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這個問題似乎是一下問到了點上, 天道原本還平平淡淡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一瞬，然後立刻欲蓋彌彰般擺手搖頭, 急急忙忙的否定道：“你想太多了，那就是個讀心的幻境而已。既然是幻境本來就是假多真少, 看着些亂七八糟的也實屬正常，你不用擔心。”

他說的飛快，在說完之後, 還是像害怕葉昱又問一句似得, 這跟着站起身，指指天空，又補充了一句道：“秦鶴昨天修煉的時候把自己給震暈過去了，現在想來應該也醒了, 我得去看看他, 你要是不舒服想休息了記得叫我，随叫随到我很貼心。”

說完之後，甚至頭一次沒給葉昱回答的機會, 他手上一個掐訣，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葉昱皺眉。

盯着他消失的位置靜靜看了片刻, 才撇了撇嘴，輕啧了聲道：“你要是真貼心的話，倒是回答我一次問題啊……”

但是顯然，對方是絕對不會回答他這問題的。

葉昱又不死心的擡頭看着天空過了一會兒，确定對方是真的跑沒影了，才撇了撇嘴, 自己輕嘆了一聲，又向前走了出去。

這次倒不像前幾個那樣需要找着什麽門啊機關的，只往前走了不久，周圍的場景就自動開始變化了起來。

感受着自己身旁的溫度越來越高，葉昱嘴角扯了兩下。

冰山之後火海。

自家道侶還真是沒創意的讓人發愁。

葉昱在心底念了兩句，身上也快速調整了一下狀态，将靈氣運轉屏障拉出，幫自己降低身體的溫度，一邊緩步在火海中向前走去。

許是之前在冰山裏的訓練真的是有點兒作用，這次火海的溫度明明應該也是高的讓人承受不住，但他只需要時不時靜心一下，就能繼續往前走了。

總歸還是有進步了。

葉昱想着，莫名覺得這種試煉，只要一旦習慣了下去，好像也還挺有意思。

不過他是如此，與此同時還被困在上一個場景裏沒出來的白瑜，則是不止一次的覺得，他怕是要命休于此了。

不是因為別的什麽，甚至就連攻擊過來的那群無臉人的實力都沒有一點進展，可那種千千萬萬随時補滿的數量，還是讓白瑜在這場車輪戰中越來越占下風。

他砍死一個，屍體就會化作灰燼消散在空氣之中。所以他就這樣不停的攻擊，不停的補充。到了最後，白瑜甚至已經快分不清自己是真的攻擊到了對方，還是只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戰鬥了。

唯一能提醒他這是現實的，就是身上的傷痕随着時間的拉長，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了起來。直到最後靠近他的那個無面人一刀擦着他胸口刺過，衣衫破碎之下，鮮血橫飛。

白瑜終于忍受不住，一聲怒吼從口中洩出。

紅透的雙眼中失去了焦距，周身的氣勢也變得越發淩冽了起來。如果葉昱在場，看到他這副模樣，絕對會毫不猶豫沖上前去一巴掌打醒這徒弟。畢竟再這麽下去的話，白瑜也就可以登上魔修們妄想又不敢接近的巅峰，完全魔化了。

可惜沒有如果。

所以在葉昱不知道的情況下，他的大徒弟也成功的抛棄了思維和理智，讓自己在這種無休止的攻擊中，變成了一個只知道殺戮的瘋子。

在這種狀态下，因為放棄了所有的防禦，他攻擊力也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手中長劍揮斬不帶一絲猶豫，身上的傷痕和鮮血也全然無謂。就這樣不知砍了多久，直到最後一個圍着他的無臉人倒下，白瑜腳下錯了兩步，膝蓋一軟，也直直朝前倒了下去。

“咚”的一聲悶響，看的天上那人眼皮也跳了兩下。

已經漸漸習慣被直接注入靈氣的秦鶴擡眼，看了看面前神色複雜的男人，他猶豫着問了聲道：“是我師父怎麽了嗎？”

“當然不是。”天道搖搖頭，義正言辭：“如果是你師父出事兒，我早就坐不住沖下去幫忙了。怎麽可能還跟這兒看你練習？”

他說的理所當然。

秦鶴低頭想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那既然如此……

小孩兒皺眉：“是誰出事兒了啊？”

“你大師兄。”

天道頭一次給他實話實說：“不過也算不上是出事兒，就是他徹底放棄理智，讓自己完全瘋魔了。所以現在的問題是他能不能突破自己恢複過來，一旦成功，他就能比之前有一個突破性的進步。”

秦鶴眨眨眼：“那如果失敗了呢？”

天道笑了：“那就再多回收一個罷了，并不是什麽大事。”

秦鶴不解。

他是沒聽懂那個“回收”是什麽意思。

可天道也不打算再給他留什麽繼續問下去的機會，伸手在人頭上揉了兩下，就催着對方開始繼續修煉，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

根據這幾個月的相處，秦鶴知道這是人不願說的意思。雖然還尚有些擔心白瑜，但想想他現在的程度，小孩兒咬了咬牙，最後還是選擇了聽從，低頭閉眼，沒再去追問什麽了。

……

就這樣幾人進行着各自的試煉，不知過了多久，葉昱走過了冰山跨過了火海，又見着了刀山、路過了能吞噬一切還不讓臨空的沼澤……

他覺得自己幾乎是走完了十八層地獄，才終于在走過了最後一扇門後，看到了光明的世界。

只是這個光明世界……

好像有點眼熟？

葉昱眨眨眼。

盯着前方一望無際的草原和藍天看了一會兒，最後将視線落向他上次來到類似地方時沒出現的那棵樹上。深吸一口氣，他擡頭朝着天空問道：“你在對吧？”

“我當然在。”

耳畔響起熟悉的應聲。

葉昱回頭，身後是他想着的男人。

兩人目光一錯。

天道往前傾了傾身子。

湊頭在葉昱臉頰安慰似得輕輕啄吻了兩下，他說：“辛苦你了，累了嗎？”

葉昱誠實點頭。

将身子順勢往人懷裏倒了倒，他輕輕瞌了雙眼，嘆了聲道：“我在這個秘境裏待了多久？”

天道反問：“你是問現實還是這裏？”

葉昱輕聲道：“都有。”

“我這兒的時間和外部的差距還是有點大的。”

天道說：“在這裏你待了三年零五個月，但是對外面來說，只是三個月罷了。”

葉昱點點頭。

這裏面的時間倒是和他想的沒什麽區別。

只是外面兒那個……

“你這時間差的有些大吧？”

天道搖頭笑了起來：“這樣正好。不然萬一讓你在裏面待上十年百年，出來這外邊兒只是一瞬間的話，你多少會有些不舒服的感覺，也會不習慣的。再者說個簡單的，如果秦鶴在裏面兒已經長大成人，我讓他出來又變回個孩子，他怕是得難受死了。”

“這我知道。”

葉昱被他的舉例逗得笑了起來，低低應着。

就這麽靠在人懷裏歇了一會兒，他打了個哈欠，繼續問道：“我現在算是完成所有的試煉了嗎？”

“當然。”天道點頭，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道：“而且你是第一個完成的，開不開心？”

葉昱沒有回答。

他本來就是進入秘境的人群裏修為最高的那個，如果這種起點，都不足以讓他第一個出來的話，那他才實在是有些浪費自己的天賦，和前一段時間天道孜孜不倦的“陪練”了。

天道顯然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因此就算沒有收到回應，也輕笑着沒再将問題重複什麽。

兩人這樣安安靜靜的靠了一會兒，葉昱覺得舒服點兒了，就主動從對方懷裏掙了出來。

天道是有點兒不舍那個溫度，但到底是從了他心上人的意思，松手将擁抱改為牽手，一邊問了聲道：“不再休息一會兒了嗎？”

葉昱搖頭。

也不知道是該說謝謝天道的試煉還是什麽，在這三年多的秘境時間裏，他第一個學會的是在各種艱苦環境或密集的攻擊下保護自己，而第二個，就是在最快的時間內調整恢複，不論是身體的疲倦還是心态的低迷，只要片刻，他就能恢複。

而之前在人懷裏躺着享受的那幾分鐘，硬說起來，其實也算得上是“奢侈”了。

葉昱想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為這種成長高興，還是該嘆息一下為了成長所經歷的一切。

不過畢竟現實已定，想太多也沒意義。所以這往那顆大樹的方向走了兩步，他便也清幹淨了心底雜亂的念頭，轉而朝天道繼續問道：“我是第一個過來的，那我徒弟們呢？”

“他們也好着呢。”

天道見自家心上人是真沒什麽事，也稍稍放下心來，咧嘴賠了個笑，一邊生怕慢了似得解說道：“秦鶴修為已經被我逼到煉虛中期了，我在讓他閉死關突破到後期，等破成功了，我就放他下來。”

葉昱有些吃驚。

瞪大了眼睛看看天道，他說：“小聞天進來的時候是還沒結丹呢吧？這才三年，你給他拔到煉虛，他撐得住嗎？”

“自然是撐得住的。”

天道應的特別淡定，他說：“我早就跟你說了，秦鶴是承載我神魂最好的一個。所以其實這三年突破到煉虛，我尚還覺得有些慢了。”

葉昱嘴角一抽：“那你對你自己要求還真嚴格。”

天道笑着搖了搖頭：“不嚴格點兒不行啊。”

畢竟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再拖下去的話，等不及的就該是我了。

後半句話他沒說出口，葉昱聽着前面半句，當是他要表達一下自己對自己要求嚴格，因而也并沒有去多想什麽。

這走了兩步，見天道沒什麽打算補充的了，洛奕星就又跟着問道：“我大徒弟呢？他現在怎麽樣了？”

“他啊……”

天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臉上表情僵了一瞬，有些欲言又止。

葉昱眯了眯眼睛。

他突然覺得這句話好像問道那家夥不敢說的地方去了。

果然，天道支吾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想出個能形容的方法，只能擡頭看看天空，裝傻輕咳了聲道：“那個、他也快來了，到時候你自己看吧。”

這回答有些模棱兩可。

而想想他之前經歷過的那些，葉昱突然就有些免不住的緊張了起來。

伸手扯了扯天道的衣袖，他皺眉問道：“你不會把我們家莫晨玩兒的缺胳膊斷腿了吧？”

“那當然不會。”

天道立刻搖頭：“我留着他們可是為了保護你對你好的，他要是缺胳膊少腿那還得你保護他。要真那樣了，我還不如直接把他回收了算了，怎麽可能還讓他跟這兒留着。”

天道這話說的特別現實。

可葉昱聽着就是特不高興。

斜了眼睛去瞪了天道一眼，他說：“你不要随便動我大徒弟，我可喜歡莫晨了，你欺負他我會正生氣的。”

“這我也知道。”

天道啧了兩聲：“你再這樣子，我簡直該嫉妒他了。”

葉昱撇撇嘴，嘟囔了一聲：“嫉妒什麽，反正你倆不也是一個人嗎？”

聽他這麽一說，天道禁不住笑了起來。

伸手在葉昱頭上揉了兩下，他說：“你放心好了，他沒什麽大事，只是稍微進步了一點兒，現在修為來說可能快追上你了，你做好心理準備，別吓着就行。”

葉昱聽着，眨眨眼，又點點頭。

他很想告訴天道，如果只是修為提升的話，他不但不會吓到，反而會為白瑜高興才是。

可對方明顯也應該知道他是個什麽性格、對待他徒弟們是個什麽想法。所以做心理準備這事兒……

葉昱眯眼。

他絕對有事兒在瞞着自己。

不過天道明顯是不打算再開口了。

他既然說白瑜也快到了，那就等他到了地方他自己來看。到時候是好是壞，要是有不滿意，他也總會有機會去找這人讨回來的。

心下想着，葉昱又挑眉看了天道一眼。

後者被他這視線盯的心底打毛，渾身雞皮疙瘩溜了一圈，趕忙摸了摸鼻子，擡眼看了前方，換了個話題道：“那什麽、你好不容易完成了試煉，又是第一個到這地方的，我帶你去看看秘境的寶藏再說吧。”

葉昱聽他這麽一說，眼底也多了些好奇。

只是好奇沒有持續太久，這擡眼掃了周圍一圈，他就确定的嗤了聲道：“我熬了三年，你別告訴我獎勵就是這麽棵樹？”

“這又不是普通的樹。”

天道嘴角一抽，認真解釋：“這樹被稱作是生靈本源，不過本體不在這裏，這只是我投在秘境裏的一個縮影而已。”

葉昱點了點頭：“所以你直說這樹能幹什麽就是了。”

“一顆果子能頂三百年的修為。”

天道笑了起來：“你覺得這個獎勵還算可以？”

葉昱不置可否。

只扯了扯嘴角，他說：“這個獎勵不管是數量還是增長的幅度，應該也是有限制的吧？”

“果然什麽也瞞不住你。”天道笑了起來：“一共只有五個果子，一個人也只能拿到一個。至于是誰拿到，這得看個人實力。至于能提升多少？五百年的修煉能漲多少就是多少，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果然是這樣。

葉昱啧啧兩聲。

這說話的功夫，兩人也走到了大樹下邊兒。

這樹長得挺茂盛，擡頭看過去就是一片綠油油的樹冠。雖說比遮天蔽日還稍微差點兒，但在這空曠的環境中，也着實算得上是夠看了。

而在茂密的樹冠中間，靜靜地挂着五個閃爍着金黃的果子。

那果子看着不大，樣子倒是有些像桃兒。

葉昱這還仰着腦袋沒看清楚，天道就已經擡手過去。其中一顆像是感受到了召喚似得，從樹上直直落到了他的手中。

葉昱挑眉看他。

天道也伸手将果子遞去了他眼前。

嘴角一勾，他說：“你看，我給你摘了一個。要嘗嘗看嗎？”

“不嘗留着浪費？”

葉昱笑了起來，也沒跟他客氣什麽。

直接将果子接了過來，放在嘴裏咬了一口，一股香甜的味道從齒間蔓延入口，甜到心底。

随着甜意而來的是一種清涼的讓人渾身舒爽的感覺，這感覺從四肢百骸一路沖到丹田，像是被疏通了筋脈，格外順暢。

這滋味兒特別讓人舒服。

念着身旁本就是最信任的人，他也沒什麽隐瞞的意思。直接閃着眼睛，眨巴着朝天道說：“這果子好好吃啊！”

天道看他笑了，自己也跟着勾了勾唇角。

點點頭，他說：“那就把剩下這點兒也吃了啊。”

葉昱眨眨眼，并沒有直接下嘴。

只是看了看果子，又看了看天道，他說：“一半應該也有效吧？”

天道笑的眼睛眯在一起。

伸手把剩下的那半果子捏進手中，塞到嘴裏之後也不急着去嚼，直接一傾身子就這麽吻上了葉昱微微張開的唇瓣，在将果子頂進去的同時，也細細舔吻了起來。

等這一吻結束，葉昱也在下意識的吞咽中将果子咽了下去。

天道又纏綿的在他唇瓣上舔了兩下，這意猶未盡的分開時，他低低笑了聲道：“是挺甜的。”

他這話說的暧昧不明，再配上那雙明顯情動的眼睛，一時間也分不清他說的到底是果子甜，還是他懷中人甜。

葉昱顯然也聽出了這話裏的意思。

臉頰瞬間漲紅起來，他扯了扯天道的衣袖，小聲念道：“你就不能知些廉恥。”

“這兒又沒有別人，有什麽廉恥之說？”天道一臉的無所謂，攤手笑道：“等人來了我就走，所以在走之前，你就讓我再享受一會兒呗。你不知道，在你試煉的這段時間，我天天看你，但又不敢下來找你，可把我急壞了啊。”

他說着，又忍不住抱着葉昱蹭了兩下。

後者愣了愣，想了想，也順了這人撒嬌的動作。

其實要說實話，在試煉的過程中，他一門心思都在想着怎麽讓自己存活下去，別說沒有閑心去考慮他家道侶，甚至連時間的概念，都完全沒有一點兒思考的空閑。

可現在安定下來，這再聽天道一說。

葉昱才總算是察覺過來，自己好像也是挺想這人的了。

三年時間，對修真者而言不過轉瞬。

所以在以前的時候，他和徒弟之間哪怕是十幾年不見，重逢時也并不會覺得有何不妥。可現在生出了這種思念的情緒，仔細想想，在新奇之餘，倒是還挺暖人心的。

葉昱想着，不論接下來天道在他身上如何摸來親去，也乖乖的沒再将人推開。

直到後來對方在他的放任下越來越大膽，甚至把手扣在他屁股上了，葉昱才終于忍不住，眉頭一抽道：“我說，白瑜一會兒就來了，你打算給他表演一場活春宮嗎？”

天道笑笑，咬了咬他耳側的位置，抓住重點道：“那他不來的話，你就願意和我做了？”

葉昱臉紅，猶豫了片刻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該點個頭了，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眉頭一皺道：“不會我只要點頭，你就把白瑜再困兩天吧？”

天道眨眨眼，擡頭不談這個話題。

葉昱：“……”

原來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默默伸手過去把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開，葉昱靠着樹幹坐下，眼睛平視着遠方看不着邊際的那點，口中輕輕問道：“莫晨還有多久會來？”

“不久。”天道随着他一起坐下，靠在他身旁，笑着應道：“反正時間夠不得我做舒爽了。”

葉昱嘴角一抽。

雖然不是很想詢問，但想想到底也是自己以後會經歷的事情，便唇瓣一顫，還是問了聲道：“你如何能舒爽？”

天道不語。

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說話。

葉昱被他這一眼盯得心底發毛，到了嘴邊兒的話打了個轉，也實在是沒敢再吐出去。

就這樣靠在天道身邊過了一會兒，對方卻突然擡了腦袋看向空中，嘴角一揚，他說：“小秦鶴還真是總讓我有些出乎意料。”

葉昱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他是該突破了？”

天道點頭：“既然比計劃的早，那就讓他繼續煉下去，等再來個圓滿，我就放他下來。”

葉昱皺眉：“那得多久啊？”

“你徒弟很厲害的，不用擔心。”

天道笑着，站起身道：“我上去看看他，一會兒白瑜就來了，我也是該走了。”

葉昱點點頭。

畢竟還不夠他滿足一下的時間，想來也不會太久就是了。

抱着這種想法，在天道離開之後，他閑來無事就靠在樹幹上睡了一覺。

可是這一覺睡醒又待了一會兒，他也完全沒見着白瑜有一點兒要過來的意思。

葉昱：“……”

可能是他一覺睡得時間太短，絕對不是天道滿足的時間太長。

要不然就那種行為持續幾個時辰……

葉昱想了想。

他覺得自己有點兒恐慌。

然後想來這睡也是睡不着了，為了壓制住心頭的慌亂，他深吸一口氣，盤腿在原地打坐調息。

根據這段時間的學習，調整心态平和心氣的方法，他還是尚練了不少。

因而一個周天過後，葉昱也差不多徹底抛卻了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念，心态也重新穩了下來。

可就當他以為自己放松下來的時候，睜眼看了圈兒周圍，卻頓時更緊張了。

不為別的。

因為白瑜還是沒有來。

葉昱已經不想去考慮自家道侶口中的滿足到底是多長時間了，他只知道原本還稍微有點兒好奇加心疼，想和對方試試那什麽的心思，在這種過分吓人的情況下，也基本是消磨的差不多了。

畢竟就算這秘境裏的時間有些模糊，可他睡了一覺連帶着又修煉了一圈，這粗略估計一下，也少說得過了一天。

以前他覺得一整天與他而言也就是眨眼而過。可如果是做那種事情的話……

葉昱咽了口唾沫。

他從未像現在一樣，全心全意期盼着能早點兒看見白瑜。

好在這次就像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祈禱一般，沒過多久，不遠處的草地上就出現了一道漩渦狀的大門。

一個黑紅相間的身影從當中踏出。

葉昱正高興的打算去迎接一下，卻在感受到那人身上的氣息之後，猛的一擰眉頭，瞪大了眼睛一臉錯愕。

他确實是在天道之前說完之後做了些心理準備。

可這種心理準備，卻并不代表他猜到了自家徒弟變成了一個怪物。

沒錯。

就那模樣來看，他也只能想出“怪物”這兩個字來形容了。

只見白瑜從門中跨出之後，整個人跌跌撞撞的錯了幾步，才終于穩住了身子。

進秘境的時候穿着的那件純黑色武服，此時早已□□涸的鮮血染透，緊皺又破爛的貼在身上。

黑發散亂，下面一雙猩紅的鳳眼透着濃烈的殺意。有些呆滞的掃視一圈周圍，最後目光回歸到這空間裏唯一的活物、葉昱身上。

他眸光一暗。

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這個速度其實很快，只是對葉昱而言，還是足夠他看清白瑜做了個什麽動作。

因而并沒有做出任何防禦或者反擊的姿勢，他只是安靜的坐在原地，等待着對方的靠近。

吸一口氣，還尚未吐出，眼前的光線就被黑影遮擋了徹底。

而後脖子一緊，被一只突然伸出來的手給捏了個穩。

如果對方稍微用力，他這脖子肯定就是斷了。

但葉昱卻目光依舊淡淡，直視着白瑜那雙寫滿了瘋狂和殺戮之意的眼睛，他說：“莫晨？你又入魔了。”

卡在脖子上的那只手抖了一下。

白瑜原本混濁了一片的眼中瞬間閃過了一絲清明。

好像是看清了眼前之人是誰，他猶豫着過了一會兒，才抖着手，慢慢收了回去，然後低下頭去，對着葉昱雙唇輕輕舔吻了起來。

他口中帶血，這一吻也盡是腥味。

比起天道每次那種霸道但多少有數兒的熱吻來說，白瑜這吻則更像是野獸在吞噬食物一般，瘋狂又沖動的讓人有些害怕。

在親吻的過程中，他雙手也慢慢在葉昱身上撫摸了起來。一會兒捏捏他的胳膊，一會兒又揉揉腰身。直到這手往下，被地面擋着摸不到屁股，他才終于皺了下眉，結束了親吻的同時，手臂發力将葉昱整個人抱起來托進了懷裏。

葉昱：“……”

就算知道天道和白瑜是一個人，并且他也不抗拒徒弟的示好。可這并不代表他願意和一個明顯失去理智的人來一場活春宮啊……

伸手推開白瑜再一次湊上來的嘴唇。

葉昱皺眉，提醒了一聲道：“莫晨，你再不清醒我要打你了。”

回應他的是白瑜依舊混濁的雙眼，和依然不停，并且更激烈的撫摸。

眼看着這個沒腦子的家夥已經伸手開始扯他衣服了，葉昱才終于忍不住，指尖點了道魔氣出來，摁在了白瑜頭頂。

後者動作一頓。

随即像是收到了什麽過于強烈的重創。身體一晃，在松手将葉昱扔回地上的同時，也抱着自己的腦袋，發出了一陣陣痛苦至極的呻|吟。

葉昱看着他難過的樣子，眉間的皺痕松了又緊。

最後伸手過去将已經痛苦的跪倒在地的男人抱進懷裏，他口中輕輕的安慰着：“莫晨別怕，師父在這兒，你不會有事的。”

白瑜口中發出一陣低吟，喉嚨裏咯咯的響了幾聲，也終究沒能應出個完整的話來。

這樣下去肯定不是個事兒。

葉昱看着他的樣子，也明白是這個道理。

只是……

這正愁着，腦中突然靈光一現。

他趕忙低頭下去在乾坤袋裏摸了兩下，還記得當初臨行的時候吳念給他的那個救命丹藥。想來白瑜這樣肯定是沒吃，那他的那顆，說不定也是時候派用場了。

這樣想着，葉昱将丹藥塞進了白瑜嘴裏。

後者雖說是神志不清，但身體許是還有些記憶。這葉昱給他東西，他喉嚨一動，也就直接吞了吃了。

藥丸剛進肚的時候他沒什麽反應。

葉昱在一旁緊張的看着。

沒過多久，白瑜的身體就開始不停的抖動了起來。葉昱在他耳旁喚了一聲，而不等他再有動作，白瑜就雙眼一瞪，是直接暈了過去。

葉昱被他這反應吓了一跳。

趕忙伸手去探了鼻息又摸了脈搏，确定這只是單純的昏迷，才稍稍松了口氣，轉而在白瑜的額頭上撫摸了兩下，靜靜地陪在一旁，等着對方複蘇過來。

這次倒是沒有讓他等待太久。

最多不超過一個時辰，白瑜就顫了顫手指，緩緩睜開了眼睛。

葉昱在他動作的第一時間就對上了他的雙眼，見這次混沌消退換的一片清明，才松了口氣，長籲了聲道：“你可是要吓死我了，虧了你三師弟的丹藥，現在是好些了嗎？”

白瑜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愣愣的盯着葉昱看了一會兒，才終于反應過來對方剛才說了什麽似得，緩緩點了點頭，一邊應了聲道：“是好些了。”

葉昱點點頭。

手上動作倒是沒停，又在白瑜額頭上輕輕撫了一會兒，他才問到：“你在秘境裏面經歷了什麽？”

白瑜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麽不太好的事情。面上表情有些難看，沉默了一會兒才搖搖頭道：“也沒什麽。”

葉昱看他一眼。

先不說現在這種欲言又止的模樣，就他剛剛從門裏出來時那瘋狂的樣子，也絕對不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沒什麽”能說的清的。

可是白瑜顯然不想再多提下去，葉昱怕問了太多會戳到什麽讓他不舒服的地方，這想了想，也便沒開口。

兩人就這麽安靜的一個躺一個坐的待了一會兒。白瑜終于徹底回過神兒了，也擡頭看見了腦袋上面兒的那棵大樹。

眨眨眼，他擡手指了指樹冠。一邊開口，朝葉昱問道：“師父，那是什麽？”

“秘境通關的獎勵。”葉昱說。

白瑜撇了撇嘴，特別嫌棄道：“還真簡陋。”

葉昱無比贊同。

不過看在這好歹也是自家道侶弄出來的東西，他點了點頭，就還是幫忙解釋了一句道：“這一顆果子漲三百年的修為，一個人只能吃一顆。要為師去幫你摘一個下來試試嗎？”

“我自己來就是了。”白瑜笑了，擡手一揮，離他最近的那個果子就落入了掌心。倒是沒急着往嘴裏送，他只是看看果子，又看看葉昱，問了聲道：“師父吃過了嗎？”

葉昱點頭，想到了之前天道的舉動，有些臉紅，輕咳了聲道：“是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