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策反張讓

魏滿被夏元允擠開, 張讓給夏元允擦完了汗,這才看到了魏滿,說:“魏校尉來了?”

魏滿幹笑一聲,心說自己來了許久, 張讓不會才注意到自己罷?

張讓對魏滿說了這麽一句,便轉回頭去, 繼續舍粥,再無半句多餘的話。

魏滿深吸了一口氣,反正也見怪不怪張讓這種“散漫”的态度了,只能安慰自己, 不要動怒, 動怒傷肝。

袁紹為了自己的名聲,也要跟着一起舍粥,不過舍粥的隊伍自始至終比例比較懸殊,排在袁紹這邊隊伍的人比較少,大多都排在張讓的隊伍裏。

根本無有一個百姓認識袁紹。

畢竟袁紹的根基在冀州, 而此處乃是陳留,距離本就遙遠,而且暴虐的人更容易留名,反而有德行的人不容易被人知曉,像袁紹這種雖有德行,卻德行不足夠傳播很遠的人,百姓們自然不會記得他是誰。

袁紹被冷落,心中隐約有些不歡心, 暗自觀察着張讓,這長秋先生果然是個人物,這麽多百姓都對他服服帖貼。

魏滿想要參加會盟,這個心思袁紹明白,但是袁紹因為忌憚魏滿,并不想讓魏滿參加會盟,畢竟魏滿的軍隊“生長”速度太快,可以說是驚人,這樣的情況下,不出兩年,必然會蓋過自己的風頭。

袁紹雖主張反對佟高的暴行,但其實也有取代佟高的心思,因此怎麽會壓下一個佟高,培養出一個魏滿呢?

袁紹自是不想讓魏滿參加會盟的。

但如今突然出現了一個長秋先生,這位先生名頭太足,若是一直在魏滿麾下,恐怕會壯大魏滿的威望。

如此一來,袁紹便打了一些小心思,若是能把長秋先生從魏滿這裏挖到自己麾下的話,豈不是釜底抽薪的妙計?

袁紹這麽一想,便眯了眯眼,心中十分篤定,魏滿不過一個小“喽啰”,而自己手握重兵,可以說無論是兵力和德行,都能蓋過各個州郡一頭。

長秋先生又如何會拒絕自己呢?

魏滿眼看着袁紹總是盯着張讓,眯眼似乎在算計什麽,不止如此,還有那些難民和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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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粥便舍粥,吃粥便吃粥,竟然借着舍粥的名諱,對張讓“動手動腳”。

起初魏滿并沒有發覺,後來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這些難民和百姓,接過粥碗的時候,竟然都會去摸張讓的手,有的拉住張讓的手還不放,也不要粥碗了,就拉着張讓的手。

還有的排了長龍來舍粥,結果不要粥,只要和張讓握手的。

魏滿心想,這是什麽意思?誰都能碰自己的寶藏,若是寶藏傳染了什麽疾病,如何是好?

保不齊這些難民裏就有哪個州郡的細作,或者佟高的細作,若是趁機傷害了張讓,自己豈不是虧了?

夏元允見魏滿一直狠呆呆的盯着那些百姓和難民,就說:“兄長,可有何不妥麽?”

魏滿低聲說:“這些難民,出手為何如此……孟浪?”

夏元允琢磨了半天,這才明白,恍然大悟的笑着說:“啊,兄長有所不知,民間傳言張先生乃是神仙,因此這些百姓覺得,只要被張先生恩賜,便能得到仙氣,延年益壽,不生百病呢!”

魏滿一聽,眼皮莫名跳了一下,心說愚民果然是愚民。

魏滿想着,便擡步走過去,對張讓說:“先生去休息一會兒罷,這裏我先來,等你一會兒歇息妥當,再過來舍粥不遲。”

張讓有些遲疑,還有這麽多百姓沒舍粥。

魏滿見他遲疑,就說:“先生還是放心去歇息,若是你病了,如何為百姓舍粥?這凡事,還是要細水長流,莫要急功近利的好……”

他說着,故意靠近張讓,在他耳邊用暗昧低沉的嗓音,溫柔的款款說:“再者說,先生若是病了,我必會心疼的。”

魏滿說的如此深情款款,而且吐氣暧昧,不過在張讓聽來,魏滿的聲音有些沙啞,可能稍微有些感冒,嗓子不舒服。

張讓點點頭,說:“也好。”

說罷轉身離開,把尴尬的魏滿撂在原地……

張讓進了軍營,并沒有回自己的房舍,先去找水淨了淨手,随即才慢慢往回走,準備回房舍歇息一下。

就在這時,卻聽一個聲音說:“長秋先生,請留步!”

張讓回頭一看,原是袁紹。

袁紹大步走過來,首先對張讓十分禮遇的拱手,深深一揖,說:“長秋先生,日前我誤将先生認成是那十惡不赦,魚肉百姓的宦官張讓,實在是我不該,我在這裏給先生陪個不是,還請先生見諒。”

張讓見袁紹給自己道歉,不過自己本就是張讓,也說不清到底是,還是不是,于是說:“袁公不必歉疚,若無旁的事情,我先告辭了。”

張讓十分冷淡,說完就要走。

袁紹趕緊邁開一步,攔在張讓面前,說:“且慢,長秋先生,我從渤海而來,好不容易見上長秋先生一面兒,不然如此,長秋先生可否請我進舍一敘?”

張讓狐疑的看了看袁紹,就說:“袁公若有話,便在這裏,但說無妨。”

張讓不讓袁紹進房舍,袁紹被他兩次冷淡拒絕,表情有些不好,稍微陰沉。

但很快又恢複了殷勤,笑着說:“長秋先生請看,為表歉意,此乃我常年佩戴美玉,不說價值連城,卻也萬裏無一,我與長秋先生有緣,又見先生佩戴的玉璧略有寒酸,便把這玉璧送與先生,可好?”

袁紹說着,指了指張讓佩戴的玉璧,這玉璧乃是華佗所贈。

雖沒甚價值,而且模樣也不好,但既然是華佗交給張讓的物件兒,身為一個“迷弟”,自然要好生佩戴了。

張讓眼中一點兒也無貪婪之色,淡淡的看了一眼袁紹的美玉,說:“袁公好意,但不必了,這玉璧乃是我的心愛之物,不曾想換。”

第三次……

袁紹已經被張讓拒絕了第三次,感覺臉皮子都揭開了三層,當真是火辣辣,難堪的厲害。

就在袁紹想方設法“讨好”張讓的時候,魏滿也從軍營外面回來,他突然想起之前從富賈家中運來的藥材已經到了,準備拿給張讓。

哪知道一過來,就看到了此場景。

袁紹顯然在挖牆腳……

袁紹見張讓不為所動,略微尴尬,但還是硬着頭皮說:“長秋先生可能有所不知……”

張讓坦然的說:“何事?”

袁紹就說:“其實,我與魏滿乃是舊知,我二人曾一起做過游俠劍客,魏滿此人,雖看起來年輕才俊,風流名士,只不過……他這個人,多疑的很,從不相信任何人,包括父母兄弟,我與先生有緣,所以才出言提點。”

魏滿心中冷笑,你倒是開門見山,人前兄弟相稱,人口搬弄是非,魏滿還未氣怒完……

就聽張讓說:“我知道。”

魏滿:“……”

魏滿當即捂住自己的心口,只覺得心口一陣劇痛,已經從頭疾,給氣成了心火。

袁紹見他說“知道”,立刻覺得有些門道兒,便加把勁兒,繼續說:“而且魏滿此人,手段狠辣,容易動怒,經常動不動就将人杖斃。”

張讓第二次坦然的開口,說:“我知道。”

能成就一番偉業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有句話雖然說得很俗氣,但是說的十分貼切。

——江山,是屍骨堆出來的。

歷史上魏滿攻打徐州之時,曾下令屠城,不管原因如何,都能說明魏滿此人,心腸硬的很。

袁紹繼續說:“不止如此……”

他說着,眯起眼睛,故意低聲說:“魏滿此人,還異常花心,風流纨绔慣了,輕佻又無正形兒。”

他這麽說,是因為袁紹曾“目睹”魏滿和張讓暧昧,因此想用此激怒張讓。

但沒人比張讓更清楚這個,雖魏滿現在還未娶妻生子,但歷史上的魏滿,妻兒可是一大筐,用筐做計量單位,最好不過。

張讓于是第三次開口,說:“我知道。”

袁紹覺得差不多了,魏滿之罪名“罄竹難書”,這三點足以動搖張讓。

于是袁紹便說:“既然魏滿德行不及,如今兵力也不及,而先生呢?先生如此大才高義,倘或能投我軍中,我必讓先生,大放異彩!匡我漢室天下,也可名揚青史,成就名士美譽啊!”

袁紹說的铿锵有力,義正辭嚴,說了半天,張讓卻淡淡的看着他,仍然一副石頭心腸,弄得袁紹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心中有些狐疑不解。

魏滿藏在暗處“偷聽”,聽到了重點,便想立刻沖出去,一方面是打臉袁紹,讓他好看,另外一方面也是怕張讓動搖,真的歸順了袁紹,那自己豈不是吃虧?

豈知道魏滿還沒沖出去,卻聽張讓淡淡的說:“多謝袁公擡愛,但我未有改投的念想。”

“什麽?”

袁紹吃驚的瞪着眼睛,說:“先生可是怕我與你的優待不厚?可是不信我的紹的德行?還是覺得我袁紹的兵馬弱于他魏滿?”

別說是袁紹吃驚,其實魏滿本人也很吃驚,沒成想張讓竟然如此堅定的跟随自己?

自己平日裏待他多有疑心,而且多半為了寶藏,張讓卻真心以待,魏滿心中登時如沸湯一樣翻滾起來,隐隐還有些自責。

就聽張讓說:“都不是,因為……魏校尉的臉。”

“臉!?”

袁紹幾乎是喊出聲來,驚訝的說:“臉?!臉如何?”

臉面?

還是指顏面?

或者是暗指……魏滿的人脈?

袁紹心中多方猜測,張讓見袁紹不理解自己的話,其實自己說的已經很清楚,是他想的太多,想的太雜。

于是張讓好心解釋說:“魏校尉的容顏,我很中意。”

此時藏身在暗處的魏滿,突然又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只覺剛才那沸騰的熱血心思,“噗啦——”一聲,被張讓的話,兜頭一捧潑天涼水。

澆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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