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醫死人生白骨
“什麽……不可能!”
夫人跌坐在地上, 吓得臉色慘白, 一個勁兒的篩糠。
張讓蹲下來,張奉趕緊過來幫忙。
張讓檢查了一下老者, 說:“臉色黑青, 典型的中毒跡象,不要碰血跡,我說穴位,你來下針。”
張讓雖有些中醫底子,但針灸這方面還是不好自己動手,畢竟是一條人命。
而張奉乃是朝廷的太醫令, 每年都有太醫考核,針灸不在話下。
張奉當即說:“是,義父。”
張讓想了想,說了三個穴位, 張奉趕緊下針,張讓又讓小包子寫了一個方子, 說:“看表象, 服毒的時間太長,單單催吐已經不管用,快去煎藥, 讓老人家飲了解毒。”
張讓開的是一副解毒的方子, 小包子寫了方子,也不猶豫,立刻板着小臉蹦起來, 滴溜溜一連串兒的跑進營門,親自去抓藥了。
若是放在現代,必然還要洗胃,但他們沒有這方面的技術,只能催吐,于是張讓又讓夏元允去調配鹽水來給老者催吐。
衆人一番折騰下來,老者将腹中污穢吐了七七八八,又飲了藥,施了針,忙來忙去仗勢不小,非常耗費時辰。
“咳!”的一聲。
就在這時候,那已然沒了呼吸的老者,卻突然咳嗽了一聲,慢慢蘇醒了。
“老天爺!真的活了!”
“死人都能救活!”
“太靈了!果然真的是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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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們一看,大為稱奇。
其實張讓并非能醫死人、生白骨,而是這老者根本沒有死。
大家都以為摸不到鼻息就是死了,其實探鼻息是一個很不準确,也十分不負責任的方法,有的時候鼻息非常微弱的情況下,還會有心髒跳動。
老者就是,他雖沒了鼻息,但是心髒仍然跳動,脖頸上還有脈搏,及時醫治是可以挽救的。
張讓見老者蘇醒,不由松出一口氣來,擦了擦自己額頭上滾下來的汗水,剛才太忙,一時沒有注意,明明是深秋的天氣,竟然流了這麽多熱汗。
老者幽幽轉醒,那婦人一看,登時吓得趕緊從地上爬将起來,調頭就要跑,想要趁着衆人驚訝之時,趁亂逃跑。
魏滿眼尖,看到那婦人偷偷摸摸準備溜走,邁開一步,當即擋在了那婦人面前,冷聲說:“想去何處?”
“我……我……”
那婦人支支吾吾一陣,吓得臉無人色,拼命的篩糠,一看便知是虧心事做多了。
老者迷迷糊糊醒來,眼看着衆人有些發怔,随即失控的大喊着:“救命!救我!救我——有人要殺老朽!”
張讓趕緊穩住老者,說:“老人家,不必害怕,是誰要殺您?”
那老者目光恍惚,說:“是……是……”
他說着,掃了一眼衆人,登時面無人色,吓得往後一縮,抖手指着人群,恐懼的大喊着:“是……是我兒媳!就是他!”
“什麽!?”
“竟是這刁婦?”
“這刁婦竟然謀害自己的嫜公?可還有天理了?”
婦人神色有些異常,魏滿本就覺得她不對勁兒,但沒想到,老者竟然指認婦人謀害自己。
老者失控的大喊着:“她!沒錯!就是她!這刁婦要謀害我!竟給老朽灌飲毒/藥!”
婦人一聽,趕緊否認,大喊着:“嫜公!您說什麽?怕是病糊塗了罷!我是您兒媳啊,如何會毒害于嫜公呢!”
老者指着婦人,堅定的說:“就是是她!”
婦人又說:“我……我沒有啊,兒媳真的沒有,再說了,咱們家中只有嫜公一個男丁,我夫君去的早,兒媳……兒媳怎麽會謀害嫜公,豈不是自讨苦吃麽?”
老者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給我灌藥,嘴裏還說着什麽誰與了你金子,只要殺了我,便可以領許多金子,後半輩子便衣食無憂了!”
婦人聽他這麽說,吓得語無倫次,說:“嫜公……您怕是……怕是聽岔了。”
魏滿一聽,冷笑一聲,說:“聽不聽差不要緊,若是有問題,咱們審一審便能分曉。”
婦人本就心虛,聽到魏滿的冷笑聲,更是害怕,畏懼的連連顫抖,畢竟沒見過什麽大世面兒,當即“咕咚!”一聲就跪了下來,也沒什麽骨氣,磕頭求饒說:“小婦人……小婦人只是一時糊塗啊!”
她這話一出,衆人一片喧嘩,看來誰有理誰無理,已經不消多說了。
那婦人梨花帶雨的說:“小婦人也是因一時蒙蔽,才……才對嫜公起了歹心!”
那老者說:“果然是你這刁婦!我兒去的早,我自認為待你不薄,家裏有什麽都緊着你與孫兒,你卻如此狠毒!想殺了我!”
那婦人哭着說:“嫜公!嫜公,兒媳也無有辦法,才會出此下策的,都是那陳留太守,都是他逼迫與我!”
魏滿一聽,張邈?
此時竟然和張邈又有幹系。
魏滿當即說:“到底如何,你把整件事情說來,若是再有半句虛言,或我聽着不順耳的地方……”
他說着,“嗤——”的一聲拔出佩劍。
婦人趕緊磕頭,說:“是是是,小婦人這就全說,全說,不敢有半句虛言!”
婦人家裏沒有什麽男丁,丈夫死的早,留下一個孩子,還有就是老者這個嫜公,家裏家徒四壁。
婦人也沒什麽手藝,都是嫜公砍柴為生,過的本就清苦,不想嫜公突然染了疾病。
說起來這老者染的疾病,就是小病小痛,不吃藥抗一抗也就是了,畢竟老者每每砍柴,身強體壯,比一般六十歲的老者要健朗的多。
然而婦人聽說老者得了疾病,生怕他吃藥看病,多花了家裏一點子錢財。
那日老者突然提起,魏營中有個神仙,醫術高超,自己想去拜訪一番。
當時婦人心裏老大不樂意,覺得去看病絕對要花銀錢。
婦人對老者心生不滿,這時候有人找到了婦人,說只要她配合,就可以給她一筆金子,別說是她的後半輩子,就連她兒子的一輩子,都不成問題。
此人便是張邈。
婦人哭着說:“太守令我給嫜公下毒,只要嫜公吃了藥,被毒死,就來找你們鬧事兒,讓鄉裏鄉親都知道,你們的藥害人,便不會再有人來醫病!我……我心想着,反正嫜公已然得病,也……也醫不好了,不如……不如為他孫兒謀劃謀劃,還能換……換些金子。”
“你這孽畜!!”
老者聽聞,一面哭一面喊,道:“虧我一直照顧你們母子,竟如此待我!孽畜啊!”
婦人哭訴說:“這……這也不能全賴小婦人,小婦人也是被逼無奈,張邈乃是陳留太守,小婦人一個女流,如何能與官家抗衡?小婦人也只能聽命于此啊!嫜公,嫜公您便原諒我一回罷!”
張讓一聽,果然這兵荒馬亂的,百姓着實可憐,但可憐之人亦有可恨之處,這個理兒從來都說不完。
張讓已經把老者救下來,也打破了自己庸醫吃死人的傳言,百姓們又站在了張讓這一邊,而且張邈這舉動着實令人不恥。
雖兵不厭詐,但這般為了一己私願,魚肉百姓的做法着實令人心寒,也不需張讓多言,民間自有定論。
張讓便站起身來,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自行走進了營門之中……
自從小婦人毒害嫜公一事傳開,陳留便鬧得沸沸揚揚,張邈的威望岌岌可危,先是抛棄士兵,如今又開始用下三濫的手段,後果可想而知。
還未投軍的壯丁們,全都聽說了魏滿和張讓的大名,紛紛慕名而來,不到十天,投軍的人就高達五千之衆。
要知道當時抗擊佟高的各地軍閥聯軍,也沒有多少兵馬,大家也只能派出七八千,一萬多點這樣的數目,而且還是常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數目。
魏滿這十天光景,就招募了五千壯丁,可謂神乎其神。
不止如此,除了未入伍的壯丁,還有得了張讓恩惠的張邈麾下士兵,紛紛都來投誠,這樣一算下來,怎麽也有六千餘人。
魏滿看到夏元允彙總上來的軍報,頓時欣喜異常,不由就想到了張讓。
能在短時間內積攢威望,招至四海來歸,張讓可以說是功不可沒,魏滿沒成想,昔日裏這麽一個奸佞暴虐的宦官,如今卻被百姓稱為仙人。
倘或百姓們知道仙人高姓大名,估計都會不可置信罷?
魏滿一笑,當即将竹簡收起來,左思右想,還是去找張讓說一說,畢竟張讓功不可沒,這也是他的功勞,正好趁此機會,拉近一下自己與“寶藏”的關系。
畢竟招兵買馬的人數多了,吃糧饷的速度也便更快了,衛家的家資雖深厚,但到底是有限的。
魏滿手持軍報,便準備去找張讓,去藥廬看了一圈,只見小包子和張奉,不見張讓人影兒。
張奉說義父今日還為早起。
魏滿一聽有些疑惑,已經日上三竿,張讓此人從不懶榻,自律的厲害,怎麽會突然如此由性?
魏滿便往張讓的房舍而去,來到舍門,“叩叩”的敲了兩記。
裏面沒有回應,魏滿朗聲說:“先生?張兄?你可在舍中?”
張讓都無回應,魏滿皺眉,還以為張讓不在舍中,臨走之時卻聽到舍中有呼吸之聲,他耳聰目明,當即便注意到了。
魏滿停住腳步,回身又去叩門,說:“張讓!你再不應門,休怪我闖進去了!”
張讓依舊沒有半點聲息,魏滿當即擡腿一踹,“嘭!!”一聲,竟将整扇舍門直接踹裂,破門而入。
只見張讓卧在榻上,只着白色中衣,被子踢在地上,羸弱的身子蜷縮起來,整個人臉色殷紅,不停的顫抖着,似乎很冷。
魏滿一看,當即上前,試探了一下張讓的額頭,竟然十分滾燙,不必多問就知是病倒了。
張讓最近太過疲勞,而且每日接近病患,現在這個年代的清潔消毒也有限,不病倒才會奇怪。
魏滿當即心中一驚,立刻撤回手來,不知張讓得的是不是疫症,若會傳染,自己豈非危險?
該當遠離才是。
魏滿下意識退了半步,但另外半步還沒退到底,心中一緊,轉念想到張讓可是寶藏,若張讓從此一病不起,一命嗚呼,自己的寶藏豈不是打了水漂兒?
怎麽也不能和銀錢過不去,尤其現在正是征兵的大好時機,機不可失。
魏滿這般說服自己,當即下定決心,拍了拍張讓臉頰,說:“醒醒,你何處不舒服?我去叫張奉過來。”
他說着,轉身要走,哪知道張讓突然醒了過來,也并非完全醒過來,因為高燒,眼神中全是氤氲的水汽,朦朦胧胧的,活脫脫一只剛剛誕下的小鹿。
張讓拉住魏滿的衣袍,擡眼緊緊盯着魏滿,張了張口,嗓音沙啞,帶着一股說不出的脆弱,說:“別走……”
魏滿看到張讓的眼神,登時心裏“咯噔!”一聲,這眼神他見得多了,多半又是把自己看成了什麽旁人,畢竟自己的臉和令張讓念念不忘的“他”生的很像。
張讓拉着他,幾近“哀求”的模樣,這讓見慣了清冷模樣的魏滿心裏猛跳好幾下。
雖不知張讓到底讓誰別走,是自己,還是那個“他”,但魏滿心中都升起一股濃濃的不忍。
魏滿當即朗聲大喊着:“張奉!張奉何在?快叫張奉前來!”
随即将地上的被子拽起來,裹住張讓,連人帶被子抱在懷中,聲音溫和的說:“好好,我不走,不走……”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魏老板:生病的媳婦兒看起來特別好吃(流口水)
讓寶:=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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