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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辛不可置否,沉默地站在一邊。
“我們現在處境艱難。”明橋把刀放下,輕輕嘆了口氣:“不僅得救已經被困在這裏面的學生,還得救後續進來的。”
“可我們一進來就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困住了,正事都來不及做。”時辛說。
這話說完,兩人皆是面色凝重。
他們擔心的問題都是現在急需要解決的問題,每一個都刻不容緩。
“你來拍照吧。”明橋洗幹淨手,“我手機早不知道掉哪了。”
“嗯。”時辛舉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機,對着劈成兩半的西紅柿拍了一張照片,他試着連接藍牙,把照片投在了食堂的大屏幕上。
“再去看看能不能出去。”
兩人一起往外走,期間都默契地沒說話,直到快到餐廳門口的時候,走在前面的明橋突然停下腳步。
“我覺得沒開。”明橋說,“不會這麽簡單。”
“我去試試。”時辛繞過他,徑直走出去,果然,那堵透明牆還在。
這次因為被明橋打了預防針,所以知道不能出去也沒太失落,他返回去,站在明橋面前,“是不是我們還不小心違反了別的規則?”
明橋低頭思索一會:“複盤嗎?”
“好。從哪開始?”
“從我們剛進來開始。”
兩人就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小聲讨論着。一是不想給張婉喬和王打打制造更大的壓力,二是他們必須集中精力來徹底研究整個食堂——門口是觀察的最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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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了告示進來,先登記,然後辦了卡。”時辛回憶到。
“這裏沒問題。”明橋說:“接着我們打了飯,刷的是你的卡。”
“沒有一條規定是不允許別人代刷卡的,這裏也沒問題。”時辛說。
“那問題就是出在我們第二次打飯的時候了。”明橋揉着太陽穴,強迫自己想起來每一個細節:“我認為不能浪費糧食,所以覺得逃脫的關鍵在于把餐廳的飯全部吃完,于是我們打了第二次飯,但刷卡的時候發現你的卡限額了,還發出了停不下來的警報,為了阻止警報可能帶來的一系列後果,我選擇刷了我的員工卡。”
“這确實違反了門口那張告示上的規則。”時辛說:“但是你也受罰了不是嗎?你也說,門口那張告示上寫的規則應該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懲罰才比較輕。”
“然後在我受罰那段時間,張婉喬和王打打進來了是嗎?”明橋問道。
“是。”時辛點頭:“你剛消失,他們就出現在了我的背後。”
“如果先排除張婉喬和王打打,我後續換了員工服,發現了那本員工手冊,違反了規則,所以按照提示拿起一把刀切開了一個紅色的蔬菜。”
“然後我拍了照傳在了大屏幕上。”時辛表情緊繃,他好像知道了為什麽還出不去的原因,只是在等明橋一個答案。
“我們沒有問題。”明橋輕輕嘆了口氣,偏頭看向不遠處一起吃飯的張婉喬和王打打:“那可能是他們嗎?”
“嗯。”
時辛走慢了一步,落在了明橋後面。他覺得這人真的很神奇,明明看起來文鄒鄒的,卻能遇事處變不驚,還順帶着別人一起冷靜去思考。他思維清晰,成熟穩重,很有魅力。
時辛嘴角勾了勾,又馬上落下。
可惜現在不是能夠交流感情的時候。或許以後吧,等出去了,跟明橋交個朋友也是好的。
明橋很快走到張婉喬和王打打的桌子旁,在他們對面坐下。
兩人一人打了一盤米飯,正吃着。
張婉喬細細嚼着,時不時看看手機。
“明老師,為什麽我的手機沒有信號?”
“我們被隔絕在一個空間裏,現在即使你能從這裏出去,外面也沒有信號,我試過了。”明橋說。
王打打嘴裏還帶着一口米飯,把腮幫子撐得鼓囊囊的,一副沒心沒肺的無憂模樣,他估計以為這是一場巨大的魔術表演,所以毫不在意。
明橋找準張婉喬咽飯的空子,開口道:“張老師,我需要跟你了解一些情況。”
“嗐,這麽正式幹嘛。”張婉喬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碗筷,一邊拿紙巾擦嘴一邊看向他:“問吧。”
“你怎麽和王打打一起來吃飯了?”
“他放學的時候叫住我,說家裏中午沒人,問我能不能帶他吃飯。”張婉喬看着旁邊狼吞虎咽的王打打,輕輕笑了笑:“我想着我家中午也沒人,懶得做飯了,幹脆帶他來餐廳湊合一口。”
明橋沒聽出什麽問題,接着問道:“你們來餐廳的路上遇上過什麽人,或者什麽奇怪的事嗎?”
張婉喬托着下巴歪頭想了想:“奇怪的人倒是沒有,但我們來食堂的路上,竟然一個學生都沒見到。按理說這個時間點應該有吃完飯的學生從餐廳出來,再不濟操場每天中午都有留下來打籃球的學生,不應該一個人也沒有的啊。”
明橋想起上午剛從辦公室出來時空無一人又寂靜的走廊,似乎也是類似的情況。
“我們到食堂的時候我看見外牆上挂了一張告示。但王打打着急進來吃飯,也沒細看。”張婉喬繼續說。
“那張紅色的告示?”
“是啊。”張婉喬點頭:“很刺眼,我看見那紅色眼睛都發疼。很奇怪,明明就是普通的紅色,為什麽會對眼睛造成那麽大的刺激。”
“所以你并沒有仔細看那張告示,而且直接走進了餐廳。”明橋手指有節奏地敲着桌子:“然後你就看到了時辛?他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吃飯,你走了過去跟他打招呼。”
“對。”張婉喬說:“我還正納悶餐廳怎麽沒人,就看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坐着,想着打飯的時候順帶打個招呼,顯得不那麽冷清,剛聊沒幾句你就憑空出現了。”
明橋閉着眼,腦海裏迅速過了一遍那個時間段發生的事。
他剛被帶走,張婉喬和王打打就進來了。而且在他看來他被困在桶裏的時間過去了很久,然而在現實裏不過是兩句閑聊。
時間流速不對,這點和辦公室的時光倒退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你進來之前有沒有聽到門和窗戶被大力拍在一起的抨擊聲?”明橋突然問。
張婉喬搖頭:“沒有。”
“那你也沒看到逐漸擦黑的環境嗎?”
張婉喬又搖頭:“沒有。”她怕自己沒注意,還專門問了旁邊的王打打,王打打也搖頭,給出否定答案。
“我聽到了你說的抨擊聲,但沒有逐漸黑暗的環境。”時辛坐在明橋旁邊,說道:“你走之前,我只是眼前黑了一瞬,比眨一次眼都要快。”
“當時他們兩應該已經很接近餐廳了,不可能沒聽到,說明這件事只有原本就在這個環境裏的人才能察覺。”明橋說:“而更明顯的變化,比如緩慢黑下來的環境,只有受懲罰的那個人能注意到。”
“可以這麽說。”時辛贊成這個推理:“那你發現他們兩身上出現的問題了嗎?”
“沒有。”明橋搖頭:“他們并沒有違反任何一條規則,雖然他們沒有看門口那張告示,但那張告示也沒有要求必須看。”
“明老師,”終于吃完飯的王打打頭一擡,扯着校服袖子把嘴一擦:“你都說了是學校有問題,幹嘛總懷疑人做的對不對。”
明橋和時辛皆是一愣。
他們确實一直在從自己身上找問題,想方設法驗證自己這裏做的對那裏做的不對,要怎麽改正錯誤遵守規則。
但如果從一開始就是這個環境錯了呢?
“我們分頭行動。”明橋提議道。
“那我帶着王打打去二樓。”張婉喬說。
“我去三樓。”明橋對時辛說:“我總覺得給咱們開卡那個人不對勁,我得親自去看看。”
“我留在一樓。”時辛說:“現在遇到的事基本都在一樓,我再看看。”
“行。”
就這樣,四人分成三隊,分別探查食堂的三層樓。約定誰發現了特殊情況,就立馬高聲吶喊。
明橋腳步很快,他順着樓梯上了三樓,卻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這裏聚集着很多人,各色各樣,有男有女,他們統一穿着白色的員工服,不停忙碌着。
明橋本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定了定神才發現不是。
他剛要轉身下樓把這裏的異樣告訴同伴,就被人從背後捂住嘴巴,捆住了手腳。
原本都在幹活的員工現在都盯着他,像是看死人一樣,眼神空洞,面色鐵青。被幾十雙這樣的眼睛看着,明橋心都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他實在無法形容這樣的場景,他感覺自己已經到達了十八層地獄,即将面臨最殘忍的酷刑。
那個之前幫他們辦卡的老頭慢慢從人群中踱步走出來,站定在明橋面前。
“為什麽不幹活?”
再一次聽到這個聲音,明橋汗毛直立。
他握拳掐住自己的手掌,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為什麽!不!幹!活!”
老頭靠得明橋越來越近,他吼叫的聲音像刺耳的剎車聲,震得人直犯耳鳴。
明橋甚至能清楚看見這人臉上渠渠道道的溝壑,和那雙可怖的眼睛。
“我為什麽要幹活?”明橋要緊牙關,用從嗓子裏硬擠出來的聲音一字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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