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沐浴一番

張讓正欲沐浴!

魏滿當即就明白了過來, 袁紹竟打得這個主意,想要看看張讓到底是不是真的閹黨。

倘或張讓是閹黨,那麽必然就是十常侍之首的張讓,而張讓若不是閹黨, 那就是名士長秋先生。

魏滿心裏猛跳, 一來是慶幸自己來得及時,張讓這會兒正在褪下衣衫,因此袁紹必然沒看到什麽。

二來則是……

不是為何,看到那白色的衣衫傾瀉而下的時候, 嗓子裏突然有一種發幹發澀的感覺, 渾似染了疾一般。

張讓不會武藝, 就算再機警, 也無法聽到門外的動靜, 魏滿唯恐他褪個精光,趕緊“砰砰砰!”的敲着門, 說:“長秋先生!長秋先生?你可歇下了?”

魏滿這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分明眼看着張讓正在沐浴,但非要問對方是不是睡下了。

果然了一會兒, “吱呀——”一聲,舍門便打開了。

張讓黑發披散, 長發稍稍遮住了一些臉頰和眉眼, 旁人被長發一遮擋,多會顯得柔和一點,但張讓不同, 他的長發擋住了眼尾的勾翹,本是一雙內勾外翹的标準丹鳳眼,但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了內勾。

配着張讓冷漠的表情,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銳利。

張讓見是魏滿,就說:“魏校尉?這麽晚……”

他的話還未說完,魏滿已經自來熟的笑着說:“讓一讓。”

他說着,側身擠進了張讓的房舍,故意對着門外朗聲說:“這天氣太冷,越來越寒,我自小畏寒的厲害,房舍這麽大,咱們擠一擠?我今兒在你這歇下了。”

然後“嘭!”一聲關上門。

魏滿說的這麽大聲,就是想要告訴袁紹,自己今天晚上在這裏,袁紹不必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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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讓不會武藝,魏滿可是會武藝的人,袁紹若是再蹲,被人發現,那豈非是丢臉面兒的事情?

魏滿擠進張讓房舍,張讓還未說話,魏滿已經“咚!”一聲,捂住張讓口鼻,然後将人一下桎梏在門板上。

袁紹眼看着魏滿進了張讓的房舍,房舍裏亮着燈火,随即就看到兩個人貼在了門板上,影像重疊在一起,暗昧不明,不知做了什麽。

袁紹可是雒陽的老貴族,懂得的風流事兒自然不少,當即不屑的嗤笑了一聲,說:“魏滿壞事!”

說罷了,只好自行起身離開了。

魏滿捂住張讓的口鼻,不讓他說話,還對着張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張讓立刻會意,便沒有說話。

魏滿側耳傾聽,等袁紹走了,這才慢慢松開自己的手,只覺掌心麻嗖嗖的,還殘留着張讓嘴唇的柔軟觸感。

魏滿掌心一燙,又熱又燒,嫌棄的在張讓的衣衫上使勁蹭了蹭,說:“我好心救你一命,你該如何感激與我?”

魏滿把袁紹剛剛蹲在外面,準備伺機窺看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讓聽了,點點頭,完全沒有太多反應,好似剛剛要穿幫的不是自己一般,說:“多謝魏校尉相救,那……讓現下可去沐浴了?”

“沐……”

沐浴?

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沐浴?

不賴張讓只想着沐浴,因着張讓是醫生世家出身,家中之人本就十分喜潔淨,因此張讓從小也便一絲不茍,後來還走了法醫之流,就更是與各種消毒器具為伍,不能疲懶半絲。

如今趕了半日的路,也算是風塵仆仆,尤其深秋風大,此地又未有太多植被,張讓一身都是灰土,才想沐浴一番。

張讓看了看熱水,若不沐浴,一會兒熱湯便要涼了。

魏滿當真是服氣了張讓,這個關頭,是該考慮沐浴的事兒麽?難道不該處處小心,時時提防,唯恐一個張邈不夠算計,再來一個袁紹使絆兒?

魏滿瞪着眼睛看着張讓,自知跟他無話可說,便瞪了一眼熱湯,似乎想要拿熱湯出氣。

張讓一看,思量了一番,說實在的,他對普通人的喜怒哀樂真的無有感知,也應付不來,經常無法回應旁人的感情,給人帶來傷害也不自知。

張讓也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有問題的是自己,他曾經想要多次改正,可沒什麽成果。

畢竟張讓的頭疾,疼痛能醫,就連華佗在世,也無法治療他的喜怒。

張讓反複認真的思量了一陣,見魏滿眼神似乎有些“怒氣”,但又不像,反正奇怪的厲害,比近日裏來藥廬送食的姑娘們還奇怪。

張讓有些遲疑的說:“魏……校尉,也想沐浴?”

魏滿氣的當即就“呵!”的冷笑一聲,沐浴?就跟這澡盆子幹上了。

魏滿順口說:“看你一個洗就夠了!”

張讓當即不解地說:“為何……要看讓沐浴?”

魏滿:“……”

若魏滿不了解張讓,恐怕已經被張讓氣的吐血三升,不過幸好魏滿了解張讓,因此只吐了七八成。

魏滿無奈的走到榻前,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說:“今兒個我就歇在這裏,以免袁紹去而複返,還有個張邈在側搗亂。”

張讓說:“有勞魏校尉。”

他說罷,仍然锲而不舍的往冒着熱氣的熱湯走過去,一面走過去,一邊寬衣解帶,重新将白色的外袍搭在一面兒。

魏滿甚是無奈,在夭曳的燭火中,用餘光盯着張讓。

心中十分奇怪納罕,這宦官明明身子與常人不同,為何一點兒也不見自卑之色?

在自己面前寬衣解帶,完全不見羞愧。

果然真讓華佗給說準了,怕是撞了腦袋,就給撞壞了!

魏滿這麽想着,突然瞥見一片瑩潤細膩,當即心頭一跳,趕緊側頭過去,轉開目光,朝內坐着,說:“你要洗便快洗,別磨磨蹭蹭,熱湯染的舍內潮濕悶熱的厲害!”

張讓明明之前聽魏滿進來的時候,說深秋太冷,現在竟然反口說潮濕悶熱,又不是夏日,這深秋幹燥天氣,如何來的潮濕與悶熱?

張讓無奈,只好匆匆沐浴。

魏滿等了一會兒,聽到“嘩啦——”一聲水響,随即是衣衫窸窸窣窣的響動,過了好一會兒,突聽張讓說:“魏校尉。”

魏滿聽他喚自己,本篤定張讓已經換好衣衫,回過頭來,說:“我……”

他的話只說到一半,登時大驚失色!

能讓魏滿大驚失色的,為數不多,魏滿自認為能讓自己大驚失色的人,還未出世。

然而此間竟站着這麽一個人。

那便是在張讓!

魏滿臉色登時一變,說:“你為何不着衣衫?”

張讓一臉坦然,好像不着的分明是魏滿一樣,說:“衣衫不小心掉在地上,麻煩魏校尉幫忙遞一下。”

張讓說着,指了指榻上疊放整齊的一套新衣衫,魏滿趕緊劈手抓過來,兜頭就扔在了張讓臉上。

張讓被砸了一個正着,趕緊雙手接住衣衫,不過魏滿手勁兒太大,扔的太猛,衣衫砸了一下張讓,眼看着“呼——”一聲,掠了過去,直接落入熱湯之中,“咕嚕嚕”的散落了一片。

魏滿:“……”

魏滿一看,一套衣衫掉在地上髒了,一套衣衫扔在水裏濕了,浚儀就在陳留附近,他們一行也不想多做逗留,因此沒帶太多換洗衣衫,一人就一套。

魏滿立刻說:“你怎的不接着?!”

張讓看了看魏滿,又看了看熱湯,說:“沒接住。”

魏滿當即狠狠嘆了一口氣,一把抓起被子,氣勢洶洶的沖過去,将張讓劈手一裹,從頭到尾裹得嚴嚴實實,目露兇光的說:“等着!別動!”

張讓點點頭,魏滿便大步出了舍門,不敢走着,也不敢趨步,而是展開輕身功夫,就差“上蹿下跳”的趕回自己的房舍,抓了行囊,立刻沖回來。

張讓果然呆着沒動,還保持着魏滿離開的動作,抓着被子裹着自己,站在原地等候魏滿。

魏滿見他如此聽話,當即心裏稍微平靜一些,深吸了一口氣,也不敢扔了,将行囊打開,取了自己換洗的衣衫,遞給張讓,說:“快些換上。”

張讓接過衣衫,謝過魏滿,這才去換。

魏滿站在舍中,背過身去,聽着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禁有些頭疼,張讓生的如此陰柔美豔,又有以邪辟媚寵的傳聞,若不是魏滿多少了解一些張讓。

當真會以為……

這張讓怕是要獻媚于自己!

魏滿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趕出去,就聽張讓說:“好了。”

魏滿轉頭一看,額角不由“嘭!”的一突,差點噴然炸裂!

張讓按着魏滿的衣衫,不穿還勉強算是君子坦蕩蕩,如今這麽一穿,衣衫太大,領口長開,外袍空空框框,竟然穿出了一股靡靡夭夭的風情來。

偏生張讓表情坦然冷漠,又讓魏滿升起一股由衷的自責之感,心思怎能如此龌龊不堪呢?

魏滿大掌壓着自己額心,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張讓并不覺自己衣衫如何,就說:“魏校尉,可是有何不适,從方才開始便長籲短嘆,且……”

張讓擡起手來試了試魏滿的額頭,說:“且面色泛紅,心率似還有些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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