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也許就是在林止塵轉頭的瞬間,阮傑咬破了藏在後牙槽的毒囊。他自知橫豎都是死,何苦繼續受這等折磨,可惜本以為功名利祿手到擒來,最終卻是功敗垂成一場空。

眼下唯一的知情人死了,林止塵難免有些失望。好不容易一路查來,還以為能順藤摸瓜拔除藏在朝廷羽翼之下的那顆毒瘤,線索卻斷在這裏。

“可惜了……” 曲聞歌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可惜的當然不是阮傑的死,但在林止塵聽來卻是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林止塵腳尖踢一踢地上的人,确定已經死透後才俯身在阮傑身上摸索,但卻除了一堆藥包,并不見書信等物。他都要放棄的時候,指尖卻在阮傑腰帶上摸到一個小小的硬塊。

再站直身子時,林止塵臉上是帶着笑的,而手上捏着一個小巧玲珑的玉獅子,“看來也并不是全無收獲。” 阮傑如此小心地将此物随身藏着,極有可能與幕後之人有關,說不定就是私下碰頭接洽的信物。

“那就預祝林公子此次回玕城能大有一番作為了。” 說得頗有從此兩清,後會無期的意思。

“聞宮主,你忘了?我們的約定還未結束。” 林止塵唇角揚起譏诮。

曲聞歌微愣片刻,眼中閃過暗光,旋即笑道,“當然,在此次危機解除之前,碧汐宮自然會做到應做的。”

林止塵終于滿意點頭,朝等在一旁的習霂走過去,“阿霂,久等了,我們走。” 聲音溫柔無匹。

習霂覺得胸口麻麻的,微微點頭,又側着身子看看後面的曲聞歌,小聲問林止塵,“他不一起了?”

被問話的人還未回答,曲聞歌聽到習霂的聲音就笑着走上前,看向她時目光如水,“阿霂想要我一起?” 知道習霂在這種事情上臉皮薄,将後面一句,“可是舍不得我?” 略去不提。

林止塵耳尖微動,不過幾個時辰獨處,這曲聞歌對習霂的稱呼就從習姑娘變得親近成這樣?而且他這話怎麽聽怎麽暧昧,忍不住皺眉開口打斷,語中帶刺,“聞宮主此番損兵折将,自然要留下來整頓宮務。” 也算是間接回答習霂的問題。

習霂驚訝于林止塵突然說話這麽難聽,不過曲聞歌确實沒有理由跟去玕城,之前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計策罷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知道就要跟他告別,習霂心中竟然輕松多于不舍,直覺還是離大美人遠一點比較好,她跟曲聞歌之間的“意外”頗有些尴尬。

“聞……聞歌你自己保重,有緣再見!” 不管是曲大哥還是聞大哥,習霂現在都叫不出口,就直接叫名字吧。

曲聞歌眼中閃過複雜神色,最終展顏一笑,“阿霂也保重,有緣再見。”

林止塵看不慣曲聞歌在那兒“搔首弄姿”,直接牽過來兩匹馬,“阿霂可還能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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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路艱辛,習霂身上也是大小傷不少,但騎馬還是沒問題的。誰知剛想要接過缰繩,林止塵就突然伸手過來,将她一把拉近懷裏,摟着她腰身飛旋上馬。

被側着擱在馬背上,整個人半窩在林止塵懷裏的習霂還沒反應過來,又聽他說,“算了,阿霂一路受苦了,全身都是傷,還是我來馭馬為好。”

“聞宮主,後會有期!” 揚臉朝曲聞歌挑釁般一笑,說完不看曲聞歌的臉色,也不給習霂反應的空隙,夾緊馬腹,絕塵而去。

望着習霂他們遠去的方向,那裏黑黢黢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河岸邊火堆的光亮在夜風中搖曳,映照着曲聞歌無喜無悲的臉。

“備船。” 聲音冷硬低沉,他還要過去對岸,為七落他們三兄弟收屍。

“主上……”一個灰衣下屬猶豫地開口,眼睛瞟着地上三人。

“唉,” 曲聞歌發出一聲短嘆,“就地埋了吧。”

***

月色下疾馳的駿馬在墨色的山林間劃過一抹銀光,猩紅的衣袂合着青絲翻飛。男人雙手持缰,臂膀微曲,連同厚實的胸膛環成一個舒适的弧度,讓蜷在懷中的女子不被風擾不受颠簸。

若那女子能安靜的享受這份月下的靜谧時刻,那将是一幅完美的畫面。可惜,窩在林止塵懷裏的習霂在最開始的怔愣之後,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二人此刻暧昧的姿勢。

“林止塵!” 聲音穿透雲霄,“我自己可以騎馬!”

“遲了。” 林止塵心情愉悅,“阿霂早不說,現在只有一匹馬。”

習霂掙紮着要起來,奈何飛馳中的馬背上行動不便,加上林止塵環繞在周圍的手臂和胸膛,讓習霂覺得只要稍稍一動,就會跟對方滾燙的軀體貼得更緊。雖然隔着兩人的衣服,但這個平日裏看起來不算壯實的男人這會兒像是個彪形大漢一般,緊致的肌肉線條清晰可辨。

“阿霂若是執意要騎馬,那我們可以對換一下。” 林止塵說着自己就笑起來。

對換一下?讓林止塵坐在自己懷中?習霂腦中浮現出畫風清奇的一幕,一個哆嗦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少來!你下去跑,我一個人騎馬!” 知道林止塵故意戲弄自己,習霂心一橫,就要搶過缰繩趕人下馬。

不知道是習霂動作間打到他哪裏,林止塵慘叫一聲,瞬間向後挪動些許,“別動!”

聽這聲音,好像很痛苦的樣子,習霂安靜下來,“怎麽了?我沒怎麽你啊!”

林止塵喘息粗重,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咳咳,我之前也受了傷,阿霂怎麽那麽狠心還要趕我下馬?”

“你也受傷了?我看你活蹦亂跳的,不像啊?”習霂微微直起身子,擡手想要摸摸看他哪裏受傷了,“你這衣服上都不是自己的血吧!”

林止塵單手抓緊兩根缰繩,騰出一只手來,一把抓住習霂四處搗(點)亂(火)的手,“先前跳進河裏,被水中滾石撞出內傷,自然沒有出血。” 一本正經地開始忽悠。

“你是自己游過來的?” 習霂覺得這是件無比驚奇的事情。

林止塵心裏嘆口氣,這丫頭怎麽這麽容易就轉移注意了,竟然有種淡淡的惋惜之感。

“在海島長大的人,自然與阿霂這類在山間長大的人不一樣。” 這是又在調侃習霂之前說她長大的山裏沒有瀑布溪流。說完不待習霂反應過來,下巴在她頭上飛速蹭了蹭,又接着道,“阿霂乖,我們很快就能到前方的小鎮,得盡快找個住處,處理下你這一身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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