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憑他們兩個想要推動一個宛如屋子這麽大的麻将實在是天方夜譚,但一直這麽被困着也不是個辦法。

“一定有人在玩,”明橋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雖然我們只能看見這張麻将桌上的東西,但不能因為看不見外面就說外面沒人,剛才的洗牌和整牌就能說明,哪怕不是人,也一定有一股外力在操作着這桌麻将。”

時辛皺了皺眉:“那想要出去豈不是要聽天由命了。”

“可以這麽說。”明橋點頭:“但我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如果是你,你玩透明麻将會刻意做什麽?”

時辛想了想:“如果是我,既然牌已經透明,就必須想其他辦法分散別人的注意。比如把湊好的牌分開放,擾亂視線。”

“就是這樣。”明橋表情沉重:“換句話說,就算能成牌,只要是握在手裏,就不會挨着,因為不能讓別人猜到自己的牌。”

“所以大概率只能靠那種明擺出來的。”

“碰和杠。”

“對。”

這樣看來只靠碰和杠其實更符合明橋一開始“消消樂”的說法。現在兩人思路清晰通順,總能等到牌被湊出來的時候。

果不其然,十幾秒後,左手邊的麻将開始動了。

他們所在牌正好是現在莊家的上家,位置并不好,風牌靠後一般都會被當作無用牌打出去,所以這一局兩人根本找不到機會。

又是一陣洗牌整牌的天旋地轉後,兩人的麻将被莊家收入,可惜搖出的骰子點數正好略過兩人的牌,他們還是沒辦法出來。

第三局、第四局,都和前兩局情況差不多。

但他們也不是完全一無所獲。

雖然他們的牌沒有被碰出來,但有其他關着學生的牌被湊出來的。當三張或者四張牌中只有一個學生時,“消消樂”根本不起作用。只有同時把兩個學生湊在一起,麻将才會有産生一絲絲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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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兩人頭疼的問題是,所有的學生都被關在不同的牌裏,勉強湊個順子也會被很快隔開,這樣就導致那些裂縫也僅僅只是裂縫,不足以讓一個人從裏面出來。

不過這個發現已經讓明橋和時辛稍微松了一口氣。一方面,他們“消消樂”的想法已經得到驗證,完全正确,另一方面,他們兩人被困在一起,立刻就能滿足人數的問題,只需要等三顆以上的南風被碰在一起就行。這簡直是給兩人關上一道門的同時開了兩扇窗。

第五局,兩人在的麻将起手就被收在牌裏,又很快湊了一對,只要等一個人再打出一張南風,他們就能出來。

但剩下一張可以看到的透明南風在最後的幾張裏,而那張不透明的牌至今不知道在什麽地方。

兩人無一不是非常激動。

他們等了這麽久,終于第一次看到了接近勝利的曙光。

明橋盤腿坐在地上,時辛則像個壁虎一樣趴在牆上,眼睛死死盯着牌桌。

直到一張不透明的南風從對家打了出來。

明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興奮地站了起來,跟時辛一樣趴在牆壁上。

兩人呼吸變得急促,所有的思維都脫離了身體,渾身上下都只剩一個念頭,就是希望他們所在的這顆麻将和旁邊的旁邊那顆麻将被一起推倒,然後跟那張不透明的碰在一起。

如他們所期望的,他們的這顆麻将被推道了。

時辛和明橋早早就做好了準備迎接這一刻,等到他們和另外兩張南風被擺在一起時,耳邊出現了一陣清脆的碎裂聲。

這個聲音斷斷續續,越來越高,從他們腳底一路延伸,直到兩人眼前出現一條清晰無比的裂縫,随着時間延續,裂縫越來越大,起初只有一只手的寬度,現在已經變成了通過一人還綽綽有餘。

這條裂縫突兀地挂在牆壁上,宛如一道猙獰醜陋的疤痕,原本透明的麻将此時像冰塊一樣裂開,細小的碎片從裂縫中間迸射出來,散落在周圍的地面上。

“走,就趁現在。”明橋習慣拉起時辛的手,迅速從這條裂縫裏往出鑽。

通過時,碎片掉了他一頭,撥兩下頭發就能看見許多透明的小塊像下雪一樣掉在地上。

明橋心心念念那些學生,他必須趕緊确認他們是否活着,然後想辦法把他們送出去。

但就在兩人從裂縫中出去,卻發現周圍變成了一片漆黑。

原本腳底的綠色麻将桌布不見了,周圍一摞又一摞的巨□□将也不見了。他們周圍變得空曠,甚至連呼吸都有了細微的回聲。

“又玩這套。”時辛有些不耐煩地啧了一聲。

明橋感覺得到時辛不滿的情緒,他們倆現在一個比一個沉不住氣,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于是順着拉着的手,慢慢捏了幾下:“沒事,看不見而已。”

他拉着時辛往前走了幾步,就踢到一個東西。随着明橋踢的這一下,這東西發生了移位,跟地板劃出沉悶的木頭聲。

“椅子。”明橋伸手摸了摸。

“椅子前面呢?”時辛問。

明橋又伸手摸,比椅子靠背水平低一點的地方,他摸到了一層短短的絨毛,再往前,摸到了一顆顆冰涼的麻将。

“麻将桌,有一個椅子。”

明橋思慮着要不要坐上去時,時辛已經先他一步坐在了椅子上:“我來。”

他打麻将是從大學開始的,每個月總會和室友抽幾個晚上打幾把。四年下來他玩的還算挺多,光是盲摸花紋也能摸出是什麽牌。

“明老師,我覺得這是我們剛才呆的那副麻将。”時辛摸了幾顆手邊的,解釋道:“沒出來之前我注意過,透明的麻将棱角比較利,不透明的則跟尋常麻将類似,棱角柔和,而且兩種麻将上面的花紋觸感不一樣。所以我猜,這還是剛才那副。”

“也就是說那些學生也都還在這副牌裏。”

時辛深吸一口氣:“是。但是,我不記得他們都在哪張牌裏。”

“我記得。”明橋堅定道。

他記東西很有一套,總喜歡把需要記的編成一個完美的邏輯閉環,先記憶整個邏輯,再去分離需要的東西。

但是一張張找太麻煩,這裏的牌太多,想找那十來個學生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他們耽誤不起。

明橋低頭想了想:“先分類,我跟你一起。”

“行,能快則快。”時辛把面前的牌推到一邊,空出一大塊地方,“我的左手邊放條子牌,明老師,你不熟練的話就只找條牌,摸起來容易區分。”

“好。”

“中間放筒子牌,個別牌也很容易就能摸出來,你可以試試。”

“嗯。”

“最右邊放萬子牌,這個我來。”

明橋應了一聲,立馬從面前的牌開始摸。

他摸不出來的就扔回去留給時辛,能摸出來的就堆在相應的位置。而時辛要快的多,沒幾分鐘,兩人就把面前的牌分了個七七八八。

明橋估摸着牌分得差不多,說道:“那我開始了。”

“嗯,我準備好了。”

“幺雞和三條裏各有一人。”

時辛聽完明橋說的,立刻在條子牌裏找幺雞和三條,剛才兩人分類的時候,明橋分辨不出幺雞,就放了回去,正好被時辛摸到,就留了個心眼。

他順着記憶很快找到三張透明的幺雞牌,然後随手找到一張二條,又找到三張透明的三條,一次次組合,把他們并在一起。

這次,不僅僅是熟悉的碎裂聲,時辛的手放在麻将上,同那些聲音一起,還有微微的震動。

“開了。”

“繼續。”明橋手指輕輕敲着桌面,“七條和九條裏各有一人。”

時辛又很快找到七八九條,并在一起。

明橋記的一個不差,加上時辛手裏動作迅速,很快,那些困着學生的牌一張接一張地裂開。時辛面前的桌面都快堆不下了。

“最後兩張,八萬和九萬。”

只是時辛從萬子牌裏找到四張八萬,剛湊在一起時,四顆裏就有一顆裂開了。

裂開的那張是不透明的牌。

“明老師,你确定一種牌裏只困一個學生嗎?”

“确定。”明橋語氣不能再堅定,他對自己的記憶力有着十足的自信。

時辛還是把三張透明的八萬和九萬,同三張七萬湊在一起一張張試過去,然後又裂開兩張牌。

“可是這次一次裂了三顆。”時辛伸手又摸了摸裂開的那三顆麻将,兩顆透明,一顆不透明,透明的裏面應該是學生,那不透明裏的呢?

他把不透明的那顆裂開的麻将拿在手裏,沿着縫隙摸了一圈,然後用力掰開,原本藏在裏面的東西瞬間掉了出來,時辛伸手接住:“是鑰匙。”

“這裏有門。”明橋立刻反應過來:“你坐着,我來找。”

他就像當時被關在餐廳的小黑屋裏一樣,先直走,踢到牆後再拐彎,沿着牆壁摸下去。

在他摸了一圈回來時,原本什麽都沒有的牆面上突然出現了一根棉線。

明橋用力一扯,室內瞬間變得燈火通明。

這間屋子不大,約有十平米左右,屋子的正中間放着一張麻将桌和四把椅子,而就在明橋剛才扯的那根線旁邊,有一扇緊閉木門。

“先救人。”明橋說。

現在燈也有了,也不需要他們再繼續摸黑找,況且裝有學生的麻将已經全部裂開,他們只需要把學生從麻将裏倒出來就行。

和他們之前一樣,每個學生出來的一瞬間就仿佛穿過了哆啦A夢的變大變小隧道,從米粒大小恢複成正常人只不過眨眼之間。

明橋一個個探了呼吸,聽了心跳,确定他們只是暫時昏迷,才堪堪松了一口氣。

而另一頭的時辛拿着鑰匙,插進鎖孔,輕輕一旋。

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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