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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與聯邦兩方你來我往的輿論造勢, 讓一些原本不關注軍演的國民也開始實時追蹤和軍演有關的消息。熱度本來就不低的聯合軍演一躍成為了國民級別的讨論話題。許多人在進行社交的時候,随口就會提起一句:“你看過第一場聯合軍演了嗎?”
或許因為參賽的雙方都是軍校生,并不是正式的軍隊, 所以大部分人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 多少帶了些娛樂的心态。
只有小部分聯邦人,對聯合軍演的結果表達出不安的隐憂。因為軍校生就是将來的士兵預備役。也可以說軍校生的實力就代表着将來軍隊的實力。
現在他們就輸得這麽慘, 将來要怎麽辦?
“請認清現實,這是一場戰争。輸了軍演就是輸了我們未來和帝國交流時的主動性!”
“消極外交會帶來什麽?我們會在相當長的時期內面臨政治、安全、軍事等方面的風險!”
還有人痛斥帝國狼子野心, 遲早會把聯邦吞并——這個倒沒什麽人信。因為阿瑞斯帝國的風格大家都清楚。帝國人終日忙着殺星蟲和開拓宇宙, 現在阿瑞斯帝國的疆域已經遠超聯邦,擁有的宜居星系也比聯邦要多。聯邦和帝國一直關系不和,這麽多年過來了,基本也都是“小打小鬧”,雖然有時候會發生局部戰争, 但都會在事情徹底鬧大之前以極快的速度消弭于無形。長久下來,大家也就習慣這種相處模式了。
但丢臉和失望的情緒是确确實實的。
現在壓力最大的是代表隊裏的學生。
這不像真正的戰役。真正的戰役參與的人數成千上萬, 國民們不可能一個個數落過去,要罵也是罵軍部,罵戰線上的将領。
但聯合軍演不同——那是直播!大家的眼睛就盯在這麽幾個學生身上,學生一不小心就被卷進輿論之中。比如之前的戴勝。第一場軍演剛結束他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裏,到現在都沒出來。
總指揮都已經成了這模樣,剩下的隊員們還能怎麽辦?只能拼命鍛煉以緩解自己的緊張。
比賽期間,聯邦代表隊的成員集中在一棟大樓裏住宿。晚上六點半,飯後時分, 休息室裏人影稀稀落落, 而健身房、射擊場和全息訓練室卻都滿員超載了。
在這沉默且沉重的氣氛中, 卻有幾個人的畫風截然不同。
周嵂、周影、嚴靜怡和亞寧·凱利四人, 正圍着一張休息桌打當下大熱的電子卡牌游戲《聖靈召喚》。
四人均是懶洋洋的神态,但仔細看去,他們要麽面無表情,要麽指尖落在光屏上的時候會莫名神游一會兒。
“我說你們能不能好好出牌?”周影冷不丁說了一句,他黑色的長發綁在腦後,光澤如緞,尾端卻翹着幾根毛躁的發絲,“我本來要去畫設計圖的,是你們非拉着我要找點事情做。現在又敷衍我是吧?”
“……游戲是好玩,可惜沒心情。”亞寧揉了揉鮮豔的紅色頭發,眼睛似融化的翡翠,臉上浮現出些許的愁緒,“算了,我直接認輸行不行?”
“認什麽輸?”嚴靜怡皺着眉,她和亞寧是同隊的,捆綁戰績,“你給我好好打。再掉分我跟你沒完。”
周嵂:“要不我認輸,這局讓給你們。”
“不——行。”周影冷哼一聲,否決道,“哥你不想操作就把牌給我,我一個人打。”
牌局只好繼續。
忽然,耳邊傳來肅整的腳步聲。一隊大約六七人的隊伍從他們身邊走過。看制服是軍部的軍官。
幾人不言不語地繼續打牌,但卻留着心眼觀察這些人的來意。
亞寧把光屏挪了挪,遮住自己的臉,湊近幾個隊友身邊,說道:“他們好像是沖着戴勝的房間去了。”
隊員的房間和休息室大廳是連在一起的,有人想要進入隊員的房間,一定會經過他們這裏。
“你們見多識廣,能認出他們是什麽人嗎?”亞寧問周家兄弟。
周嵂微微搖頭,周影則沉吟片刻,說:“看肩章,像是軍部的紀檢官。”
被紀檢官找上能有什麽好事?
幾人對望一眼,心下清楚:戴勝怕是遇上麻煩了。
八成是因為他在聯合軍演上的事。戴勝用了機武系統,卻沒有如原計劃那樣開啓系統的智能指揮,上面的人來找他麻煩是遲早的事。隔了幾天才來找,算是動作慢的了。
“怎麽說,咱們要不要……”亞寧沖某個方向比了比手勢。
“白沙不是已經出手幫了他一把嗎?軍部不會将他怎麽樣的。最多就是等畢業後給他降軍銜,然後發配邊疆。”周影頭都不擡一下,語氣平靜地說道,“用不着我們去求情。”
至于戴勝現在會受到怎樣的處罰,就不是他們能置喙的了。
“我覺得,還是得去看看。”亞寧小聲提醒道,“別忘了,現在機武系統的啓動權還在他手裏,軍部也沒說要換總指揮啊。”
幾人一愣,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周影快速關閉了光屏,也不管什麽牌局輸贏,擡腳就往戴勝的房間走去。
亞寧:“你就打算這麽去?”
“還要怎麽去?”周影淡然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對周嵂說道,“哥,你也是,能不能支楞點?咱們唯一的舅舅可是現任的軍事統領。平常那些世家的恨不得把眼睛長在頭頂上,咱們有這樣的背景,不作威作福幾次才叫奇怪吧。”
嚴靜怡笑了一聲:“你們跟寧鴻雪不是已經鬧僵了嗎?”
“鬧僵了我們也是他外甥。”周影理所當然地說,“不然上面能任由我們幾個叛逆到現在?”
本來最适合主導系統的是周嵂和周影,但倆人統統都拒絕了這項任務。亞寧也拒絕了總指揮之位。嚴靜怡甚至糾集了一群實力不錯的機甲單兵,也拒絕連入軍部開發的機武系統。
服從命令本該是士兵的天職。或許他們現在還是學生,軍部沒法完全用軍規來約束他們,但光按校規處置也夠他們喝一壺的。可是軍部硬生生忍耐下來,只是把他們丢掉隊伍的邊緣位置去做清掃兵——這極大的縱容,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的背景特殊。
“走了。”
周影打頭,那副高傲的模樣非常唬人,看起來就是靠着家裏無法無天的世家子弟。
周嵂/亞寧/靜怡:“……”
幾人走到戴勝房間門口,恰好房間的門打開,戴勝被反剪雙手押送出來。
戴勝看見他們四個堵在門口,微微愣神。
“你們要帶他去哪裏?”嚴靜怡冷冷地開口。
她一個眼神就讓這些軍官們進入了警戒模式。
有兩個軍官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皺眉,拿出自己的證件,冷面說道:“紀檢官執行公務,與你們無關。”
“他就是個學生,能和你們紀檢官扯上什麽關系?”嚴靜怡說道,“你們有通報校方嗎?有逮捕手續嗎?”
聯邦中央軍校肯定是不會願意讓自己的學生就這麽被帶走的。
軍官似乎馬上就要失去耐性:“沒有拘捕令,只是讓他配合調查。”
“只是配合調查,需要這種陣勢?你們把他的手都給拷上了。”周影的視線在那幾個軍官的身上瞟過,确定他們沒帶什麽殺傷性武器,于是不着痕跡地向前一步,“把人留下,有了拘捕令再來。否則我就在這兒大喊一聲,讓所有人都來圍觀圍觀。”
一個身材高大的軍官狠狠蹙眉,臉上流露出淡淡的殺氣,剛想掏出□□,卻被領頭的攔住。
“周影,雖然你是周家的後裔,又是寧統領的外甥,但你的身份這并不意味着你什麽都能橫插一手。”領頭的軍官以警告的口吻說道,“如果真的有意見,您大可以直接聯系寧統領,何必與我們在這兒糾纏?”
“如果是我要求你們出示拘捕令呢?”
周嵂忽然開口,他靜靜地望着這些人,眼中如蒼雪寒松般寧寂,卻讓軍官的态度更加嚴肅了一些。
周嵂有軍銜,是正經八百的上尉,只是因為年齡不足所以沒有往上升,真算前線軍功,比他們幾個疊起來還要高。
“我還是那句話。”領頭的軍官注視着周嵂的雙眼,說道,“我們也是奉命令行事。請不要為難我們。”
“……”
就在兩方僵持不下之時,周嵂的光腦突然彈出一個通訊請求。
是寧鴻雪。
周嵂下意識皺眉,但還是選擇接通。
“阿嵂,阿影,好久不見。”寧鴻雪笑着和他們打招呼。
除了一些特殊的情境之外,寧鴻雪對自己的兩個外甥一向是和顏悅色的。
“舅舅。”周影看周嵂不願意開口,于是主動走近屏幕,說道,“紀檢官為什麽要把戴勝帶走?”
“別急……只是進行一些常規問詢和心理輔導而已。”
寧鴻雪面色如常,而在場的幾人只當他在說瞎話。
他們帶走戴勝,怕不是要給他洗腦或是植入什麽控制芯片,讓他徹底變成傀儡吧!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寧鴻雪看幾人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說道,“但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決策。我們和帝國的軍演已經輸了一場,而且還輸的相當難看。而你們幾個,應該都沒有盡力吧?”
“……”
“既然如此,你們又有什麽資格阻止他們把戴勝帶走呢?”
周嵂擡頭,目光似乎要穿透光屏,落在寧鴻雪臉上:“這樣的勝利沒有意義。”
“無關意義。”寧鴻雪幹脆地說道,“我們需要的只是‘勝利’。”
周嵂:“……下一場,我們會贏的。”
“哦?”寧鴻雪波瀾不驚地笑了笑,“這麽确定?我還以為你們會下不了重手。”
此言一出,四人都沉默下來。
寧鴻雪的顧慮未嘗沒有道理。扪心自問,真到了賽場上,他們會因為白沙留手嗎?
“我們會選擇全力以赴。”嚴靜怡忽然插話道,“就因為我們是聯邦的國民——我們也一定會全力以赴。”
寧鴻雪略一點頭:“我期待你們的表現。但阿嵂,你也能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對敵人手下留情嗎?”
周嵂一抿唇,剛想說些什麽,就聽見周影出聲:“舅舅,您為什麽只問我哥?”
寧鴻雪和周嵂同時把視線投向周影。
只見周影漫不經心地說:“您就不好奇,我會不會故意手下留情嗎?”
寧鴻雪/周嵂:“……”
寧鴻雪的談話節奏被打斷,這回是真有些無語。他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低聲道:“阿影,你別搗亂。”
“我哪裏搗亂了?”周影露出一個微笑來,“聯邦和帝國通婚,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先例,不是嗎?我覺得這反倒是個很好的發展方向。”
周嵂按捺不住,皺眉:“阿影,你是什麽意思?”
周影笑容未減:“就是你們理解的那個意思——”
“我不同意!”站在一旁的嚴靜怡忽然喊道,咬牙看着周影,像是在看一只要拱了白菜的山豬,“以前就覺得你可疑,原來你還真有這種心思,勸你早點放棄,你們倆不、合、适。”
周影:“我不合适?那我哥就合适了?”
嚴靜怡:“你們這些家夥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離沙沙遠一點!”周家雙胞胎這種背景,哪個都不适合做結婚對象!
亞寧趁亂插嘴:“雖然現在說這個話題好像有點不合适,但我也不支持你們在一起……從一個指揮的角度來看,很明顯,你們相性不合。”
接着,四人開始了七嘴八舌的争辯。
屏幕那頭的寧鴻雪:“……”
被反綁雙手的戴勝:“……”毀滅吧!聯邦完蛋了!那個白沙·羅寧簡直有毒!
幾人争了幾分鐘,那架勢比攔住軍官的時候還要劍拔弩張。寧鴻雪真怕他們繼續吵下去,接下來聯邦的第一場團體賽又要遭殃,于是立刻喊停:“都閉嘴!”
吵的意猶未盡的四個人:“……”
“算了。”寧鴻雪破罐子破摔地說道,“我可以下令,讓他們把戴勝放了。但有一個條件。原本要和你們一起參加團體賽的那個選手在上次軍演中受傷,還沒恢複,所以給你們安排了個新隊友……你們要好好配合。能打贏團體賽,一切好說。”
追求接下來每場都勝過帝國,顯然不切實際。但至少該贏一局回來吧?
“我不會強求你們連接什麽機武系統。那玩意兒只能糊弄普通人,對你們而言有害無益。”寧鴻雪看幾人的态度沒有那麽抗拒,繼續說道,“你們的新隊友已經在大樓外等着你們——是接受新團隊,還是保持沉默,你們自己選吧。”
寧鴻雪把新隊友的資料發送給了他們。
四人試探性地點開文件,閱讀信息。
那是個眉目冷冽的少女。
那是從未在代表隊和學校裏見過的人,但也是聯邦中央軍校的記名學生。生平只有幾條履歷,和周嵂一樣,都是在前線獲得的戰功。
外表看起來倒是沒什麽特殊的……
只是那雙如無機質般的眼睛,看着令人膽寒,眼瞳上的光,似被水銀浸滿的蒼白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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