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學霸之死
第六十八章學霸之死(18)
年輕男人擡頭看了一眼天空, 落日西沉, 天空被大片火燒雲和陰霾糾纏着。等他再想要往更遠的地方望去,卻是看不太清了。
戈星宇是戈家最優秀的孩子, 于是在他成年的時候,就成功接任了戈家掌權人的位置。他從父親的手中接過了法典,從此不僅掌握了整個家族的命運, 更掌握了整個世界的命運。
他并不是父親唯一的孩子。越是龐大的家族裏,人口也越是龐大。他們不斷地生孩子, 篩選基因, 以确保家族能夠永久地屹立不倒。這樣的行徑并不少見, 就連那些處于底層的人家,也往往會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大概是見得太多了,戈星宇早早就膩煩了這樣的生活。他不希望等到将來, 自己如同種.馬一樣去播撒種子,等着篩選出下一代合格的繼承人, 除此以外, 則就是在紙醉金迷之中毫無規劃和希望地度過。
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總會想,在肉眼可及的天空、星幕之外是什麽。
戈星宇翻看了無數的典籍,驚奇地發現, 全世界的科學家竟然沒有一個人去探索過。所有人都仿佛達成了一種無形的共識,他們站在某條線內遵循某種規則生活着,沒有任何人生出越線的念頭。
這多可怕。
當戈星宇意識到可怕之後,他就再難忍受這樣看似地位崇高的生活了。
他開始有意識地去搜尋相關的訊息, 他手中的訊息一點點堆疊起來,他的大腦變得前所未有的清醒。終于,有一天,他突然看見了
天空和星幕之外的模樣。
“你是第二個看見星幕之外風景的人……”戈星宇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他沉寂冷漠的雙眼,像是被一小簇火焰猝地點燃了,然後那簇火焰變得越來越亮,直到将他整張面容都點燃了。
戈星宇慢慢走下了臺階。
臺階旁停着那輛他出行慣用的加長林肯,司機早已經不知去向了,本來應該負責走過來開門的門童,也不見了。
戈星宇倒是并不在意,他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動作甚至放松又潇灑。比起那個被衆人擁簇起來、高高在上的模樣,要更鮮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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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将方向盤握在手裏,戈星宇頓了一下。過了會兒,他才從大腦中調出了相關的記憶,動作有些生疏地駕駛起了這輛車。
他打開導航,語音輸入了目的地地址。
“您确定要前往【光華一中】?”
“确定。”
那天空之外更遙遠的地方,是更沒有邊際的黑暗,而黑暗之中,無數流星一樣的線條,糾結成團,來回穿梭。極小的體量,卻好像承載了龐大的信息。
沒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了。
整個世界由一團數據支撐,他們的一切行為都按照編輯好的程序去進行,有太多的地方細細想來,都是不符合邏輯的。如果世界注定是這樣,那麽握有法典,站在金字塔尖上又有什麽意義?
那個掌握着法典的人,卻也不過是虛空之外另一雙手操縱着的提線木偶罷了。
他不稀罕去擁有這一切。
年輕的男人一腳踩下油門,車飛奔出去,将人流分開。車窗大開,風流動進來,拂動起他額邊的一點碎發,更毫無保留地露出了底下漸漸蔓開瘋狂之色的面容。
在男人的車離開之後,那些漫無目的好像失去提線的木偶一樣在街上來去的人們,同時聽見了一道廣播:
“……生長在溫室的花朵,不曾擁有對抗風雨的力量,也無法擁有站上金字塔的權利。現在,請你們用鮮血與熱淚證明自己。”
……
在學校裏進行着的“測驗”,像是病毒一樣,漸漸朝周圍擴散開去,被影響的地方一個一個增多起來。
操場。
血腥味兒在鼻間蔓延開,風一吹,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打了個激靈。也就是這時候,他們才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了。
聞嬌踩在那人的背脊上。
那人如死魚一樣掙紮了兩下,卻沒能把聞嬌掀翻。
聞嬌躬背彎腰,扒開了他身上髒污不堪的校服外套,按壓翻找。
那人的面孔扭曲,口吻充斥着惡意:“……你找不到的。”
聞嬌面不改色,将他翻了個面。
眼看着聞嬌的手伸向了對方的校褲,原本沒什麽動作的聞禹銘眼皮一跳,始終沒什麽存在感的慕翰也突然伸出手按在了聞嬌的手背上。
“聞嬌你幹什麽?”聞禹銘咬牙,氣得眉毛都快飛起來了。
聞嬌眨眨眼:“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藏在這裏。”
那人臉上混合着豬肝色和青色,死死咬着牙關,身體微微顫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顯然聞嬌猜了個正着。
但其他人卻壓根沒功夫去管他。聞禹銘仍舊咬着牙:“那也該讓我來動手。”
聞嬌乖乖退開。
那人以為尋着了機會,臉色由暗轉明,立刻一個鯉魚打挺想要爬起來。
聞禹銘一步上前,一腳又把人結結實實踹趴了回去。
聞禹銘彎腰去解那個人的校褲。
慕翰突然伸出手,飛快地遮住了聞嬌的眼簾。這樣的動作,他是頭一回做,但做來卻格外的熟練。
聞禹銘并沒有花多少工夫,很輕松地就從那人的褲子裏抽出了一柄短劍。
短劍的劍柄是黃金鑄就,上面鑲嵌着華美的寶石,一看就能分辨出不是普通的東西。他們也正是見到了這個東西,才敢确信,這場“測驗”不是在開玩笑。這場測驗,是真的在用另一種殘酷的規則,對他們進行另一輪的淘汰。
方曉玉怔怔盯着那把短劍,視線不自覺地黏在了上面,怎麽也挪不開。
絕對不會有人認錯這玩意兒,因為除了它的造型華美,一看就不是凡品以外,當所有人看見它的時候,都感覺到一股莫大的吸引力。
方曉玉舔了下唇:“咱們……”
林潇皺了下眉:“我們不能去搶。”她很快理清了思路:“游戲暫時斷聯了,但前面已發布的任務不可能清空。我們還是繼續要完成原本的任務,要刷滿npc的好感度。”
方曉玉的目光還黏在短劍上,她搖了搖頭:“游戲突發故障。聞嬌可能已經刷滿他們的好感,拿到新任務了,而我們毫無進展,在故障後,也不可能再拿到別的任務了。我們現在什麽頭緒也沒有,只能按照廣播裏說的話去做……我們不能賭廣播裏宣布的新規則是一個bug,不能賭它會在游戲重新連接上後被清除。
“更何況按照游戲一貫的風格,這次斷聯,說不定并不是bug,而是游戲的一個關卡……闖不過去就是個死。”方曉玉說着有些後怕地喘了口氣。
在上上一個世界,她就差點被游戲的反轉套路坑死在那裏。
林潇斂住眼底的輕蔑之色,她多看了一眼方曉玉,這才又道:“如果去和他們搶,我們前面苦心營造的形象就沒了。他們的好感度肯定會斷崖式下跌……”
方曉玉這才分了點目光到聞嬌的身上打了個轉兒,很快就又落回到了那柄短劍上。
“那可說不準……聞嬌可完全不是什麽嬌滴滴的女孩兒。你看慕翰和聞禹銘的态度……他們這樣的,也許正喜歡優秀又強悍的女性。越是去争奪,越是能讓他們高看一眼。而越是龜縮在一邊,他們越是看不進眼裏……”
林潇的臉色有點難看,方曉玉話裏像是在譏諷她一樣。不過林潇還是分清了局勢輕重,她頓了下道:“這個世界本質上還是一個慕強的世界……”
言下之意就是附和了方曉玉的意思。
方曉玉難耐地邁出了步子:“……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林潇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聞嬌和聞禹銘剛結束了一次戰鬥,正是最疲累的時候,而慕翰毫無戰鬥力可言……
這是最好的機會。
那頭聞禹銘将短劍攥在手裏,皺了皺眉,滿面嫌棄之色。他飛快地脫下外套,包裹着短劍擦了擦,然後随手将外套丢在了男生的臉上。
男生倍覺恥辱,卻什麽也做不了,他只能大喊一聲:“聞禹銘,我殺了你……”
男生的聲音戛然而止。
聞嬌從聞禹銘手中抽過了那柄短劍。
她柔軟的指尖輕輕觸了下他的手背,聞禹銘心尖像是也被什麽輕輕碰了下,還沒等他回過神,“噗嗤”一聲——
那柄短劍插在了男生的喉嚨上。
方曉玉的步子猛地一頓,剎那間清醒過來。
鑲嵌着寶石的黃金刀柄被鮮血染紅,血液環着刀柄的線條緩緩流下。
林潇身後的人也不敢動了。
慕翰低下頭,摩挲了一下手指。
聞嬌蹲下身的時候,眼睫劃過了他的掌心。
剎那間,慕翰竟然生出了想要伸手抓住她的感覺。
突然間,一聲哭音打破了寂靜。
“到最後,是不是只有聞嬌能活下來……”那人壓抑地哭出聲。
他的哭聲點燃了周圍其他人的絕望。
他們紛紛跪倒在地。
他們在哭,也在交換着求助的目光。他們在無聲地問,誰能殺死聞嬌……
聞嬌抿了下唇:“其實這才是第一輪。按理說,第一輪不應該死這麽多人的。”
林潇:“你什麽意思?”
等話出了口,林潇才意識到自己的口吻太急了點。但等聞禹銘朝她這邊掃過來,林潇就不後悔了。
就按照方曉玉所說,既然裝乖覺、聰明,吸引不了npc,那不如适當地展露鋒芒。
聞嬌指了指自己:“我是一班的人。”
林潇瞳孔一縮,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一開始應該先以班級為單位,進行團體和團體之間的争奪,能更大地保存實力,避免無意義的損失。”
聞嬌依舊神色淡淡:“當然,你們沒有一個人将我當做是一班的成員。”
其餘人聽見這句話,都臉色變了變。
聞嬌話鋒一轉:“……那也沒什麽要緊。”
聞嬌說着,拔.出了那把匕.首,鮮血很快暈染了校服外套。
規則颠倒,權力更疊。
要贏對于她來說,變得太容易了。
如果她想,在規則變更那一刻,她就可以接替戈星宇成為這個世界新的主宰。但那沒有任何意義,她要的是他們看見“聞嬌”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要的是這個由腐朽制度組建起來的社會,徹底被敲碎;她要的是那些渾渾噩噩毫無自我意識的人,從淋漓的鮮血中醒來……
如果不是這樣,怎麽能讓他們感覺到痛?怎麽能讓這個世界崩壞?
“你們就不怕她嗎?”有人怯怯問出聲。一邊說,一邊擡頭朝聞禹銘和慕翰看了過來。
兩個人誰也沒出聲。
“你們就不怕她殺了你們嗎?如果……如果最後規定,那三件東西,只能被一個人持有呢?你們也看見了,她殺人不眨眼的……”
聞禹銘冷笑一聲:“你剛才也看見了,我殺人也不眨眼的。”
那人立刻閉了嘴,但随即又充滿希望地擡頭看向了慕翰:“慕少呢?慕少難道不覺得她太兇悍了嗎?”
慕翰不緊不慢地道:“兇點兒好。”
“?”
“我要靠她保護的。”慕翰吃個軟飯都能吃得沉着自若。
“……”
話音落下,慕翰伸手接過了聞嬌手中的匕首,又從校服褲兜裏掏出一方手帕,慢條斯理地給擦幹淨了。所有人就都看着那把沾了血的匕首,在細長白皙的手指間來回翻飛。
他們定定看着這一幕,心底一點點蔓延開冰寒。
他們這才發現,他們不僅沒有好好認識過聞嬌,好像連學神慕翰,也沒好好認識過……
“好了。”慕翰攤開手掌,還給了聞嬌。
聞嬌從容地接過去。
“等等。”
“嗯?”聞嬌仰頭看他。
沒辦法,這具身體的個頭太矮了。
慕翰像是出了神,他怔怔地俯視着聞嬌,突然擡手擦了下聞嬌的唇:“這裏有血。”
他的音調聽上去和平時沒什麽區別,連動作也都無比的自然。
聞嬌也就不自覺地順勢舔了下唇:“嗯?是嗎?”她說着還又多舔了兩下。
慕翰垂下了目光,聲音有點悶:“嗯。”
林潇的步子一頓,微微變了臉色。
聞禹銘一下子如同點燃了的炮仗:“慕翰,你幹什麽?”
慕翰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擦血。不擦,她會吃到嘴裏。髒的。”
聞禹銘擋在了聞嬌和他之間:“輪不到你來動手。”
慕翰:“哦。”
聞禹銘噎了下,挾着一肚子怒火,吞吐不得。他轉頭看向了林潇的方向,方曉玉往後一退,林潇在那裏就極為顯眼了。
聞禹銘眉心一沉:“你還有什麽事嗎?”
林潇回頭看了一眼,心頭暗罵:“沒、沒什麽事。”
聞禹銘長腿一邁,上前一步,身高帶給人強大的威懾力:“哦,我有事。”
林潇一愣:“您說。”
“你們不是從育英樓來的嗎?”聞禹銘攤開了手:“東西呢?”
林潇的表情僵了僵,心裏又罵了兩句,艹,憐香惜玉四個字真不懂怎麽寫嗎?
有人習慣于聞禹銘平時發號施令的樣子,本能地就想要交出去。林潇扯了扯嘴角:“聞少不覺得這樣不太好嗎?”
“有什麽不好?”聞禹銘好笑地出聲:“聞嬌在那裏拿着短劍,你們不也在後面虎視眈眈嗎?誰不想将三件東西都掌握在自己手裏?聞嬌說得沒錯,從一開始,既然大家就沒當做是一個班的同學,這時候又來講什麽情面?”
聞禹銘額上的汗水沒有幹,他的雙眸晶亮,面容英俊。
但林潇有點不敢直視。
她剛才看見了,這人是怎麽一氣呵成,将人放倒,喀嚓一聲,對方的下巴錯位,舌頭被牙齒咬斷,口中滲出大量鮮血來的……
“拿來。”
林潇深吸了一口氣,從腰間抽出了一只造型小巧的東西,朝聞嬌猛地撲了上去。
再裝已經沒有意義了。
不如先拿聞嬌下手!
他們這些老玩家,要聯手将她摁死在廢物的位置上,她就只能是個廢物!
聞嬌感覺到有什麽抵住了腰。
林潇按下開關。
聞嬌:“?”
“……”
林潇又按下了開關。
聞嬌:“?”
聞嬌按住了林潇的手背。
“啪”的一聲脆響,她生生掰斷了林潇的手指。
林潇松了手,忍痛忍得面容都扭曲了,她驚愕地擡起頭:“你怎麽沒有反應?”
聞嬌:“我應該有什麽反應?”她一邊說着一邊低頭去看,這才看清剛才林潇抓在手裏的,是一個小型的電擊器。
林潇心中驚疑未定:“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這句話聽在聞禹銘和慕翰的耳朵裏,就跟在罵聞嬌一樣。聞禹銘臉色一沉,伸手抓住林潇的領口往後一拉,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肩,力道之大,幾乎要将她的骨頭捏碎。
“你又是個什麽東西?敢這麽問她?”
慕翰拿過聞嬌手中的電擊器看了一眼,他皺了下眉,伸手撩起了聞嬌上身的背心,露出了她腰背上的一截皮膚。
光滑入緞的皮膚上,有一塊圓形的燒灼痕跡。
聞嬌滿不在意地拍開了慕翰的手:“我沒事的。”
慕翰的嗓音略略低沉:“……嗯。”
那頭聞禹銘也終于松了手。
林潇交出了從育英樓獲得的典籍,來換自己的命。
林潇站直了身體,拽了拽上衣袖子,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肩膀,肩膀上清晰留下了聞禹銘的指印。
林潇:“嘶——”
聞禹銘不快地回頭:“不走還留這裏幹什麽?”
林潇咬着唇:“疼……”
聞禹銘回頭唇角一勾:“死了就不疼了。”
林潇:“…………”
原本還想抓住時機露個臉的方曉玉,面對此等直男發言,心想着不能生搬硬套地去攻略,這會兒還是跑得快更安全。
方曉玉生生打住了攻略欲.望,掉頭遁入了人群。
林潇:“……好像也不是太疼了。你們先請。”她一臉的忍辱負重。
就在這時候,廣播又響起了。
“傳播知識與法則的典籍、象征制裁權力的短劍,已經掌握在了一位考生的手中。下面即将結束第一輪考試,現在開始為時一小時的倒計時……”
倒計時三個字簡直成了催命符,他們別的或許沒有聽見,但這三個字聽得清清楚楚。
聞嬌擡頭看了一眼天:“我們得走了。”
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視線也就跟着變暗了下來。慕翰扭頭掃了一眼,操場上東倒西歪的人群,他們身體的邊際漸漸變得模糊。一閉眼,再一睜眼,似乎就徹底看不見他們的身影了。
這一片天地,變成了另類的回收廠,它們回收的方式變得更加粗暴,沒有人性。
“嗯,走吧。”慕翰應聲。
聞嬌從那些還活着的人身邊走過,這下再沒有一個人敢擅動了。一次二次,那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是被無邊的憤怒和憎惡所主導。可三次四次……沒有人敢了。
哪怕內心再嫉恨聞嬌,嫉恨得要死要活,他們也只有趴伏在地面上。
如果這時候聞禹銘告訴他們,要跪着送聞嬌離開才能活下來,他們也一樣會照做。
這個世界裏數年不變的畸形規則,一邊将他們的狂妄、目中無人提升到了一個可怕的境地,一邊卻又将他們死死壓入自卑的境地。
聞嬌想起她曾經經歷過的世界。
無論是民.國時,還是末日時……她幾乎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一群人。
“你們挺奇怪的。”聞嬌出聲。
他們戰戰兢兢地聽着,心底萬種念頭閃過,壓抑、不甘、憎恨和畏懼……
然後他們就聽見聞嬌用略帶困惑的口吻,點評道:“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嗎?”
他們身體一顫,像是被戳中了什麽死穴,滿頭大汗,原地戰栗起來。
而等他們再擡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沒有聞嬌幾人的身影了。
慕翰走在了聞嬌的身後,等已經走出操場很遠了,他才又回頭掃了一眼操場。
“誰拿到了典籍和短劍?”夏辛穎煩躁地踹了踹一邊的桌椅。
“不管是誰拿到了,我們都得立刻走。現在只剩下權杖了,很快就會有人趕到美術教室,先争奪權杖,以确保自己能活下來。而那個同時手持典籍和短劍的人,也會想要湊齊最後一件關鍵物品。……我們得立刻走!”對面的男生立刻出聲。
夏辛穎有些不爽:“你這是什麽語氣?我憑什麽聽你的?”
男生聽了這話,差點氣得當場昏倒。心說這個世界培養出來的到底真的是一群精英,還是一群廢物呢?
男生緩緩吐了口氣。
算了,當初看上夏辛穎,不就是看中了她的大腦簡單好利用嗎?
“夏小姐,咱們真的得走了……我也是不希望看見你出一點意外。”
夏辛穎這才松了口:“嗯,走吧。我要找到聞禹銘,還有聞嬌那個小太妹!”
聞嬌沒有立刻去美術教室,而是來到了學校的食堂。
學校的小賣部也在食堂內,食堂裏亂糟糟的一片,有的桌子椅子都被暴力拆卸了下來。而小賣部內部反倒顯得有些幹淨整潔、有條不紊。
小賣部的櫃臺下面有一個可供一人彎腰通過的通道,聞嬌彎腰鑽了進去。
她擡手輕輕點過貨架上的食物,一邊漫不經心地往前挪動着步子,最後停在了一列學習用品架子前。她伸手撫過最上面那層空蕩蕩的架子,只有在劃過邊緣的時候,指尖才沾上了灰。
“唔,他們拿走了美術刀,還有放在這裏售賣的配套刀片。”聞嬌像是自言自語。
“嗯。”慕翰輕聲應和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頓了一下,緊跟着就又開口了:“死的人還不夠多,是嗎?”
“嗯?”聞嬌歪頭看他。
慕翰又往前走了兩步,他也比聞嬌高出了太多,他靠得越近,聞嬌面前灑下的光越來越少。看上去,兩個人的影子都好像合為一體了似的。
“你不是聞嬌。”慕翰說。
聞嬌愣了下。
慕翰接着往下說:“你會是什麽?精怪?……那應該是槐花精。”不然不會帶着香甜的味道。他的思緒慢慢都飄遠了。
聞嬌:?
慕翰畢竟是個學神,他會發現她的不同尋常的之處這并不奇怪。更別提剛才那個電擊器,将她和人類的不同暴.露得太徹底了。但是為什麽突然認真地讨論起了她究竟是什麽精怪?
慕翰突然又是一頓,飛快地開口:“你是不是發現了這個世界奇怪的地方?比如說……我們就好像置身在一場大型游戲裏。這款游戲有着嚴苛的,令玩家感到不滿的設定。這個設定會永久性地毀滅一些玩家,銷毀他們的數據和存在。你并不想受到這樣的束縛,你想要摧毀設定,……而除了你之外,沒有人這樣想。”
聞嬌聽到了“嘭”的一聲,然後是一片“嘩啦啦”東西倒下的聲音,緊跟着是聞禹銘的罵聲:“靠,這個櫃臺過道設這麽矮幹什麽?”
想也知道,大概是聞禹銘也想鑽進來,但高估了櫃臺擋板的高度,又低估了自己身高的高度,人沒鑽進去,倒是先把櫃臺擋板,連同上面擺放着的東西全部頂翻了。
聞嬌聽見動靜,本能地就要轉身過去。慕翰扣了下她的手腕。扣住之後,慕翰自己還有點不适應,大概是在他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動作。
慕翰的手指僵了下,指尖滑過了聞嬌手腕的皮膚,最後又牢牢扣了回去。
“死的人還不夠多,對嗎?”慕翰又問了一遍。他微微垂下眼睫,俊秀的面容上,帶着一點平靜自若的冷漠和殘忍,“他們太過卑怯。”
意圖生存,而太卑怯,結果就得死亡。
“軟刀子割肉他們察覺不到,刀已經懸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也感受不到疼。他們反過來還會成為那把刀子的擁護者。只有用更殘酷的手段,讓他們意識到,他們從一開始就是被圈起來的井底蛙,自由和生命都不由自主……”
慕翰認認真真地說到這裏,話鋒陡然一轉:“我有一個辦法……死3/4的人夠嗎?”
聞嬌對上他認真的目光,陡然一怔,然後連忙解釋道:“我并沒有要幫他們的意思。”
她并沒有偉大到,來拯救這個世界。
她僅僅只是不想受到束縛,于是決定幹脆打破這個世界而已。
慕翰點頭:“我知道。”
“我只是想,你想要去做的事,我都會幫你做到。”
聞嬌動了下唇,身後突然伸來了一只大手,将她拉了過去。
聞禹銘一手捂着頭,一手将聞嬌壓在了懷裏,壓得緊緊的,他掃過慕翰,語氣不快地問:“說什麽呢?”
沒等慕翰回答,聞禹銘就飛快地開了口:“現在慕翰這人除了拖後腿,別的什麽都不會。”
聞禹銘說完,夾着聞嬌就往外挪,一邊挪,一邊掃過貨架:“你要什麽?哥哥找給你。”
等回到那個彎腰才能通過的通道時,聞禹銘寬大灼熱的掌心貼在聞嬌的後背上,将她往外一推,突然沉聲道:“我收回先前那句話。”
聞嬌:?
聞禹銘:“不是嫁給我也一樣。現在我可比慕翰強多了!”一股選老子打八折最優惠的口吻!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寫順了,後面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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