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12.14|文學

【歲月】

商瞬想要盡快找到尤柔，可是四周卻不斷湧來恭喜他的賓客們，他不得不一再停下腳步禮貌地感謝對方，但實際上內心已經急得不行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只柔軟的小手忽然輕輕挽住了他的手，尤柔那帶着笑意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商先生是在找誰呀？”

商瞬一轉頭，便看見他心愛的女人站在耀眼的光線下，對着他璀璨地笑。

他一瞬間就放松下來，張開雙臂将尤柔用力抱進懷裏。

“對不起，離開你那麽久。”他靠在她耳邊輕聲說。

尤柔笑道：“十幾分鐘而已，商先生也太高估自己啦，我可沒有那麽在乎你。”

商瞬也跟着笑了，輕輕放開她，問：“你餓不餓？宴會差不多可以結束了，我帶你去吃東西吧？”

尤柔點點頭，“好啊。”

兩人臨走之前，尤柔還特意去商瞬的兩個哥哥面前打了個招呼，商眺面色穩重看不出波瀾，商眩仍舊是不想理會她的不屑模樣。不過她并不在乎，她跟他們打招呼只是做給其他人看而已。

商瞬帶着她來到市裏一家高級餐廳，兩人在落地窗前落座，看着滿桌的玫瑰花瓣和蠟燭，尤柔驚訝道：“原來你早有準備。”

商瞬得意地笑道：“那當然，今天這麽好的日子，當然要和你好好慶祝一下。”

“……笨蛋。”尤柔小聲說，“是你的好日子又不是我的，你幹嘛給我準備得這麽浪漫？”

“說什麽呢。”商瞬皺眉瞪她，“明明是我們兩個的好日子啊，老婆。”

他從桌子上方伸出手去，越過豔紅的玫瑰花瓣輕輕抓住了尤柔的手，深邃凝視的目光在燭光的映襯下顯得是那麽情深如火。

尤柔藏在桌子下面的那只手不禁微微握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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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這麽溫柔，可為什麽被他抓着的手像是被針紮一樣難受？

飯後，兩人回到別墅，商瞬将一摞厚厚的文件從車裏拿出來給尤柔，說：“這是我爸那邊的資料，都是最關鍵的部分，現在全都交給我了。”

尤柔一怔，接過來對他微笑道：“加油啊商先生。”

商瞬俯身在她側臉上親了一下，伸了個懶腰說：“你就相信我的實力吧，我一定能把我爸的公司做得更好，打敗冷玦那個陰險小人！唔，不過今天忙了一天，真的好累，這些資料還是明天再看吧……”

尤柔拉住他的手說：“你洗個澡，我幫你按摩肩膀好不好？”

商瞬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簡直像是看到主人要發零食時興奮的寵物狗狗。

尤柔好笑地看着他跑進卧室裏洗澡，垂眸看向桌上那些資料，微微眯起了眼睛。

半小時後，尤柔坐在床頭，讓商瞬靠在自己的大腿上，用雙手按揉着他因為疲乏而緊繃的肩膀肌肉。

商瞬放松地說：“對了，我爸那個急性子，我才接管公司他就讓我出國和人談生意，後天我就得走，你要不要跟我去？”

尤柔說：“不行呀，我公司這邊也有事呢，再說我們都走了，萬一出點事就不方便了。”

“也是……”商瞬忽然想起什麽，“不然我在我爸的公司也給你個職位？這樣以後你幫我也名正言順一點。”

尤柔笑道：“你才剛接管公司，這麽快送我進來別人會有意見吧？沒關系的，沒有職位我也可以幫你呀。再說了，你不是讓歐骁來公司幫你忙嗎？有他在就可以了。”

“好吧好吧，聽你的。”商瞬看着天花板說，“接下來估計我要忙很久，都沒辦法好好照顧你了。”

尤柔低下頭看他，“我什麽時候需要你照顧了，商先生？”

商瞬無奈地瞪她一眼，起身一翻将她壓在床上，哼道：“你這個壞女人，什麽時候才可以不要那麽嘴硬，承認你喜歡我有那麽難嗎？”

尤柔對他做了個鬼臉。

商瞬氣憤憤地起身脫掉睡衣，俯身去收拾這個嘴硬的壞女人了。

·

三天後。

盛夏的陽光照耀在窗外大樹翠綠的葉片上，顯得是那麽生機勃勃，可左裙坐在卧室的梳妝臺前，卻是一臉死氣沉沉。

她仔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雖然還是那麽美豔不可方物，但眼角已經有了幾道不明顯的皺紋。還有頭發，盡管只是白了幾根而已，可看在她眼裏卻是那麽的可怖可憎。

她拿起昂貴的粉底液，小心翼翼修補着眼角的歲月痕跡，關铎卻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溫柔地問：“親愛的，早餐做好——”

“滾！”左裙不耐煩地回頭吼他。

“好好，別生氣。”盡管不知道枕邊人一大早起來發的是什麽火，關铎還是聽話地出去了。

但很快他又硬着頭皮回來了，趁着左裙還沒發火，趕緊說：“小柔來找你了！人在樓下！”

左裙頓了頓，說：“讓她進來吧。”

片刻後，尤柔就推門進來了，恭敬地站在門口喊她：“媽。”

左裙應了一聲，對她招招手，“過來吧，找我什麽事？”

尤柔走過去，将一個優盤從包裏拿出來遞給她，說：“這是商瞬他父親公司的數據。”

左裙微一挑眉，贊賞地說：“做得不錯，比我想象中更快。”

尤柔看着她收起那個優盤，微微粗了蹙眉，但很快将這絲異樣的表情掩蓋了下去，輕聲道：“關叔叔讓我問你，還吃不吃早飯？”

吃早飯，吃早飯能阻止她繼續長皺紋嗎？左裙沒好氣地想。

她擡頭看了眼自己的女兒，只一眼就看愣了。尤柔站在旁邊，簡直就是活脫脫年輕版的自己，青春而活力。

她忽然拉住尤柔的手，在對方驚愕的神情中帶着她一起坐在凳子上，說：“你看鏡子。”

尤柔很少和母親這麽親密地接觸，有些不自在也有些緊張，但還是聽話地看向面前的梳妝鏡，不解地問：“媽，你想讓我看什麽？”

“看你的臉，再看我的臉。”左裙感慨地說，“歲月啊，永遠對女人這麽殘忍。”

尤柔怔了一下明白過來，連忙說：“媽，不會的，你一直很漂亮。”

左裙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現在還勉強能這麽說，可是五年後十年後呢？就算再美也有老去的一天。等我老得沒人肯看了，那些男人就會一個個爬到我頭上去嘲笑我。”

尤柔緊皺眉頭，“媽……”

可她還沒來得及想好自己該說什麽，就被左裙打斷了，“不過好在你還年輕，小柔。趁着現在你還漂亮，一定要将那些男人全都踩在腳下，這樣以後才不會被他們厭棄，明白嗎？”

“我……”尤柔看着母親銳利中隐藏着疲憊的眼神，緩緩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好了，下樓去吃飯吧。”左裙放開了她。

尤柔站起來，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媽，別的男人我不知道，但關叔叔他應該不介意你變老。”

“哼。”左裙冷笑，“那是他現在還被我迷惑着，等他膩味了，甩掉我是分分鐘的事情。”

“可是……”

“夠了，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插嘴了？”左裙厲聲道。

尤柔不禁朝後縮了一步，不知道為什麽，她明明和這個母親并不熟，卻從心理上那麽畏懼她。

當然，除了畏懼，還有另一種情緒一直悄然隐藏在她內心深處……

左裙嘆了口氣，壓下了自己的脾氣，道：“最近也不知是怎麽了，脾氣越來越大，你別生媽媽的氣。等這回你順利拿下商家的一切，媽媽一定會好好獎勵你。”

可是媽媽，你真的知道我想要什麽嗎？

尤柔幾乎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謝謝媽。”

這時候房門被關铎小心翼翼推開，他讨好地對左裙一笑，說：“寶貝，可以吃早飯了嗎？”

左裙瞪了他一眼，起身和女兒一起下樓了。

吃完飯後，關铎依舊像往常一樣一邊哼着小曲一邊收拾碗筷，左裙不耐煩地對他說：“你速度快點，還要去公司呢！”

“知道了知道了。”關铎對她包容地一笑。

左裙對尤柔道：“我上樓補個妝，你先走吧小柔。有什麽消息立刻告訴我。”

“好。”尤柔點點頭，等母親回到卧室後，她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朝關铎走過去。

“叔叔。”

“恩？怎麽了，小柔你有什麽事嗎？”關铎友好地問。

尤柔斟酌着語句說：“叔叔，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你絕對不會背叛我媽媽，是不是？”

“當然了，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那如果，有一天她變得很瘋狂，瘋狂到即将自取滅亡，你會不會因為不肯背叛她，而放任她這麽繼續瘋狂下去？”

關铎蹙起眉頭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說：“如果真是這樣，我絕對不會不管。我不會讓她走到那樣的境地。”

尤柔放松地笑了笑，說：“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關铎并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立即狐疑起來，“小柔我不明白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你想做什麽？”

尤柔搖搖頭，朝門口走去，“我随意說說，您不必放在心上。對了，我媽她最近脾氣不好，還請你多多體諒她。”

“……我會的。”關铎放下抹布，看着尤柔走進門外的陽光裏，突然有種錯覺她好像是走進了熾熱烈火當中，帶着決絕和犧牲自己的堅定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