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下令通緝

寡婦被當衆戳破, 臉上紅了黑黑了紅的, 難堪的厲害。

魏滿倒是歡心, 因為除了自己,終于有人被林讓扒掉了臉皮, 當真有意思的很。

一場宴席就這麽不歡而散, 衆人吃了酒, 費老就叫去了林讓, 和他單獨談一談家資的事情。

其實費老想要饋贈林讓這家資,并不是只是為了救命之恩這麽簡單。

費老并不是一個糊塗的老頭兒, 因此不會一拍腦袋就把自己的家資全都散出去。

費老自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一來是林讓的确救了他, 費老也說了, 能救一個陌生人, 是需要很多勇氣的, 林讓做到了,因此費老想要知恩圖報, 告訴那些毫無善心的費家人, 種瓜得瓜這個道理,種出來的瓜雖有些壞了瓤子, 卻不全是壞的。

二來……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眼下的時局。

費老雖不在玄陽, 但從他認識魏滿這一點就能看得出來,費老這個人很關心時局, 如今佟高帶兵進入玄陽,弑殺了皇帝, 殘殺晉州刺史,吞并玄陽軍隊,屠戮百姓,貪婪無度,可以說是人神共憤了。

佟高的殘暴是一般人都無法想象的,佟高進京以後,為了掠奪軍資,除了監/禁林讓這個寶藏之外,還将玄陽城中的富賈羅列出來,但凡有些小錢的商賈全都抓起來,随便安個罪名,便摘了腦袋,奪走家資充為己用。

玄陽城裏的有錢人跑的跑,死的死,散的散,已經所剩無幾,而佟高的野心并未得到滿足。

費老知道,佟高下一步便會把手掌伸出玄陽,趙梁距離玄陽不過五百裏,又是大郡,相對富庶,佟高荼毒趙梁不過是今日和明日的差別。

費老的家資早晚保不住,如果能用在正道上,起碼能反抗佟高,博取一絲活下去的生機……

費老認出了魏滿,因此想要資助魏滿屯兵反抗佟高,如果把自己家資饋贈給林讓,一方面是報答了林讓的恩惠,一方面是資助了反佟高的軍隊,還有一方面則是為自己謀取了很多的生機,何樂而不為?

林讓一直在費老那裏呆到了天黑,這才拿了各種田契等等,回了自己的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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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聲,林讓推門進了屋兒,有些疲憊,因此懶得點燈,想要先上榻歇一會兒,便徑直往裏走。

哪知道這黑燈瞎火的,卻突然撞到了什麽東西。

随即一個嬌俏的聲音,打着十八道兒彎,說:“啊呀,長秋先生,您終于回來了,真是叫妾身好等呢。”

林讓有些奇怪,這是自己的屋舍,卻突然出現一個女人的聲音?他立刻點燈一看,這才看清了,果然是個女子。

而且就是今日在宴席上,對自己有意見,故意撞了自己四次的費家寡婦!

魏滿睡不着覺,林讓被費老單獨叫去,魏滿怎們能睡得着?他倒是不擔心費老突然“坑害”林讓,對林讓不利,而是擔心林讓突然“坑害”自己,一個清高把錢資退了回去,那自己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因此魏滿想找林讓了解一下情況,問問過繼家資的事情,到底怎麽樣了。

他從屋舍出來,徑直往林讓下榻的屋舍而去,裏面兒黑着燈,魏滿一看,恐是林讓還未歸來,他本想等一會兒再來,哪知道這時候就看到有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潛伏過來,摸進了林讓的屋舍。

魏滿耳聰目明,雖然天色很黑,卻看的清清楚楚,分明是那個費家的寡婦!

寡婦進了林讓的屋舍,仍舊沒有點燈,魏滿于是跟上去看個究竟,躲在屋舍的窗外小心的聽裏面的動靜。唯恐那寡婦表面上裝的輕佻,其實內地裏卻是個細作。

魏滿還在聽牆角,林讓便回來了,随即屋舍裏傳來寡婦的嬌嗔,燈火一下亮了起來……

林讓點起燈來,奇怪的看着那寡婦,皺眉說:“深更半夜,夫人來我房中做什麽?”

寡婦“嘻嘻”一笑,風情萬種的走近一步,柔柔的拉長聲音撒嬌說:“先生——長秋先生——賤妾聽聞,長秋先生醫術了得,因此特來求助先生……咳咳咳!賤妾身子突感不适,因此想要長秋先生幫忙看一看……到底是害了什麽病呢!”

寡婦說完,又笑了起來。

魏滿蹲在窗下,聽着裏面的動靜,不由好笑,縱使寡婦使出十八般武藝,林讓也不可能真的和她有點什麽。

寡婦說罷了,便走近林讓,催促的說:“先生,請為賤妾把脈呀!”

林讓見她走過來,連忙讓開一步,說:“費家這麽大的宅邸,竟沒有半個醫師大夫?未免沖突了夫人,夫人還是請宅中的醫師大夫給夫人把脈罷。”

寡人一笑,說:“先生,您可別這麽假正經兒了!費老不是說了麽,整個費家都是先生你的,賤妾生是費家的人,死是費家的鬼,自然……也是先生您的了,此處四下無人,先生何必惺惺作态呢!”

林讓被那寡婦說的頭疼,窗下的魏滿一聽,竟“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果然,但凡見過林讓的人,都覺得林讓那清高是“惺惺作态”的假正經兒,可倘或見識的多了,就像魏滿,此時已經可知林讓心裏有多“委屈”,林讓這個人,可不是一個實打實的正經兒麽?

魏滿這麽一笑,林讓立刻發現了他,揚聲說:“少爺?是少爺麽?既然來了,快進來罷。”

魏滿挑了挑眉,從外面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寡婦一看,竟還有其他人,趕緊退開兩步,保持距離。

林讓見果然是魏滿,就說:“少爺尋我必是還有要事商讨,夫人若是身染疾病,還是找宅中大夫醫看罷,不送了。”

林讓下了逐客令,寡婦臉上甚是無光,哪知道魏滿卻留了個壞心眼兒,當即說:“無妨,我們也沒什麽要緊事要談,你們若是忙,就先忙着,我看你們比較要緊。”

魏滿說着,竟然轉頭要走。

林讓一見,當即說:“少爺,你去何處?”

魏滿聽林讓叫自己叫的還挺順口,心想着今日可算是揚眉吐氣了,讓你以前事事都揶揄我,今日好叫這小寡婦給你顏色看看,瞧瞧咱們到底誰喜歡寡婦?

魏滿裝作糊塗,笑着說:“我回舍中啊,還能去何處?無妨,你們忙着,我不來打擾便是,放心,我可是個識趣兒的人。”

寡婦一看魏滿要走,當即臉上又露出死灰複燃的欣喜之色。

林讓頭疼不已,哪能看不出魏滿戲弄報複自己?

林讓當即對魏滿低聲說:“少爺,我方才去費老那處,拿了一些田契,您不想過目一番?”

魏滿一聽,林讓這是威脅自己?

便和林讓鬥智鬥勇,也壓低了聲音,說:“長秋先生說的什麽話,日前長秋先生已經答應,書契寫的明明白白,你還想反悔不成?出爾反爾可非大丈夫所為,長秋先生難道連這點子羞恥心也不曾長?”

林讓幽幽的一笑,說:“羞恥心?一個連畏懼心都不曾有的人,少爺您說,他會長羞恥心麽?”

魏滿一聽,登時就被噎着了,仔細一想,當然不會長羞恥心那種東西!

魏滿臉色鐵青,本想扳回一局,哪知道又一頭栽了進來。

魏滿雖不甘心,卻突然朗笑起來,說:“哈哈、哈!是啊,我突然想起來了,與長秋先生的确有要事相談,那這般……我們便不遠送了。”

他說着,直接把寡婦趕了出去。

那寡婦已經被魏滿第二次從林讓的房間趕出來,氣的臉色鐵青,在門外跺了跺腳,但也沒有旁的辦法,只好揚長而去。

寡婦走了幾步,才走出院落,正好迎面看到一個年輕男子,不正是魏滿的庶弟魏速麽?

魏速适才飲酒歸來,他無事可做,自然少不得飲酒,半醉未醒着,搖搖晃晃的進了院落,就看到一個年輕少婦走過來,臉上帶着嬌嗔的怒意,不正是費家少爺的遺孀麽?

魏速當即笑着說:“這不是費家的小夫人?誰惹了您不快?我魏……咳!”

因為朝廷通緝的緣故,魏速不能透露底細,當即住了聲,這才想起來要隐藏身份,就改口說:“不妨說來聽聽,我也好幫你分憂解難啊?”

寡婦才吃了閉門羹,正煩心,突然看到魏速在自己眼前現弄,那眼神泛着精光,這才心裏舒坦一些,舉得自己還是有一些魅力的,只是那長秋先生太沒眼力。

寡婦笑說:“賤妾的确有一些煩心之事,只怕叨擾少俠。”

“诶!”魏速見她上鈎,就說:“不叨擾不叨擾,咱們不妨進內說話,去我舍中,如何?”

寡婦只是掩嘴輕笑,跟着魏速“嘭!”一聲,跌跌撞撞的入了屋舍,将門重重一關……

“踏踏踏!!”

夜色十分濃郁,樹林裏彌漫着濃濃的冷霧,将黑色席卷的無比慘淡。

一堆黑騎武士快速的踏着樹林的塵土和濃霧,飛馬向前撲去。

“全軍聽令!原地整歇!”

“全軍聽令——”

“原地整歇——”

随着傳令兵的大喊聲,黑色隊伍立刻駐足下來,全部原地待命。

那傳令官騎着高頭大馬,飛快的向前掠去,停在了為首一個黑紅甲胄的高大年輕人面前,拱手恭敬的說:“禀都尉,前方再有十裏,便入了趙梁郡地界!”

那黑紅介胄的高大男子只是輕微颔首,聲音沙啞,說:“知道了。”

男子側着臉,面目藏在樹林的陰影之中,微微颔首之際,月光從枯敗的樹葉間散下來,輕輕鍍在男子的臉上,映照着他一張冷硬,不茍言笑的面容。

正是飛将姜都亭!

姜都亭眯着眼睛,眺望着不遠處的趙梁郡,雖什麽也看不到,卻像是已經看到了什麽,久久注視。

魏滿攜林讓、趙梁王出京,與魏太尉和魏速彙合的事情,佟高早已知曉,就在他們離京的第二日,佟高便尋寶回來,他壓根兒沒找到什麽寶藏,一回玄陽,就聽到林讓和趙梁王落跑的消息,登時震怒非常。

姜都亭私放魏滿林讓等人,雖十分保密,佟高并不知是他所為,但仍然勃然大怒,舉起佩劍去砍姜都亭,若不是姜都亭躲閃迅速,此時已經變成佟高的劍下亡魂了。

佟高震怒,下令通緝魏滿林讓,務必捉拿歸案,林讓活捉,魏滿當地處決,以除後患。

因着姜都亭素有飛将和第一戰神之稱,佟高暫且不與姜都亭計較失職之罪,而是派遣姜都亭出京,遍處通緝魏滿、林讓。

姜都亭一路風塵仆仆,帶着親信撲出玄陽,向東直插,很快便要進入趙梁地界。

有細作稱,在趙梁之內,曾見過類似于魏滿林讓之人,身邊并着一個七八歲模樣的男娃娃。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仆役”,其實是魏滿的親信軍隊,喬裝改扮成了仆從。

一個年紀過半百的老者,便是魏父太尉。

一個年紀輕輕,十分張狂的男子,是魏滿的庶弟魏速。

外加一個背着藥箱,身材單薄,身量也不算高的年輕人,好似是行醫的大夫。

姜都亭一聽便知道,那必是林讓的義子,實則是魏滿放在林讓眼皮底下的細作,太醫令林奉了。

姜都亭眺望着遠方,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握在掌中細細的摩挲,竟是一只袖箭,自言自語的低聲說:“本比為還有些日子,未想這麽快……便要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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