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走在孤兒院的林蔭小路上，唐山海見碧城很開心樣子，輕聲道，“碧城，你不該給她希望的，因為她的父母很有可能回不來了。”

“人有希望才能更好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

唐山海始終認為碧城太過自信、盲目樂觀，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糾正她，學會面對現實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

“我們不知道那一天什麽時候能夠到來，”碧城想起了一句話，就給唐山海熬了熬雞湯，“但我們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努力，比從下一刻開始努力，能早一刻看到它。”

雞湯雖好，但她估計唐山海又會說她盲目自信了。

她是從七十多年後來的，她很清楚那一天一定會到來的，但唐山海不是，他對未來的事肯定會很迷茫。

不知道能不能取得勝利，但只能堅信一定會勝利，這樣才有繼續努力的勇氣。

但唐山海什麽也沒有說，似乎是認同了她的話。

唐山海開着車，碧城看着路邊，“這不是回家的路。”

“昨天說好了去百貨公司給你買鞋的，你忘了。”唐山海就知道碧城忘了這回事兒。

“哦。”她發現她與唐山海重複最多的話就是“這不是回家的路”，是她反應遲鈍嗎？

到了百貨公司，唐山海忽然想起第一次陪碧城逛百貨公司的場景，她對買衣服的熱忱令他非常吃驚，明明挑選衣服、試衣服的人是碧城，但他卻覺得十分疲憊，整個人都不好了。

後來，碧城還是照顧到了他的感受，沒有第一次那麽兇猛了。

“小姐，幫我拿下那邊那雙鞋子。”碧城指了指櫃臺上擺放的一雙黑色高跟鞋，她一眼就看中了。

唐山海故意輕咳一聲，碧城垂下頭，“不用了，我試試平底鞋。”

平底鞋也很好看，但最開始看中的高跟鞋珠玉在前，沒能買到，碧城總覺得有點兒遺憾。

馬爾賽咖啡館中，唐山海與碧城坐在窗邊位置，碧城擡眼看着唐山海，試探性地問道，“你不覺得我穿平底鞋有點兒顯矮嗎？”

“是有點兒，不過呢，你昨天崴了腳，再加上，你上次說你經常穿高跟鞋，所以拇指外翻了，很不好看。”唐山海認真地解釋道。

“可是那雙高跟鞋那麽好看，它一直在召喚我。如果每天穿上它，我的心情都會特別好。”

唐山海不為所動，“我就說你容易感情用事吧，對高跟鞋是這樣，路邊攤、油條、油餅也是，對深深也是這樣。”

碧城無言以對，小聲嘟囔道，“怎麽又扯到了深深？”

唐山海始終覺得他們之間隔着一個陳深，但作為一個口是心非、口嫌體直的男人，嘴上說穿高跟鞋不好，還是偷偷将那雙鞋買下來，想給她一個驚喜。嘴上說要除掉陳深，但還是會因為碧城的阻攔而暫時放過陳深。

他發現自己已經有了軟肋，不似從前那般決絕灑脫了。

回到家中，碧城将猛将堂孤兒院的風格獨特的建築慢慢在紙上畫下，竟不知道唐山海什麽時候站在她的身邊，她擡頭時吓了一跳，“你怎麽不出聲啊。”

“你畫這些房子做什麽？”唐山海問道。

“沒什麽，就是想把它保存下來，或許幾十年後就看不到了。”

唐山海想，會嗎？

“當然會了，如果有機會，一定要保存好這些古老建築，不然說不定某個不要臉的國家就說這是他們國家創造出來的。”

唐山海見碧城言之鑿鑿，只覺得好笑，“你怎麽知道的那麽多？我們還是先考慮眼前事吧。”

“哦。”

唐山海輕笑，為何他總喜歡聽到碧城無奈地“哦”一聲，那個樣子又蠢萌又好笑。

碧城則攤手，總是搞不懂唐山海的笑點在哪裏。

忽然，書房裏的電話就響了，像是催命符一般，而唐山海挂斷電話後，面如死灰。

“發生什麽事了？”碧城見唐山海臉色不大好，忙走過來低聲問道。

唐山海的大腦正飛速運轉着，沒有回答碧城的問題。

“你答應過我有事都跟我商量的，有什麽問題可以跟我說，雖然我不如你聰明，但我也可以幫你分析分析啊。”

唐山海看着碧城，低聲道，“有人打電話說，後天下午三點，有個叫劉三木的會跟畢忠良的人進行交易，而這個劉三木就是劉三金的弟弟。”

“劉三金？上次那個六人小組？”碧城知道那六人小組并非真的是軍統特工，而是軍統追殺的對象，如果劉三木告訴了畢忠良……那就表明她跟山海是假投誠真卧底。

碧城見唐山海也是一臉凝重，顯然不僅僅是在想她能想到的東西，“你能告訴我你還在想什麽問題嗎？”

“現在的關鍵在于，這個打電話的人是誰？畢忠良找來試探我們的？還是……其他的什麽人？”試探他們的人又是何人？

碧城認為不是畢忠良的人，“我有個不成熟的看法，我覺得不是畢忠良，如果他真的有證據的話他直接來抓我們好了，何必這麽麻煩？76號非要證據确鑿才能殺人嗎？”

唐山海擡眼看着碧城，“你剛才說什麽？76號非要證據确鑿才能殺人……嗎？你忘了，你是李默群的外甥女了嗎？他要是沒确鑿的證據敢随便殺了你？那是給李默群難堪！再者，萬一我們不是內鬼，而畢忠良又打草驚蛇了，他可就白忙活了。”

“你的意思是他懷疑我們，但劉三木那裏也沒有确鑿的證據。”

唐山海又道，“其實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懷疑了我們的身份，但不想告訴畢忠良，而是偷偷設下這個局來試探我們。”

所以，現在是兩難的境地嗎？不管選擇哪個都有可能是錯的。

這抗日不僅是體力活動，還是腦力活動。

“碧城，你有什麽想法？”

唐山海見碧城小聲嘟囔，便問她，“你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這事兒你敢讓我做決定嗎？”碧城反問，她知道自己智商不夠，可不敢誤導了唐山海。

唐山海挑挑眉，“我發現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你盡管說，是否采納在我。”

“哦……”碧城被唐山海打擊慣了，“個人認為，這人不是畢忠良，應該是幫我們的，沒有理由，直覺而已。但也不排除畢忠良放長線釣大魚。所以我們得有兩手準備。”

唐山海又問，“什麽兩手準備？”

“如果是幫我們順便試探再順便利用我們的人，我們得知道他是誰，防止過後以此作為威脅利用我們，這無異于與虎謀皮。如果是畢忠良的人，到時候我們直接殺掉畢忠良的可能性大嗎？”

碧城一臉單純地看着唐山海，等着他的回答。

唐山海剛覺得碧城終于成熟了，就聽到她說直接殺畢忠良，伸手給了她一個腦瓜蹦兒，“剛想誇你，你就犯傻，畢忠良那麽好殺，我們還坐在這裏？”

碧城捂着額頭，“哦……”搜了搜額角，委屈地看着唐山海，“是你非要問我的。”

“你就不能聰明點兒？”唐山海有些恨鐵不成鋼。

碧城撅嘴，“腦瓜是父母給的，我也沒有辦法。”聽到唐山海無奈的嘆息，她又道，“我已經在努力了。”

“唉，算了，是我在難為你。”

唐山海起身去拉簾子，發現畢忠良的人還在，趕忙讓碧城過來陪自己演戲。

見碧城毫無戒備之心地靠在自己懷中，唐山海有些感謝畢忠良安排的人了，“你對我就沒有防備之心嗎？”

“防備你做什麽？”碧城理所當然地說道，“咱們倆是戰友，應該防備的是敵人。”

這是唐山海第一次覺得自己在犯蠢。

十分鐘後，唐山海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打算放開碧城，哪知道碧城靠在他懷中睡着了。

唐山海将碧城抱起來放在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坐在床邊看着她，如果每天他都能這樣看着她入睡就好了。

“嗯，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