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楊意

有的人幾種酒混着喝都不臉紅, 有的人喝啤酒都能喝醉。

——今天場上來的這一群，大都是些酒量差的離譜的。

還沒喝多少，已經七七八八躺倒一片了。

周一也醉, 但是醉的分外乖巧，不胡鬧着說渾話，也不撒潑打滾，就坐着, 懵懵地聽吳聊講話。

講他曾經如何風雲校園，講他的數學成績為什麽不好，講他和他的小男友為什麽分手。

最後吳聊淚流滿面，哭着問“為什麽他不喜歡我！”。

“……”周一腦子昏昏地, 但還是勸他：“小聲一點, 都讓人聽到了。”

吳聊喊的更大聲了：“啊！！！為什麽他不喜歡我！！！”

喝醉酒的周一露出了鮮少有的害怕情緒：“我, 我怎麽知道啊，那你喜歡誰啊？我幫你問問他。”

吳聊說：“嗚嗚嗚, 嗚嗚嗚。”

周一：“……你丢不丢人, 別哭了。”

吳聊：“嗚嗚嗚嗚嗚。”

周一不想哄他了，周一自己心裏還有事，都沒想明白。

但他眼神一掃, 在房間裏打量了一圈, 又覺得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只有吳聊能解決他的一些疑惑。

畢竟在場所有人裏, 他只知道吳聊不喜歡女孩兒。

可以算個專家。

于是周一還是先應和對方：“你到底什麽情況？”

吳聊哭累了，打着嗝說：“就是, 你和楊意什麽情況我們就什麽情況呗。”

周一心下一凜, 問：“那, 我和楊意什麽情況啊？”

吳聊說：“單相思的情況。小楊好慘啊！！！我也好慘啊！！！！”

吳聊：“你們這些人，全都是，王八蛋！”

“你明明喜歡他，為什麽還要折磨他！”

周一原本是在找手機，想給他錄下來，但是摸來摸去沒找到，又聽到他說自己和楊意不清不白，立馬不找什麽手機了。

争論道：“不要胡說八道！！我哪裏喜歡他。”

再說了，他喜歡我這事兒……也是個存疑項啊……

周一剛剛從外面回來之後，一直默默懷疑自己是不是同性戀，給自己灌了不少酒，現在又完完全全被吳聊戳中心事，腦袋上開始冒火了。

吳聊說：“你說你不喜歡，那如果楊意天天給別人講題，天天和別人聊天，和別人逛街……”

周一冷漠打斷：“随他便，和我有什麽關系。”

過了一會兒才覺得自己簡直要氣死了，說：“那不行。”

吳聊和周一停止了對話，但倆人又有了新的集體活動。

——一起縮在沙發上開始流眼淚了。

兩個人姿勢都出奇的一致，都不說話，臉上挂兩行均速流動的淚水。

過了好一會兒，周一才覺得不對勁：

“你別哭了，和個啥比一樣，把老子也搞得很想哭。”

結果吳聊不emo了，突然化身黑化小子，說：“你才是啥比！！！！”

擡手就往周一身上打。

周一一拳給上去了：“你才是啥比！”

兩人你一句啥比我一句啥比，拳法軟綿綿，也沒有什麽殺傷力。

楊意在一旁暗中觀察，看他倆作了半天，最終也沒有上來攔，随他們去吧。

但世事總不能如人願。

楊意不想上來當爹，周一這個做兒子的卻不能忘記孝順。

和吳聊打拳也不忘記喊：“楊意！楊意！！！”

氣的吳聊大喊：“啥比！狗男男！！還說不喜歡，還說不喜歡！！”

楊意不明所以，走過來，問怎麽了。

周一說：“他打我！”

但也沒有讓楊意主持公道，只是自己突然站起來，把楊意一把抱在了懷裏。

吳聊更生氣了。

但是周一不管他，楊意自然也不會多看。

他只聽到周一在他耳旁說：“楊意，楊意？”

楊意說：“哎。”

周一輕輕地：“不要給別人講題。”

簡直要乖死了。

這種場景太難得，搞得楊意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回複，該說什麽。

又鬧了一會兒。

眼看着衆人快要原地入土消極怠工，壽星終于想起還有什麽事兒沒做。

吳聊在桌子底下找了半天，拎出了蛋糕放在桌面上，裝模作樣地哼哼了兩聲，暗示衆人該進入主題了。

一群人醍醐灌頂，開始唱起了生日快樂歌。周一按掉了包間裏燈得開關。和楊意并排站着，有一句沒一句的渾水摸魚。

唱的實在是太不整齊，過分不着調了。

吳聊聽不下去，趕緊打斷把所有燈都打開，說好了好了別唱了，許願吧。

周一被突如其來的燈光晃到了眼，愣了愣才說：“哦哦哦好，許願吧！”

拉了一下楊意。

兩個人雙手合十虔誠許願。

周一想：“我希望楊意不要天天給別人講題，天天和別人聊天，和別人逛街……”

吳聊看這倆人，真的越看越生氣，忍不住罵：“神經病吧！！我的生日你倆許什麽願！”

散場時，周一又灌下去好幾瓶酒，已經不能獨立行走了。

衆人一個一個走掉，各回各家。

楊意看了看表，這個點學校已經門禁，不可能再從正門回去。

他攙扶着周一，想着他們第一次見面，思考着從操場圍牆翻進學校的可能性。

吳聊拍了拍他，示意：“你倆去哪兒？我送你們一段啊？”

他的身旁停着一輛車，剛出門時就在外面，看樣子應該是來接他的家長，已經等了很久。

楊意拍了拍周一，喊他的名字，喊他的外號，想問他家地址在哪裏。

“呃呃……”，周一神志不清，不太能說得出有邏輯的話來了。

吳聊說：“怎麽？你，打算怎麽辦？”

周一撇了撇頭，給楊意使了個眼色，整個人挎在對方身上。

慢吞吞道：“我……已經給楊意交代好了，交給他，他肯定懂我意思，放心!”

楊意：“？”

我懂什麽啊。

吳聊看着周一，兩個醉鬼大眼瞪小眼。

“……”楊意說：“算了，不用了，我帶他回我家，直接坐公交就可以到了。”

吳聊的眼神中帶有一絲悲憫：“一天天的跟做慈善一樣。”

年紀輕輕，給自己養了個祖宗。

楊意沒搭他的話。

像是為了附和這句話，周一心有所感，突然“yue”了出來，吐了楊意一身。

非常精彩。

楊意閉了閉眼，想：不是做慈善。

我是來普渡衆生的。

由于周一吐了楊意一身，公共交通他倆是不好上了。這地方又太偏，楊意等來等去，也沒有等到出租車。

好不容易看到路過的也是客滿。

在第四次攔車失敗之後，楊意有了将周一扒光換上對方衣服揚長而去的沖動。

只是周一實在太會讀心，楊意剛有這樣的想法，他就用臉蛋蹭蹭楊意的肩膀。

含糊不清的重複：“女朋友，我要完蛋了！”

楊意問：“為什麽完蛋了？”

周一就說：“……我不要當男同啊！！！”

直到回到家裏，楊意的心還是和在沒有營業執照的電動三輪黑車上一樣，被風吹的哇涼哇涼的。

爸媽都已經睡了，楊意先把髒掉的衣服簡單沖洗扔到洗衣機裏，然後才拉着周一換睡衣。

換衣服的時候，周一一直坐在床邊，直勾勾的盯着楊意看。

看的楊意心裏毛毛的。

平時在一個宿舍裏，也都是這樣直來直去的，沒覺得有什麽奇怪。

偏偏到了家裏，周一眼神的穿透力好像被無限放大了，馬上就可以把楊意射殺。

楊意不動聲色的往浴室門裏走，企圖逃出周一的視線範圍。

——但還是逃不過周一的魔爪。

周一不知道發什麽瘋，突然站了起來，從楊意背後環住了他的腰。

緊緊地禁锢住了他。

“…………”

楊意一瞬間渾身僵硬，感覺自己白長了手腳，此時不知道該擺放到哪裏了。

他冷靜了三個呼吸，企圖詢問病人的病情：“你要幹嘛？”

周一說：“嗚……我，我。”

楊意說：“你？”

周一說：“你先穿上衣服再說話，你怎麽耍流氓啊！”

楊意說：“……你先放手。”

“哦，”周一乖乖放開了手，很委屈似的。

楊意穿好衣服，把周一塞到被窩裏，說：“喝點啤酒能把你喝成這樣，趕緊睡吧，起來有你難受的。”

周一像所有喝醉酒的傻子一樣反駁：“我沒醉！”

講完還打了個嗝。

楊意實在覺得好笑，拿出自己手機，開了錄像功能，對着周一的臉伸出一根手指：“這是幾。”

周一說“一。”

楊意又問：“這是幾。”

“男同。”

楊意：“………………”

周一見他不說話，自己氣起來了：“問的都是什麽問題，你是不是把人當傻子啊！！”

楊意收回手，想了想還是把這段錄像删了。

他躺上床，和周一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問他：“今天怎麽一直說男同。”

周一打了個滾，想和楊意抱在一起睡覺。

楊意往旁邊一縮再縮，周一一擠再擠。

周一說：“你幹嘛呀？”

楊意說：“你幹嘛呢？問你話呢？”

周一反應了一會兒，才慢悠悠想到剛剛的問題。

哇的一聲，又在楊意懷裏哭出聲音來：“我感覺我變态了。”

“怎麽辦？”

“我不想當男同啊。”

楊意：“……”

“這都要怪，那個，那個……”

怪誰呢？

楊意說：“那你就應該離我遠一點。”

周一說：“不要。”

沒等楊意繼續問，周一就自己說了起來：“楊氏。”

楊意：“你喊我嗎？”

周一說：“楊氏，你既然進了我家家門，那我，我就給你定下家規。”

楊意心說，家規第一條不會是不能給別人講題吧。

周一說：“第一條，不能給別人講題。”

“第二條，不能總和別人聊天。”

……吳聊今天給他下了什麽蠱啊，楊意看着周一因為醉酒酡紅的臉，對方閉着眼睛，像是夢呓一樣說話。

但是楊意知道他沒有睡着，幫他補上了路上一直念念有詞的第三條：“不和別人逛街。”

随後趁人之危，在周一的臉上親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一：使用了卡牌【速速禁锢】

還是周一：穿上衣服，別耍流氓。

楊意：行，你了不起，你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