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古代蚊香
周扒皮算得上是後吳村村子裏的一霸, 任何負面的形容詞放在他身上都不足為過。能讓周扒皮害怕的事情,顧遲意還真有幾分好奇。
雖說白山縣縣令妄圖将他屈打成招, 可是周扒皮才是那個罪魁禍首。他不死,顧遲意一家便一日不得安心。
顧遲意安撫了下受驚的孩子,然後掏出背簍裏的東西, 他買了許多蔬菜種子,趁着冬季來臨前, 還可以種下來收割一茬。
這無疑是一個驚喜,幾個孩子喜滋滋地看着這些種子,幻想着這些種子會長成什麽樣的菜, 放到鍋裏炒出來又是什麽樣的味道。
顧家的人沒有人懂得種蔬菜, 顧遲意倒是在前世幼年的時候曾經去農村生活過一段時間, 種菜自然是不在話下。
将院子裏的雜草清理幹淨後, 顧遲意光着腳,褲腿高高卷起,開始松土耙地。幾個孩子也過來幫忙,顧遲意松土的時候, 還挖出了許多不停蠕動的蚯蚓。有蚯蚓,則是意味着這塊田地十分肥沃。
老四好奇地看着一條蚯蚓, 拿着一根樹枝将蚯蚓撥來撥去的。大丫和三丫看到光溜溜的蚯蚓就全身發毛,雖然知道這些蚯蚓是無害的。
二娃則是盡忠盡職地拔着邊邊角角的雜草, 手上滿是泥巴。
花費了一個時辰的時間,顧遲意終于整出了一塊四四方方的田地來。田地緊緊挨着種餘甘的田地,中間只有一道溝隔開了這兩塊田地。
然後, 他将松軟的土挖開,種入了買來的蔬菜種子。
等種子全都埋好的時候,他才松了口氣,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淋得濕透。顧遲意直起腰來,看到老四的動作。老四那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出一個廢棄的盆子,将顧遲意扔出來的蚯蚓撿起來,都放進了盆子,打算做釣魚的誘餌用。
看着盆子裏糾纏在一起的蚯蚓,大丫和三丫直接繞路走。老四倒是不嫌棄,跟看着寶貝似的,看着這些蚯蚓。
家裏的釣魚用具倒是有一副,破舊得很,據說是顧父留下來的。顧父生前喜好釣魚,這副釣魚用具是他親手做的,不值錢,顧母也舍不得賣掉,于是就留了下來。
這幾天,老四閑來無事,在雜物間翻找,竟然将這副釣魚用具給翻出來了。
顧遲意兩手髒兮兮的,便去井邊打水洗刷。這時,他又察覺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擡頭一看,原來是林嬸。見顧遲意看着自己,林嬸露出了一個難得的微笑,有些讨好地朝顧遲意點頭。
顧遲意也回應地點了下頭,然後轉過頭去,叫來幾個髒兮兮的孩子,給他們沖水洗手。
等一雙雙小手由黑乎乎的泥爪子變成了白嫩嫩的小爪子,顧遲意才放下打水的桶,吩咐:“別再弄髒了。”
幾個孩子乖巧地點頭應是。
直到他們進入屋子的時候,顧遲意都察覺得到林嬸在背後看着他。
他們回到屋子的時候,大丫已經将飯煮好了。以前,由于家裏太窮,大家吃的都是稀飯。一碗稀飯半碗水,撈起來沒幾顆米。現在,家裏條件寬松了,顧遲意便盡量讓大家吃米飯,好填飽肚子。
好在幾個孩子吃得少,一個小碗的飯吃下去後,每個人的小肚子都挺得滾圓的。
吃完飯後,顧遲意開始鼓搗起蚊香了。在未來,蚊香已經完全失傳了,因為人類前往異星球,那裏根本就沒有蚊子,所以不受蚊蟲幹擾。不過,既然啓動了重返地球項目,避免蚊蟲的叮咬也成了首要任務。
顧遲意在直播間說要制作蚊香的時候,直播間又熱鬧起來了——
“顧教授,就等着你做出蚊香呢!”
“顧教授,據聯邦調查,由于沒有人為的幹涉,蚊子繁殖得很快,需要蚊香。”
……
就算不為了未來這群人,顧遲意也得做出蚊香。他自己被咬得受不了,這幾天實在是太忙了,所以制作蚊香一事一直被耽擱到現在。
然而,監獄裏的蚊蟲叮咬得他對蚊子都有恐懼症了。為了驅蚊,他怎麽也得提早做出蚊香來。
顧遲意将早就買好的材料一樣樣放在眼前,讓未來人看着。
直播間裏非常熱鬧,滿當當的彈幕占據了整個屏幕——
“顧教授,快介紹材料,已經拿着小本本在記了。”
“這些都是未來沒有的藥草啊,到時候進入地球還得重新尋找。”
“經過了七千年,地球的植物如藤蔓爬山虎等已經霸占了整個地球了,想找到這草藥,我看就一個字——難!”
……
顧遲意看着這些彈幕,有些頭暈。于是關上了彈幕,開始制作蚊香了。
他一邊做一邊介紹:“早在我們的世界北宋時期開始,古代人民就已經以艾草驅蚊了。”
顧遲意想了下,又接着說:“一本古籍《埤雅》曾經說過,蚊性惡煙,以艾草熏之即潰。這本古籍是北宋時期所著,所以我們可以推測出北宋已用艾草熏蚊這一結論。”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直播間安靜得很,所有人都屏息聽着他的解說。而且,直播間湧進來的人數在飛速上漲,不多時,便已經有數萬人在直播間了,還有更多人則是擠不進來。
“有一本書,名為《古今秘苑》,還記載了蚊香的制作方法。”顧遲意接着介紹。
“那時做蚊香,主要用中草藥,如浮萍、樟腦、鼈甲、楝樹等,做成餅狀,所燃燒的煙可以驅趕蚊子。”
顧遲意一邊說,一邊指着面前的材料,挨個挨個介紹:“這是浮萍。”他将浮萍舉起來,三百六十度翻轉,讓大家看清楚。
“這就是樟腦。”他放下浮萍,又舉起樟腦。
如此下來,他将所有材料介紹完畢後,開始動手了。
“在20世紀初期的時候,國外開始出現化學蚊香。所含物質為滴滴涕等有機氯農藥,這種蚊香在短期內,确實可以驅蚊。然而,最大的不足是……”顧遲意劃重點般地提高聲音,“這些蚊子會産生抗藥性!”
為了看充當學生的觀衆的發言,他才打開彈幕。
直播間這時熱鬧起來了——
“原來是這樣子啊!”
“我是研究院的一員,正在研究如何殺蚊。顧教授的意思是,這些蚊蟲也在不斷進化,最終殺蚊蟲劑會對它們無效?請顧教授正面回答。”
“是啊,顧教授,請回答,這一點很重要。”
……
顧遲意嚴肅地解說:“諸位放心,使用天然中草藥制作的蚊香,不會讓蚊子産生抗藥性。”
衆人似是松了口氣,直播間裏,很多人在發言了——
“真的假的,說得一套一套的。”
“我相信顧教授,或許我們得改變研究方向。”
“我是顧教授的粉絲,不服的人來機甲場打一架就知道了。”
……
顧遲意知道這群未來人不會這麽輕易相信自己,于是接着說:“蚊子是傳播瘧疾的罪魁禍首,想重返地球,驅趕蚊子是必要的,我不會拿未來人的生命開玩笑的。”
這句話倒讓原本懷疑的人有些相信顧遲意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直播,顧遲意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們已經清楚得很了。
如果顧遲意是那種欺上瞞下的小人,也不會肩負起撫養四個小拖油瓶的責任。從他對幾個孩子的态度來看,可以說顧教授是一個很無私的人。未來人扪心自問,也無法做到顧遲意這個地步。
後臺的收益以火箭的速度飛一樣地漲起來了,顧遲意有些意外,不過是小小的蚊香而已,也值得這些未來人興高采烈地打賞。
花費了一個下午,顧遲意總算是做好了蚊香,由于不好做成現代那種盤香,他只好做成杆狀的蚊香,跟神香類似。
等他搞定一切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而下午跑出去釣魚的老四他們三個,也提着木桶,撒着一路的歡笑聲,回到了家。
“大哥!”二娃三丫老四齊齊叫着,然後跑了過來,獻寶似的将大大的木桶給顧遲意看。
顧遲意一看,只見桶裏頭盛着淺淺的水,裏頭幾條大魚正在游蕩着,時不時地跳起來,濺了旁人一身水,這些魚似乎極力地想逃出木桶。
這群皮孩子還抓了一只全身火紅色的龍蝦,那鉗子一看就讓人脊背生寒。龍蝦不大,也就小孩巴掌大。
這些孩子之所以這麽高興,是因為有了魚,就意味着晚上可以加菜了。
“我要紅燒!”
“我要清蒸。”
……
顧遲意無語了,這些孩子哪裏知道的這些做法?
再者說了,大丫也未必懂得這些做法。
由于釣回來的魚不少,一時也吃不完,顧遲意便将魚放入了竈房裏的大缸裏頭養起來。
晚上還是米飯,不過卻多了道魚湯。魚湯是顧遲意親自煮的,色香味俱全。老遠的,就聞得到一股魚湯的香味,讓人直流口水。
幾個孩子看到有魚湯喝,全多亮着眼睛,只是誰都沒有搶着舀湯喝,而是乖乖地等着大丫分配魚湯。
大丫分完後,将最沒有肉的魚頭留給了自己。顧遲意看到後,皺了皺眉,說:“大丫,魚頭留給我吧!我喜歡吃魚頭。”
大丫狐疑地看着顧遲意一眼,然後才将魚頭夾給顧遲意。
直播間的人感慨一聲——
“顧教授,你真的喜歡吃魚頭嗎?”
“顧教授,從你的履歷中,沒看到你喜歡的食物裏有魚頭這一項啊!”
……
顧遲意沒有理睬這些人,看着吃得香噴噴的孩子,他的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笑。
随後,他又想起了每到飯點就會回來的招財。不知道它跑到哪裏去了,是否安全。想到這裏,顧遲意長長嘆了口氣。
已經一整天沒見到招財了,顧遲意的心裏有些擔心。別人家的狗很容易跑丢的,但是顧遲意對招財卻是十分放心,他們家對招財完全就是散養。招財白天的時候就出去四處晃蕩,然後準時在餐點和傍晚時分回到這個家。
或許是招財骨子裏的狼性尚未褪盡,它習慣了漂泊的日子,而不是被人類圈養的日子?這個答案無人知曉,顧遲意也不知道。
吃過晚飯後,看了看天,天邊的太陽已經落到了山的那一頭了,只露出半張紅彤彤的大臉。天色尚未暗下去,不過大部分人想來已經回家吃飯了,正是還錢的好時間。
顧遲意吩咐大丫他們別随便亂跑,省得又撞上周扒皮。大丫有了一次教訓,自然心有餘悸,不僅自己不出去,也将底下的幾個弟弟妹妹看得緊緊的。
顧遲意順着一條路挨家挨戶地将錢送上門,對顧遲意的突然造訪,大家都有些驚訝。當聽說他要還錢時,大家更是羞愧難當。
因為之前的流言事件中,這些捐款的人不少人對顧遲意非常的鄙視和惱怒,認為他有錢不肯替娘親買棺材。現在人家上來還錢了,證明事實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樣子不堪。
這些人捐的錢,多的達幾十文錢,少的也有一文錢,顧遲意的賬記得清清楚楚的。
就這樣,顧遲意一戶一戶地拜訪,等拜訪完最後一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顧遲意的懷裏還剩着不少的銅幣。
想來,明天天一亮開始,顧遲意還錢這個消息就會傳遍整個村子。而伴随而來的猜測,想來也不會少。
是什麽讓一個貧窮之家在短短半年之內迅速富有起來?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會感興趣的。
這個月發生了許多事情,在人們的口中流傳着。
第一件事,就是白山縣縣令許以之被皇上親自下旨,處以淩遲之刑。據說,當初觀看的人足足有萬人,幾乎整個縣城的人都出動了,去觀看這場殘忍的被未來人稱為野蠻的刑罰。
那個白山縣縣令得罪了太多人,欺壓商戶、貪污公款……等種種罪狀罄竹難書。讓顧遲意感到疑惑的是,都說山高皇帝遠,是什麽讓遠在京城的皇帝下了這道聖旨?
第二件事,就是顧家突然發財的事情。不少人傳了出去,說是顧家有一本秘笈,就是那本秘笈讓顧家發了財。
這個消息傳遍了附近的村子。
顧遲意覺得自己走在路上的時候,都有人側目。有些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連帶着村口那個看不起顧遲意的小花姑娘也會多看他一眼,甚至還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這一點讓顧遲意苦笑不已,因為這件事,他們家已經招了兩撥賊了。好在他們撬門的時候,顧遲意就醒了,大聲呼起來,引來了左鄰右舍,吓得那幾個賊飛一般地跑了。
這還算好,要是遇到橫一點的賊,恐怕就沒那麽簡單。畢竟這一屋子的人都是孩子,最大的就是顧遲意,不過十歲。如果是對付一個青壯年的男子,十歲的孩子是完全沒有勝算的。
讓顧遲意慶幸的是,每次一有賊來,溫良玉家的護衛總是恰到好處的出現。第一次,讓那幾個賊跑掉了。然而,第二次,溫良玉的護衛就抓到了那幾個賊了。
按照大梁朝的律法,盜賊是要斬手的,以示警告。
顧遲意雖然不是個心狠的人,但也知道必須殺雞儆猴,不然他一時的心軟,只會招來更多的人觊觎他的家産。
他站在那裏,眼神漸漸變得冰冷,看向盜賊的目光充滿了寒意。
三個盜賊長得尖嘴猴腮的,一雙眼睛滴溜溜直轉,他們的年齡看起來也有二十出頭了。見那個似乎能做主的孩子看向自己,幾個盜賊直覺地哭天喊地起來了:“這位小哥,放過我們吧,我們也是被生活所迫才幹這一行的……”
大概是見顧遲意不過是一個十歲孩子,所以這些人覺得很好糊弄他,才東扯西扯起來了,一個比一個哭得凄慘。
顧遲意冷呵一聲,看着一邊的溫良玉:“溫公子認為應該怎麽處置這些人?”
溫良玉帶着一絲笑,說:“一切都看顧兄弟的意思。”
如此一來三個盜賊更加堅信顧遲意才是那個做決定的人,于是又哭嚎起來。
顧遲意的直播間此時非常熱鬧——
“斬手,也太野蠻了吧?”
“可是,對付這種小偷,又沒有什麽好的方法。”
“支持斬手!殺雞儆猴!”
……
于是,一派支持斬手,一派不支持斬手,兩派當場吵了起來。
顧遲意打了聲哈欠,聲音冰冷道:“那就送去衙門吧!”剛剛好也見識一下新縣令的手段。
幾個大賊如同天塌了下來那般,吓得臉色發白,随後惡毒地詛咒起來,什麽話都往外罵,盡挑最惡毒的話。
這時,溫良玉有些怒了。不用他吩咐,他的一個護衛就上前,用力地卸掉了三個盜賊的下巴,讓他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顧遲意對這些人罵的話絲毫不放在心上,請求溫良玉幫忙處理盜賊後,他就送着他們離開了。
第二天,這件事就傳得幾乎每個人都知道。接下來的幾個夜晚,顧遲意省心許多了,再也沒有不長眼的盜賊敢來光顧顧家了。
再過幾天,新的紅曲酒也釀好了,顧遲意打算去縣城的酒肆送酒。雖然酒不多,但是不是有饑餓營銷的說法嗎?物以稀為貴,想來這些紅曲酒可以賣個好價錢。
路過溫良玉家的時候,顧遲意便敲了敲他家的大門。很快的,就有一個高高大大的門房開門。
顧遲意忙自我介紹:“我是顧遲意,有事來見溫公子。”
門房聽到這名字,原本板着的臉立刻挂上了一絲笑:“顧小哥,快進來。”
溫宅早在前幾天就已經建好了,溫良玉搬入新居的時候,還宴請了整個村子的人,動作鬧得很大。沒幾天,這消息就在這座村子和隔壁村子傳得滿天飛,說是後吳村來了個京城的有錢公子哥,劃重點——有錢人!
不少家中待嫁的閨女就瞄上了溫良玉,只因他有錢又英俊。然而,溫良玉英俊卻并不風流,那些抛媚眼的人無異于将媚眼抛給瞎子看,溫良玉無動于衷。
管家引着顧遲意到了客廳,然後才說:“公子不在家,顧小哥要不要再等等?”
聽了這話,顧遲意便道:“我還有要事要去縣城一趟,怕是等不了,這幾壇酒是送給溫公子的,麻煩這位大哥回頭幫忙轉交一下。”
管家客客氣氣道:“我會的。”
顧遲意便留下了三壇酒,然後才離開溫宅。
他一邊掃視着這座屋子,一邊往大門口走。
客廳裏的擺件十分豐富,有貔貅麒麟等雕像,一看就知道造價不凡。一路走來,連屋頂都雕刻着各色吉祥動物,還有一個大缸擺放在天井之下,裏頭養着價格不菲的鯉魚。
看完這一切後,讓人完全只有一個感覺——溫良玉很有錢!
而他填了這畝良田後,還沒人來找他麻煩。又讓人有一個感覺——溫良玉很有勢。
顧遲意幾乎要佩服村子裏那些待嫁女性的眼光了,果然很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溫良玉是只金龜婿。
顧遲意一邊感慨,一邊離開了溫宅。管家客客氣氣地将顧遲意一路送到了門外,看着他背着幾個酒壇子的辛苦模樣,還問他需不需要馬車載他去縣城。
顧遲意拒絕了,他實在是不好意思,畢竟自己麻煩溫良玉太多事情了。
經過這些天的調養,他這具瘦弱的身體好不容易才有了點肉,變得強壯一些。所以,背着幾個酒壇子上縣城,他就當作是鍛煉好了。
這一路的辛苦,暫時按下不表。
等顧遲意抵達縣城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縣城的大門口又圍滿了一堆人,這次又是一張新的公告。
顧遲意懶得理睬這些事情,但是直播間的人催促他——
“顧教授,去看看呗!”
于是顧遲意只好過去瞄了一眼,只見第一行的一個名字一下子映入眼簾:“周有錢!”
居然是周有錢!顧遲意大吃一驚,又趕緊接着往下看。
原來,有被周有錢害得傾家蕩産的人聯名上報,周有錢和他的一衆打手都被抓起來,被判了淩遲,罪同許以之。
這個縣令好有魄力,顧遲意心道。他不知道的是,為了顯示聖恩,全國每個地方官判的死刑都要上報,經過皇上的批準。按理來說,都是秋後斬首的,但是這次不知道為什麽,皇上的回複異常迅速,還重重地批了幾個朱字:“着實可惡可恨,天地共怒,改判淩遲之刑。”
周扒皮跟他的十幾個打手全都被判了淩遲,周扒皮甚至還被抄了家,這是一件足以轟動全國的新聞。自大梁朝建國以來,從未有這般大規模的淩遲刑罰。
這注定,周扒皮跟他的十幾個打手是要載入史冊的,雖然這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
顧遲意不知道的是,原本聖上是打算判周扒皮全家剝皮實草的,後來在臣子的勸誡下又改變主意,只淩遲周扒皮一人。
由于這次的規模比上次處理許以之更大,所以很多老百姓甚至從偏僻的山野出來,圍觀這次恐怖的刑罰。去酒肆還是需要經過菜市口,顧遲意有了上次的經歷,便提前找了一家茶樓,打算等這次刑罰完畢後,再去酒肆。
整條街都塞滿了人,每座酒樓茶樓第二層都站滿了人,大家全都将腦袋探出窗戶,看着不遠處的行刑場面。
顧遲意選的酒樓離那裏還蠻近的,随着衆人的高呼聲,他知道行刑已經開始了。
被行刑的人痛苦的嚎叫聲不斷傳來,最後都淹沒在衆人的高呼聲中。由于需要淩遲的罪犯太多了,等淩遲了七八個罪犯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行刑的劊子手也累得直冒汗,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這淩遲,看着簡單,實則不容易。必須得在指定的刀數到達前,保證被施刑的人還有一口氣。而這些罪犯中,聖上特別指定了對周扒皮這個人,得淩遲一千刀才能讓他斷氣。
有心的人都要懷疑這個周扒皮是不是哪裏得罪了皇上,才被判如此恐怖的刑罰。
顧遲意看了看天色,嘆了口氣,這時,主刑官忽然宣布,暫時停止,剩下幾個活着的人次日再開始行刑。
當官兵拖走了那幾個已然吓得快瘋掉的人之後,圍觀者也就散了,大家如同看一場電影似的,對這事津津樂道起來。
顧遲意皺了皺眉,離開了茶樓。經過菜市口的時候,他看到了遍地的血,幾個十字木架子上,挂一副副白森森的骨架子,那是被行刑完後的人。這些骨架子只有腦袋完好無損,每張臉上都帶着生前殘留下來的恐慌和不甘以及痛苦。鐵鏽般的血腥味止不住地鑽入了路過行人的鼻孔,顧遲意不忍地側過頭。
直播間的人都在感慨——
“古代真可怕,罪犯沒有絲毫的人權。”
“周扒皮死有餘辜。”
“喂,怎麽沒看到周扒皮的腦袋,他是輪到明天才開始行刑嗎?”
“你們是不是太殘忍了,還有心思讨論這事?”
“顧教授,你倒是說句話啊!”
……
顧遲意小心翼翼地繞過滿地的血,他看到有人甚至一不小心踩在血上腳底打滑摔倒了。
“真晦氣!”那個摔倒的人呸了一聲。
見顧遲意看自己,那個摔倒的人瞪了他一眼,飛一樣地跑開了。
顧遲意兀自往前走,此時,酒旗已經放下了,這就意味着這家酒肆今天沒酒了。
由于天快黑了,城門也快關了,顧遲意便一路小跑跑到那家酒肆。酒肆的掌櫃正好要關門,看到顧遲意的時候,他眼睛一亮:“顧小哥,你總算是來了,等你好久了。”
顧遲意深知這個掌櫃的貪婪尿性,便面無表情道:“我來送酒。”
說着,他将背着的幾壇酒重重地放在木桌上。
這些酒重得要命,可累壞顧遲意了。
掌櫃卻是皺起眉頭來:“這麽少!”
顧遲意瞟了他一眼,說:“釀出來的只有這麽多,你還要酒的話,得再等上半個月左右。”
掌櫃搓了搓手掌,眼珠子滴溜溜直轉:“不如,你将這方子賣給我,如何?”
顧遲意說:“你打算出多少錢?”
掌櫃伸出一個手指頭,顧遲意冷笑一聲:“一千兩銀子?”
掌櫃似是受驚吓到,聲音陡然拔高:“不是一千兩銀子,是一百兩銀子,夠吧?”
顧遲意搖搖頭:“我還是喜歡每個月有進賬。”
雖然眼前這個是個十歲的少年,可是掌櫃的到底不敢太耍威風,因為他可見識過這個少年的心機手段。
“那就算了。”掌櫃的咳嗽了一聲,表情很是失望。
顧遲意将酒交給掌櫃,約定下個月他還會再來,到時候結這個月的賬。
說完後,沒有任何客套,顧遲意轉身就走了。跟這個掌櫃,他實在是無話可說,那就保持利益關系吧!
掌櫃看着遠去的顧遲意身影,眼中露出餓狼般的貪婪光芒。
沒了幾壇子酒,顧遲意全身輕松起來了,他兩手抓着背簍的兩條背帶,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剛剛在這一刻好城門要關了,他一路叫喊着朝城門沖去,眼看着城門在眼前合上。只差一步!他滿心懊惱。
“大哥,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出去。”顧遲意試圖跟守城士兵交涉。
城裏的守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小哥,過了規定時間,城門必須關上,不能再開。這是我們職責所在,你還是在城裏頭客棧裏歇腳一個晚上吧!”
說着,他們便揮了揮手,将他趕走。
看他們的架勢,顧遲意明白他們大概是不會理睬自己的了。他有些懊惱地打算往城裏頭走,卻聽到了一個如同天籁般的聲音:“顧兄弟?”
顧遲意微微一喜,擡頭便看到溫良玉從馬車裏探出一個腦袋:“你怎麽在這裏?”
顧遲意忙解釋:“我有事逗留晚了,沒想到城門關了,出不去唉!”
“不如随我的馬車出去吧!”溫良玉邀請道。
“這樣子可以嗎?”顧遲意滿頭問號。
他知道溫良玉很有勢力,可是有勢力到這種地步了嗎?
溫良玉笑笑地說:“上來吧,還傻着做什麽?”
顧遲意忙爬上了馬車,進入車廂,坐在溫良玉的對面。
看了看溫良玉,只見他今天穿着一件繡有雲紋的錦袍,這衣服襯得他更加的俊朗和貴氣。反觀顧遲意自己,一身打補丁的粗布,他的背簍還将車廂塞得滿滿的。在這個階級森嚴的古代,這兩種人能同坐一輛馬車,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溫良玉也不去在意顧遲意出身低下,跟他拉起了家常了。見顧遲意言辭間透露着博學,對什麽都有自己獨特的觀點。他雖然出身粗鄙,但是言行舉止間頗有讀書人的風采。溫良玉兩眼不禁流露出一絲贊賞的意味,像是父親看着兒子學有所成的高興樣子。
馬車在城門口停了下來,顧遲意有些好奇地偷偷往外看了一眼,不知道那個侍衛,也就是車夫,給守城的官兵們看了什麽,那群官兵很爽快地放了人。
顧遲意此時此刻跟溫良玉正好聊起了周扒皮,他還惦記着被周扒皮搶走的那塊玉佩。畢竟,他可是跟這具身體的便宜娘親承諾過,要将玉佩找回來的。
可是,現如今周扒皮被抄了家,那些家産肯定是充公了。進入官府口袋的東西,想要它吐出來,那簡直是做夢!
他只有求助于眼前這位看起來頗有勢力的溫良玉,看看他肯不肯幫忙。
“溫公子,我有一事想求你幫忙。”顧遲意忐忑不安地開口。
溫良玉沒有拒絕,和氣道:“什麽事?”
“我家有一枚傳家玉佩,被周扒皮以抵債為由搶走了,我想找回來,”見溫良玉面上的表情不變,顧遲意只好接着解釋,“本來玉佩被搶走了,我也認命了,可是我娘臨終前我承諾過要找回那枚玉佩的。”
溫良玉很爽快地回答:“可以,告訴我那枚玉佩是什麽樣子的吧!”
這麽痛快?顧遲意原本還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打算說服溫良玉幫忙的,現在看來用不上了。
馬車咕嚕嚕地往前走,不知不覺,他們已經抵達了後吳村。
溫良玉很貼心地将顧遲意送到了顧家家門口。屋子內的孩子聽到了馬的嘶鳴聲,全都跑出來了,來看這頭高頭大馬。後吳村根本就沒有馬匹,白山縣的馬匹也很少見,所以幾個孩子看着這些馬,很是好奇。
三丫跟老四甚至偷偷地摸到馬首旁邊,摸摸它又長又軟的鬃毛。這頭黑馬猛地打了個大大的響鼻,吓得兩個孩子差點摔倒。
顧遲意忙叫住兩個孩子,将他們趕進屋子裏頭去,然後又熱情地邀請溫良玉留下來吃晚飯。這一次,溫良玉卻是拒絕了。顧遲意也不以為意,畢竟在他看來,溫良玉怎麽說也是個公子哥,吃不慣他們的飯菜的。
待溫良玉的馬車走遠後,顧遲意才看到了隔壁的林嬸正一臉羨慕地看着他們。
見顧遲意看着自己,林嬸帶着幾分谄媚的古怪笑容,說:“遲意啊,沒想到你跟溫公子這麽熟。”
顧遲意擠出一絲笑,回答:“溫公子順路送我回家的,他是個熱心人,對誰都一樣的。”
借口自己乏了,顧遲意沒有跟林嬸繼續侃下去。
等進了屋,老四就迫不及待地跑過來,抱住顧遲意的大腿,高興地說:“大哥,招財有消息了。”
顧遲意下意識地掃視了屋子一眼,招財沒回來,到底是什麽消息?好的還是壞的?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這裏的小天使們,謝謝你們的支持,大力無敵啵啵啵~繼續求首訂,鞠躬,先在這裏表示感謝,愛你們,比哈特~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