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刺殺
仙寓山半山腰矮樹叢中墓碑前一人茕茕孑立。
墓已有些年頭了,隐匿在雜草矮樹之中,若不細看,怕是不好找。來人便在這山腰找了許久才找到。四十多年也是頭一次見到了她的墓。灰色的碑已歪斜。碑上的字也不合規矩,顯得怪異,“慕容歆之墓,子,鋒敬立。”一筆一劃都是幼年的穆鋒親手所刻。
穆誠儒駐立良久才緩緩彎腰靠坐下來,額頭抵在碑上。
少年得意,他娶了慕容氏,第二年便有了穆鋒。嬌妻稚子,前程錦繡,無一不讓人豔羨。唯一讓他頭疼的是慕容氏善妒。與同僚吃個花酒她會沖進來将他抓回去,害得他顏面盡失,被人嘲懼內;若是多看哪家小姐一眼,便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妒火中燒能将自己活活氣死了。還真有那麽一天,不過三月她便抑郁病逝了。
不過是想納個妾,慕容氏便把她自己折騰死了。他惱她恨她,咬牙切齒,才過三七便幹脆以妻禮迎娶夏氏,讓她當鎮國公夫人,甚至還将婚房按在了他們同住的正院。
宿醉之後第二天醒來看見身邊陌生的臉,他吓了一跳,胡亂套上衣服便逃了出來,生怕被慕容氏抓到,生吞活剮了他。可慕容氏沒有來,她己經死了,在二十多天前被他氣死了。從此以後他可以和業都所有的世家子一樣姬妾成群,将來會有無數的庶子庶孫。
他過上了身為鎮國公該有正常生活,妻子溫柔賢淑,不管他納了多少妾氏都會溫柔以待,有時甚至見他身邊顏色不再新鮮還會特意為他張羅新人。他也從不虧待自己聲色犬馬,庶子庶女滿滿一堂。
但他茫茫人海再也找不到那一雙只專注看着自己一人,滿是深情的眼神。也再也見不到自己引以為傲兒子穆鋒孺慕眼光。
他的這個好兒子,真是能幹,所有的人都不及他,才八歲便能一招致人死地,讓夏氏與她的子孫永遠都擡不起頭來。讓他與鎮國公府徹底成了業都笑柄。
鎮國公府請封不了世子,即使穆鋒自己求去了世子位,即使他己經死了,都牢牢地占着那位子。
穆誠儒記得為穆濤請世子位時,皇上那看笑話一樣的語氣“鎮國公府穆家的宗親旁支可允了?”。
他們怎麽可能允?
穆鋒和他娘一樣霸道,從來不讓人沾自己的東西。
而他早己被他娘倆擯棄了,所以怎樣都無所謂了。你在這寂寥荒原,留我仍在紅塵俗世,究竟是誰更孤獨。
傳來一陣人聲,穆誠儒透過茂密的樹枝往下望去,一男一女青蔥年華,相協而來,白衣藍裙衣袂相連。
那是他們留在這世上的唯一骨血,一樣的倔強,一樣的不肯回來。讓他百種滋味湧上心頭,又悲又惱,倏然轉身,尋了另一條小路,拂袖而去。
“那是祖父麽?”穆霜望着那疾步而去的人影問,得到軒轅皓肯定的答複後,默然許久。
兩人從山上下來已是日暮時分,候在山腳的侍從們一見軒轅皓便連忙告之,聖上傳召。
軒轅皓命劉越飛帶着一幹侍衛護送穆霜回城,自己領了二個親衛急馳而去。
見人已走遠,穆霜才坐着馬車慢悠悠地往回趕。
天色暗了下來,官道之上不見行人,四周也安靜下來,用心聆聽,還聽得到尖尖細細的蟲鳴。
蟲鳴突然間便被噠噠噠馬蹄聲掩蓋了下去。
劉越飛向前望去,只見對面行來十多匹大馬,馬上的人一個個穿着短打的布衣,衣服算不得整潔,有些還沾了烏漬油膩,頭發都用布巾草草包起。一身打扮倒像是城中流浪的混混。再扭頭看太子府侍衛統領武亮,四目相對,手已扣上了腰側的配劍。
兩隊人馬相錯之時,口中叨着一根茅草的人,突然茅草一吐,一聲口哨,幾人暴起抽刀向馬車撲來。
盡管有所準備,劉越飛還是驚了驚,一邊抽劍迎戰一邊心中暗罵,穆霜十多年來都無事,自從遇到軒轅皓不過幾天便接二連三出狀況,一次比一次糟,上次好歹是沖着李小柱,這次直接對上她了。這太子妃有什麽可當的。
混亂之中一人一刀砍在馬背上,馬兒吃痛發了狂性,扭身朝山上奔去。
“走!”武亮一劍格開與劉越飛纏鬥的混混,劉越飛會意,足尖一點,躍上馬車。
見人要跑,三個混混亦同時躍上。
武亮心道不妙,但今日輕車簡從,連他在內七八個侍衛被人纏住,早已分身乏術。
馬車一路七颠八簸,車上的人亦颠來倒去。
劉越飛在車廂內攔在穆霜前面,一手執劍,一手用力抓緊門框。
那三個混混一人撲在踏板上,兩個抱着車沿,已顧不上與人纏鬥,生怕在急馳中被甩出去喪了命。
馬兒一路向上竟奔上了山崖,月色下,清楚可見前面空曠一片,己無路可走,可馬兒還在往前奔去。
幾人都瞪直了眼。
穆霜失聲尖叫,劉越飛抱着她正要跳車。
眨眼間鮮血飛濺,馬頭飛出,馬身轟然倒下。
一個清矍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月光下滿頭華發。手執一把彎刀,彎刀之下,一地鮮血。刀刃青光閃爍,不沾半分紅色。
穆誠儒忽地暴起,刀鋒過處,三個混混一刀封喉。迎着月華,他踱步走到穆霜面前,反手遞上穆氏定軍寶刀,“穆霜可想抽身回江南?”
軒轅皓入宮,疾步來到禦花園,遠遠地便看到水榭之內三個人影。
軒轅政與秦貴妃、軒轅澤。
父子倆正在對弈,秦貴妃坐在一側一邊為二人煮茶水,一邊觀棋。眼見兒子不敵父親,終忍不住開口指指點點,母子合力勝了一局。
軒轅政氣得扔了棋子,先是怪秦貴妃無棋德,不知觀棋不語非君子。被秦貴妃嗆“臣妾本就不是君子”。
碰了一鼻子灰,轉頭又訓軒轅澤這麽大個人下個棋還要母妃來幫。
軒轅澤嘻皮笑臉地一陣馬屁,如父皇太過英明神武,如父皇從不輸棋,能不能讓兒臣贏上一回過過瘾,日後能在兄弟們間威風一下……。
不過三五個馬屁,軒轅政便笑着道:“小澤,你三哥不出幾日便要成婚了,你可有相中的姑娘,父皇給你指婚。
”
軒轅澤嘴角勾起,待要開口求賜,轉眼便見快步而來的軒轅皓,生生憋了回去。軒轅政順着他的目光也見到了,道,“哦,太子來了。”
原也沒什麽緊急大事,不過是四王軒轅澤在離西北軍營不算太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大片适合種糧的荒地,特來求旨開荒,将來以供軍糧。軒轅政允了,為表重視,還特意叫來軒轅皓讓他盡快着手處理此事。
說完正事,軒轅政就打發兄弟倆出宮。自己攜着貴妃游園去了。
兄弟倆本就是兩看生厭,軒轅皓本不是個多話的,軒轅澤倒是個話唠,只是對着這個面上不陰不陽的兄長,再多的話也不想說了。
兩人一路無語出了宮門,軒轅澤與太子行禮告辭,才走兩步,突然回身道:“兄弟還未恭喜太子。”
指的自然是即将到來的太子婚禮。說完還拱手作了個恭喜的手勢。
軒轅皓聞言倒不急着上馬了,站定看着軒轅澤,等着他下面的話。只見他眉峰一挑,道:“太子婚禮,難得的兄弟們也能借此一聚,只可惜阿宇遠在西北,兄弟給他去了書信,告之太子即将與穆六小姐成親,不知他快馬加鞭能否趕來喝上一杯喜酒?”
話說完己面露嘲諷之色。兄弟幾人唯軒轅皓與軒轅宇平日走得最近,太子看上去一向對這個侄兒也是十分維護,就連父皇也對此贊了聲太子賢良。這賢良的太子将人趕去了西北,自己倒要娶了人心心念念的姑娘。
原本以為太子會娶個業都貴女,可意外地是他竟千裏迢迢,去江南帶回了穆家六小姐。這下可真讓軒轅澤吃驚不少。太子即使娶穆家三小姐、四小姐都不會讓他如此吃驚。
多日下來,也看出了些門道,穆六小姐到底是鎮國公府正經嫡出的姑娘,打斷骨頭連着筋,穆家到底還是一門心思要修複與穆六小姐的關系。這樣一來,反到讓穆六小姐占了上風,只要攏住了穆六小姐,等于讓鎮國公府言聽計從。這可不是娶那三、四小姐能辦得到的,更何況從身份上來說穆六小姐與那兩位可是天差地別,誰讓人家名正言順呢。
軒轅澤其實并不清楚軒轅宇是否對穆六小姐心儀,他只是在想不明白為何軒轅皓要娶穆六小姐時,查了一下。這一查發現軒轅宇與謝府來往密切,而這謝府如今只有一個小主人便是穆六小姐。詩畫江南,花前月下,相交許久……,這不免讓他想開了去……,是真是假,不出幾日便有定論了。
是假也就罷了,若是真,軒轅澤在心裏已笑開了,那可真會是一場好戲,他定會推波助瀾一番。
他一雙狹長鳳眼眯起,眼光緊緊落在對面軒轅皓身上,不錯過一絲一毫。夜色中那人依舊自若,難得地笑了笑,“孤也期待成親那一天,能讓兄弟們敬杯喜酒。”
除了喜,什麽也看不出來,他真的開心麽。坊間一直在傳太子深喜穆六小姐,真的麽?鬼才信是真的。軒轅澤拱手告辭,轉身心中暗罵,別人不知,自己可是再清楚不過了。這個太子看似恭良,其實是個功利狠心之人,和他母親是一丘之貉。
人不過一腳剛蹬上馬車,便見一太子府侍衛落荒而來,青藍色的侍衛服上還染了大片深色的污漬,像是血跡。
軒轅澤不由地将腳擡了回來,豎起耳朵傾聽。
“遇刺……”
光這二字足以讓他精神振奮。見軒轅皓一夾馬腹要走,興災樂禍大喊:“三哥可要幫忙?!”
軒轅皓聞聲回首瞪了他一眼,戾氣橫溢,像是恨了他幾輩子。
軒轅澤被這一眼,吓了個透心涼,半天才回味過來,腳一跺,敢情他是懷疑壞事都是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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