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白瑜此時腦子還有點兒懵, 再加上葉昱也有意遮擋了一下，因而他實在是沒看出來他師父臉上那兩坨可疑的紅暈。

低頭盯着手裏那個金黃色的果子看了兩眼, 又朝葉昱确定了一遍他不能再吃了，才低頭下去, 自己一口啃了一半。

和葉昱說的一樣，這果子确實是挺甜的。

白瑜一口把剩下那半拉也吞進肚中，才眨眨眼, 朝葉昱道：“感覺還真不錯。”

“對吧。”葉昱笑了起來：“你自己把吸收下去的靈力調整一下, 別又噎着鬧出什麽事兒來。這次若是再認不出我，我可沒藥能救你清醒了。”

聽他這麽一說，白瑜似是也想到了自己之前的舉動。面色一紅，趕忙盤腿開始打坐調息。

葉昱在他身邊等着看着, 直到人一個周天的運氣結束, 他才撐着腦袋，笑着問了聲道：“感覺怎麽樣？”

白瑜點頭，長長呼了口氣道：“是舒服多了。”

葉昱微笑着應了一聲。

卻不等他去再說點兒什麽, 那邊白瑜就低了腦袋，輕輕念了聲：“師父, 對不起。”

他這聲道的很輕，是不大容易讓人聽着。

可葉昱離的太近，再加上本就是挺用心，一時間也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有些奇怪的看了白瑜一眼，他笑了起來：“你這是修煉了一會兒又傷着了神智還是什麽？怎麽突然就跟我道起歉了？”

白瑜搖了搖頭，小聲支吾道：“方才是有些不大清醒, 對師父做的那些也一時間沒想起來。結果剛剛調息了一番，腦子也清明了不少，想到了之前那些瘋舉，所以……”

他說着，擔心葉昱沒聽懂似得，還指了指自己脖子的位置，給對方示意了一下，是說他自己剛才掐人脖子的那個舉動。

不過這事兒葉昱本來也沒放在心上，此時見他弄得這認真的不行，也忍不住是輕笑着搖了搖頭道：“那時候是你神志不清，況且也沒傷着我，又何須想這麽多。”

“話不是這麽說的。”白瑜眉頭皺的格外的緊。

又撇了撇嘴，他說：“你總是這麽不當回事，可當時那個情況，我一旦用力就能要了你的命，你怎麽就不知道躲躲，或者直接打我一頓也可以啊！”

葉昱面色淡定，掀了下眼皮，卻是漫不經心道：“可是你說過，你不會傷了我的。”

他這話說的肯定，語氣間也是滿滿的信任。

白瑜被說的一時間有些語塞。

可想想當時那個危險的場面，他舌頭在嘴裏繞了兩圈，還是撇撇嘴，堅定道：“不管我說過什麽，以後遇到這種情況，直接躲開，或者來不及的話你就打暈我就是了。反正你實力比我強，別讓我擔心就行。”

他說完，就生怕是葉昱不同意似得，那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盯着後者雙眼，其間露着的，卻是一種撒嬌似得情緒。

葉昱看的真切。

這一愣，唇瓣抖了兩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點頭應了聲“好”。

白瑜長籲一口氣，明顯放心了下來。

而葉昱則是猶豫了一會兒，看着對方臉上那傻乎乎的表情，也終究是沒再說什麽了。

這空間雖說只是個人造的景象，但不論是鮮花綠草還是白雲清風，倒都是排列的和外面兒也沒什麽區別。

葉昱靠坐在大樹下面，白瑜就枕靠在他腿上。

就這樣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等醒來之後，白瑜看了看周圍仍然并沒有多的人數，才終于是忍不住揚了揚頭，看向尚還在閉目養神的葉昱，口中問了聲道：“師父，我們要在這裏等多久啊？”

“至少也得等到你小師弟出來再說。”

葉昱說：“不然那孩子實力還不夠，如果咱們走了，他出來見不着人，可會着急的。”

白瑜點了點頭。

他沒告訴葉昱，這瘋了不知多長時間，滿腦子只有師父，弄得他幾乎快要忘了自己還有個小師弟也在秘境裏了。

不過師父說要等，那肯定就是一起。

白瑜這想着，葉昱也順着問了聲道：“怎麽，你是等着急了？”

“當然不急。”白瑜搖頭：“甚至你要說咱們在這裏面再待個十年八年，或者過一輩子，只要這秘境不毀，我是絕對特別樂意的。”

葉昱聽他說着，眉頭一挑，有些不解道：“為什麽？”

“這師父你不知道嗎？”白瑜笑了起來，腦袋在人腿上蹭了蹭，而後一臉幸福又快樂道：“在這兒你可以一直陪在我身邊，天地之間也只有咱們兩人。雖說這天地稍微是有些簡陋，可你在，我就覺得開心。”

葉昱被他這種過分直白的示愛鬧得有點兒臉紅。伸手在白瑜頭頂摁了一下，他錯開視線，紅着耳朵也沒去應聲。

兩人就這樣在這天地中打坐休息，轉眼又過去了幾個月的時間，葉昱這邊兒已經突破到了大乘後期，而白瑜也隐隐有了突破的趨勢了，遠方的草地上才又出現了一個漩渦一般的門。

這次出來的人是柳周。

作為魔界的第二把手，這白瑜後面出來的人是他，倒也不是什麽難理解的事情。

只是在吃完了一個果子之後，柳周有些納悶兒的擡頭看了看樹上剩下的那兩個。心思一動，還是忍不住朝那邊兒明顯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的兩人問了聲道：“這個只能吃一個？你們就沒想過再吃一個試試？”

“再吃一個經脈逆流爆體而亡。”

葉昱擡眼，順着他看了看頭頂的果子，然後緩緩道：“我來的時候聽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人說的，雖然聽着有些假，但是我願意相信是真的。畢竟人啊，還是得知足為樂。不然就為了三百年的修為丢了性命，想來也不大值當。”

他說完，那邊兒躺在他腿上根本就沒打算起身的白瑜立刻跟着應了聲：“師父說的對。”

而那邊兒被兩人秀的頭疼的柳周則是扯了扯嘴角，也放棄了再摘一顆的想法，只點點頭道：“上仙教訓的是，這也是我太貪心了。”

葉昱搖了搖頭。

畢竟這人是他大徒弟的親信，能解釋通就行，也省的他去想別的轍了。

柳周不像他們，他是沒什麽需要等待的人。所以吃了果子之後，跟白瑜兩人點了點頭，就直接繞到樹後，從樹幹上那個漩渦狀的大門行了出去。

這他出去，魔界有什麽事兒也算有人能撐場了。白瑜一時間是賴的更加放心，就那一天到晚惬意的模樣，還真讓葉昱不止一次懷疑，他不是真的不打算出去了吧。

當然就算他不打算，等秦鶴回來，他們還是得離開這裏。

所以這為數不多的依偎時光，葉昱想想，也就沒再嫌棄他大徒弟粘人不放了。

許是因為柳周的實力雖然較為突出，但比起葉昱和白瑜兩人來說，說是和大衆差不多也不算為過。所以在他離開之後，也不過又是半個月的時間，那傳送到最後這個空間的門就又打了開來。

只是和之前他們一次開一個的狀态有些不同。這次的門一下開了五個，而在人出來的時候，又接連跟着出現了四個漩渦狀的大門。

九個人。

頭頂那兩個果子肯定是不夠分的。

葉昱和白瑜兩人本來是坐在樹下，看着這人群出來，白瑜直接站起身，扯了葉昱一把，帶他瞬移去了旁邊兒站着。

對于這種行為，葉昱在開始的時候其實是有些不解。可當那九人中的五人反應過來，開始争先恐後往大樹跟前沖的時候，他便瞬間領悟。

側着腦袋揚頭看了看白瑜。

後者豎了一根手指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葉昱聽話噤聲。

然後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大樹的方向，那五人連帶着後面追的四人也已經到了跟前。

幾乎是每個人都擡頭看着了樹冠上的那兩個果子。只是在看到之後，也沒人做第一個主動去搶的人。

最後還是一個看着尚還有點兒文化範兒的男子轉頭，朝白瑜這邊輕聲問道：“尊上，這是何意？”

“這就是這次秘境的獎勵啊。”

白瑜笑了。指了指他們頭頂，也沒去隐瞞什麽。他擇重先說：“每個人只能吃一個，兩個都吃下去的話會爆體而亡。然後吃一個可以增加三百年的修為，你們……”

話說一半，不遠處那九個人已經開始動手搶奪了起來。

白瑜知道這不用他再多說，撇了撇嘴，又牽着葉昱把人帶的離戰局更遠了點兒，才嘆了聲道：“這就是魔界的日常生活方式，優勝劣汰，強者才能得到一切。師父是吓着了嗎？”

葉昱面色不變，盯着戰局中心。

聽着白瑜的問題，才搖搖頭道：“不只是魔界如此，這情況要是放去了人類的修真界，怕能比現在搶的厲害十倍。”

沒錯。

畢竟這群自信又自負的魔修們只知道單打獨鬥，所以沒過多久，修為最好的兩個就拿着果子吃了。

這情況如果放去人界，那絕對是弱者合力先殺了強者，一步步推到留下兩人，這二人才能得到果子。

當然，說不定到最後還會有一人吞了兩個去爆體而亡還不一定的。

葉昱想着，他發現自己對人類修真界，還真是沒有一點兒善意可言。

不過有沒有善意倒是也不是現在該考慮的。

在最後兩個果子摘下來後，周圍就突然出現了千百個形貌相同的漩渦大門。人群從當中接連不斷的湧出，大家心裏也清楚，這次的秘境，也當是到此為止了。

小秦鶴跟在人群之中，也不知是天道給他指過路了還是什麽，在下來之後，他就直接跑到了白瑜和葉昱二人身側。

稍有拔高些個頭兒的小孩兒笑的歡實，一把撲進他師父懷裏，用幾乎快要哭出來的聲音，他激動道：“師父，我可終于見到你了。”

葉昱之前聽天道給他只言片語說的時候，就知道自家這小徒弟肯定是受了不少的苦。

眼下一探修為更是被直接拔到了煉虛後期，他頓時就有些心疼，揉了揉秦鶴的腦袋，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師父又沒事兒，不用這麽緊張我的。”

小孩兒沒有說話。

只又在葉昱懷中狠狠蹭了兩下，才揚起腦袋，邀功似得咧嘴，露了他那兩顆小虎牙，笑的開心道：“師父，你看我修為漲起來了！”

“可不是嗎。”一旁白瑜也在秦鶴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把人修為探了一遍。聽他這麽一說，那直接回了聲道：“就你現在這個水平，回藥王谷裏，你都能直接把吳念打趴下了。”

葉昱瞪他一眼：“好歹你三師弟救了你一命，你嘴上就不能有點兒德啊？”

白瑜咧嘴一笑，明顯沒打算悔改。

而一旁小秦鶴則是閃着眼睛盯着他師父，等待着來自師父的誇獎。

于是不聽話的徒弟被甩開了手，而乖巧的小孩兒得到了摸摸頭的獎勵。

葉昱甚至主動把小孩兒牽了起來，一邊往樹後的那個離開秘境的大門走去，一邊語重心長道：“雖然修為提升上來了，但是平日裏還是要勤加鍛煉。師父知道你在秘境裏是很努力，不過你可不能學你大師兄，稍有能耐就欺負同門。”

“我知道的！”

小秦鶴閃着眼睛，生怕葉昱不信似得，還拍拍胸脯打包票道：“師父你放心，我可喜歡三師兄了！不會欺負他的！”

葉昱滿意點頭。

至于那個被他丢在原地不聽話的大徒弟，卻也在差了幾步之後，就又發揚了他一貫不要臉的精神。幾步跑到兩人身邊，牽上秦鶴的另一只手，做了個一家三口似得姿态，和其餘二人一同從秘境中踏了出去。

……

要葉昱本人而言，因為千年前的那些事情，他對魔界其實是沒什麽好感的。

不過現在白瑜在這兒當魔尊，要是表現得太露骨肯定會讓大徒弟心靈受傷。所以在秘境結束之後，他又帶着秦鶴在魔界住了一個月，才告辭重新回去了藥王谷裏。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葉昱也曾向秦鶴詢問過幾次他在秘境裏面是什麽情況。小孩兒倒是對他師父知無不言，可在提到那人外貌的時候，他卻像是卡殼了似得，憋着怎麽也往下說不出了。

對于他的這種反應，要說預料之中其實也沒什麽錯。葉昱猜到這種情況，因而也沒什麽太大的反應。

只是他是如此，那第一次見到這事兒的秦鶴卻是吓得不輕。還抓着葉昱跟他說了好久那人口中“你即是我，我即是你”的言論，不論葉昱怎麽安慰，還仍有些心有餘悸的感覺。

好在這也不過是一個月間發生的情況。

等回到藥王谷了，秦鶴服了吳念給的幾味藥材，又跟他三師兄促膝長談了幾次之後，也就沒再繼續提過這些事情。

對于這種變化，葉昱看在眼裏，也總算是放心了不少。

時間就好像退回到了秘境之前的時候，每天葉昱還是白天去看看他兩個徒弟，晚上和天道進行雙修。

秦鶴雖然修為漲了不少，但小孩兒好是好在了聽話，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裏，還是葉昱讓他怎麽他就怎麽，這修為提的雖然不如秘境裏的那般迅速，但好歹也算紮實。

葉昱本來以為，這情況估計也就是持續個一年半載，等冷風那邊兒緩過勁兒了，他們就得繼續開始忙了。

可讓他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冷風就好像忘了還要挑事兒似得，接連五年都沒有發出一點兒動靜。

眼看着秦鶴都從個小孩兒成長成了個将近弱冠的青年，這修真界也還是安安靜靜，甚至沒有發生一點兒能讓人說道兩句的波瀾。

對于這種情況，雖說是有點兒出乎意料，可到底是能休息休息，葉昱也沒什麽着急的意思。

妖界在這幾年的時間裏雖說不至于恢複元氣，但到底也是比之前好了太多，一切也重新步入了正軌。

魔界因為上次的秘境，大家修為或多或少都有了一定的提升。可因為有白瑜這個完全超乎常人的存在在魔尊的位置上坐鎮，就算有那麽幾個想鬧事兒的存在，也終究還是沒能掀起什麽波瀾。

至于華風那邊兒，雖說時不時會過來藥王谷轉上一圈兒看看葉昱，但因為浮雲閣那邊兒似乎還有些事，他就算有心，也每次都不能住上太久。至于最近一年，更是只能傳些信件過來，連人都見不到了。

“我總覺得冷風在憋什麽大事，而且最近也确實是太安靜了，有點兒煩躁。”

葉昱躺在他熟悉的紅木大床上面兒，腦袋枕着男人的大腿，雙眼看着頭頂的房梁，皺眉說道：“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過，下次見着冷風的時候瀾生就被他弄成殺人機器了。那這個下次，是不是也不遠了？”

“你總是喜歡想這麽多。”

天道手不停撫摸着他的面頰，雙眼是滿的都快要溢出來的憐愛，盯着躺在他腿上的那人的雙眼，口中笑道：“現在時候未到，他自己也清楚，不會貿然犯險來玩兒什麽出其不意的。”

聽他這麽一說，葉昱也将視線挪回了他臉上。

眨眨眼，他有些不解道：“其實我到現在都沒明白，你總說時候時候，到底何時才算是時候到了？”

天道笑眯眯的應道：“當然是他的那個破陣法弄好的時候啊。”

葉昱挑眉：“你也從未跟我好好說過，你總說的這個陣法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這個你不必知道。”天道面上還是那個笑盈盈的樣子。他說：“等他真用出來的時候，你也就明白了。”

等他用嗎……

葉昱撇了撇嘴角，口中嘟囔了一句：“我這不是擔心等他用了我再準備，就已經是來不及了嗎。”

天道哭笑不得：“他那陣法針對的又不是你，你準備個什麽？”

葉昱一愣：“那不針對我，他還可針對誰？”

天道笑而不語。

葉昱嘁了一聲。

不用再說什麽，他懂。

又是這消息不能透露。

要說兩人算是沒結靈魂契約的道侶也過了這麽多年，葉昱也好歹是徹底習慣了對方這種動不動瞞他一句的情況了。

而習慣之後的變化就是，以前對方不說他還會自己發愁去好奇或者是猜想一下，現在天道不說，他就能直接當是不關他事，別說發愁，根本就是連想都不會再想一次了。

葉昱也不知道這種“進步”到底是好算壞。但是就看他道侶的意思來說，對方倒是對他的理解頗為滿意就是了。

心下想着，方才的那個話題也直接抛去了腦後。

天道看出了他眼底放空的意思，也趁勢低了腦袋，湊到葉昱眼前小聲問道：“我說，咱們在一起這麽久了，手也拉了嘴也親了，是不是也該進行點兒下一步了。”

“下一步？”葉昱挑眉，認真搖頭：“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還是再等等吧。”

天知道他只要提起這個“下一步”，就會想起在秘境裏的時候這人暗示過的“滿足時間”。而想起這個，再聯想一下兩人的體位問題，葉昱就覺得，說他是個不稱職的道侶也好，說他不體貼也罷，這種事情還是能拖就再拖拖吧，畢竟他也不想變成修真界歷史上第一個因為那什麽而死的大乘期修者。

這樣一想，葉昱拒絕的心思頓時也更強烈了。

好在天道似乎也就是習慣性的提上一句，并沒有要他給個确定答複的意思。

見他這麽說了，也只是笑了兩聲，便沒再說什麽了。

只是他沒了聲音，葉昱卻在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後，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麽奇怪的事情一般，眉頭一擰面色不解道：“是我的錯覺還是因為我變強了，為什麽我覺得我好像最近慢慢的能想起來點兒你的模樣了？”

天道一愣，勾了嘴角道：“那你說說我長什麽樣？”

葉昱眨眨眼。

摸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才緩緩道：“又想不太清了，但是感覺和莫晨有些像，也有點兒像議塵和卿言，還有聞天長大之後也……”

“他們本就是我的神魂幻化出去的，長得像不是自然的嗎？”天道哭笑不得：“你這算什麽記得住啊。”

葉昱撇嘴。

似乎在思考着如何讓對方相信自己的說法，他安靜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了什麽，眼睛一亮道：“對了，我能記得你現在穿的是件白色長衫，昨天咱們見面的時候也是白色，前天是藍色，我說的對嗎？”

天道有些驚奇。

只是這種驚奇也只是一閃而過，他就又恢複了往日淡定的模樣，搖頭笑笑，避重就輕道：“這說明你變強了，是好事。”

葉昱挑眉：“變強就能記住你了？”

天道點點頭。

只是看向葉昱的目光中卻多了點兒讓人看不懂的色澤。他說：“再過一陣你記住的就不只是衣服了，不要着急。”

葉昱皺眉。

不知為何，這明明應該是好事兒，他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兒……

可天道卻像是刻意不想讓他談這件事，甚至沒給他一個把話題繼續一下的機會，就直接岔開了話，聊起了別的情況。

葉昱那種沒來由的不對勁兒感本來也就像是個錯覺似得，所以天道這邊兒不提，他自己過了一會兒，也就直接将這話題抛去腦後，沒再折磨自己去想什麽了。

兩人聊了一會兒，又雙修了一個周天，葉昱就表示自己該回去看看情況了。

還是像以前一樣給他弄了個傳送的法陣，卻在他踏入其中之前，天道上前一步，用一種極為舍不得的姿勢，将人從背後狠狠抱了一下。

最近幾次修煉結束的時候，這人都會出現這種奇怪的舉動。

葉昱開始的時候是覺着有些可疑。但他問了天道也只是說因為好喜歡他，這持續着七八天也沒見發生什麽別的事情，他也就信了這種說法。

因而在天道這次的擁抱過後，他也只是拍了拍對方的手臂，就開口道：“我昨天還和聞天說了，待今日天亮我就去檢查前些天卿言教他的那個迷陣，你莫要再撒嬌，不然到時候還顯得是我不守時了。”

天道聽他說着，從鼻子裏輕輕的哼了個“嗯”。可手上動作沒有收斂的意思，又狠狠地将人抱了兩下，在他後頸上印了一吻，才緩緩松手，目送他心上人離開房間。

在傳送法陣啓動的時候，葉昱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那人的一聲輕嘆。

可再回頭看去，自己也已經回到了他藥王谷的房間裏面。回頭，看到的也不過只是紅木堆出的牆面罷了。

雙眼盯着牆面呆呆的看了一會兒，葉昱垂眸，輕輕喃了聲：“我是記住了，你的眼睛和莫晨一模一樣……”

“師父說的是誰的眼睛？”

熟悉的聲音自另一側傳來。

葉昱倒是沒什麽吃驚的意思。

回頭朝房間裏面兒看過，吳念果然還是那副溫溫柔柔的表情，微笑着對着他所在的方向。

許是因為本來就跟這徒弟說的比較多的緣故，在這事兒上葉昱也沒有隐瞞。

只輕輕扯了扯嘴角，他說：“是我之前給你說的那個記不住面容的人，可我現在慢慢的能記住了，你說這是什麽原因？”

“我不知道。”

吳念實話實說，搖搖頭道：“不過想來應該也只有兩種原因吧，要麽是你變強了，要麽是他變弱了，師父你自己覺得是哪種更有可能？”

葉昱低頭。

這個答案其實他自己也有想過。

只是想過歸想過，具體是哪個，他也分不出來，或者說是不敢分出來罷。

吳念說完之後，就安安靜靜的等着葉昱的回應。可等了半天，對方也不見回他一個字兒來，他就知道，他師父估計是又走神兒了。

面上挂出一抹寫滿了寵溺的微笑。

吳念嘆了口氣，上前兩步，走到床邊蹲下，将葉昱的雙手捧進了掌心。他說：“師父，你之前不是與我說過，他就是我們，我們也就是他嗎？”

葉昱眨眨眼。

他好像是和吳念講過來着。

後者聽他嗯了一聲，嘆了口氣，也繼續道：“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也不管是哪種情況。就算他不見了，還有我們來陪着你，你不用擔心什麽的。”

葉昱一愣，擡頭看看他這柔的似水的三徒弟。

又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點頭，輕輕笑了聲道：“卿言，有你真好。”

“我一直都在，只是看你願不願意回頭看看罷了。”吳念笑笑，又捏了捏葉昱的手心。

葉昱盯着他看了看，最後輕輕笑了起來。只覺心裏像是被灌了口蜜，甜的不行。

吳念感覺着他的動作，也知道人是從牛角尖裏走出來了。

又拍了拍葉昱交疊在一起的手，他賣了個關子：“師父既然是沒事了，我便再跟你講一個事兒。想來你應該是會高興些才對。”

葉昱笑了：“卿言直說便是。”

吳念指指外邊兒，口中道：“柏岚來了，現在在外面兒帶小師弟呢。”

葉昱眼睛一亮。

立刻起身洗漱，一邊給吳念道：“我去收拾一下，馬上出去。”

吳念哭笑不得，輕輕應道：“我知道了。”

……

一盞茶的時間不到，葉昱就跟着吳念一起出現在了庭院後面的假山旁邊。

遠方已經抽長的比葉昱還高了不少秦鶴正在和一個黑衣男子說笑，兩人感受到這邊兒的氣息接近，也同時回過頭，朝葉昱的方向看了過來。

此時秦鶴的五官已經徹底長開，不再像小時候似得那般可愛，取而代之的是幾分帥的逼人的英氣。黑發在腦後束成一條馬尾，看着是挺精神不說，給整個人也添了些年輕人所該有的活力。

再往旁看去，牧遲還是上次分別時的那副模樣。

見葉昱過來，秦鶴喊了聲“師父”，牧遲也拱了拱手，點頭行禮，喚了聲道：“師父，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了。”

葉昱上前幾步。

走到牧遲身側，目光将人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确定這人和上次一樣，是沒什麽變化之後，才稍稍放心，松了口氣道：“這麽幾年過去，你也一直不給個消息，每每想起來的時候，還總讓我有些擔心。”

牧遲聽他這麽一說，面上也有些難為情了起來。他苦笑一聲，低低嘆着：“我也想跟你聯絡，可那邊兒跟這邊兒終歸是不太一樣，想發些信件過來，也不是那麽容易。”

葉昱笑了：“我知道不容易，所以也只是抱怨兩聲。畢竟師父是很想你的。”

牧遲聽着這話，面上立刻就高興了起來。

葉昱卻是扭頭朝秦鶴看過，一邊随口問了聲道：“方才我遠遠看着你們聊着挺開心的，是在說些什麽？”

這問題一出，秦鶴像是被抓包了偷糖吃的孩子，立刻別開視線，哼哼唧唧的不做回答。

而一旁牧遲卻是接了話題，直言不諱道：“我剛剛在問他對師父是何種心思。”

葉昱瞪他一眼：“你休要一來就帶壞你小師弟。”

“這哪兒是我帶壞的。”牧遲攤手，還挺委屈：“分明是我和他多年不見，聯絡一下感情而已。不過話說回來，師父你不想知道這小師弟是個什麽心思？”

葉昱立刻搖頭。

一旁秦鶴也漲紅了臉，扯了扯牧遲衣角，阻止的喚了聲：“師兄……”

“不說便是。”牧遲嘁了一聲，又看向秦鶴，他就當着葉昱和吳念的面兒，語重心長的給他小師弟解說道：“你知道為什麽明明你們機會都多，可師父最偏着咱們大師兄，反而一直都沒選擇和三師兄在一起嗎？”

葉昱瞪眼，吳念皺眉，秦鶴呆呆搖頭。

牧遲哈哈大笑：“因為咱們大師兄不要臉啊，三師兄面皮太薄，手段也總沒那麽逼人，所以他成不了。小聞天你可得記着五師兄這話，切莫讓白瑜那厮得手太快哦。”

葉昱、吳念：“……”

秦鶴則像是得到了什麽密經一般，重重點了點頭。

葉昱頭疼的看向他五徒弟，沉默一秒，就開口打斷了這個越發詭異的話題。他說：“柏岚你突然來人界，應當不是就找我談天的吧？”

“當然不是。”牧遲搖頭：“是想請師父跟我去鬼界看看，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