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忽悠

蘇婷覺得很神奇, 他怎麽會喜歡她呢?

明明原身跟她是一樣的身材相貌,雖然原身後來虐待賀焱,但她這會仍對賀東川懷有滿腔愛意, 表現應該不差。

可根據小說番外裏原身的回憶來看, 賀東川身上籠罩着的那一層堅冰沒有消融過。

因此,雖然蘇婷猜測過小說裏可能還發生了別的事, 導致了賀東川從始至終的冷漠,畢竟番外裏原身仍在心裏埋怨着賀東川, 而回憶是以她的角度寫的, 有美化也正常。

但賀東川的冷漠由此印在了蘇婷心裏,穿書到現在,她從沒想過他愛上她的可能性,因為她對自己有着清楚的認知。

賀東川說她善良坦率,心地柔軟, 但她從不這麽覺得,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冷漠的人, 也懶于維系關系。

她沒有捐過錢,路上看到乞讨的人很少施以援手,網上看到悲慘的故事不會給予太多同情心,沒養過貓,沒喂過流浪狗。

她也不是很喜歡小孩子,所以随着年紀增長,雖然有找個人組建家庭的想法,但這念頭并不強烈, 這件事也被一直擱置。

她就是個孤獨而冷漠地活着的普通人。

她從不覺得自己的性格有多讨喜, 也沒想過賀東川會愛上她的內在。

蘇婷覺得自己現在就是葉公好龍, 不知道賀東川喜歡自己時, 還覺得能跟他試一試,反正他長得帥身材好,真醬醬釀釀了她不吃虧。

現在确定了他喜歡她了,反而躊躇起來,擔心他對她有誤解,覺得等他知道了真實的她是什麽樣就會後悔。

猶豫過後,蘇婷問道:“如果真實的我跟你以為的不一樣怎麽辦?”

賀東川思考片刻問:“這段時間,你有故意僞裝嗎?”

“沒有。”

“那真實的你為什麽會跟我以為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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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婷不太确定地問:“可能是……我覺得自己沒那麽善良?”

賀東川低笑出聲。

蘇婷皺皺鼻子:“你在嘲笑我嗎?”

“不。”賀東川搖頭,并轉移話題說,“我認為你會這麽想,恰恰是因為你道德感高,喜歡自省,如果你真的不夠善良,你反而不會考慮這個問題,甚至當有人質疑你時,你的第一反應會是,我這麽善良,你還覺得我不夠好?”

蘇婷覺得賀東川不愧是當領導的,會給人做思想工作,比如她現在,內心非常膨脹,所以她決定給他一個機會,擡起下巴說:“既然你這麽喜歡我,那我們以後就好好過好了。”

反正他話都撂這了,以後他要是敢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她也有話怼回去。

這下輪到賀東川愣住了。

因為她和賀焱說的那些話,他以為她會再考慮一段時間,畢竟剛結婚那會他的表現不太好,容易傷她的心,她可能對他感到失望,甚至難以相信他。

敲開主卧的門前,賀東川就已經做好了長期準備,今天主要是想向蘇婷說明自己的想法,得到一個機會。

他沒想到蘇婷會這麽輕易答應自己。

雖然驚訝,但賀東川沒有傻不愣登地拿着心裏的疑惑去問她,而是選擇借坡上驢,問:“那我今天能能搬回主卧嗎?”

蘇婷仰頭看天,嘴裏打哈哈:“這個啊……我得再考慮考慮,看你表現吧。”

雖然她不介意跟賀東川滾床單,心裏還有點小期待,但分房是他提出來的,現在他說搬回來就搬回來,她不要面子的嗎?

什麽?

分房時她還沒穿過來?

可除了她自己,又沒別人知道這件事,态度得擺出來。

賀東川聽後沒覺得不對,他本來就覺得這事沒那麽容易,今天能說清楚,給以後的相處定下基調就不錯了。

慢慢來吧。

……

賀焱到張家時,張小凱正坐在小馬紮上,用高凳子當書桌寫作業。

自從知道賀焱才上了一個月課,就能考四五十分,黃文霞就覺得不能對張小凱太溫柔,出去玩是別想了,每天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給我寫作業!放假也一樣!

所以吃完早飯後,張小凱還還沒成功走出院門,就被老媽想起來叫了回去,按在了小馬紮上。

張小凱心裏苦啊!

等看到抱着玩具車的賀焱出現在院子裏,張小凱心裏就更苦了。

他心裏苦,黃文霞看到賀焱倒是很高興,當家長的都希望自家孩子能跟成績好的孩子一起玩。

雖然賀焱這次考試排名不突出,甚至比張小凱都差,可人學的時間短啊!這次考倒數第三,說不定下次就是正數第三了。

不得不說,黃文霞對賀焱,比他自己都有信心。

黃文霞算盤還是敲得很響的,就她兒子那木頭腦袋,成績好的都不一定樂意跟他玩,現在跟賀焱搞好關系,等賀焱成績上來,就能帶她兒子搞學習了。

這是個潛力股啊!

黃文霞親自搬了張凳子到院裏,并招呼賀焱坐下,笑眯眯地問:“你吃早飯了嗎?”

“吃了。”

“你吃完飯就過來了?”

賀焱點頭,又搖搖頭:“我之前還去了游樂場。”想到在游樂場發生的事,他皺了皺鼻子。

黃文霞只以為他去游樂場沒找到人,就上自己家裏來了,繼續問:“那你作業做了嗎?”

“昨天就做完了。”

雖然小學每天都有作業,但周日作業反而不會特別多,很多孩子放假在家還要幫忙幹活呢。

“還是你乖,”黃文霞誇贊道,轉頭看向自家兒子時,眉頭就皺了起來,“你看看小焱,作業昨天就寫完了,再看看你自己,要不是我壓着,你今天是不是又要玩瘋了?”

張小凱生無可戀:“作業在寫了……真的在寫了。”

“你不光要寫,還要好好寫!”黃文霞語氣一秒切換,“小焱啊,你在這幫嬸子看着他寫作業,待會他作業寫完了,你再幫他檢查檢查,沒問題了你們再出去玩,你看行嗎?”

賀焱:“……行吧。”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裏,張小凱吭哧吭哧寫作業,賀焱在擺弄他的玩具卡車。

雖然玩具卡車上周就在游樂場亮過相,但賀焱這周除了上學,就沒出過家門,而家屬院裏舍得給孩子買這麽大玩具車的家長不多,到現在大院裏也沒出現第二輛玩具卡車。

因此,賀焱的玩具卡車在大院裏依然是很酷炫的存在,他在張家門口擺弄了沒一會,隔壁的小孩就湊了過來,想跟他一起玩。

賀焱很痛快地接納了對方,玩具車還是要多幾個人玩才會有意思。

先是隔壁的孩子,再是從院子外面經過的孩子,賀焱身邊的小朋友越來越多,大家圍着玩具車玩得不亦樂乎。

張小凱看得蠢蠢欲動,幾次想從小馬紮上起身,但每次都被老媽迅速鎮壓,只能繼續苦哈哈地寫作業。

一時間,張家院子裏冰火兩重天。

熱鬧和快樂都是別人的,悲傷難過是自己的,張小凱覺得他的命太苦了!

悲憤過後,張小凱開始奮筆疾書,最終平時不磨蹭兩三個小時寫不完的作業,被他不到一小時就搞定了。

雖然字寫得醜了點,但正确率還行。

黃文霞很滿意,沒讓張小凱現在訂正錯誤,大手一揮讓他放風去了。

張小凱歡呼一聲,直接紮進圍着賀焱的那一圈孩子中,他終于自由啦!

這個上午,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的張小凱玩得有點瘋,當然賀焱也差不多,在大家的簇擁與羨慕的眼神中,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早上發生的糟心事徹底被他忘到了腦後。

直到晚上洗完澡,他回到房間準備睡覺,翻滾時注意到床上并排放着的兩個枕頭,他才想起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賀焱從床上翻身坐起,沉思數秒後下床,趿拉着拖鞋來到主卧,敲門。

剛敲了一下,裏面就傳出了蘇婷的聲音:“誰?”

“媽媽,是我!”賀焱大聲說。

話音剛落,門被從裏面打開,蘇婷身上穿着寬松的汗衫長褲,雙手抱胸靠着門框,低頭看着他問:“怎麽了?”

“我有事跟你說。”

看着他一臉嚴肅的模樣,蘇婷忍不住笑出聲,擡頭看了眼緊閉的浴室門,問:“是要進房間說嗎?”

賀焱用力點頭。

蘇婷側過身,讓賀焱進屋,并帶上房門問:“現在可以說了嗎?”

賀焱又點了兩下頭,仰頭看着她說:“我問爸爸了。”

“問了什麽?”蘇婷随口問着往床走去。

“你和爸爸離婚,他願不願意讓我跟着你啊。”

剛沾床的蘇婷動作頓住,想到白天和賀東川的對話就淡定了,靠着床頭坐穩了問:“你爸爸怎麽說?”

“爸爸說他願意。”

蘇婷愣住:“你确定?”

賀焱挺起胸膛說:“确定啊,爸爸親口說的。”

不可能吧,賀焱可是他親生兒子!

她是賀焱親媽也就算了,離婚後把兒子交給沒血緣的後媽,這得是多心大啊!賀東川看着也不像那麽不靠譜的人啊。

見蘇婷不說話,賀焱忍不住紅了眼眶:“你是不是不想我跟着你?”

“沒有,我只是……”蘇婷矢口否認,“你爸爸當時還說別的話了嗎?”

“說了啊。”

“說了什麽?”

“爸爸有條件的,我跟着你的話,就要把爸爸也帶上。”賀焱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蘇婷,一臉單純地問,“媽媽,到時候我能把爸爸也帶上嗎?”

蘇婷心想我都跟你爸離婚了,你再把他帶上,這還叫離婚嗎?

這賀東川也真是,不忽悠孩子呢嘛!

但對上賀焱期待的目光,蘇婷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婉轉地說:“我現在是能答應你,但以後想法會不會變,我也不确定,而且到時候你爸爸說不定也不想跟着我。”

他們說好了以後要跟普通夫妻一樣過日子,所以她原定的,三年後他能活下來就離婚的計劃有了變動。

未來他們離婚,大概率會是感情破裂。

真到那地步,他們肯定是兩看兩相厭,別說她不想帶上賀東川,他估計也不想跟她走。

賀焱卻沒想那麽多,拍着胸脯道:“沒事,爸爸不想跟着你,我跟着你啊!”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樣,蘇婷沒出聲說喪氣話,而是伸出手,重重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小家夥哀嚎起來:“我頭發要亂了!”

“反正你都要睡覺了,再亂一點也沒關系!”

蘇婷嚷嚷着,手上力度更重幾分,于是當洗完澡晾完衣服的賀東川回到家,隔着大半個客廳就看到賀焱頂着雞窩頭從主卧出來。

賀東川:“你發型挺別致。”

賀焱告狀:“……都是媽媽揉的!”

賀東川哦了聲,走到兒子面前,也重重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并評價道:“嗯,是挺舒服。”

賀焱:“……”

……

等父子倆躺到床上,拉上燈準備睡覺,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了。

賀焱有點睡不着,側過身看着黑暗中爸爸的身影,看得賀東川又薅了把他的頭發問:“盯着我幹什麽?”

猶豫過後,賀焱開口問:“爸爸,你和媽媽還是會離婚嗎?”

雖然媽媽說願意養他,但他心裏依然不希望爸爸媽媽離婚,因為他不想和爸爸媽媽中的任何一個人分開,想一直和他們在一起。

黑暗中,賀東川睜開眼睛,卻沒有立刻開口,沉默良久問:“你媽媽說想跟我離婚嗎?”

賀焱搖頭說:“沒有哦,不過媽媽說,如果爸爸以後對她不好,她就要離婚。”

賀東川說:“那就是了,我會一直對你媽媽好,所以我們不會離婚。”

“哦……”

賀焱松了口氣,緊接着又想起于紅芝的話:“可是其他人的爸爸媽媽都是一起睡的,如果你和媽媽不要離婚,那你們為什麽不一起睡?爸爸,媽媽是不是不喜歡和你一起睡啊?媽媽不跟你一起睡,那我可以和媽媽一起睡嗎?”本來他今晚想和媽媽一起睡的,但是怕爸爸傷心,就沒有提出來。

賀東川:……好了,在努力了,別紮你老爸的心了。

翻過身,捂住還要叽叽喳喳的小家夥的嘴巴:“睡覺吧。”

……

月底蘇婷和賀東川帶着賀焱又去了趟市裏,将給蘇家的東西郵寄了出去。

把包裹交給工作人員前,蘇婷心裏總七上八下的,怕自己準備的東西不合适,也擔心寫的信露了馬腳,但等真拿到回執單,她反而一身輕松。

反正東西都寄出去了,她不可能再截回來,再擔心也沒有用。

而且穿越這種事,在穿越大行其道的五十年後都沒幾個人會信,更不用說現在是七十年代,之前是她杞人憂天了。

想通以後,蘇婷心情愉快跟着賀東川父子倆,搭車去榕市公園。

榕市公園是一座古典園林,始建于晉朝,到現在已經有一千多年,期間園林經過多次擴建,解放後也擴建過幾次,到現在規模已經非常可觀。

時至今日,榕市公園已經成為當地人休閑娛樂必去的地方,用後世的話來說,這是城市名片的存在。

這天是周日,公園裏游客自然多,有人看景,有人游湖,還有家長帶着孩子在放風筝,看得賀焱很饞。

蘇婷看在眼中,跑去打聽了一下。

風筝是紙糊的,質量算不上好,但價格不貴,更重要的是不用票,所以她很大方地買了個兔子圖案的,和賀焱一起放。

至于賀東川,這人雖然談不上古板,但出門在外很注意形象,輕易不幹這種不穩重的事。

拿到風筝,蘇婷将線輪交給賀焱,問:“會放嗎?”

賀焱很肯定:“會!”

“那行,我拿着風筝,你邊放線邊往前跑。”蘇婷說着後退十來步,跟賀焱拉開距離喊,“跑!”

賀焱跑動起來,邊跑邊放線。

蘇婷也跟着跑動,試圖找機會放開風筝。

但跑着跑着,蘇婷發現不太對,怕停下扯斷風筝的線,只好邊跑邊喊:“你順着風跑什麽?要逆風跑!逆風!”

賀焱不太懂什麽是逆風,無措地停了下來。

看他那慌張的模樣,蘇婷只能擡手揉了揉眉心,指向不遠處放風筝的大孩子,正準備讓他們往一個方向跑,賀東川就從他手裏接過了線輪:“我來吧。”

“爸爸!”

“我放起來再給你。”賀東川低頭說。

賀焱立刻點頭:“嗯嗯!”

賀東川又問:“還跑得動嗎?”

“還行。”蘇婷說着調整位置,和賀東川前後逆着風跑動起來。

看賀東川放風筝的動作,一看就是真有經驗的,放會線扯兩下,不一會風筝就飛起來了。

蘇婷不用再跟着跑,停住腳步走到賀焱身邊,跟他并排看賀東川将風筝越放越高,越放越高。

很快,他們的風筝成了草地上放得最高的。

賀焱激動得臉蛋通紅,蹦着跳着喊:“爸爸加油!爸爸最厲害!”還擡頭問蘇婷,“媽媽!爸爸是不是最厲害?”

蘇婷笑着說:“是,你爸爸最厲害!”

放到一定高度,賀東川沒再放線,繞着回到兩人身邊,将線輪交給賀焱,并彎着腰告訴他怎麽樣才能将風筝放得更高。

說完又讓賀焱試着放了會,賀東川才完全放手,走到蘇婷面前問:“再去買個風筝?”

“還想放?”蘇婷問。

賀東川沒回答,只說:“再買一個吧。”

蘇婷掏錢去買風筝,老板生意好,攤上剩下的圖案只剩下兩個,分別是老鷹和蝴蝶。

她想着是賀東川放,就想挑個老鷹的,比較有氣勢,但她話還沒說出口,身邊的人就已經說要蝴蝶的,就沒再說話。

新風筝放得依然順利,沒一會就起來了,不過賀東川沒有像剛才那樣一直放線讓它飛高,到差不多高度就回到了蘇婷身邊,将線輪遞給她問:“要不要試一試?”

蘇婷已經意識到他為什麽要選蝴蝶圖案,卻偏要故意問:“不是你想放嗎?”

“想和你一起放。”賀東川打直球說。

犯規。

蘇婷心裏想着,唇角卻忍不住翹起來。

賀東川繞到蘇婷身後,将線輪塞進她手裏,并用寬大的手掌裹住她的,另一只手拉住風筝的線,在她耳邊低聲說:“拇指和食指扶着線輪,放線,再扯兩下……”

只聽他這些話,仿佛蘇婷真是個生手,而他也是真的在教學生。

蘇婷心裏悶笑,故意擡頭吹了下他線條流暢的下颚,并在他不自覺咬緊牙關後捏着嗓子說:“賀老師,你可一定要好好教我,怎麽才能把風筝放得高高的哦。”

在賀東川教蘇婷放風筝時,就将她整個人圈進了懷裏,雖然兩人之間除了左手,沒有切實的肢體接觸,但兩人離得非常近。

當她擡頭說話,溫熱的氣息就落在了他下颚處,讓他不自覺繃緊身體,呼吸變得沉重起來,更別說她故意捏着嗓子,學着小孩子軟乎乎的腔調。

因此,雖然賀東川用了十秒鐘去平複呼吸,再開口時聲音卻依然緊繃:“好。”

……

理想很美好,但現實很骨感。

賀東川不但沒能教會蘇婷将風筝飛得更高,兩人還被治安隊的人教育了。

蘇婷一直都知道七十年代生活作風抓得嚴。

前世她看過一部年代大劇,就有講這個年代,男主帶着女主去出差,因為介紹信只有他一個人,出示結婚證招待所也不給開房。後來好不容易找到了招待所,晚上滾床單壓塌床,還被治安隊的人給抓走了,引出一系列鬧劇。

還有原身和賀東川之所以會結婚,也跟生活作風抓得嚴有關系,這也是年代文裏的老套路了。

理論上雖然清楚,但真落到實處,蘇婷就有點搞不清楚界限了,再加上賀東川一個土著,都敢在外面摸她的手,她也就放肆反撩了一把。

誰知道這一撩就出了事。

當看到那群戴着紅袖章的人,邊喊“幹嘛呢幹嘛呢”,邊往他們面前沖的時候,蘇婷人都傻了。

賀東川反應倒是很快,松開蘇婷的手迎上去問好。

他這麽淡定,領頭的紅袖章氣勢反而下來了,上下打量他一番,客氣地問:“同志你怎麽稱呼?哪裏人?”

賀東川自我介紹道:“我姓賀,首都來的,目前在平川島當兵。”

“有證件嗎?”領頭的人問,掃蘇婷一眼,“你們倆什麽關系?剛才在幹嘛?”

賀東川掏出軍官證遞過去,說道:“我今天是帶着媳婦兒子過來玩的,這不都在放風筝嗎,我們也買了兩個,我媳婦不太會放,我教教她。”

領隊旁邊的年輕人嘀咕說:“教放風筝就教放風筝,抱這麽緊幹什麽?”

賀東川面不改色問:“要不您來教教我,該怎麽教才對?”

“我來就……”

“行了!吵吵什麽!”領隊将看完的證件還給賀東川,笑道,“年輕人不懂事,您別見怪,對了,你剛才說你們是帶着孩子來的?”

賀東川了然,擡手招呼剛跑到跟前的賀焱:“小焱,來跟叔叔們問好。”

賀焱扯着風筝走過來,看看表情嚴肅的老爸,再看看紅着臉的老媽,最後才轉向那群紅袖章,喊道:“叔叔們好!”

問完好,走到蘇婷身邊,握住她的手問:“爸爸媽媽,我們還放風筝嗎?”

“待會再放。”賀東川說。

雖然領頭的紅袖章覺得蘇婷年紀不大,不像是能生出這麽大孩子的,但他又覺得她說不定只是看起來年輕,實際上已經二十五六了。

而且孩子都喊爸爸媽媽了,他也不好再懷疑賀東川和蘇婷之間的夫妻關系,便表情嚴肅說道:“我知道,你們只是單純教放風筝,但這畢竟是在外面,大庭廣衆的,還是得注意距離,否則影響不好,你們說是吧?”

賀東川附和說:“是。”

“既然你們态度端正,那這次就算了,以後注意啊。”

賀東川繼續附和:“我們以後一定注意。”

領頭的紅袖章點頭,沒再多說,打個招呼就帶着人走了。倒是他身邊的年輕人很不平,離開時重重地瞪了賀東川一眼,追上去還說:“隊長,就這麽放過他們了?”

隊長語氣淡淡說道:“行了,人保家衛國的時候,你還在家玩泥巴,而且你沒聽他們說的,只是手把手教着放風筝,多大點事,別小題大做啊!”

雖然事情圓滿解決,但經過這麽一遭,風筝肯定是放不下去了。

事實上,蘇婷現在只想趕緊閃人。

雖然來放風筝的人不像治安隊的那麽上綱上線,還有大媽跟她搭讪,說他們夫妻感情正好。但蘇婷很窘迫,短時間內她都不想來榕市公園了,一心催着父子倆離開。

賀焱玩得正高興,他也不太懂剛才發生了什麽,不是很想走,但他看蘇婷臉色通紅,而且他爸答應回家後繼續帶他放風筝,所以經過短暫的考慮,他答應了離開。

三人走出草坪範圍,蘇婷也緩了過來,擡頭瞪了眼賀東川。

要不是他先握住她的手,她也不會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剛才也不至于那麽丢人。

賀東川心虛地摸了摸鼻子,解釋說:“我沒想到。”

是真沒想到,畢竟他以前沒跟人在外面拉拉扯扯過,而且剛才那種情況,是個男人都考慮不了那麽多。

說完見蘇婷翹着嘴唇,賀東川伸出手想攬住她的肩膀,低頭哄哄她,但手剛出去,她就往那邊挪了一步,還舉起手說:“少在外面拉拉扯扯,我可不想被治安隊抓。”

“……”

賀東川只得放下手,搭在兒子腦袋上,靠近蘇婷問:“那你能不能別生我氣了?”

“沒生氣,”蘇婷低着頭說,“我就是、就是從來沒這麽丢人過。”

前生今世,她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剛才一瞬間,她差點以為自己誤入了掃黃現場,而她和賀東川就是被掃的那兩個人。

天知道他們之間的肢體接觸僅限于手!

賀東川說:“我也是第一次。”

蘇婷聞言擡起頭,和賀東川對視片刻,各自低頭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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