是比我所料還要可怕多了。”
白瑜有些不解:“什麽意思?”
葉昱搖了搖頭。
糾結片刻,還是選擇将心中所想說出來道:“我們一直以為冷風那邊兒是殺人之後,吸收了靈魂又捎帶了肉體。可是如果他吸收的從來就只是靈魂呢?”
白瑜下意識追問:“那肉體……”
話一出口,不用葉昱再解釋什麽,他自己就先反應了過來。瞪大眼睛,喃喃道:“不可能吧?”
“誰知道呢。”
葉昱擺擺手,也不再開口。
他其實是挺希望,現在和白瑜說的這些,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太多了。
不然如果他們的猜測是真的,那一支沒有感情沒有知覺,反而個個都繼承了冷風修為的僵屍大軍……
就實在是太吓人了。
兩人在得出這個結論之後,不管是想多還是真的,都還是将剩下那師兄弟幾人叫來,給大家說了一下。
華風那邊兒由于還在煉藥,所以暫時沒去通知。可聽了這消息的其餘衆人,面上的表情一時間都變得難看了起來。
沉默片刻。
還是向來屬于除葉昱之外最為冷靜個有腦子的吳念先開了口。他說:“雖說不無這種可能性,但畢竟現在還只是師父的猜測而已。況且魔界和妖界尚還好說,人界這邊兒的修者向來都是火不燒到門口就當沒有。現在出事兒的地方除了望元都是凡人的地界兒。若是沒有一個确鑿的證據,說明這真的會威脅到修真界的未來,就算咱們把這的消息放出去了,怕是也不會有幾個人去做打算的。”
葉昱輕輕嗯了一聲,無比贊同吳念的這種說法。
千年前的時候他就已經感受過了不止一次,如今時過千年,他也不信人界這邊兒這群一屆不如一屆的修者,是能進步到哪兒去。
“既然如此,那人界毀滅不就得了。”
白瑜抱着胳膊坐在一旁,聽着這話,忍不住就端起了魔尊的姿态,冷笑一聲道:“等人界上下都只有怪物了,我和老三再聯手一波。直接把這一界鏟平,那不是什麽事兒都解決了、嗯。”
話沒說完,腦袋上就傳來了熟悉的痛感。
也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怎的,這次白瑜倒是沒叫出聲。只是委屈巴巴的看了葉昱一眼,他妄圖講道理說:“師父,我是魔尊哎,這話說的有錯嗎?”
“自是有錯。”
葉昱瞥他一眼:“為師當年是教你要出世成仙,卻也告訴過你要胸懷萬物。從天地之始,三界就一直是這般并立。這不是什麽偶然存在,冥冥中肯定是有我們探知不到的規矩。若是少了其中哪個,其他兩個定受牽連。”
他這話說的斬釘截鐵。一時間鬧得白瑜也忍不住開始自我反省,他剛才的表現是不是有些蠢了。
至于一旁最先開口的吳念,這時也輕咳一聲,用他慣常的那種柔柔穩穩的語氣,接着葉昱的話道:“師父說的沒錯,而且若真是如此,我也不信冷風只專注在人界玩兒這把戲。”
這次不只是白瑜。
一旁展空也跟着擰了眉毛,開口問道:“三哥這話是什麽意思?”
“就是讓你們兩個先回去檢查一下自家窩裏。”
葉昱簡單粗暴的給他這兩個腦子不夠用的徒弟解釋道:“畢竟不管是魔界還是妖界,想走捷徑一步登天的和修為不夠單長期安家落戶的也都不在少數。所以這幾日你們還是回去看看自己那邊兒的情況,畢竟是一界之主,這種存亡的大事兒,還是小心為妙。”
葉昱這次解釋的十分到位,饒是被他點名的這兩個都還不太樂意,但想想後面有可能會發生的事兒後,還是咬了咬牙,和葉昱前後道了聲別,就快速掐訣離開了谷中。
張弛瘋癫的症狀沒有太大好轉,秦鶴又是個孩子不便參與這些。因此轉眼之間,還繞坐在這小桌邊兒的,也只剩下葉昱和吳念兩個人了。
葉昱心裏的事兒太多,此時還在低頭沉思。
卻聽眼前“嗒”的一聲輕響,一杯花茶被推至面前。
擡眼過去,那邊兒吳念還是如同初見時那般,輕磕着雙眼,神色淡淡。
葉昱伸手将茶端過,放在鼻下輕輕嗅嗅,而後發自內心的誇了句道:“這茶真香。”
“是凝神安氣之效。”
吳念解釋着。
待葉昱飲了一口,将茶杯重新放回桌上。
聽着那一聲輕響,他才再次伸手,将指腹輕輕搭上了葉昱的脈搏。
後者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身體僵硬了一瞬。
下一秒,吳念嘆道:“師父,可方便告訴徒弟,你為何這接連幾日,都未曾好好歇息?”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