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禍事
張嬷嬷今早去女兒家走親戚,晚上回謝府時,馬兒不知為何發了瘋,連人帶車翻倒在地,馬兒倒咬斷缰繩跑了個無影無蹤。張嬷嬷摔斷了腿,幸得路人好心帶回了望江縣。
謝公子一行人到家時,四十多歲的張嬷嬷已痛得昏厥過去。
大夫拿板子固定好腿,又開了方子,叮囑一番後,才離開。
劉越飛送大夫出門時,見到軒轅皓提着燈籠正圍着剛拉回的出事馬車細細打量。見到劉越飛出來,指着斷了的缰繩,皺眉道:“這怕是被人鋸斷的。”
劉越飛上前執起缰繩一看,果然。
兩側的缰繩斷口雖都呈鋸齒狀,但不免太整齊些,兩條斷得一模一樣分毫不差。絕不像是馬兒在狂暴中自己咬斷的。
劉越飛心驚,是什麽人要害張嬷嬷呢?嬷嬷向來和氣,從不與人結怨。當年随夫人陪嫁到穆府後又随夫人回了江南,由夫人作主在這望江縣嫁人生子。去歲丈夫病死後,雖有些郁郁,但好在女兒為她生了一對龍鳳胎,她時不時會地去鄰縣看望這對外孫,含饴弄孫,臉上笑容也多了。今日出事就是在這看孫兒回來的路上。
他當即叫來了幫張嬷嬷趕車的李小柱。
李小柱不過才十二三歲,卻也算得上是府中老仆了。确切地說,謝府裏的仆從都是老仆與家生子。李小柱便是八歲那年在街邊乞讨時被老爺收留了下來。
他頭上綁了厚厚的繃帶,一張臉摔得鼻青眼腫,大夫剛給上過藥,黑糊糊的膏藥滿臉都是。傷了一只胳膊,一條腿。
見了劉越飛哭道:“劉大哥好疼。”
被劉越飛嫌棄地瞪了幾眼後,才抽着鼻子說起當時狀況。
今日張嬷嬷吃午飯時便起身回來了。天很好,日頭又暖,馬又跑得慢,他就打起了瞌睡,等到他人驚醒過來,馬兒已瘋了一般在山道上狂奔。他跨上馬背,拼命抽緊缰繩讓它停下來。可無濟于事。最後還被馬兒甩下來,頭撞上石頭,昏了過去。再次醒來已在府內。
李小柱攤開手掌,解開束在上面的繃帶,露出兩道深可見骨的勒痕,憋着七分委屈道:“劉大哥,是我不好,不該打瞌睡害了張嬷嬷。”
劉越飛無視他的委屈怒道:“算你們命大,不然今天就得見閻王去了。還敢委屈叫疼?”說着輪起手便是一拳打在李小柱臉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連嚎都嚎不出。叫你長長記性。
“還不去叫公子過來。”劉越飛眨眼道。
軒轅皓眼睛止不住地向門內眺望,不一會兒,便見府內影影綽綽走來一人,步履如飛,行動間身後的花草随風起舞,搖曳生姿。
眨眼間便到了面前。
謝公子看了馬車與缰繩之後,長眉微蹙,道:“去看一下吧。”
轉身與軒轅皓道了聲謝,便與劉越飛領着三五個家丁帶上李小柱打馬離去。不過片刻一騎輕塵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個時辰山道上樹枝烏色重重,燈影搖曳,寂然無人。不遠處數十只飛鳥乍然驚起。
“小心。”劉越飛驚道。
話音未落,七八個黑衣人已悄無聲息地落在面前,輪起尖刀便向人襲來。
“快走。”劉越飛抽劍護着謝公子往回跑。
跑出幾丈遠才發覺并沒有追兵,回頭再看。兩人皆愣住,這刺客一般不都是沖着主子來的麽?怎麽到了這兒倒全都朝一個趕車的小厮去了。
刀刀皆是殺招,顯然是來取命的。
李小柱連滾帶爬,“救命!饒命!”亂叫一氣。
“忒娘的,這都招了些什麽人?”劉越飛低咒一聲,待要上前去救人,看到身側的謝公子卻又猶豫了,會不會是調虎離山之計?他的責任在于保護身邊這個人。是自己對着穆叔叔發過誓,這一生都會護着她,以報當年穆叔叔救命之恩。
寒光一閃,一把尖刀迎頭劈向李小柱,劉越飛急速挽弓卻還慢了一步。
謝公子失聲尖叫:“住手!”
沒有人聽他的,尖刀泛出的冷光,照亮了黑衣人猙獰的雙眼。
千均一發之際,铮然一響,一抹幽亮,青冥寶劍揮過處将尖刀生生截成二斷。
金光閃動,劉越飛的金箭已到,一箭封喉,鮮血噴湧而出,濺在黑衣人扭曲的臉上,一雙眼直直地瞪着站在遠處的謝公子與劉越飛,須臾便失了神采,灰敗下去……。
謝公子吓得面如土色,腿抖得如篩糠,呆滞地看着那雙不曾瞑目的雙眼,挪不開眼亦邁不動步子。從小至大,何曾見過如此陰暗血腥。
幾十名勁裝侍衛湧了出來,像黑衣人悉數擒獲。
塵埃落定。
軒轅皓将青冥劍收入劍鞘,擡腳走至謝公子面前,擋住他的視線,見他臉色發白,呼吸急促顯然吓得不輕,皺眉溫言道:“先回府再說。”
謝公子哆哆嗦嗦地問:“死了?”
軒轅皓知曉他問的是誰,低聲嗯了一下,便伸手拉他上馬車。
謝公子一雙腿像是長在地上了,哪裏還動得了半步,忽覺身子一晃,被軒轅皓攔腰抱起放入車中。
臨時駕來的馬車,布置得十分精致妥帖。更貼心的是數顆雞蛋大的夜明珠将車廂照得十分敞亮,軟座,薄毯,茶幾……全都一覽無餘,沒有一絲陰暗之處,流淌着絲絲暖意。
簾子被撩起,劉越飛探進半個身子來,問:“你沒事吧?”眼裏是真真切切的關心。
謝公子輕抿了一口軒轅皓遞來的熱茶,茶水下肚,暖意從腹胸之間升起,這才活絡過來,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色,道:“沒事。”
這才讓劉越飛放了心,挂下簾子,跨步上馬,緊緊跟在馬車一側。
車廂內極靜,謝公子坐在軟座上,頭輕靠在車窗,眼睛微阖,耳邊是“噠噠噠”劉越飛令人心安的馬蹄聲。
軒轅皓坐在另一側,識趣地沉默不語,只是眼神時不時飄向謝公子,心情複雜。看到他煞白的小臉心疼萬心,可他不僅要把他帶回去,還想……。
回到謝府,不消多審,死裏逃生的李小柱便一五一十地全招了出來。
李小柱今日早上不小心沖撞了一位貴人,摔壞了人家一件價格不斐的白瓷花瓶。那人要他賠二百兩銀子,不然便叫嚣着要報官。總共只有二錢銀子家當的李小柱哪裏來二百銀子。争執間,那人道,曾與張嬷嬷有怨,只要李小柱幫他讓嬷嬷倒次黴,便兩清。于是兩人便設計了讓張嬷嬷墜一次車的計謀。
李小柱哭道:“我原本只想讓張嬷嬷跌出車子摔一跤,可誰知馬兒狂得厲害,根本控制不住,結果連馬車也倒了,壓斷了嬷嬷的腿。”
謝公子想着剛才的行刺驚魂未定,白着臉道:“你怎麽幫着外人害自家人?”
李小柱羞愧地說不出話來。
謝公子又問:“那些黑衣人後來為何還要殺你?”
“不知道,小……小的從來未在外面惹過要命的事啊。”李小柱道。
“還說沒有!”謝公子怒道,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差點要了嬷嬷的命!”
李小柱在這廳裏再次見到早上那個“貴人”,而那人一身黑衣時,即便再蠢也明白,自己被人當槍使了,用來當作謀害張嬷嬷的刀子了。
他又悔又愧一手舉在耳側發發誓道:“小的對天發誓,小的并沒有想害嬷嬷的性命啊。”
聽完誓言,謝公子默了默後,眼眶微紅淡淡地道:“你走吧,以後再不是這府中的人,從此再無瓜葛。”說完別開眼不再看他。
謝府之中斷容不得害自家人的叛徒
“小……”李小柱剛吐出半個字,便被劉越飛捂住嘴,拖了出去,邊走邊恨聲道:“你這個吃裏扒外的,能饒你性命已是網開一面了,還有何臉面再呆在這府中。換成我弄不好便一刀結果了你,免得你再去害人。”
處理好了叛奴,謝公子回身質問黑衣人首領:“為何?”
為何要傷人性命?是什麽樣的恩怨一出手便想要了二條人命?
黑衣人首領不語。
謝公子氣急,不停地來回走動,大聲質問被押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為何要害嬷嬷,殺李小柱?”
黑衣人一個個都橫着脖子依舊不語。
謝公子氣得漲紅了臉,發白的嘴唇微顫,想要逼問,卻不知該如何撬開他們嘴巴;滿腔怒火想要潑口大罵,卻詞窮。
總算有了些生氣,不複剛才的一言不發的沉郁。軒轅皓見狀,被這鮮活的顏色染得臉上有了幾分不厚道的笑意。心裏又有絲心疼,沒了家中長者的庇佑,單純如他怎麽能對付那些權謀算計,又怎麽能猜得透那些叵測之心。
“交給我吧。”他道。
謝公子詫異地睜大眼望着他。是自己太麻煩他了?還是他太多管閑事了?
軒轅皓迎着他困惑的目光,自來熟地拉着他坐下,“這麽晚沒用膳不餓麽?不如先用了晚膳,再作計較?”說完便自作主張地讓下人們上膳了。
暗衛們識趣地把黑衣人帶出了廳。
屋子靜下來,回過神來,謝公子居然紅着赫然低聲道:“這是我的家。”這人怎麽自說自話,自作主張。
反客為主的人低笑,湊近,柔聲道:“嗯,你的家,你作主可好?”
聞言謝公子的臉驀地通紅,妍如嬌花,低頭不語。當人三歲小孩麽?
“容小生一餐可否?”聲音靠得更近了。
謝公子只覺得耳邊熱氣氤氲,倏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這是調戲麽?
待要離開,看到那人神色如常,一本正經端坐在椅上,背挺得筆直,一手執茶盞,一手掀開茶蓋,微微低頭抿了一口,一派清雅端方的貴公子作派。
謝公子頓時疑心是自己多心了。靜想下來今天承他幫了大忙,要不是他趕來,今日衆人堪憂,弄不好一個個都沒命了。這是救命之恩啊。這麽一想,對這位救命恩人又有了些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的歉意。思來想去最後悻悻地挪開了位子,坐在了軒轅皓對面。只是微紅着臉再不肯多說一個字了。
一頓飯,兩個人吃得極安靜。
許是有了剛出水的青茵江豚,軒轅皓覺得這是多年來吃得最美味的一頓了,有滋有味,怡然自得,完全不覺得對面人的有些不自在。
用完飯,效率頗高的侍衛們也審出結果了,呈上了供狀與一件刺着穆字的裏衣。
謝公子見到裏衣上的字,面上的一絲紅暈退得一幹二淨,待看到供狀一張臉更是白得如紙,顫聲問:“為什麽?為什麽他們要害嬷嬷,要讓她死?”明明父親說與他們早已毫無幹系了。
軒轅皓看着他面色複雜,千頭萬緒,欲言又止。最終嘆了口氣,道:“想來過些日子,便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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