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話

“不是這樣的……”吉野太太拼了老命的想解釋,卻每每話說到喉嚨邊又像被石頭哽住了。

不是這樣的,我兒子是個優秀的人,不會做這種事情。

她大概是想這麽解釋吧。畢竟她一直認為自己家境優越,教育良好。

長森校長想打破這個尴尬的局面,笑嘻嘻地又迎上來,“哎呀……滿橋同學,怎麽之前都沒聽你說你家是……哎,赤司少爺,請快這邊坐……”

赤司也不看他:“我們家是什麽?”語氣總是沉得可怕,“落魄寒門?文盲白丁?”

“呃!”校長語塞了。

聽到這幾個字,吉野太太瞳孔一縮,整個人陡然發怵。仿佛覆在她身上的不是那昂貴的波西米亞進口披風,而是一層冰霜,叫她抖得更厲害。

在下向來不是什麽寬容大度的聖母,先前赤司在電話裏問我“他們說你什麽了”?我就老老實實地交代了。

落魄寒門,文盲白丁。多麽形象的八個字,恐怕也只有吉野太太一個人,敢把這八個字貼赤司家門牌上。

“我我……我之前不知道!”吉野太太好似用光全部的力氣,總算是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我并沒有那個意思!”她喘了喘氣,拍着自己的胸脯,“如果令妹的傷真的是我兒子造成的,我……我賠錢!”

話音落下,她自己都尴尬了。賠錢,賠錢給赤司家?

“賠錢。”赤司念了這兩個字,話裏聽不出任何情緒。他閃過校長卑躬屈膝的身軀,緩緩坐在了沙發上。并且,輕拍了一下身邊的位置,說:“阿橋,過來。”

我聽喚,愣愣地走過去,愣愣地坐在他旁邊。副校長咽了口唾沫,好似是現在才反應過來現場局面。忙倒了一杯茶遞給赤司。

赤司道了聲謝,從容地接過茶。一直在這一刻,他都沒有理吉野太太。這讓她不由得冒汗,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震懾能力卻能夠這麽強大。究竟是為什麽?

他的嘴唇只碰了茶杯沿一下,便擰了眉,把茶遞給了我。

我知道,他又嫌燙了。于是接過茶,默默地,吹——

他繼而說:“我也認為,賠錢可以解決許多問題。”

這是讓人很不解的一句話。這句話讓吉野太太好像看見了希望,可又驚奇為何希望來得那麽輕易。

還真的沒那麽輕易,只見赤司又開口:“錢,我們家賠給你。那麽,你兒子的手跟腳,歸我了。”

不只是他們,我也,瞬時僵住。直勾勾地盯着還未溫和的茶水。

這句話說得,是這麽的平常。不像是玩笑話,也不像是什麽很重要的話。不過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話,又叫人真真切切地膽戰心驚。

“不可以!!!”吉野太太立即尖叫出來了。

這樣的他,是很帥沒錯——可竟然一點也不像我之前認識的那個赤司。

不過的确是很帥沒錯……茶水的熱霧騰騰升起,我繼續安安分分地吹——

“你這樣做太過分了!我兒子還很年輕啊!不過是犯了點中學生的小錯誤,況且也是你妹妹刺激到他,他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你不能毀了他的一生!”

我一邊搖着茶杯,一邊輕輕吹氣,如今也差不多涼了。赤司又默默地從我手中接過這杯茶,淺淺地喝了兩口。

執事回答:“明白了。”

彼此都像是沒聽見吉野太太激動的辯解。

赤司又繼續吩咐:“打電話給公司生産部門的人,讓他們取消所有向吉野家采購貨物的訂單,改選泓光的。并且以後都如此。”

執事說:“是。”

吉野太太驀地震住,辯解、哭腔,戛然而止,一下子沒了任何聲音。

他這句話意味着什麽,她不會不知道。

這意味着吉野産業從此失去赤司家族企業的這個大客戶,失去最大的一個財源。不僅如此,赤司財閥作為日本四大財閥之一,他的此舉,定将會使許多企業紛紛斷絕與吉野家的交易往來,從此也不會有誰敢和他們家談生意。某種意義上,根本就是對吉野産業實行封殺。

她喃喃不斷:“不能這樣……”聲音愈漸激動:“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赤司接着對執事說:“如果父親問起來,你就把吉野家之前摻假的想賣進來的那些貨給他看。”

他總是能夠,随便一句話就使一些人啞然無言,取而代之的,便是不盡的驚懼、惶恐。

赤司将茶杯輕扣在茶幾上,彬彬有禮地對副校長說:“謝謝您的招待了。”

他拉着我的手臂,起身。對他來說,這件事情算處理完了,可以走了。

彼時的校長,依舊在原處躬着身子,已是冷汗淋漓。能夠将區區吉野家捧上天了的他,如今見識到了真正的人物,總算是為他的人生閱歷添了濃豔的一筆。

吉野太太跑過來,突地跪在地上:“你不能這麽對我們!!我兒子……我兒子交給你處置好了!你打死他好了!但你不能對我們……”

赤司在拉我出門的時候,居高臨下地,最後施舍給她一個眼神:“敢動我們赤司家的人,還指望能有什麽好下場。”

我走出校長室後,重見明亮的藍天白雲。重聽風聲鳥語。腦子還暈暈的。

校長室外聚集的那些人并沒有散去,在赤司征十郎走出去的那瞬間,人群們頓時再無閑言碎語,一個個呆呆望着他。女生麽,癡癡望着他。像在目送君王回宮,像在等待他一目鐘情。

但赤司走路,只想好好看路。

走到了樓下,突然一甜美女子,火急火燎地前來拉住我的手:“小滿!你有沒有事?還好吧?”

我正想着,我們班何時有人這麽古道熱腸,竟來關心我了。定睛一看,原來是月華笙可人兒。

“小滿,他們在裏面,有沒有為難你?你的臉……還疼嗎?”她整個人靠過來,幾乎是趴在我身上。

誠然,我對一些女子,例如立花,會存在非分之想。但對眼前這類的,着實将我惡得不要不要的。

我吃力地推開她:“你能不能放開我說話?”

月華笙抿了抿唇,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放開了我。輕輕一瞥赤司,輕輕問問:“小滿,他是你哥哥呀?”

也沒等我說話,她就走到赤司面前,眼睛睜得大大的,鞠了個躬:“你好,我是小滿的同班同學,我叫月。”

我……我說實話為她擔憂。

赤司斜睨她一眼,念道:“月?”

聽到他聲音如此好聽地喚着她的名字,月華笙臉一紅,把頭低得更下去了:“全名是,月華笙……”

赤司說:“我妹妹之前住宿的那段日子裏,還真是承蒙你‘照顧’了。”

我頓時一驚,他知道,她以前是我的舍友?

月華笙蹭了蹭腳後跟:“哪裏……我和小滿是好朋友,這不算什麽……”

我想起了一個小時多以前,也是在這個地方,她和幾個女生聽聞我挨揍後的那副尊容。

我點點頭,嗯,确實不算什麽。

赤司繼續拉着我的手臂走,留下一句:“不過,我們赤司家不和這樣的人做朋友。”

我身後的月華笙此時是什麽樣的,我就不清楚了。但倘若要是她的王子夢比較堅硬的話,也許認為自己再努力嘗試一下還有機會。

嗯,大概吧。

我遙望潔淨地天空,生硬的樹枝刺破天際,樹枝長滿了綠葉,有一只毛毛蟲在上面爬動。

它不知,身後有一只小雀鳥彈跳着在向它靠近。小雀鳥探了探腦袋,仿佛在确認:對,這是只蟲子。确認完了,便一下子将它啄起,準備果腹。不料這時,不知從哪又飛來了一只白鹡鸰。

随後,我便目睹了一場小雀鳥和白鹡鸰的争蟲之戰。奈何,體型不到十厘米的小雀鳥如何争得過白鹡鸰,不僅吃不到蟲子,還被啄傷了,最後灰溜溜的帶着受傷的翅膀飛走。

天空依舊是天空,樹枝依舊是樹枝。沒了蟲子,鳥兒飛走了。

我想起了無數中二癌晚期病患者天天挂在嘴邊的話:這世界本就是欺軟怕硬,弱肉強食。

是這樣的。

我被赤司半拎着丢進了那輛勞斯萊斯幻影。豪車就是豪車,就算是被丢進來的也半點不覺得難受。

執事的手機是時響起,他一邊接着電話,一邊坐到副駕駛座上。司機是陌生面孔,我對他而言也是陌生面孔。因此,他從後視鏡中好奇的瞧了我一眼,仿佛在說:這人就是新夫人女兒啊。

幻影開走了,圍觀豪車的路人們讓開了路。

“好,知道了了。”執事放下手機,轉頭對坐在我旁邊的赤司說:“少爺,吉野江期現在在極夜KTV 唱歌。”

赤司說:“嗯,該做什麽做什麽吧。”

執事對電話那頭道:“聽到了嗎,去吧。”

我天。原來他說的,還真的是真的。

我支支吾吾:“那個……真的,要廢掉他的手……和腳?”

執事解釋道:“小姐,這個人不值得同情。”

這點我極為清楚。吉野江期并不是什麽無知的未成年中學生,他是複讀生,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一直遲遲不肯上大學,原因是覺得高中生活更享受,要等膩了之後再升學。

他的歷史查下來一票黑。毆人無數,國中時期開始玩弄女性,高一年時強迫女同學做他的xing 伴侶,還花女人的錢。惡劣得不行。

說實話,就算是想開口為其求情,也不知道從何求起。

這些天的這些事情,算是告了一段落。我原先不想麻煩赤司,沒想到最後還是得請他幫忙。如果沒有他的話,我現在,估計還在校長室那兒受辱。

車子開出了一段路程,經過了一家藥店,赤司讓執事下車買了消腫的藥膏。

他問我:“臉還疼?”

我一邊痛苦的捂着臉,一邊卻不誠實的說:“不……”

他要給我塗藥膏,我趕忙把藥膏拿過來,說“我自己來”。

我自己用手指沾了點藥膏,輕輕地塗着臉部仍腫痛的地方。

好一會兒,無人言語。

我望了他一眼,他靠在窗邊,興許疲倦吧,雙眼是閉上的。

我輕聲說:“給你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

他忽地啓唇:“那麽從今天起,煩請您移駕赤司宅。”

“……是。”我哪敢做出什麽反抗。也不好意思繼續給人添麻煩。

“可是……”不過想想,有件事确實比較麻煩:“我每天上下學……”離得也太遠了一些。

他說:“想過了。這學期結束後,你就轉學去洛山。至于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司機會接你上下學。”

我噤聲。眨巴眨巴眼。

我反複揉眼,确認一下,我沒看錯,這個人是赤司征十郎。四月七號那天來我家說是我哥哥的赤司征十郎。上一周我還見過他溫柔一面的赤司征十郎。說可以「等我接受」的那個赤司征十郎。

我自言自語:“明明之前還很溫柔的……”現在又讓人那麽不容反抗。

他睜開眼,問:“什麽?”

我忙說,沒,沒什麽。

車子正在往,往我不知道是什麽方向的地方開去。

車窗外,這條路人影稀疏。兩邊道路青杉樹樹,有放學後一起走路回家的學生,有一些賣街邊小吃的商販。雲不多,沒太陽,也沒烏雲與雨。是很溫和,很宜人的氣候。

我這些天所支撐着的沉重,漸漸地在消散。如此一來,也有些倦怠。

我只聽見汽車開動在路上那幾乎沒有的、細微的聲音,我還聽見窗外的滾滾風聲,我聽見,他的那聲:“阿橋。”

“……嗯?”

跟着,他用他那漂亮得不行的手,摸了摸我的頭,說,“你一個人,受委屈了。”在宿舍什麽的那些,受委屈了,被吉野江期給打了,受委屈了,一個人和校長他們對抗,受委屈了。

原來他很多事情都知道,原來他不會說:這個妹妹,真是糟糕。

他沒有想着什麽“妹妹不是很理想”這樣的事情,他只是想着,我一個人,沒人可以依靠,委屈了我。

可,此刻的我并沒有忽然感動。

我我我!!!!

我一下子漲紅了臉,什麽委屈,什麽一個人,拜托,不要突然做這種動作啊!!!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接下來終于可以開始同一屋檐下的幸(ji)福(qing )生活了,但是抱抱抱歉,這是本月最後一更,接下來真的真的真的要等六月份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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