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修補

芷巧回道:“奴婢和朱彤自九歲便被夫人安排在小姐身邊侍奉,現如今已經七年了。”

這兩個丫頭倒是和她一般大,徐硯琪了然地點頭:“一轉眼都七年了,這日子過得倒是快,這七年來你們覺得我可曾有什麽事情是你們不知道的?”

芷巧想了想回道:“應該是沒有的,我和朱彤常伴小姐身側,有關小姐的一切我們兩個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徐硯琪轉首看向朱彤:“朱彤,你也這般認為嗎?”

徐硯琪突然說這些話,芷巧不明白其中涵義,朱彤卻是瞬間明了了的,如今被詢問,她咬了咬牙終是什麽也不肯說:“是,小姐的确不曾有事情隐瞞過我們。”

徐硯琪眼底燃起一絲失望,又繼續追問:“那這七年來我又待你們如何?”

朱彤頓了頓方垂首回道:“小姐待我們二人極好,從不曾讓我們受了委屈。”

話說到此處,任憑芷巧再怎麽大大咧咧也覺察出不對來了,望了望一臉平靜的徐硯琪,再望望面露糾結的朱彤,她張了張口,終究還是選擇了沉默。

屋子裏的氣氛一時間倒是變得沉寂起來。

徐硯琪突然笑起來:“你們二人這是怎麽了,我不過是随便和你們閑聊幾句,如今怎的都不說話了?”

說着,她緩緩起身:“罷了,朱彤身子不适,還是好好休息吧,芷巧,你留下來照顧着她點兒,我那裏就不必伺候了。”

徐硯琪剛走到房門口,卻聽芷巧突然從後面喚她:“小姐!”

回頭一看,芷巧竟已拉着朱彤跪在了地上:“小姐,不是奴婢想要欺瞞您,只是這件事非同小可,朱彤不願讓您為難在,這才……”

“小姐,不是芷巧的錯,這本就是奴婢的家事,芷巧她不是有意隐瞞您的,一切都是奴婢的授意,請您責罰。”朱彤也哭着道。

徐硯琪嘆息一聲轉過身來,又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坐下:“到底發生了何事?”

朱彤默默垂首落淚,芷巧無奈之下只得代為交代,卻原來是朱彤的哥哥出了事情。

朱彤是個孤兒,自幼無父無母,唯一的親人便是他的哥哥朱清了。

朱清因早些年跟着高人學過些功夫,武藝倒還不錯,只是此人好吃懶做,平日裏游手好閑沒個正業。所以總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以此來填飽肚子。

剛開始朱清并不貪多,偷得東西不過剛剛顧得上溫飽,倒也不曾被主人發現。

然而這時間久了,胃口也便漸漸養得大了,便把主意打在了大戶人家的庫房裏。

庫房算是一戶人家最金貴的地方了,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在裏邊了。主人家自是派了高人來看守,這朱清自恃武藝高強的前去顯露身手,被人抓了個現行還有何話說?

更可氣的是竟還在打鬥中毀了人家價值五萬兩的碧玉觀音像,然而那家的主人倒還算心善,限他十日之內賠償五萬兩銀子,此事也算是過去了。若是拿不出,那便只好告到官府裏去。

朱彤也是因為此事做了難,她一個小丫鬟又哪裏弄得來五萬兩銀子,可若是沒有,哥哥這罪依照徐大人的清廉無私,怕是要坐牢了。她就這麽一個兄長,又是朱家唯一的男丁,又哪裏會忍心呢?

徐硯琪聽罷半晌沒有言語,五萬兩,這的确不是一個小數目,縱使把她的那些個金銀首飾全變賣了,怕也不過五千兩而已,離五萬兩,差得還遠呢。想來這丫頭也是忠心,怕自己為難。

她思索良久,這才啓唇問道:“那打碎的碧玉觀音像現如今是在何處?”

“那碧玉觀音像已經碎成了兩半兒,現如今在我兄長家裏放着。”

徐硯琪點頭:“既如此,你且回去一趟,讓你兄長帶着那碧玉觀音像前來見我。”

朱彤不解地擡頭:“莫非……小姐有什麽好的主意?”

徐硯琪笑了笑:“我且先看看再說。”

徐硯琪的笑容讓朱彤莫名的心安,雖不知自家小姐會用什麽樣的辦法來解決此事,但八成是有了主意的。不由的面露欣喜:“是,奴婢這就去找了兄長過來。”

不多時,朱彤便帶了兄長朱清來見徐硯琪,朱清的懷裏還捧着用布料包裹着的碎片,想來便是那碧玉觀音像了。

芷巧接過那包裹打開呈給徐硯琪,徐硯琪拿起其中的一塊兒看了看,倒真是上好的碧玉,通透無暇,圓潤光滑,微微舉起讓外面的陽光照射其上,玉身漸漸散發朦胧的碧色金光,若非如今被爛作兩半,倒像是觀音大士顯靈一般。

崔玥自幼生在珠寶世家,玉的價格自是再熟悉不過,這樣一塊玉像,五萬兩也算是正常的價格了。

她拿起來仔細瞧了瞧,心中便已有了打算:“這玉如今雖然碎成兩塊兒,但卻不曾有遺落的部分,想來還是有修複的可能的。”

朱清回道:“小的已拿着這玉将清原縣的所有珠寶鋪子都問了一邊,可是所有人都說十日之內根本無法修複,少則三月,多則半年,而且縱然恢複了怕也是會有瑕疵了。”

芷巧突然開口:“我們清原縣有名望的珠寶鋪子那麽多,當真就沒一個能修好的?崔記和林記也不行?”

朱清搖了搖頭:“所有的珠寶鋪子一聽說要十日內修好,話都沒說就把玉給退了回來。倒是崔掌櫃瞧了瞧說,若是他的大女兒還在或許還會也有些辦法,只是如今……”

聽朱清說到這兒,芷巧也惋惜一聲:“當日我和小姐去珠寶鋪子裏買首飾恰巧碰到她家的大女兒過世,當真是可惜了。”

徐硯琪神色微滞,長長的睫毛遮擋了眸中的情緒。

須臾,她才又淡淡開口:“芷巧和朱彤先下去,我有話要單獨同朱清說。”

待芷巧和朱彤退下去,朱清便迫不及待地開了口:“敢問小姐可是有了什麽主意?”

徐硯琪也不和他賣關子,直言道:“我先給你一千兩,你把時間延遲到二十天。”

朱清明顯一愣,很快便懂了徐硯琪的意思,不由有些為難了:“可是張老爺給的期限是十天,何況這一千兩和五萬兩差得遠呢,我這……”

“這就看你的本事了。”徐硯琪出聲打斷他的話,繼而又繼續道,“我認識一位朋友,在琢玉方面倒是有些能耐,想來将這碧玉恢複如初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不過十日怕是不行。”

徐硯琪說罷看朱清一臉為難,無奈之下只得給他提了個醒:“你覺得張老爺為何會給你十日去籌錢,而不是直接将你送入官府?”

朱清一臉懊惱地回道:“想來也是那張老爺心善,想給我條活路。”

徐硯琪失望地搖了搖頭:“錯!他若真心想給你活路又豈會逼你賠償五萬兩銀子?難道他會不知五萬兩對你來說是個天大的數目?”

經徐硯琪這麽一說朱清頓時了悟:“小的明白了,那張老爺定然想得到,若把我告到官府最終不過是我被縣老爺關押入獄,到時候他一分錢也得不到。可如今給我十日期限倒還能堵上一把,若是我把錢還上了他也不吃虧,若是還不上,到時候再把我送入衙門也不算遲。”

見朱清終于看清楚了,徐硯琪滿意地點了點頭,心道這人還有些腦子,倒是個可用之材,不由地笑了:“沒錯,不過是再延遲十日便可将碧玉觀音像恢複如初,還平白地送他一千兩銀子,這對他來說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他豈有不答應之禮?”

朱清面上一喜,猛地跪倒在地:“謝謝四小姐大恩大德,我朱清若能逃過此劫,他日定當為四小姐做牛做馬,盡心盡力報答四小姐。”

徐硯琪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她今日正想着從何處尋一位武藝高強,又可靠的人幫自己做一件事,如今看來倒是有人主動送上門來了,她伸手對着朱清虛扶了一把:“你且先起來,倒不用你為着做牛做馬,不過,眼下倒真有件事要你幫忙。”

朱清面上一喜:“只要四小姐不嫌棄,朱清自當四小姐效力。”

徐硯琪起身去了內室,不多時便拿了錦囊出來遞給朱清:“這裏面是一張地形圖和我讓你做的事。”

在朱清接過後,徐硯琪又叮囑道:“此事關系重大,除了你我二人再不可給第三人知道,包括朱彤,明白嗎?”

朱清點頭:“小的明白了。”

徐硯琪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接着道:“此事過後我讓人給你在府中安排個差事,将來找個中意的姑娘,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朱清聽罷更是感激,忍不住再次下跪磕頭:“多謝四小姐。”

徐硯琪溫婉一笑,宛若明媚的春光:“好了,你先回去吧,待會兒我讓朱彤帶了五千兩銀子給你送過去。”

朱清剛離開,蘇氏便差人送了和離書過來,看着有戴贏親筆簽了字的和離書,徐硯琪不由得手指捏緊,戴家的事情解決了,如今便剩下朱家的事情了。

崔岚,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的。我相信,用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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