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偷窺
袁紹已經到達浚儀, 魏滿準備帶人快速啓程,撲往浚儀拜訪,好順利加盟此次的反佟高聯軍。
魏滿帶着張讓、夏元允等一衆親信準備出發,留下張奉、呂布并着小陳留王留守軍營。
說實在的, 魏滿實不放心将呂布這麽一個惡狼留在軍中, 不過也沒有旁的辦法,他現在手頭上可用的人并不多,夏元允性子樸實,而且忠心耿耿, 像他這樣有能力又可信的人, 眼下真的再無更多。
此次前去浚儀, 又不可孤身貿然前往, 畢竟袁紹手上有兵, 是帶着親信軍隊前來陳留的,就如同袁紹不信張邈, 一定要下榻在浚儀的商賈舍中一樣,說實在的,魏滿也不信任袁紹, 因此前去浚儀,必要帶上最可心的人才是。
此行是一定要帶上夏元允的, 所以魏滿也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 只得叮咛張奉,看好呂布,不要令他輕舉妄動。
說起張奉, 他并不是個武将,官署太醫令,若是論起行醫,張奉還是一把好手,但若是論起舞刀弄槍,張奉顯然無法和呂布抗衡,甚至連一招也接不住。
不過魏滿讓張奉留下來看守呂布,其實也有緣故,其一自然是因着張奉乃是呂布的恩人,有恩于呂布,呂布不好貿然恩将仇報。
其二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魏滿臨行之時也特意叮囑過張奉,若呂布有什麽可疑行徑,張奉必然不敵,可直接去找陳留太守張邈,或者張邈的弟弟張超,檢舉呂布。
張邈和張超為了在這次反佟高聯軍之中脫穎而出,也做了很多準備,包括日前偷襲呂布等等,一旦接到檢舉,不可能坐視不管,于公于私都會傾盡全力緝拿呂布。
魏滿心裏打着兩手準備,因此“有恃無恐”,便帶着張讓夏元允等人出發了。
一行人很快離開陳留,前往陳留郡附屬的俊逸。
他們啓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來到浚儀又因着路上耽擱了些許的工夫,俨然已經天黑。
魏滿看了看天色,說:“日落之後再拜訪,唯恐不恭敬,還是找個下榻的地方,在俊逸逗留一天,也順便探查一番,再行打算。”
夏元允拱手說:“是,元讓這就去安排。”
夏元允動作很快,準備去四周尋找下榻的房舍,不過他們人多,魏滿還帶了一行守衛的親信,所以下榻的地方其實并不好找。
哪成想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喚道:“恩公?可是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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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回頭一看,就見一個穿着華貴的中年男子從遠處小跑着走過來,沖着張讓便沖了過去,十分激動的握住了張讓的手,說:“恩公,您可還記得敝人?”
張讓似乎沒什麽太多的印象,一時認不出對方,那男子笑着說:“敝人乃浚儀此間商賈,半月前曾去陳留求醫,承蒙恩公大恩!這才撿了一條性命,還未曾重謝恩公!”
張讓一天相救的病患那麽多,何曾記得住一個?
那商賈又說:“先生此間來到俊逸,是為何事?”
張讓看了一眼魏滿,并沒有立刻說出口。
魏滿笑的半真半假,說:“來買藥材。”
那商賈就說:“藥材!那敢情好,我舍中正上了一批名貴藥材,這年頭裏就是有金子也買不到這些東西,日前還未感激恩公,不若就将這批藥材,送與了恩公!”
魏滿笑着說:“這怎麽好收下?”
商賈因為前去求醫,所以也見過魏滿,見魏滿不肯收下自己的禮物,便懇求說:“敝人因着恩公才撿回一條命,這陳留誰人不知恩公與魏将軍大名?就求魏将軍和恩公一并收下這藥材,倘或留在我手裏,也就是賣幾個銀錢,又能多救多少人?只落在恩公手裏,這些藥材才比金子還要值得了!”
魏滿本就沒想拒絕,只是禮貌客套,當下就說:“那……先生,咱們就卻之不恭了?”
張讓也覺得挺好,他本就一心想要這些藥材,這兵荒馬亂的,囤積一些藥材不容易,更沒魏滿那些虛的,當即就拱手說:“多謝了。”
“不必謝!不必謝!恩公折煞敝人了。”
商賈又說:“如今天色已晚,恩公與魏将軍可有下榻之所?若是不棄,請到我舍中一宿,正好一同拿了藥材。”
魏滿正愁找不到下榻的地方,畢竟他們人多,一般的人家住不下。
商賈穿着體面華貴,一看就是富裕人家,舍中寬闊,自然不在話下。
魏滿便說:“當真有勞了。”
商賈便引着魏滿和張讓,十分恭敬的替他們開路,一路往舍中而去。
商賈說:“請!請!恩公,這便是敝宅,寒舍簡陋,還請見諒。”
張讓眼看着“寒舍”,雖無法與衛家相比,但這“寒舍”也十分宏偉且奢華,絕對是個高門大戶。
商賈一進門,就有仆役跑過來,匆匆的說:“老爺您可回來了,客人到了,等候多時了。”
商賈一拍頭,恍然說:“糟了,敝人這記性,險些忘了舍中還有客人。”
魏滿一聽有客人,那他們不便下榻在此,只是還沒走,那客人聽說商賈回來了,主動出門來迎,結果正好與魏滿一行撞了個正面。
袁紹!
張讓雖“繼承”了大宦官的種種,但唯獨沒有記憶,因此并不認得來人,而魏滿一眼就看了清楚。
不是袁紹,還能是誰?
卻說當時佟高帶兵入雒陽,袁紹因為有謀無定,因此錯失良機,最後被迫無奈帶着親信逃出雒陽,前往冀州謀劃大事。
佟高因為忌憚袁紹威望高,軍力大,因此便冊封袁紹渤海太守,賜鄉侯爵位,還派了當時的冀州牧去監視袁紹。
不過袁紹沒有受封,而且決心反抗佟高,這舉動給袁紹在各地帶來了極大的聲望,一時間可以說得上是德高望重。
如今各地軍閥散亂,懼怕佟高淫威,袁紹便第一個站出來,提議讨伐佟高,可以說得上是“名門正派”之中的楷模了,而且給人一種“嫉惡如仇”的正義感。
只可惜,在三國這個大染缸中,能有幾個實在人?
文人雅士、名醫聖手、死節門客之中,還能存留一些名傳千古的實在人,而各路軍閥之中,說起來當真是一個“清白”人也未見得。
袁紹昔日裏極力參與誅殺十常侍,十常侍又以張讓為首,魏滿一看到袁紹,登時心裏“咯噔!”一聲,心說大是不好。
袁紹一身铠甲戎裝,率先看到身材高大的魏滿,先是一愣,有些驚愕之色,不過立馬換上滿面笑容,說:“孟德賢弟!”
他說着,立刻大步迎上去。
只是沒走兩步,果然看到了站在魏滿身邊的張讓,登時臉色大變,“唰——”的一下拉下老長,并且一臉焦黑,斷喝一聲:“狗賊閹黨!”
他這一聲大吼,吓壞了旁邊的商賈,不明什麽情況。
而走在袁紹後面的,竟然是陳留太守張邈,不知為何兩個人就竟然一并在商賈家中。
張邈聽到“閹黨”二字,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身懷寶藏,卻不知下落的張讓!
張邈立刻沖上來,說:“閹黨在何處?”
袁紹冷着臉指着張讓,說:“狗賊不就在此?張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袁紹一臉嫉惡如仇,說着便要沖上來捉拿張讓。
袁紹對張讓“嫉惡如仇”,一方面是因為大宦官的所作所為的确令人憤毒,但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張讓的寶藏。
袁紹盾兵渤海郡,又是會盟之計,需要的是什麽?
自然就是糧饷!
如果能成功抓住張讓,那麽糧饷必然源源不斷,還恐鬥不倒佟高麽?
袁紹沖過來,張讓不見任何恐懼,魏滿趕緊一步搶上,攔在袁紹與張讓中間,說:“兄長且慢!”
眼看着袁紹就要抓住張讓,卻被魏滿半途阻攔,袁紹當即怒目喝着:“魏滿!你欲意何為?!竟然助纣為虐,袒護閹黨?!”
張邈則是吃驚的看着張讓,他見過張讓幾回,只當他作魏滿的嬖寵,哪裏想到竟然是大宦官張讓本人。
當真又驚又怒,眼珠子微微轉動,立刻就想到了挑撥魏滿和袁紹的關系,以求漁翁得利,最後渾水摸魚。
張邈厲聲說:“魏滿!你好生糊塗!我竟被你騙的好苦!渾然不知此人就是十惡不赦的閹黨!你若再執迷不悟袒護閹黨,可別怪我們不講昔日裏的情面兒了!”
魏滿能不知張邈的意思,當即冷笑一聲,卻十分鎮定的說:“兩位哥哥不要動怒,我阻攔二位,不是因為袒護閹黨,而是因為此人并非十惡不赦的閹黨,不過長相相似罷了。”
“胡說!一派胡言!”
袁紹厲聲斥責,說:“魏滿,你不必扯謊,是不是閹黨我能識不出?”
魏滿一派誠懇的扯謊,說:“此人當真不是閹黨,而是救苦救難的長秋先生,方圓有名的醫師,不信二位大可出去詢問。”
那商賈不知發生了什麽,連忙說:“正是啊,這位正是長秋先生,陳留疫病就是這位長秋先生出手遏制,如何可能是十惡不赦的閹黨?敝人雖住得偏遠,但也聽說十常侍暴虐無常,怎麽可能是如此心善的恩公呢?必然是搞錯了!搞錯了!”
袁紹一聽,心中有些狐疑,最近陳留的确出了個救苦救難的大仙,說的仿佛張角在世一般,已經成為當世名士,傳聞神乎其神,袁紹好結交,此來也想順便結交一下這個長秋先生。
哪成想……
袁紹昔日裏也見過大宦官張讓,暴虐無常,心狠手辣,絕不可能做出懸壺濟世這種事情,一時間舉棋不定,又犯了他優柔寡斷的毛病。
而張邈呢,是壓根兒沒見過張讓,因此不便多說。
這個水最後根本沒被攪渾,魏滿信誓旦旦的扯謊,還有商賈助陣,袁紹便狐疑了起來。
心想若此人真的是名士,我貿然殺人,必然會引起衆怒,到時候豈不是與盟主之位失之交臂?
因此不防還是多觀察觀察,再作打算。
于是袁紹便哈哈一笑,說:“诶,愚兄老眼昏花,這些日子怕是忙的恍了神,長秋先生勿怪,勿怪。”
張讓只是拱了拱手,并無說話。
商賈就打圓場說:“各位來者即客,時辰也晚了,有什麽事兒,今日先下榻歇息,明日再議不遲。”
張邈沒有摸到魚,但亦沒什麽辦法,只好自行下榻。
商賈給張讓和魏滿安排了下榻的房舍,因着庭院寬闊,空舍很多,所以兩個并不在一間,中間還隔着一個碩大的空場,走動起來也不方便。
魏滿将自己下榻的房舍安排好,就準備去找張讓看看,他深知袁紹脾性小心謹慎,絕不可能一下相信自己的說辭,肯定還會多方探查,所以準備去告知張讓小心。
沒成想魏滿剛走到張讓舍門口,就看到一個黑影,那黑影不是袁紹本人還能是誰?
袁紹果然前來探查虛實,正扒着窗子往裏面兒看。
魏滿便故意放重了腳步,“踏踏踏!”的走過去,袁紹聽有人來了,立刻掩身在假山後面,躲藏起來。
魏滿來到張讓舍門口,不知袁紹方才都看到了什麽,一時好奇,就順着窗戶縫往裏看了一眼。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
舍中冒着袅袅的熱氣,鍍上了一層朦胧的柔光,窗口後擺着一只浴桶,伴随着“嘩啦——”一聲。
白色的衣袍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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