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死寂般的沉默在一片狼藉的辦公室裏蔓延。

釋榮遠帶來的三個巡邏兵一直沒有放下手中的槍, 黑洞洞的槍口時刻追随着白沙的方向。他們一直沒有出聲,但也留意到了釋榮遠剛才說的話——面前這個年輕的小姑娘,是這屆軍校預科班的第一名。仔細想想, 真交起手來, 誰會獲勝還真不一定。

釋榮遠:“你考慮得怎麽樣?”

“您在這種場合招攬我做您的手下,實在不明智。”白沙漠然地盯着他, “畢竟我剛剛目睹您的一場叛變之舉。您說帕爾芬的父親、路齊教授是個死腦筋又不知變通的人,但在我看來, 他至少忠于一手提拔他的康恒生命科技公司。而你的心思, 就比他難揣摩多了……”

“首席治安官閣下,您就這麽簡單地将康恒科技的研究資料送給了別人,甚至不惜為此暗害與自己有合作之誼的路齊教授。您覺得,在看見您的本性之後,我還會答應您的招攬嗎?”

“只有無用之人才會被這種粗淺的手段害死。”釋榮遠擺手, “如果我像路齊那樣愚蠢,早在陰溝裏翻車一百回了。”

首席治安官擡頭, 雙眼滲出點點陰狠,含笑道:“所以,你給我回答是‘不’,對嗎?”

巡邏兵見狀,槍口微揚,緩緩縮小包圍圈,一點點逼近白沙。

“可惜了,咱們藍斯洛星的明日之星, 軍校預科班的天才學生, 居然淪為了一個罪惡滔天的嫌疑犯。”釋榮遠偏頭, 不再看白沙, 用徹底冰冷下來的語氣發出命令,“動手,把她羁押歸案,生死不論!”

白沙輕輕吸口氣,打開手中激光槍的保險,準備釋放精神力。

就在這瞬間,随着“嘩啦”一聲巨響,辦公室朝外的窗戶玻璃齊齊破碎。一條銀黑相間的鏈刃刺穿空氣,精準地襲向三個舉着槍的巡邏兵,将他們掃到一邊、重重砸在牆上。

兩柱刺眼的燈光亮起,無數發光的微粒在漆黑的夜空中飛舞。黑色的金屬巨獸引擎轟鳴着,從大廈外部沖進辦公室裏,一腳踩在金屬窗框上。窗框在頃刻間變形,碎片四濺。

——那是一架機甲!

黑色機甲半個身子探進窗戶,一手收回之前甩出的鏈刃,另一手掏出電磁槍,對着釋榮遠就是一陣掃射。

電磁子彈可能一時半會兒要不了釋榮遠的命,但一旦擊中,就會讓他馬上失去行動能力。

釋榮遠當了那麽多年的首席治安官,也不是吃素的。他迅速張開精神力屏障擋住兩發子彈,向前就地一滾,躲進工作臺下。他從自己腰間掏出了一個泛着金屬色澤的圓柱形裝置,拉開保險鎖,毫不猶豫地向機甲的方向投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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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紅色的一團煙霧在空中炸開。是腐蝕毒氣彈!

煙霧只能稍稍阻擋機甲的步伐。但那架黑色機甲一頓,沒有第一時間繼續追擊釋榮遠,而是沖到了白沙面前。長長的鏈刃閃着一層朦胧的瑩白光芒,一刀将不斷擴散的橙色毒氣劈成兩半。

“沒事吧?”機甲操縱室裏的人開口。

“霍曼老師?”白沙瞪大眼,随即馬上反應過來,“我沒事……我可以自己用精神力擋住這些煙霧的。”

“你學會将精神力化為實形了?哪個教你的,怎麽不早跟我說?”霍曼有些驚異地說道。

“這些我們改天再聊。”白沙指了指正從工作臺底下爬出來,随便拎起身邊的一塊板子砸向準備逃跑的釋榮遠,“抓人要緊!”

霍曼沒有回答,但機甲手中的鏈刃已經再度向釋榮遠抽去。

釋榮遠滿頭大汗,眼看跑不脫,摘下指間的一個戒環,露出戒環上一小顆藍瑩瑩的寶石:

“別過來!這是離子微型炸彈!”釋榮遠大聲喊道,“再靠近一步,我就跟你們同歸于盡!”

霍曼控制着機甲的腳步頓時停止。

如果那是貨真價實的離子微型炸彈,那在炸彈引爆的瞬間,就會将半棟大樓夷為平地。

霍曼呆在機甲裏,或許不會受重傷。但釋榮遠和白沙估計就會被炸的連骨灰都找不着了。

“你花樣還挺多?”霍曼不屑地嗤笑一聲。

“我好歹也是藍斯洛星的首席治安官。”一道淺淺的血痕從釋榮遠的額頭上流下,他一邊喘氣,一邊笑着說,“想殺我,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殺死治安官的暴徒會有什麽下場?輕則終身通緝,重則死刑槍決。你真的想和聯邦軍部鬧翻嗎?”

“更正一下。”霍曼得意地說道,“現在不是我和軍部鬧翻,而是你和軍部鬧翻。”

機甲操縱室的門打開,霍曼坐在駕駛座上,騰出手來抛了抛一枚小小的芯片,然後把芯片輕置掌心,讓釋榮遠看清楚:“這就是你親手遞交到我手上的物證。”

這分明是釋榮遠剛才複制走的、光腦裏的資料!

釋榮遠緩緩瞪大了眼,瞳孔輕輕顫抖:“這枚芯片怎麽會在你手上?”

他明明已經安排心腹把芯片送去給約定好的交接人……除了那位與他交易的“大人物”之外,不應該再有任何人知道芯片的行蹤!

路齊教授的工作日志裏必然提到了治安官榮釋遠的名字,各項實驗也有治安官插手的影子。一旦這份資料暴露給外界,別說他這個首席治安官,即使是康恒生命科技公司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釋榮遠怒目圓睜:“誰派你來的?!”

霍曼悠然自得地把芯片塞進他那件破夾克的口袋裏,又随手掏出了一張黑色的證件卡。

上面寫的是:聯邦軍事檢察院,公共安全偵查二科,伊萊克斯·霍爾曼中尉。

“……你絕對猜不到,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多久。”霍曼低沉的嗓音中浸滿肅殺之氣,“康恒科技公司涉嫌危害公民健康安全、違法制造高危禁藥并傳播、違法進行源晶實驗等等多項大罪。而你這個首席治安官,敲詐勒索、貪污行賄、謀殺走私——能犯的罪都犯了,罪名簡直罄竹難書。我就算讓你當場伏法,軍部也不會多說我半個字。”

“……聯邦軍事檢察院的人瘋了嗎?”釋榮遠不可置信地嘶啞着嗓子道,“康恒科技的後臺可是周家!那個在帝都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周家!”

“其實,我也差點以為自己等不到這一天了。”霍曼珍重地把那張證件收回自己的胸袋裏,和芯片一起藏好,“但人算不如天算,局勢總有改變的一天,不是嗎?”

釋榮遠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原來如此,好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兩秒後,他咬牙切齒地罵出一個名字:“周影——是周影派你來的對不對?”

“釋榮遠,你為康恒科技賣命那麽多年,應該也明白一個道理:永遠不要以自己的眼界去揣度那些大人物究竟在想些什麽。”霍曼笑着嘲諷他,“他們可以随時舍棄任何東西。為他們賣命,永遠是沒有保障的。還不如安安分分做一個普通的聯邦軍官。至少在你為國捐軀之時,該付給你家人的撫恤金和福利待遇,軍部一分一毫都不會少你的。而你為那些大人物髒了自己的手,出賣了自己的人生,到頭來除了竹籃打水一場空,還剩什麽呢。”

“我不,我不接受。”釋榮遠捂住胸口,眼中流露出些許癫狂的神色,“我的人生,不該這樣結束……”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一片玻璃殘渣中的一把動能槍上,這是之前那三個巡邏兵被擊倒時掉落在地上的。

釋榮遠快速地撲進一地尖銳的玻璃殘渣中,充滿紅血絲的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霍曼與白沙,他果決地拿起槍,對準了自己的腦側,眼看着就要扣下扳機。

白沙一驚,下意識調動精神力穿透釋榮遠的大腦。

只見釋榮遠的雙目驟然變得黯淡無光——“啪嗒”一聲,他手中的槍緩緩滑落在地。

他就如一只電池耗盡的玩偶,失去了所有情緒,無聲地靜止在原地。

……精神力控制成功了。白沙悄悄松了口氣。

“不錯啊你。”霍曼在短暫的驚訝後,神色複雜地拍了拍白沙的肩膀,“你連這招也學會了?不愧是年輕人,精神力真是夠強悍的。”

“精神力強不強悍,和年齡沒有直接關系吧。”白沙的臉色有些蒼白,她疲倦地把霍曼的手給扒拉下來,語調中帶着怒意,“你倒是先給我解釋解釋你的身份,伊萊克斯·霍爾曼中尉,我親愛的‘霍曼老師’?”

霍曼臉上的笑容停滞了瞬間,随即有些無奈地扒了扒自己的頭發:“這可說來話長了。”

“那你就長話短說。”黑色的機甲裏忽然傳來一道白沙無比熟悉的女性機械音,“這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也是你的學生。你該向她坦誠。”

白沙扭過頭,有些驚訝地喊道:“格溫妮特?”

這聲音,分明是慈育院的醫療機器人“格溫妮特”。

她為什麽會在機甲裏?

“我知道你現在很疑惑,孩子。既然霍爾曼中尉不肯開口,那就由我來向你說明緣由。”格溫妮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慈育院的霍曼老師,以及你所熟知的慈育院長瓊·皮科爾夫人,原本都是隸屬于軍事檢察院的偵查官。多年前,他們接受了一項秘密任務,來到藍斯洛星調查新生兒基因畸形的原因。這就是慈育院最初的建立目的——搜集足夠多的患病新生兒,記錄基因數據。”

“……然後呢?”白沙問道,“你們為什麽在藍斯洛星耽擱了這麽久?”

霍曼嘆息一聲,似乎提起了一些不願提及的往事:“一開始,調查進行地很順利。我們搜集了不少證據,疑點直指在藍斯洛星開設了分部的康恒生命科技公司。但我們還沒來得及向檢察院遞交證據,給我們分派秘密搜查任務的上司就急病去世了。”

白沙:“……”這逝世的時機也太巧合了吧?

“沒了上司,沒了接洽人,沒了資源補給,推翻康恒科技的勢力完全是天方夜譚。”霍曼止不住搖頭,“我們也嘗試過用其他途徑聯系檢察院,但最後得到的結果卻是……我和瓊,我們倆的偵查官權限都被删除了。他們可能認為我和瓊是無故潛逃。總之,偵查官信息網裏不再有我們兩個——對于軍部而言,我們倆成了徹徹底底的‘死人’。”

白沙:“……”這也太慘了點吧?

“接下來的事你也知道了。”霍曼老師擺手,“我們手上有那麽多基因畸形的病兒,只能順理成章地在藍斯洛星成立慈育院,靠着社會救濟和撫育孤兒勉強過活。連可憐的格溫妮特,也被我從機甲上拆下來,從機甲智能系統淪落為醫療機器人……”

“您最好閉嘴,霍爾曼中尉,我永遠忘記不了您把我塞進醫療機械臂裏的那一天。”格溫妮特用溫柔至極的聲音罵道,“這會讓我有弑主的沖動。”

“所以,這臺機甲是屬于霍曼老師你的?”白沙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

“嗯,是我的,這是我出檢察院時唯一随身攜帶的資産。”霍曼嘆息一聲,“它的名字是‘飲雪’。本來名字該叫‘飲血’的,但我覺得這名兒殺氣太重,就給改了。”

“然後我就跟着你過了八年連雪都沒得吃的日子。”格溫妮特繼續施展攻擊,“您這取名水準真是妙啊。”

“難怪,我看你這臺機甲好多零件都已經有老化跡象了。但不是那種使用過度的老化,而是荒廢過久導致的。”白沙笑着摸了摸“飲雪”有些黯淡的機甲殼,“等我回去給你翻修一下,保證和新的一樣。”

“真是謝謝你,我的孩子。”格溫妮特欣喜地對白沙說道,“難怪我之前就覺得和你最投緣。”

白沙幾乎是慈育院唯一一個會和格溫妮特提起機甲知識的人。

當時白沙還以為格溫妮特的極度配合是由于對方溫和的天性,卻沒想到他們這樣的對話于格溫妮特而言,也是一種難得的安慰。

白沙:“然後呢?你們接着解釋。你們在藍斯洛星蟄伏那麽久,都沒找到推翻康恒科技的機會,這次怎麽就抓準時機出手了?”

霍曼略微沉默一下,他看起來很想就地抽上一根煙,但又顧及自己邊上有臺機甲,遂作罷,嘆息着說道:“還是陰差陽錯。最開始的變量,其實是你救回來的那個小上尉,周嵂。”

白沙一愣,恍然想起剛才釋榮遠提到的“周影”。

難道周影和周嵂,他們姓的是“同一個周”?

“剛才,釋榮遠那家夥說康恒科技公司是周家的産業,其實并不盡然。”霍曼瞥了眼還癱在玻璃渣堆裏發呆的釋榮遠,語氣複雜,“真要論起來,康恒科技應該是寧家的産業。”

“……康恒生命科技公司這一代的繼承人有兩個,長子寧鴻雪,次女寧靜夏。後來寧鴻雪從軍,寧靜夏執掌家業,嫁給了帝都星周家的大兒子。”霍曼說道,“寧靜夏生了一對雙胎,哥哥是你認識的周嵂,弟弟就是周影。後來,寧靜夏和她的丈夫在搭乘星船航行時遭遇意外,雙雙殒命,寧鴻雪又被軍部放逐到混亂的第十六軍區,康恒生命科技公司就流落到了周家小兒子周猙的手裏——唔,按照輩分算,周猙就是那倆雙胞胎的小叔叔。”

白沙聽着,沒有說話。

“但現在局勢變了。寧鴻雪不是回來了麽?周影在他的支持下,自然要奪回康恒科技的掌控權。我原來以為他會把藍斯洛星上的這些研究成果奪回去,沒想到他來了個破釜沉舟:前腳掀起藍斯洛星的藥劑濫用情況,後腳派人收買藍斯洛星的首席治安官,讓釋榮遠背叛了周猙。但周影真正的後手,實際上是讓寧鴻雪恢複了我的偵查官身份,在設計拿到證據後,把情況直接上報檢察院。”霍曼攤手。

釋榮遠為什麽會上當?他知道這是周家內部的權力鬥争,但他錯估了周影的目的。

周影的目标并不是盜走所謂的“研究材料”——那個作為交易重點的芯片,只是誘餌。周影真正的目的是扳倒周猙。即使這麽做會讓芯片落入檢察院之手,康恒科技這些年犯下的罪行會徹底暴露,公司的風評會暴跌……但周影還是選擇這麽做。

周影寧願毀掉母家的産業,也不想接手這些肮髒的、沒有止境的研究。

他的最終目的是借故扳倒周猙,讓周猙退出周家的權力中心,甚至是送他去吃牢飯——以報當年被強奪家産之仇。

“……釋榮遠還是太天真。”霍曼嘆息着說道,“周影是什麽人?精神力雙s級別的天才。縱然父母雙亡,但他也家世煊赫,要什麽不能光明正大地得到,非要去研究這歪門邪道的源晶?”

源晶研究的成果對周影來說,其實意義并不大。

釋榮遠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周影對源晶研究的不屑一顧。以致于他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白沙沉默着聽完霍曼的敘述,過了許久,才低垂着眉目說道:“霍曼老師……這麽多年了,你沒覺得不甘心過嗎?”

——說來說去,霍曼與瓊夫人的颠沛流離,路齊家的崛起和覆滅,藍斯洛星因源晶而被扭曲的命運……說到底,只是某個頂層階級人物的一己私欲造成的。而今這個毒瘤被剮去,也是因為一場世家內部的權力博弈,而非是檢察院以公正之理,推翻了壓迫在藍斯洛星之上的陰影。

今天的這場鬥争,他們都是棋子。區別只在于,霍曼作為棋子看清了棋盤,釋榮遠卻身在局中渾然不知。

白沙無法想象,霍曼是怎麽把那些日子熬過來的——他們懷揣着一腔孤勇從檢察院來到這個偏遠落後的星球,卻陰差陽錯地失去身份、失去了自己的家人朋友。為了保命,只能在這顆偏遠星球上隐姓埋名地生活……不對。如果只是為了保命,他們做不成聯邦的偵查官,以他們的本事還是能過上不錯的生活。

但他們偏偏選擇了駐留藍斯洛星,一留就是八年。即使窮的喝西北風,也沒有放棄救濟那些孩子。

他們選擇留在藍斯洛星,是因為他們認為自己的使命還沒完成。

直到今天,惡人得到了懲治,正義得到了伸張。

但籌謀計劃的是周影。

霍曼只是他手下的兵卒。

“霍曼老師——你真的甘心嗎?”白沙越想越可笑,眼中隐隐閃動着冰藍色的暗芒,銳利地幾乎要割開遮掩在這“皆大歡喜”結局之上的遮羞布,“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會就此停下。有一個算一個,我要他們統統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霍曼沒有直接回答白沙的提問。而是選擇從另一個角度去回答。

“周影的手段雖然不是那麽光明磊落,但他身後有寧鴻雪。我和寧鴻雪接觸過,這甥舅倆做人還是有底線的,不然我也不會同意他們的計劃。”霍曼輕聲說道,“至于甘不甘心……孩子,你沒有經歷過那些寝食難安、堪稱煎熬的日日夜夜。雖然作為聯邦的偵查官,履行職責、完成任務的想法從未離開我的腦海,但我知道,現在的結局已經不失為一個好結局。”

霍曼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白沙搖頭:“對不起,霍曼老師。我沒有質問您的意思。”

只是這一刻她感受到了真切的憤怒。這憤怒會燃燒在白沙心頭,不冰冷,不熄滅,永不随着時間逝去。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堅定想法:她要去聯邦中央軍校。

“……”霍曼沒有多說什麽,選擇讓白沙自己慢慢消化情緒,他擡頭對格溫妮特說,“唉,咱們的任務還沒完成,還得去摧毀所有的源晶實驗點才行。啧,也不知道這些源晶的污染指數有多高,飲雪現在的狀态不知道能不能頂住。要不我還是等檢察院來人再說……”

其實,靠近源晶會危險的不是機甲,而是霍曼本人。源晶會影響他的精神狀态。

“不如讓我去吧,霍曼老師。”白沙說道,“飲雪應該是a級機甲吧——我還從沒駕駛過這麽高等級的機甲呢。”

霍曼:“……”

霍曼深吸一口氣:“你要不要聽聽自己現在說的是什麽?”

“我是沒有駕駛過a級機甲。但剿滅源晶而已,會開火就足夠了吧?何況還有格溫妮特指導我呢。”白沙幽幽地說道,“而且,以我的精神力等級,應該會比你更安全。”

“我知道你是s級,但這還是很危險——”

“我是雙s級,老師。寧鴻雪跟周嵂說的。”

“……”

霍曼抽了抽眼角,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白沙。

“怎麽樣?”白沙笑着拍霍曼的肩膀,以霍曼熟悉的姿勢與他套近乎,“雙s級比您這a級總安全多了吧?軍部派人來恐怕也沒我安全。”

精神力等級越高,能承受的污染度也就越高。

但雙s級精神力,在整個聯邦也不到百位數。不可能被派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炸源晶。

霍曼盯着白沙含笑的眼神,沉默兩秒,最終還是把機甲的啓動鑰匙給了白沙。

白沙根據路齊教授留下來的資料去往各個源晶提純點,而霍曼只能步行去治安署,宣布他們的首席治安官已經伏法、處理各種亂子,最後下地牢去把亞寧和靜怡撈出來。

見到亞寧和靜怡的時候,他們正被關在黑漆漆的鐵栅欄之後。亞寧扶着栅欄,正研究能不能從栅欄的間隙鑽出去。而靜怡沒有花這個力氣,只是叼着發繩,有些煩躁地整理着頭發。

“……霍曼老師!”當霍曼穿着一身偵查官制服出現在兩人面前,無論是亞寧還是靜怡,都當場愣住了,“老師,你這是什麽情況?”

霍曼:“來撈你們的。感動嗎?感動下回就別再去地下拳場那種亂七八糟的地方。”

眼看着霍曼要站在牢房外給他們開展說教,靜怡連忙打斷他:“沙沙呢,她人去哪兒了?”

“她正開着機甲炸源晶。”霍曼語氣微妙地說道,“估計都玩兒瘋了吧。”

三人離開治安署的地牢,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随即是接連不斷的炮擊。

他們三人擡頭一看,遠方的天幕之下不知何時開始上演一場戰鬥。漫天的智能機械人如冰冷的銀河,在天空中穿梭。而其中一架黑色的機甲正在那銀河般的機械群中不斷開炮,子彈撕裂着機械,交火之處爆發出絢爛的幽藍色焰火——

機械人們不斷從天空中墜落,劃破空氣發出的尖銳哀聲,如嬰孩的啼哭。

那一架黑色的機甲,似水浪中的一塊石頭,以槍阻擋機械的進攻。無論敵人來勢多猛,牢牢占據着戰局的優勢方,巋然不動。

它的身影靈巧如翺翔天際的鳥雀,仿佛天空生來就是它的戰場。機甲彈無虛發,有時也會單手抽出鏈刃攻擊近處的機械,每一次補刀都收割一片目标。

“……我早該猜到,康恒科技在那些源晶實驗點附近安排了智能機械人值守。”霍曼喃喃地說道,“這小混蛋,不喊救援,就這麽硬打。這機械人的數量怎麽這麽多?她不會把每一個源晶實驗點的機械人都引到一塊兒了吧?”

但那架黑色機甲幾乎碾壓機械人的戰鬥姿态,理所當然地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力。

包括乘坐私人星船剛剛落地藍斯洛星的周影。

他在紫紅色的霞光中擡頭,面無表情地欣賞空中那場堪稱“視覺盛宴”的戰鬥。

“駕駛機甲的是誰?”

他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名字。

“原來如此。”眉目精致的少年低聲冷笑,秀美的下颚線蒼白地幾乎失去血色,但依舊有動人心魄的鬼魅之美,“她就是白沙。”

“……那個讓哥哥離開我的——白、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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