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為了安撫靜怡低沉的情緒, 白沙決定這周末吃頓好的來犒勞小夥伴們。

她選了火鍋。

在藍斯洛星很少能見到這種把新鮮食材丢進湯鍋裏煮的做法。原因無它,許多新鮮食材未經去輻射處理,人體是無法吸收的, 只有小部分可以直接食用。合成型的肉類還好, 蔬菜卻都是天價。白沙和亞寧都偏向吃肉,倒也無所謂, 但靜怡明顯更愛吃素,還搭上一個頓頓講究營養搭配的周嵂——

周嵂對食物的要求簡直刻在骨子裏。倒不是對食物的品質或者檔次吹毛求疵, 而是在營養計算方面, 他就如同一個機器人那樣,計算着自己日常所需的各種蛋白質、脂肪、碳水甚至各種微量元素。更絕的是,他的光腦上還配有一個食物成分分析儀,能在掃描後将食物所含的所有成分列成一個表,正是這種“絕對科學”的手段輔助周嵂完成自己的進食計劃。

“我說, 你這樣生活真的不嫌麻煩嗎?”白沙每次看着他盯住哪個東西半天不動,就知道他又在分析那玩意兒的營養成分。

“我習慣了。”周嵂解釋道, “因為‘超感’,我的精神力更容易受身體狀況影響。而且我是士兵,控制營養攝入也是日常訓練中的一個重要環節。”

白沙:“在軍部的時候,軍部也由你這麽講究?”

周嵂淡定地說:“軍部會為有軍銜的軍官專門定制三餐。即使在外行軍,食用的軍糧也比一般的食物更講究營養配比。”

白沙繼續找茬:“那如果軍情緊急,或者你們戰鬥的地方很特殊,需要特別的營養補充呢?”

白沙:“……”忘了這少爺是個人狠錢多的設定。

“開玩笑的。”周嵂忽然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真正戰事殘酷的前線要塞我只去過一次。就是那一次, 我得到了上尉的軍銜。當情勢真的無比危急的時候, 不會有人記得自己今天到底吃了些什麽。”

白沙一邊和他逛商店一邊閑聊, 在路過飲品區的時候, 她的手伸向了酒櫃。

“你還沒滿十四歲。”周嵂靜靜地望着她,“是無法購買酒精飲料的。”

“但你肯定滿十四歲了。”白沙把兩小瓶特調水果酒塞進他懷裏,“你看看我挑的都是什麽味道的,香水檸檬和百合蘋果。這簡直是小孩子喝的飲料。”

周嵂不贊同地把水果酒放回架子上。

白沙輕輕嘆息一聲:“遲早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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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有那麽一天。”周嵂的眼睛透着黑曜石的色澤,“我會盡力監督你。”

“可是我們明年就會去軍校上課。”白沙擺擺手,提着購物籃繼續往前走,“中央軍校可在帝都星,離這兒遠着呢。”

她身後面容精致的少年沉默片刻,在冰櫃裏挑了幾瓶果汁,跟上她的腳步。

晚上,四個人聚在周嵂的閣樓裏,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

即使跨越了星際,火鍋依舊是一種令人愉悅的進食方式。

飯桌上,他們難免聊到了帕爾芬的事情。

“自從那天之後,帕爾芬·路齊就再也沒在學校露過面,聽說是被她爸軟禁在家裏。”亞寧一邊涮肉,一邊感慨地說道,“學校本來想從中調和這件事,誰知道路齊家居然根本就沒追究。你們說,帕爾芬的父親是真的那麽心胸開闊?”

他們都不認為路齊家是講道理的文雅之家。否則帕爾芬也不會養成那個性子。

白沙和靜怡對視一眼,試探性地問周嵂,他是否了解康恒生命科技公司和他們旗下的藥劑。

“……康恒科技在聯邦也算是小有名氣。”周嵂沉默幾秒,說道。

“我是想問,你知不知道康恒科技的一些內幕消息?”白沙說道,“比如,康恒科技有沒有暗地裏生産能提升精神力等級的藥劑什麽的。”

“藥劑是有。”周嵂皺起眉頭,“康恒科技研發過短時間內強行提升精神力等級的藥劑。但那藥劑只是虛有其表,對提升實力沒有太大功效,且藥效會在一兩年內減退。持續服用,會加重對身體的負擔,反而侵蝕原有的精神力。”

“那還有別的嗎?更高級的那種。”白沙問道,“是真正提升精神力的同時,提供強化增幅的藥劑。”

“……”周嵂的眉眼低垂,表情在氤氲的火鍋煙氣中有些模糊,有種別樣的深沉,“刺激精神力提升的科技的确存在,但需借助長久的實驗才能成功。到目前為止,還沒聽說有什麽能在短期內直接提升精神力的手段。”

白沙喝果汁的動作頓了頓,若有所思,四人也不再聊起這個話題。

一周後,帕爾芬·路齊依舊沒有來上學。

行蹤飄忽不定的霍曼老師頂着一雙黑眼圈來找白沙:“最近幾天外面不太平,你們就好好呆在慈育院,別出門。”

正在研究一本機甲部件圖譜的白沙微微一愣:“發生什麽了?”

“最近黑市上開始流通一批神秘的藥劑。”霍曼嘆息一聲,整個人身上缭繞着煙草、酒精和機油的氣息,“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那是普通的增幅藥劑——比如激發細胞活性、麻醉大腦神經的某種興奮劑之類的。有一些□□成員用了之後,實力有了大幅度提升,打起架來既瘋狂又不要命,他們還把這當成好事。但最近兩天,忽然有幾個人毫無征兆地發了瘋,造成多起襲擊事件……都被治安官的人帶走,然後神秘失蹤了。總之,治安官緊急禁藥,相關的人員皆銷聲匿跡,沒人敢深究到底發生了什麽。”

霍曼最終下總結道:“靜怡和亞寧還在地下拳場泡着?讓他們回來。”

“晚了,他們出去有兩小時了。之前弗裏曼送了他們幾張g1賽場的票,他們看熱鬧去了。”弗裏曼——就是之前請白沙設計裝備的鬥拳師,從那次之後他也經常來光顧白沙的生意,早在一年前升為g1等級的明星拳手,“我這就給他們發消息。”

但無論是文字信息,還是光腦通訊請求,都石沉大海。

靜怡和亞寧直到深夜都沒回來。

期間白沙調查了靜怡和亞寧的光腦定位,卻一無所獲。要麽他們的光腦已經被毀,要麽他們處于被刻意屏蔽了信號的區域內。

——比如治安署的地下監牢裏。

霍曼連夜在後街打聽了一晚,得到的結論就是,昨天地下拳場的中心會場出了事故,死傷者甚多,在場許多人統統被治安官帶走,調查處理、逮進監牢。

亞寧和靜怡雖然在昨晚是純粹的過路人,但他們也經常混跡在地下拳場,許多人認識他們。

“聽說是有拳手私自使用了……那個。你懂的。”某個在後街的角落中游走的情報販子說道,“聽說咱們藍斯洛星的首席治安官發了好大的火。昨晚那場比賽,在場的絕不只有後街的人,還有不少達官顯貴,沒得商量,都被铐走,但過幾天應該就放出來了。和地下拳場有聯系的拳手、經紀人、精算師,還有看場子的那幫人可慘了,聽治安官的意思是要‘整頓後街紀律,清除地下拳場這顆毒瘤’,估計是要追究他們的責任。”

霍曼轉了情報販子一筆錢,讓他忘記今晚的對話,然後站在原地靜默良久,回了慈育院。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白沙聽完事情始末,有些意外地問道,“是該準備贖金還是……?”

靜怡和亞寧在年齡上都未滿十四歲,理論上還是以教育為主,通常交筆保障金就能把人撈出來。

地下拳場的主辦方據說和治安官關系不錯,因此拳場才順風順水地辦到現在,甚至形成了一整條完整的地下産業鏈,還有向其他星球擴散的趨勢。這樣毫無征兆地被封停,實在駭人聽聞。

“地下拳場的老板已經倒了。”霍曼深深吸口氣,用不大樂觀的語氣說道,“現在,與那場事件完全無關的觀衆已經被放了一批。我嘗試去治安署贖人,卻遭到了回絕。聽口風,不是因為他們牽涉那起事件,而是因為——”

霍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因為他們‘看見了’。”

白沙愣了一秒,随即悚然一驚。

“那些藥劑是從康恒制藥流出來的?”她下意識質問道。

霍曼擡頭瞥她一眼:“你怎麽知道?”

治安官追溯貨源,發現那些引起異變的藥劑确實出自康恒科技。它們混在了不同批次、不同種類的禁藥中,在後街悄無聲息地流通,偶爾被有心人發現其存在,那些人卻将之看作天賜的寶藏。

白沙輕輕吸了口氣,把在學校裏的見聞和路齊家父女的對話說了一遍。

“這樣吧霍曼老師,你再想想辦法,問問廖老師,他朋友多,說不定知道該怎麽處理這種情況。”白沙猶豫一會兒,說,“我和周嵂去趟路齊家,和帕爾芬談談。”

如果引起異變的藥劑就出自路齊家,那路齊家無疑才是整件事情的根源。

帕爾芬和他們畢竟同窗一場,想必不會真的看着亞寧和靜怡被一直監禁。

再不濟,白沙手上也握着路齊家的“秘密”,可以作為籌碼稍稍威脅他們一下。

霍曼和白沙兵分兩路,白沙給周嵂發完信息,他很快駕駛着一輛浮空車出現在了慈育院的門口。

那是一輛流線型的、由黑金二色交織漆成的懸浮車,能載八人左右,車內娛樂休憩設施一應俱全,桌上甚至擺着冰桶和紅酒,一看就是有錢人的車。

懸浮車有自動駕駛功能,周嵂和白沙不用費心操作,只坐在駕駛前座上交流情報。

“路齊家在第一街區。”周嵂指着地圖說道,“不駕駛這樣的懸浮車,看守員不會讓我們入境。我找人弄了個身份信息,能帶你進去。”

周嵂遞給白沙一個耳夾樣的小機器。白沙已經對這個機器很熟悉,接過扣在耳垂上,很快臉上一陣流光閃過,她的面容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如果真出了無法解決的大亂子,我會以聯邦上尉的身份保護你們——只要他們還沒把我的軍籍撤銷。”周嵂冷靜地說道,“萬不得已,我會向舅舅求援。”

——出現了,“我的軍長舅舅”。

放在平時,白沙對這些權勢之家出來的子弟沒什麽特殊感覺。但在這種危急關頭,還是難免會産生淡淡的嫉妒。

這種随時有人兜底的感覺可真好啊。

懸浮車波瀾不驚地通過守衛的關卡,被放入了第一街區。

這裏的建築高大精致,以白色和透明色為主調,每戶人家相隔不遠不近,保證個人空間又方便巡邏兵們守衛管理。

他們花了五分鐘來到了路齊家的大宅前。

路齊家的宅屋布局與一般的富豪人家沒什麽不同,由一棟主建築、兩棟相鄰的小建築構成。只是偌大的府邸,居然沒有一盞房間亮着燈,只有門口的感應燈發出昏暗的光芒。

……太安靜了。

周嵂和白沙對視一眼,由白沙上前按了按門鈴。

無人應答。且原本應當晝夜運轉的警戒系統居然處于停電狀态。

周嵂在自己的手腕上擺弄兩下,放出兩只蚊子大小的微型機器。微型機器飛起,毫無障礙地越過圍牆,進入宅邸中探路。

周嵂控制着機器的鏡頭,快速地探索着。

這座宅邸的庭院看起來沒什麽異常,栽種的名貴草木連成一片,圍繞着府邸的二層陽臺。但在被修理地整齊精巧的植物中,他們發現了一處十分淩亂的灌木叢。灌木叢的枝葉被折斷,原本挂着的紅色小果掉落一地,地上有幾個錯亂的腳印。

微型機器往灌木叢深處一探,發現了一具穿着類似管家服的中年男子的屍體,腹部有一道被劃開的傷口,七竅流血,死相凄慘。

白沙:“……”

在另一架微型機器的鏡頭裏正傳來隐隐的水流聲。

白沙扭定眼一看,泳池已經被染成了不詳的深紅色。一個穿着絲綢長裙的女人背面朝天,漂浮在水面上,她脖子上戴着的光澤漣漣的珍珠項鏈與已然浮腫的慘白脖頸形成鮮明對比。

路齊家發生了命案,而且還不止一起。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這座宅邸裏的活口。

微型機器悄悄向建築主體飛去,但路齊家門窗緊閉,他們一時間找不到能進去的通風口,只能沿着透明的窗戶觀察昏暗一片的宅邸內部——

咔咔,某個房間傳來輕微的怪聲。

微型機器貼近窗戶,攝像頭對準那個在黑暗中晃動的影子,熱成像和光感處理器快速運轉,化為最清晰的圖像傳送到白沙與周嵂眼前:

那是個穿着白色襯衫的男人,衣衫淩亂,胸前沾着點點血跡。他像個失去靈魂的孤影,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裏不斷游蕩着,沒有瞳仁的純黑雙目圓睜,臉上的皮膚與肌肉萎縮成一層蒼白的面皮覆蓋在骨骼上。他的下颚如脫臼一般張成不可思議的形态,不斷咀嚼着空氣,森白的兩排牙齒上下敲擊,發出輕微的“咔咔”聲。

白沙:“……”這玩意兒怎麽有點像喪屍?

再仔細看,那頭璀璨的金發與五官,似乎與帕爾芬有些相似。

就在這時,另一架微型機器終于沿着某個通氣的孔縫飛入屋宅內部,它搜索到生命跡象,直奔某地而去,在一個類似書房的雜亂空間裏找到了活着的帕爾芬·路齊。

她身上穿着白色睡衣,額發與汗漬糊成一片,正赤着腳躲在桌下抱頭嗚咽。

在書房外,似乎還有一個正在不斷游蕩着的黑色影子。

“這裏有兩只異變種。”周嵂的聲音摻上森寒的肅殺之氣,“必須馬上清除。”

“先救人。”白沙說。

周嵂啓動動能槍,給路齊家的門鎖來了一下——這座這座宅邸的入戶門頓時失去了所有的防護措施,她伸手輕輕一推,就将那扇造型古典的镂空金屬大門給打開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庭院。有一個“異變種”正被鎖在另一棟小建築裏,他們要先去二樓的書房把帕爾芬給救出來。

失去智能警戒系統的房屋就像一座空洞的、華美的墳墓,白沙和周嵂在其中自由走動,沒有受到任何障礙。唯一還在運轉的是一樓一扇大門的密碼鎖。周嵂打算故技重施,用槍強行破鎖,卻被白沙攔住。她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金屬棍,選了一扇窗戶,把金屬棍對準窗面,輕輕一按,白色的小小閃光過後,窗戶上就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白沙對着窗戶就是一腳,輕輕松松地破開足以一人通過的缺口。

兩人躍進窗戶,地面上是各種散落的雜物。

剛剛站定,聽見一個穿着白色實驗服的身影緩緩從二樓的回旋扶梯走下來。

咔咔、咔咔。

它擡頭,視線捕捉到白沙和周嵂的瞬間,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堪稱驚悚的微笑。那雙純黑色的眼睛倏然眯起,它張大嘴,一陣無聲的氣浪以它為中心向四周炸開,驚起滿地散落的雜物與碎片。

周嵂擡手就是一記動能子彈,子彈居然在氣浪的隐形下偏離,冒着火星嵌入了白色的牆面中。

它在使用精神力。

那就只能用殺星蟲的辦法殺它。

周嵂剛剛架起匕首,就聽白沙說道:“等等,他好像是……帕爾芬的父親?”

帕爾芬的父親是在康恒科技工作的首席藥劑師。如果眼前這混亂也如地下拳場的意外一般,是由于某種“藥劑”引起的,那帕爾芬的父親身為用藥方面的專家,怎麽可能會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你說它是異種,那有讓異種恢複神智的方法嗎?”白沙皺眉問道。

“沒有。聯邦對異種的處理規則是一旦發現,就地格殺。”周嵂側過臉,輕聲說道,他沒有再動手,而是先跟白沙解釋了幾句,“異種有使用精神力的能力,但這股精神力卻與人類的不同。它們已經成了與野獸無異的存在,行動的一切目的都是破壞、殺害身邊的人類,以掠奪更多的精神力。”

此刻,帕爾芬的父親臉上曾經的優雅和威嚴已經蕩然無存,他直勾勾地盯着白沙與周嵂,像是狗盯着兩根肉骨頭。

白沙沉默了一下:“要不先把他給綁了吧。”

周嵂略一考慮,點了點頭,執刀向前沖去,毫無障礙地突破對方的精神力屏障,在對方的喉嚨側方劃了兩刀,破壞聲帶。對方的精神力屏障應此舉而碎,随後被白沙用從某個家具後扯出來的電纜線五花大綁。

“這些東西捆不住他多久。”白沙說道,“你在這兒看着,我去把帕爾芬帶下來。”

白沙沿着扶梯走上二樓,摸去書房,書房的門緊鎖。

白沙也懶得花力氣破門而入。她敲了敲門,喊道:“帕爾芬·路齊,在嗎,趕緊出來!”

書房內有一瞬間的寂靜,随後傳來一聲清晰的啜泣,飛奔的腳步聲逐漸走進,帕爾芬頂着滿頭的亂發和通紅的眼圈打開門,在短暫的震驚後有些呆滞地看着白沙。

“怎麽是你?”

“不是我是誰。”白沙皺眉道,“你家到底是怎麽了?”

帕爾芬臉色一變,她緊緊抓着白沙的手,把她匆忙拉進書房。

“我父親的實驗出了意外——他和哥哥都、都變成了……”帕爾芬沒有繼續說下去,低頭緊跟着一聲嗚咽,“我不敢叫巡邏兵來,一般的巡邏兵來了也沒用。可如果是治安官,他們肯定會在看見我父親的一瞬間就殺了他——”

“長話短說,就你就知,你們家究竟出了什麽意外?”白沙用堪稱冷酷的神情地問道,“現在黑市上四處流通、掀起大亂的藥劑就是你父親研發的?”

“不、不!”帕爾芬尖叫起來,“我父親為什麽要做這種事?他研發的是能提升精神力等級的藥劑,而且已經無限趨近于成功,他有什麽必要在這種緊要關頭把藥劑流出去?”

“你也說是‘無限趨近于’。”白沙抓住她語言中的漏洞,“也就是說,藥劑沒有真正成功,還是存在缺陷?你的父親就是因為這藥劑的致命缺陷變成異種的嗎?”

“不要提那個詞!”帕爾芬惡狠狠地說道,“我父親還有救,只要他及時注射解毒藥劑……”

白沙:“原來還有解毒藥劑。”

“對,康恒科技公司總部有很多解毒藥劑。只要能讓我父親及時注射,那他一定能清醒過來——你來的時候沒撞上我父親?”帕爾芬忽然警覺地看着白沙。

“你父親在樓下,好好的,就是成了啞巴。”白沙說道,“聽着,路齊,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忙。我的朋友因為你們家研發的這個狗屎藥劑被卷入了治安署,現在治安官已經因為接連不斷的事故開始發瘋了。既然康恒科技有解毒藥劑,那他們直接分發解毒藥劑把事情平息不就好了嗎?為什麽要抓那麽多的目擊者。”

“……我已經被困在這兒很久,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變化。”帕爾芬臉色慘白,聲若蚊讷,“他們不能直接發放解毒劑。因為解毒劑就是還沒有對外公開的防輻射藥劑!”

白沙一驚,卻見帕爾芬擡起頭,抓住白沙的手,像是垂死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連聲哀求道:“求你帶我去康恒生命科技公司!我有我父親的ID卡,我有辦法拿到解毒藥劑。我答應你,等我父親清醒之後,我絕對讓他去治安署把你的朋友放出來!”

白沙沉吟片刻,拉着雙腿發軟的帕爾芬下樓。帕爾芬剛走下樓梯,看見舉槍對準異種的周嵂,瞬間失聲:“你想幹什麽?”

周嵂擡頭看他,眉目清雅、皎如月色的面容毫無感情地回答道:“按照軍部規定,清除異種。”

白沙朝周嵂揮揮手:“先等等,他們是因為人為因素變成這樣的,據說還有一線希望,就是解毒劑。我們得先去趟康恒科技,可能要麻煩你在這兒等會兒。”

周嵂的戰鬥力足以對付這裏的怪物,而且就算治安官找上門,以他的身份背景也可以全身而退,是最好的留守人選。

周嵂對白沙的選擇表示不贊同:“去康恒科技?那裏很危險。”

康恒科技無疑是這一切動亂的源頭。

“讓我去吧。”白沙扶額,給出一個令周嵂信服的理由,“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想勞動你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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