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因為“他”
不知為何,魏速眼看着林讓的冷笑,耳聽着林讓清冷的聲音,竟然下意識的升起一股畏懼之意,阻攔的氣勢瞬間不見了。
林讓撥開魏速,自己走過去,蹲下來查看魏父魏丘的情況。
魏父倒在地上,臉色泛青,意識也不是很清醒,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隊伍裏的人全都是魏家的親信,應該不可能下毒,但魏父的樣子又的确像是被人下了毒一樣。
林讓是個醫生,而且家中還是醫生世家,從小就習學了一些中醫知識,後來長大又讀了醫科,臨床經驗豐富,因此見到魏父突然暈倒,并不慌張。
他快速的檢查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翻在地上的案幾,捏起其中一塊肉聞了聞,淡淡的說:“食物中毒。”
“什麽?”
魏滿根本沒聽懂,食物中毒?那是什麽毒?
難道不是有人惡意下毒?
林讓根本不給他解釋什麽,立刻站起來,大步跑到辎車邊,翻找他們的辎重物資,似乎在尋找什麽。
魏速剛才無名有些害怕,這才反應過夢來,不依不饒的說:“我看就是你這閹黨下毒!還要詭辯!快攔住他,他是想要搶物資逃跑!”
魏速的聲音很大,指責着林讓,林讓卻完全不搭理他,快速翻找着物資,将一些金銀細軟全都扔在地上,好像那些錢財在他眼裏不過糞土和廢物一般。
魏速被當場打臉,只覺得臉皮生疼,一時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麽挽回自己的顏面。
魏滿則是微一遲疑,立刻大跨步過去,說:“找什麽,我幫你。”
林讓沒有廢話,言簡意赅的說了一個字:“鹽。”
“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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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滿雖不知他要鹽做什麽用,但還是立刻幫林讓把鹽從物資裏找出來。
林讓抓了一把鹽,扔進水中溶解,然後立刻端着鹽水,毫不客氣的指揮着魏滿,說:“把魏太尉托起來一起,我要給他灌鹽水催吐。”
“催吐!?”
魏滿還沒說話,魏速已經震驚的大吼出來,道:“放了那麽多鹽還怎麽給人飲!?你這賊人果然是不安好心!”
魏速這麽罵着,他什麽事都幫不了忙,還在一邊胡咧咧,魏滿擡起頭來,涼飕飕的盯了一眼魏速,魏速還沒罵完,話卻卡在了嗓子眼兒,登時不上不下,不敢再言語了,灰溜溜的站在一邊。
魏滿依言托起魏父的脖頸,将人擡起來一些,林讓便把鹽水從魏父的嘴裏灌進去。
魏父意識不清醒,但是水到了嗓子眼還是會吞咽,“咕咚咕咚”大口下肚。
林讓一邊給魏父灌着鹽水,一邊很淡漠的說:“魏太尉是食物中毒,需要立刻催吐,鹽水有催吐的效果,而且還可以起到保護胃黏膜的作用……”
“嘔——!!!”
林讓的話還沒說完,魏父吞咽鹽水吞咽的兇猛,真的應聲就吐了出來,“哇——”一口,險些吐在魏滿身上,一地的穢物。
魏速身為魏太尉的小兒子,看到那些穢物卻一臉嫌棄,趕緊捂着鼻子躲在一邊。
反觀林讓,并沒有因為穢物而嫌棄,見魏父吐了,就說:“魏太尉食了不少,要反複催吐,至少需要三次。”
他說着,讓魏滿繼續配合自己給魏父繼續灌鹽水催吐。
魏父反複吐了三次,把胃裏能吐出來的全吐了,最後什麽也吐不出來,只剩下又酸又澀的苦水兒,嘔的滿地都是。
魏父雖吐的奄奄一息,不過到底是緩過來一些,睜開了眼睛,一臉虛弱的模樣。
林讓見魏父醒了,就站了起來,道:“所幸食物中毒的時間不長,催吐管用,給他開個方子,解一解餘毒,調養一下便可。”
他說着,看了一眼林奉。
林奉被林讓一盯,不知怎麽的,竟有一種心虛的感覺,連忙上前來診脈。
林奉是太醫令,別看他年紀輕輕,但醫術十分高超,趕緊為魏太尉診脈,魏太尉的脈象雖然細滑虛弱,不如走珠一般圓潤有力,不過真的如同林讓所言,并無大礙。
林奉吃驚的看了一眼林讓,沒成想林讓的醫術竟然如此高超,只是用鹽水,就能解了魏太尉的性命之憂。
魏滿也吃了一驚,心裏不由想起之前在武山逃亡之際,林讓曾言自己是個大夫,當時魏滿并不相信,但如今……
魏父死裏逃生,衆人将魏父擡上馬車,讓他躺在車中休息。
林讓看了一眼,很冷淡的說:“适當補充一些水和食物,他吐得太厲害,年紀又大,難免虛弱。”
旁邊的從者連忙應聲,都不需要魏滿指揮,立刻小跑着過去取水和食物過來。
方才無論是魏速還是魏家的從者,全都看林讓不起,吃飯不跟林讓一起吃,孤立林讓,都覺得他是個無能的閹黨,不過是靠着巧言令色爬上的高位,魚肉百姓,愚弄朝政等等。
總之一句話,林讓就是個沒有真本事的閹人。
而如今這麽一看,從者們雖然沒有言語,但無論行動還是眼神,都被深深的震撼了。
原來林讓并非無能,竟像神仙一般。用了一把鹽,一囊水,就将他們當家老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簡直就是神人!
其實在東武末年,醫學還不發達,再加上一般人“覺悟”比較低,思想還不開化,所以把一些自認為不可能的事情,就當成了神化。
之前來勢洶洶的地方起義,起義頭領就號稱神仙,治病救人,救苦救難,也是利用了這一單。
起義頭領并非什麽能人,說白了就是個“大忽悠”,當時有地方鬧疾病,頭領并就弄了符紙符水給平頭百姓醫病,一來二去傳的神乎其神,大家稱贊頭領并為救苦救難,追随頭領的人高達幾十萬!
起義頭領弄了些符水,林讓弄得是鹽水,而且立竿見影,變戲法一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喚醒了魏太尉,從者們能不驚訝麽?
一方面是敬佩林讓,另外一方面也是怕犯了天威,而不得不敬林讓。
總而言之,衆人看着林讓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樣了,變得恭恭敬敬,畢恭畢敬……
從者拿來水和食物,還主動請林讓檢查,是否還有“變質”,以免再次中毒。
魏滿眯着眼睛頗為深沉的看了一眼林讓,趁着上車去查看魏父病情的時候,低聲對林奉說:“林讓懂得醫術這一點,你可曾知曉?”
林奉立刻說:“卑職不知,從未知曉。”
魏滿這麽一想,多疑的性子又湧了上來,眯着眼睛沉聲說:“林讓隐藏的頗深,看來他也并非像言語中那般信任你……說不定,你在他眼裏,早就露餡了。”
林奉一聽,說:“卑職無能。”
魏滿性子本就多疑,他也不知林讓是後穿過來的,這麽一聯想,就覺得林讓并非像表達出來的這麽信任林奉,表面上收林奉為義子,其實內地裏恐怕早就知道林奉是自己安插過去的眼線。
魏滿擡起手來,說:“罷了,林讓便是一只狡詐的狐貍,表面上雲淡風輕,其實內地裏算計頗深,你鬥他不過,也是常有的事情。”
魏滿說罷了,便起身下了辎車,想要找林讓套一套話。
林讓帶着小包子趙梁王坐在一邊,魏滿拿了一支水囊走過來,笑的十分殷勤溫柔,将自己俊美的容顏發揮的淋漓盡致。
魏滿将水囊遞過來,溫柔的笑說:“口渴不曾,喝些水罷?”
林讓沒接水囊,都沒看一眼,淡淡的說:“喝過了。”
魏滿:“……”
魏滿深吸了一口氣,面上的笑容一時間有些凝固,額角上青筋蹦了兩下,覺得林讓還是一如既往的“張狂傲慢”。
其實魏滿完全誤解林讓了,林讓沒有太多感情,因此說話也不會顧慮別人的感情,自然直來直去,他說的是事實,方才一堆從者把他供做神仙,早就好吃好喝的伺候過了。
林讓只是說了一句大實話,魏滿性子多疑,因此自個兒平白杜撰出了無數情節。
魏滿深吸氣,複又笑眯眯的,說:“你的醫術如此高超,怎麽平日都不聽你提起?”
林讓目光仍然十分冷靜,甚至冷漠,淡淡的說:“因為不熟。”
魏滿:“……”
魏滿真的幾乎維持不住笑容了,縱使魏滿是個笑面虎,如今年輕的魏滿已然快要招架不住,幾乎沉不住氣。
魏滿明擺着是在套近乎,林讓一次兩次直接令他吃了閉門羹,而且門板還正正好兒的砸在魏滿的鼻梁上。
“嘭!”一下子,鼻血長流……
魏滿擡起手來,按了按自己的額角,忍耐下這口“惡氣”,一邊的小包子趙梁王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倒是撿着了瓜落。
魏滿再次忍下這口氣,坐在林讓身邊,說:“你的醫術是跟誰習學的?不會……又跟‘他’有關系罷?”
魏滿眼見林讓不理會自己,因此靈機一動,就想起了和自己長得相似的“他”,每次提起“他”,林讓才會有話可說。
魏滿本想引起林讓的共鳴,然後這才好套話,哪知道林讓轉過頭來,平靜的看着魏滿,那眼神雖然平靜,不過裏面真的有一絲小小的動容。
讓魏滿說準了一半,林讓出身醫學世家,他自小對醫學很感興趣,但是選擇成為醫生,卻不完全是因為家中的緣故,一方面也是因為“他”……
魏滿心裏“咯噔”一聲,心說真的準了?
林讓盯着魏滿,淡淡的說:“你不必套我話,你不會相信我,我也不願意多說什麽,我們之間也就不必多問多答。”
林讓雖這麽說,但是目光仍然停留在魏滿的臉上,眼神有些出神,好似專注的看着魏滿,又似乎透過了魏滿,看到了其他什麽人。
魏滿一看,挑唇冷笑一聲,心說你不讓我多問,卻偏要盯着我的臉當做別人看,這天底下哪有這樣霸道的理兒?
魏滿打出生以來,便沒受過這樣的脾氣,吃過這樣的悶虧!
魏滿這麽一想,不知為何,心裏越來越不爽俐,幹脆轉過身去,不讓林讓再看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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