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緣由

楊蓉見陳慧那樣子吓得趕緊去扶她:“慧兒,你怎麽了?這怎麽……”

陳慧原本一臉驚恐,如今看到楊蓉一下子便撲入她的懷裏痛哭起來。

徐硯琪見此走上前俯身探了探那男人的鼻息,轉首對着已經完全呆愣住的芷巧和朱彤道:“這人還有氣,你們快去找人把他擡入府去,順便請了郎中過來。”殺人者償命,如果這人真的沒命了,那二嫂可也要完了。

回到徐府,徐知縣和蘇氏聽聞此事也急急忙忙地趕到了徐宗文的院子,剛一進屋就見陳慧趴在楊蓉的懷裏抽泣,徐宗文一臉着急的看着,想上前去卻又不敢去驚了她,臉上慢慢的都是擔憂。

“這是怎麽回事?”徐知縣看到陳慧身上的血跡面色很是難看,他堂堂一縣之主,自己的兒媳竟當街拿了兇器害人性命,這可是聞所未聞的。

徐宗文看父親很是生氣,望了望如受驚的小鹿一般早已失去知覺的陳慧,走上前道:“爹,慧兒她好像受了什麽刺激,還是……等她平複一些再說吧。”

“是啊,我看她自己也吓得不輕,如今這個樣子怕也問不出個什麽來。慧兒這孩子向來乖巧懂事,或許此事另有隐情,還是等她好些再詢問吧。”蘇氏也跟着道。

徐知縣嘆息一聲:“那人傷的如何了?”

徐宗文回道:“已經請了郎中去看,說是并無生命危險,只是傷口離心髒太近,一時半會兒怕是醒不過來。”

正說着,徐硯思和錢常永夫妻二人也趕了過來,徐知縣看到錢常永還未等他說話便率先喚道:“阿永,你來的正好,去找找衙門裏的人查查那個男人到底什麽來歷,和慧兒又有什麽過節。”

“是,岳父大人,我這就去。”

錢常永走後,徐硯思徑直走至床榻,看到陳慧的模樣一陣心疼,輕輕地喚了一聲:“慧兒。”

聽到徐硯思的聲音,陳慧漸漸恢複了些知覺,緩緩擡起頭來,一雙眸子布滿水霧,哭得早已紅腫。

徐硯思在榻沿坐下,心疼地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自己的鼻子也是一酸:“好端端的,怎麽就搞成這個樣子了?”

陳慧蒼白的雙唇微微顫抖,眼中卻透着股強烈的恨意:“我殺了他,我終于殺了他!硯思,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陳慧一邊說着,一邊低頭看着自己染了血漬的雙手。她只覺得那血漬在眼前一點點放大,越來越紅,越來越刺眼。最後逐漸變得黯淡,大腦的意識也開始模糊,漸漸昏了過去。

“慧兒,慧兒!”楊蓉着急地去喚她,卻被徐硯思攔下來,“大嫂嫂別喚她了,她情緒太激動,休息休息也好。”

徐宗文察覺出了不對,急忙走上前道:“硯思,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不止徐宗文,其他人也覺察出了不對,徐硯思剛剛的神情,還有剛剛陳慧見到她時說的話,這些分明就代表着徐硯思知道一切。

徐硯琪也是覺得有些意外,她怎麽也沒想到,最終知道二嫂嫂的秘密的竟然是她。上次芷巧說有時候徐硯琪會找陳慧說話聊天時她并沒有太在意,因為她覺得在家中和陳慧關系最好的還是大嫂楊蓉,如果楊蓉都不知道,徐硯思又怎麽會知道呢?

看來還是她太過自負,如果當時聽了芷巧的話後願意去找她這位二姐姐問一問,或許早就有答案了。

徐硯思見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自己,便也不打算隐瞞,她扶陳慧在榻上躺下,這才起身對着徐知縣和蘇氏道:“父親,母親,此事關系重大,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吧。”

徐宗文聽了忙道:“那便去我的書房吧。’

徐宗文的書房內,徐硯思将陳慧的事原原本本地道了出來。

“我和二嫂嫂其實在很多年以前便相識了。我們都喜歡去漪瀾書社找書看,便是在那裏認識的。那時候的她根本不是嫁進來時的樣子,優雅端莊,談吐不凡,渾身都散發着高雅之氣。”

“她博學多才,見識也不同凡響,跟她在一起,我總覺得自己能學到很多。幾年的相處下來,在我心中也一直将她當做唯一的朋友。”

“我和她經常在漪瀾書社旁邊的一家茶館見面,後來有一段日子突然不見了她的蹤影,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便打聽着去了她們家。這才得知她出了事。”

“二嫂的父親陳夫子平日裏在京府書苑教書,由于離家稍遠,有時候便會在那裏過夜。那日黃昏,陳慧一如往常地前往京府書苑給陳夫子送飯,誰曾想半路遇到了個男人,那男人見色起意……”徐硯思說到這裏頓了頓,衆人面色登時一驚,心中也猜出了大概。

徐硯思又道:“陳母看半晌不見女兒回來,因為擔心便出去尋她,不料在一片樹林中看到了自己的女兒,那時的陳慧衣衫不整,發絲淩亂,一雙眼空洞的猶如死寂,她已經不會開口說話了。”

“陳慧自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會喪失了說話的能力,每天都躺在榻上發呆,不吃不喝。我去家裏尋她時她正準備拿了剪刀自裁,陳母哭啼啼的攔着她。我上去告訴她,縱然要死,也該先親手殺了那個畜生!或許是仇恨激起了她活下去的勇氣,才一直撐到如今。”

“不過後來陳慧再沒有在清原縣見過那男人,因為此事關乎她的名節,陳家人一直瞞着,我是唯一知道此事的外人。只是……只是沒想到母親給二哥選親時定了她。”

蘇氏聽了徐硯思的講述心中不由有些氣憤,就是因為陳家的隐瞞才将陳慧給娶進了門,害得自己的兒子這兩年來和沒娶妻根本沒什麽差別。

可是轉念想想陳慧剛剛的樣子,她又覺得有些同情。陳慧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天下父母心,陳家人的做法或許也并沒有什麽錯。

徐宗文早已額上青筋暴起,垂下來的雙拳不由握緊,說出的話近乎咬牙切齒:“那個男人,就是嗎?”

徐硯思點頭:“我想,二嫂嫂不會認錯人的。”

“我去殺了他!”徐宗文說着就要沖出去,徐硯琪吓得慌忙攔住他,“二哥別沖動,殺人是犯法的!”

“我顧不了那麽多了,這樣的男人就該死!”徐宗文只要一想到陳慧曾經那麽美好的女孩子被那個男人搞成現在這幅模樣,一顆心都要炸起來了。怪不得她整日裏都不說話,甚至有些自卑怯懦。是啊,出了這樣的事,又讓她如何能陽光的起來?

徐硯琪又道:“他是該死,可是也不該是你殺了他,你若出了事,你讓爹娘怎麽辦,讓二嫂嫂怎麽辦?”

聽到這話,徐宗文突然呆住,漸漸安靜了下來:“那慧兒把那人告上公堂那人是不是就會受到懲罰了?”

一直沉默着的徐知縣突然開了口:“此事關乎陳家和我徐家的名節,不可在公堂審理。”

徐知縣此話一出,衆人也想到了這件嚴重的事情。如果那人被告上公堂,陳徐兩家的名譽受損不說,連陳慧都要忍受風言風語和別人異樣的眼光了。

整個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正當大家左右為難的時候,書房的門被人打開,絮窕急急忙忙地走進來在徐知縣跟前跪下:“大人,我去告他,那人奸污的人是我,不是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是為了我才出手殺他的,我去告他!”

剛剛在門外聽到二少奶奶的遭遇,絮窕心裏難受,她家二少奶奶那麽好的人,怎麽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呢?

衆人心裏都是一驚,蘇氏提醒道:“絮窕,你可想清楚了,這種事可是關乎名節的。”

“絮窕不在乎什麽名節,如果不是二少奶奶把我買回來或許我連命都沒了。只要二少奶奶好好的,絮窕什麽事都願意做。”

徐知縣沉默良久,輕輕點頭:“如今看來,這是唯一的法子了。絮窕,明日一早你且去衙門擊鼓。你為了二少奶奶犧牲至此,你放心,我徐家定不會虧待你。”

“絮窕什麽都不想要,只願二少奶奶能好起來。”絮窕說着轉首看向徐宗文,“也希望二少爺不要因為此事疏離了二少奶奶,奴婢跟了她這麽多年,還從沒見她像這幾個月這麽開心過。除了二少爺,再沒有人能幫到二少奶奶了。”

徐宗文點頭,鄭重回道:“放心吧,我不會抛下她,永遠都不會。”

徐硯琪看着絮窕的樣子心頭一震,主仆情深,想來也便是如此了吧。

出了書房,徐硯琪站在院子裏靜靜凝望着天上的明月。中秋的月亮,總是那麽明亮皎潔,只是,那月光再亮也是比不得太陽的萬丈光芒的。

只希望,明天的太陽能夠早些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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