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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霂本來是要邀請靈甄喝口好茶。此時玕城正值初秋,擺在房間裏的盆景桂花已經陸續綻開小小金黃,煞是可愛。聞着幽幽的香甜味道,習霂想到曾經背着大哥藏在床底的一壇桂花釀。

桂花釀濃稠甘甜,又不易上頭,女孩子飲酒最愛這口。習霂想着,此情此景,她和靈甄,不正是好姐妹品一品美酒佳釀的好時候?

習霂慷慨拿出私藏,拉着靈甄在茶室席地而坐,也不用找酒具,那套入手圓潤可愛的茶具用着正趁手。同靈甄二人從火靈島風貌聊到玕城見聞,從林止塵聊到習煜,這還算正常。

到後來習霂就開始分享她從小在如意樓偷師見到的那些旖旎缱绻,把從小在海外長大,被保護得對于那方面極其單純的靈甄聽得面紅耳赤。酒甜喝着一杯接一杯,最後靈甄喝到興起,居然丢掉小巧的茶杯,直接用上了茶壺!

靈甄也沒想到習煜會在這個時候就回來了,平生最放浪不羁的一面在心上人面前暴露無遺,此時恨不得就地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去。

習煜一聲爆喝,習霂終于從點穴狀态中回神,一個打挺從地上爬起來,“大哥!” 這是既驚訝又驚喜的一聲。也許是酒後思維比較混亂,這會兒也忘記偷着喝酒怕被罵的事情了。

“大哥……” 接着又是一聲叫得卻十分委屈可憐,尾音拖長,直把習煜方才的惱怒都給趕出了九霄雲外。卻不是習霂故意裝出來的,見着分別多日的親人,這段時間在外擔驚受怕所有的委屈愁腸都一股腦湧了上來,也不避諱有外人,撲上去就将習煜抱緊。

習霂個子不矮,側着頭撲在習煜身上卻只到他胸口。習煜被突然撒嬌示弱的妹妹撲個滿懷,先是有些無措,随即又放松下來,手在她背上輕拍,下巴抵着她毛絨絨的腦袋,放柔語氣,“我回來了。”

靈甄看着二人兄妹情深,不知為何鼻梁酸酸的,很不是滋味兒,仿佛連酒都立刻醒了,站在那裏低低叫了一聲,“習大哥。”

習霂這才想起未來嫂嫂還在,立刻放開習煜,擡起袖子在臉上胡亂一抹,又恢複臉上明媚的笑意,帶着點輕微鼻音道,“大哥,你怎麽能放心讓甄兒姐姐一個人找來!” 這是在幫着靈甄說話了。

靈甄聞言,立刻站過來,拉着習霂衣袖,“阿霂!是我自己要來的。”

畢竟火靈島這次救了自家師父,習煜十分客氣,“甄兒姑娘,這次出來令尊可曾知曉?”

靈甄支支吾吾,“一開始……是不知道的,現在……肯定是知道了。” 她那點心思,當爹的肯定清楚。

“正好,方才遇到了林公子,我送甄兒姑娘去林公子那邊吧,他定會安排向火靈島報平安。”

這時習煜吩咐送熱水過來服侍的小丫頭們擡着浴桶上來,習霂一看就知道是貼心的大哥為自己準備的,大眼睛狡黠一轉,“對,大哥你快送甄兒姐姐去吧,不要耽擱我沐浴!”

兩個姑娘都不知道林止塵現在就住在對面,一個想着撮合一對璧人,一個想着跟心上人單獨相處,欣然答應。誰知跟着習煜短短一路走出震鋒镖局,羞澀間一句話都還未說出口,靈甄就發現對方停在了隔着街的一處高門大戶臺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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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兒姑娘,在下就不送進去了,林公子就住在此處。”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就轉身回了镖局,留下靈甄看着面前并未挂匾的大門獨自跺腳。

當天夜裏,林止塵又趁着夜色獨自進了一趟皇宮,跟峯皇二人來了場亦兄弟亦父子的對話。第二天早朝之後,宮裏就傳出了兩個大消息。

第一條與前些日子的戰事有關,峯皇決定要犒賞三軍,為戰死的兵士開壇大祭。不僅要召回三邊軍大将,還要請西渡正宗高僧前來主持法事。

第二條卻是皇族私事,離家十五年的先皇第八子,今上胞弟八王爺峯霖學成歸來正式入朝。在王府建成之前暫居皇宮,打破了成年王子必須離宮開府的規矩。峯皇同時封八王為太子太傅,讓十歲的太子峯熙跟着他習武。

偌大玕城立刻被緊張又輕松的雙重氣氛籠罩。

政治敏感者立刻嗅到了峯皇要整饬朝綱的意圖,這次邊軍将領召回,大祭之後接着而來的肯定就是邊防換防,說不定兵權歸屬就要重新洗牌。一時間陰雲密布人心惶惶。

而那日早朝之後,在群臣面前首次亮相的八王峯霖立刻成為了街頭巷坊小女兒老大媽争相議論的風雲人物。身份地位差得遠的也就交頭接耳暗自意淫一番,有适齡女兒的名門望族官宦人家卻立即忙碌走動了起來。

這位八王爺年紀不小,據說已經二十有五卻一直耽于武藝,未曾婚配,長得那是不遜于峯皇的偏偏美男子,名副其實的峯國最後的皇室白金王老五。當然,這位美男子的消息在習煜刻意阻攔之下與習霂失之交臂。

然而,咱們的八王爺豈會坐以待斃,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這不,不過幾日,習煜就接到父親大人傳信,“時值中秋佳節,為父甚是思念吾兒,望吾兒攜妹共赴秋宴,合家團聚。”

放下密信,習煜心裏清楚,父親想兒子是真,八王爺要在妹妹面前亮相也是真真的。只得一聲嘆息,吾家有女已長成,藏都藏不住。

也是時候要向妹妹坦白自己的身世了。找了個天氣不錯的日子,習煜莅臨竹林小樓,看望被禁足的寶貝妹妹。

見習煜進來,被迫穿着繁複襦裙,打扮得頗具小女兒情态的習霂趴在書桌前蔫蔫地擡起眼皮,“大哥……” 怎麽想起獨困深閨的小妹來了。開口怨氣十足。

妹妹這副樣子,習煜卻看得兀自想笑,心情愉悅,原本還不知如何開口,現在卻只想開門見山,“阿霂,大哥有件事要告訴你。”

習霂一下子坐直身子,大哥這一臉有大事要說的神色,不免好奇,立即豎着耳朵,做洗耳恭聽狀。習煜挑着事情梗概将自己身世簡單說清楚,就見習霂眼睛睜得圓圓的,“怎麽了?”

“大哥!原來你也是個皇子王孫!” 最近遇到的皇子是不是有點多?習霂抓抓腦袋,不得不感嘆自己運氣是不是太邪門了。

“也?” 難道林止塵已經自曝身份了?

“對啊!” 最近被禁足,習霂也懶得告訴大哥這段時間的詳細經歷,瞧一眼對方神色,将與碧汐宮主曲聞歌的相遇說了,“雖是前朝,那也算是皇子王孫了吧。”

這一段林止塵之前刻意忽略,現在聽妹妹說起,習煜心裏抓得緊緊的,自家寶貝妹妹,怎麽淨是招些這種人!心情陡然晴轉陰,習煜不想多言,“中秋那日随我進宮赴宴。” 轉身要走,又冷冷留下一句,“還有得你吃驚的!” 哼。

同習霂被自家大哥禁足剛好相反,靈甄的待遇就要好得多。林師兄特別支持師妹對習煜的感情攻略,三天兩頭慫恿靈甄去對面串門。只可惜習煜有意回避,硬是叫靈甄次次撲空。于是一對師兄妹,都巴巴的望着中秋家宴快點到來。

八月十五仲秋夜,月明星稀好團圓。皇族秋宴設在後花園蓮池邊上,夏末開敗的殘花已被花匠收拾幹淨,開闊的水面平靜無波,映照着淡淡的月光。

峯皇說的秋宴,真的只是家宴,宮裏的只有峯皇帶着小太子峯熙,宮外的有習煜領着妹子習霂,姍姍來遲的還有峯霖帶着師妹靈甄。連峯皇後宮的皇後與皇貴妃也只是早早得了金銀首飾賞賜,并未受邀赴宴。

峯熙雖是皇後獨子,但對于這個當時唯一的子嗣,峯皇十分盡心。從小就接到自己身邊養着,三歲便早早開蒙,聘當朝大學士教習詩書學問,峯皇現身說法教授為君之道,現在又有皇叔親自指導拳腳,完全是按照未來帝王的标準來培養。

因此雖然才十歲,峯熙卻是少年老成,面上看不出年齡特有的稚嫩,連身量也比尋常孩子高出許多。見到習煜與習霂走來,也并未露出異樣神色。峯皇早就将習煜這個大哥的身份相告,他也知道這個大哥只愛跟金銀打交道,對權柄無意,這樣相見心裏并無半分怨憤,但也無兄弟相見的喜悅與興奮。

倒是習霂遠遠看到月色下的美大叔,開始感嘆歲月不饒人,當年溫潤如玉的人,多年孤獨加上政務繁忙,也被生生磨出了歲月痕跡。不過美人就是美人,鬓生白霜又如何,還是一樣好看。

“父親。” 習煜還是改不了口,在他看來,父子就是父子,不用貼上皇室那層标簽。

“煜兒,來,這是你熙弟。” 今夜家宴,峯皇循着兒子,舍去皇兄皇弟的稱謂,“熙兒,這是你大哥!”

習煜與峯熙對視一眼,各自點點頭,看得峯皇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兄弟,性格都如此相像。

順杆爬的習霂也咧嘴一笑,雖然被習煜收拾得人模人樣,但開口就漏了底,“美大叔原來是大哥的爹爹!哈哈,這緣分,擋都擋不住!”

峯皇不以為忤,輕輕點上習霂圓潤的鼻頭,“阿霂說得對,這緣分,擋都擋不住!”

峯熙早就發現新大哥旁邊這個存在感頗強烈的女子,聽她開口說話,微微側頭打量,一雙眼睛這才稍微露出他這個年齡該有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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