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溫柔絢爛的落日餘晖從拉開的細小門縫中透進來,撒了滿屋的金色。室外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沖刷着室內的煩悶。

他們進去的時候就快到傍晚,現在出來了,時間依舊沒有流逝。

時辛把門拉到大開,邁步出去。他真的不想再看到關于操場的任何東西,但事實總不如人所願。

明橋也湊了過來,看清眼前的景象。

面前還是主席臺,只不過換到了與入口相反的另一端,他們再往前多走三步就能抵達主席臺的邊緣,然後腳下依舊是紅色的帶有腐蝕性的液體。

“我們漏掉了什麽重要機關嗎?”時辛呆滞地問。

“……賭場的事還沒徹底解決。”明橋深吸了一口氣:“我們可能找錯了出口。”

時辛垂着頭,脊椎都不可避免地彎了下來。

明橋手在時辛背上輕輕拍了幾下,安慰道:“起碼我們做的每一件事都沒有白費。”

“嗯。”時辛只能點頭:“先把學生送到張婉喬他們那去?”

時辛話音才落,背後就傳來了急促腳步聲:“明老師。”

是跑過來的王打打和秦學。

明橋看着他們滿頭的汗,趕緊說道:“別跑,慢慢走過來。”

但依舊沒讓兩人腳下慢上一分。

王打打先到,他咋咋呼呼地大聲道:“我本來在地上坐着,突然聽見門開,就跑過來了,果然是你明老師,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發現什麽了嗎?”

“我們并不快,裏面時間的流速和外面不一樣,實際上我們已經在裏面度過了一整個晚上,”明橋說:“沒什麽太大發現,不過又找到十幾個學生,你回去告訴張老師,讓她帶鄧芽過來吧,別在那個看臺上了,待會人多起來,看臺上都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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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 sir!”王打打朝明橋敬了個不怎麽标準的軍禮,就立刻跑遠了。

秦學湊上來,往門裏看了看,他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顯然被突然多出來的十幾個人吓了一跳:“明老師,你在哪裏撿到的這些人?操場到底怎麽回事?”

“地下室撿的。”明橋不想過多解釋,只能粗略說明了一下:“操場酸水的源頭我們已經找到了,但暫時沒辦法阻止更多酸水的産生,還有別的機關我們沒找到,不過我預計距離逃出操場已經很快了。”

“我們把這些學生移到主席臺上吧。”明橋跟時辛說。

“好。”

這時張婉喬她們正好趕過來,明橋趕緊招呼她一起把那些學生從屋子往出搬。畢竟誰都不敢保證裏面不會再發生危險,而在外面呆着,除了有點熱之外其他條件都還算不錯。

等把十來個人從裏面移出來,明橋三人都累地喘不過氣,他和時辛更是嚴重,直接癱倒在了地上,他們本來就餓了很久,又幹了不少體力活,這時候四肢酸軟,使不上勁,連坐起來跟張婉喬他們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眼前直犯白光。

那幾個小的還沒緩過來,大的又出了事。

“明老師,時記者,怎麽了這是?”張婉喬那頭剛安頓好學生,轉頭就看見明橋和時辛二人半死不活地躺着,頓時吓得她魂都沒了。

明橋對上張婉喬擔憂的目光,只能撐着一口氣說道:“就是累,沒事。對了,還有吃的嗎?”

張婉喬趕緊從提過來的塑料袋裏找出兩個饅頭和一瓶水遞給他。

明橋嘴唇已經因為長時間沒喝水幹裂開,深深的紅色溝壑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鮮血。然而讓張婉喬感到意外的是,明橋拿着那兩個饅頭和水先走到了時辛身邊。

時辛已經餓得成了半昏迷狀态,叫了他半天都沒有反應。

明橋只能抱着時辛把他上半身支起來,然後擰開水往他嘴裏慢慢喂着。

時辛的喉結順從地滾動,喝下去半瓶水。

明橋又塞給他一個饅頭,看着他下意識地咀嚼:“好點了嗎?”

“困。”時辛嘟囔了一句。

“睡一會。”明橋盤起腿靠着牆坐好,讓時辛的腦袋可以枕在他的腿上。等時辛睡着,他給自己喝下半瓶水,又掰了半個饅頭吃,這才感覺胃裏舒服了一些,腦袋也不那麽暈了。

天色逐漸擦黑,氣溫也降了下來。王打打等幾個孩子也累了一天,早早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下了。

黑暗的環境在暗示所有人休養生息,可唯獨明橋靜不下來。

“明老師,你是不是還餓?我這兒還有吃的。”張婉喬直接把裝食物的塑料袋遞給了明橋。

“你沒睡啊。”明橋擺了兩下手:“不用給我,留着吧,這些從地下室救出來的學生不知道被困了多久,等他們醒了給他們分。”

張婉喬看着一地的學生嘆了口氣:“他們不會是出事的時候正好在操場玩吧?”

“極有可能是這樣的。”明橋說:“但是我猜他們被困在地下室不是因為酸水,而是別的東西。”

“操場除了酸水之外還有東西能危害到人的生命安全嗎?”

“有。”明橋看着她,認真道:“規則。”

“我不明白。”

“根據我這幾天的經歷來看,如果違反規則,就會觸發一些副本,人會被困在其中,除非找到逃出來的線索,否則就只能一直待着直到死在裏面。”

“就像在餐廳的時候?”

“是的。”

張婉喬後背襲上一層冷汗。

“張老師,睡一睡吧。”明橋洩了口氣:“現在最關鍵的線索沒找到,我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一覺睡醒,天光大亮。

明橋睜開眼,就看見時辛已經坐起來,正盯着他看。

“怎麽了?”明橋揉着眼睛問。

時辛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你有點低燒。”

“可能晚上被風吹着了。”明橋晃着發暈的腦袋:“沒事,一會就好。”

“待會你別進去了。”時辛建議道:“我帶着秦學去。”

“就你們兩能行嗎?”明橋剛說完,頭就開始疼,像是被從中間劈開一樣,他握緊拳頭抵在額前:“別再互相看不慣掐起來。”

“我哪有那麽幼稚,”時辛撇撇嘴:“我才不會跟他一個小屁孩計較。”

明橋想了想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可能真的不适合再跟時辛一起進去,萬一幫不上忙還拖了後腿,就将得不償失。

“那你們注意安全,遇上可疑的先思考,別沖動。”

“好。”

時辛站起來,走到秦學旁邊,見他還睡着,毫不留情地一腳踹上他的屁股:“小屁孩,給你個表現的機會,跟我一起進去,我們把剩下沒找到的線索找完。”

秦學打着哈欠斜睨了時辛一眼:“為什麽是我跟你?明老師呢?我跟他一起去。”

時辛咬牙道:“你們明老師說,讓我帶着你進去鍛煉,他帶着你你會放不開,不敢表現自己。”

秦學狐疑地看他:“真的?我怎麽感覺這話不像是明老師會說出來的。”說完還往明橋這裏看了一眼。

明橋大概能猜到時辛和秦學瞎說了什麽,但現在的情況只能讓秦學跟着時辛一起去,于是回給他一個寬慰的笑容。

時辛得意地說道:“看見沒,你們明老師對我笑了,說明我說的就是真的。”

“明老師明明在跟我笑。”秦學也毫不讓步。

時辛見狀,只能采用迂回的威脅戰術:“反正就一句話,你走不走,不走我去帶王打打了。”

“走。”

于是兩人在明橋等人的注視下從出來時候的小門又重新進去。

屋裏的陳設沒變,還是那桌麻将。

秦學上去撿起一顆裂開的,放在手裏仔細觀察:“你們掰開的?”

“不是,它自己開的。”

秦學很快注意到一堆堆湊在一起的麻将:“你們在玩消消樂?”

“對。”時辛點頭,“不錯啊你,你們明老師當初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們才逃出來。”

“我就知道是明老師解出來的。”秦學笑了兩聲。

時辛聽着這笑聲,總覺得裏面帶着一絲嘲諷,但他懶得跟秦學争辯,畢竟他答應了明橋不跟他掐的。

他不想浪費時間再跟秦學吵架,幹脆繞着房間開始找其他的東西。

他和明橋出來之前找到的那根控制燈泡開關的棉線還在,時辛過去拉了一下,房間就重新陷入了黑暗。

“你幹什麽呢?”秦學眼前一黑,直接張嘴質問。

“噓。”時辛示意他閉嘴:“聽聲音。”

秦學憤憤地閉上嘴,豎起耳朵開始聽。

就這麽一聽,還真被他聽到了。牆壁之外,一小段鋼琴曲在一直重複,每一次中間會停十秒,然後再重頭開始。

“會彈嗎?”時辛小聲問。

“嗯。”秦學慢慢哼出了這首鋼琴曲的調子:“致愛麗絲。”

這時,時辛直接拉着棉線又把燈開開,鋼琴聲也戛然而止。

時辛看着秦學,手指在空中虛虛地彈了幾下:“那就開始吧。”

他把秦學拉到麻将桌的一邊坐下,然後手指敲動麻将。

一聲“咪”從麻将內部響起。

“什麽情況?”秦學瞪大眼睛看着那張三筒。

“剛才發現的。”時辛說:“你靠着牆聽那首鋼琴曲的時候,我就在研究這些麻将,然後意外發現有的可以發出聲音。”

見秦學還是呆滞,他接着補充道:“這個密室游戲很簡單,只要掌握規律,解密是分分鐘的事。屋裏就給了這麽點東西,既然之前麻将是線索,那它之後也可以是,誰說一個道具不能重複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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