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殺人

“好了,大家都難得回來聚一聚,有什麽可争吵的。都是自家姐妹,非搞得像個仇人一樣?”徐知縣突然斥道。都是他的兒女,雖說因為蘇氏的緣故他更偏寵小女兒一些,卻也是不希望兒女之間生什麽嫌隙的。如今這剛聚到一起便起這樣的沖突,簡直太不像話!

徐知縣都發了話,衆人自然都不敢再說什麽,

一邊的徐硯芳也笑着打圓場:“對了母親,大哥哥在外面的生意如何了,怎麽過個中秋也不回來一趟?”

蘇氏聽到大兒子的問題,搖頭嘆息一聲:“他呀,也沒個準信兒,只望到時候過年的時候他還能想起回來過個年就好。”

徐硯芳道:“母親也別不高興,大哥哥在外面做生意,自然是沒什麽時間回來的,他不回來也正說明了生意興隆嘛。我倒是羨慕大哥哥呢,還是做生意錢來的快些,哪像我們整日裏就守着那些個田地了。”

蘇氏道:“話也不能這麽說,行行出狀元,其實各有各的好處罷了,人吶,只有懂得知足才能幸福。”

徐硯芳讪笑着道:“母親說的是,知足者長樂嘛。”說罷捧起碗低頭默默喝着碗裏的甜湯。

原本因為徐硯芳與蘇氏的閑聊之前的話題已經蓋過去了,卻不料徐硯秋突然扔下筷子站起身:“你們吃吧,我吃飽了,回去看看卉兒醒了沒。”卉兒是徐硯秋和石洛的女兒,如今不過三歲。

石洛見此也跟着起身:“我去看看她,岳父岳母,你們先吃。”說完便跑着追上了徐硯秋。

徐知縣見此不悅地蹙眉,卻是沒有再說什麽話。她這個女兒,當真是被那群眼皮子淺薄的下人們自小給帶壞了。

當徐硯秋走後,飯桌上又恢複了之前的和諧,大家繼續一邊吃飯一邊聊東聊西。

徐硯思卻一直将目光投在徐硯琪的身上,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面前這個徐硯琪再不是之前那個嬌氣、刁蠻的四妹妹了,雖說都還是得理不饒人,一點氣不肯受的性子,但處事的方法也大不相同了。

若放在以前,她只會摔碗筷跟徐硯秋吵起來,然後哭鬧着讓父親給她做主。絕不會如今日這般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便将徐硯秋堵得沒了話,還為自己保留了風度,沒有誰能挑的出她的錯處來。

想到之前她帶了一本游記去看她,她說話時眼神中滿滿的警告,徐硯思的心中便有些不寒而栗。若非面前坐着的還是同一張面孔,她恐怕真的會覺得如今的這位根本不是她的妹妹。

之前她一直覺得徐家的兩位嫡女,大的沒腦子,小的性格乖張,如今看來,徐硯秋依舊是她之前的那副樣子,而徐硯琪卻……

想想前段日子徐硯琪對付林薇的手段,徐硯思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真是小瞧了這位四妹妹。

用罷了午膳,衆人紛紛回了自己的院子裏歇息,徐硯芳原本想要同徐硯琪去雲熙閣坐一會兒,卻被徐硯思以懷有身孕需要多加休息為由強行地拉走了。

回到思逸軒,錢常永在自家娘子的授意下引開了徐硯芳的夫婿孫介,自己則拉了妹妹進了卧房。

一進門,徐硯芳便很是不樂意地坐在軟塌上,嘟着嘴道:“二姐姐真是的,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也不讓我跟四妹妹好好說說話,我還有事找她呢。”

徐硯思睇了她一眼,在一旁的楠木椅上坐下:“就知道你心裏有事,今兒個吃飯的時候那欲言又止的眼神你當我沒看到?還有你對母親說的那些話,還說什麽大哥在外面做生意來錢容易,我怎麽聽都覺得話裏有話。說說吧,到底什麽事?”

徐硯思知道自己這個妹妹向來莽撞,今日阻止她不過是怕她又不知不覺間闖了禍。她想做什麽事,還是讓自己先知道比較穩妥。

徐硯芳轉了轉眼珠,突然從軟塌上站起身,跑到徐硯思身旁殷勤地捶背,笑呵呵道:“姐,你和姐夫還有多少私房錢?”

徐硯思略微蹙眉:“你問這個做什麽,缺錢花了?不應該啊,你婆家可不像是沒錢的主兒,還不夠你開銷的?”

徐硯芳搖了搖頭在徐硯思身旁坐下:“倒也不是,我只是覺得這幾年收成不太好,我公公雖是個地主,可一年到頭也得不了多少銀子。剛好我夫君的一個朋友做生意,賺了不少,如今也想讓我夫君跟他一起,可是我公公不答應,我就想着來家裏借些錢,不過很快就會還上的。”

“需要多少?”

徐硯芳甜甜地笑了笑:“不多,也就十萬兩。”

“十萬?”徐硯思的聲音驟然提高,“十萬兩你還敢說不多?”

徐硯芳弩了弩嘴:“對于我們來說确實不少,可大哥在外面做生意哪裏又缺這些錢了?我是打算借二十萬來着,不過姐姐若能幫我拿到十萬也就先湊合了。”

徐硯思忍不住翻白眼:“你當你姐姐是開錢莊的,十萬兩?虧你要的出來。”

“所以嘛,我找姐姐你沒有,還是四妹妹能幫我。”

“你是打算找徐硯琪借錢?”徐硯思可不覺得徐硯琪會願意出這麽多銀子,何況她手裏也未必有那麽多。

“自然不是去找她借,大哥賺的銀子不都是在爹和母親的手裏嗎,我只是想讓她幫我同爹說說好話,我去向爹要爹自然不會給,可爹向來疼她,若她開口就另當別論了。”

“可是,你又如何保證這些錢真的可以賺回來?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若是一旦血本無歸,爹可不會輕易的原諒你。而且,我覺得四妹妹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她現在心思細膩,聽你要這麽多錢肯定也是要仔細詢問一番的。”

徐硯芳有些不悅:“這有什麽好問的,那人是我夫君的朋友,也相識了那麽多年,他做生意可從來沒虧過本兒呢,要不然我哪敢一下子借那麽多錢?就是姐姐你心太細了,四妹妹才不像你這樣呢。”

徐硯思忍不住想笑:“從來沒虧過本兒?這話可是他說的?就是大哥恐怕也不敢說這種話吧,這人如此口出狂言,恐怕真的另有目的。”

徐硯芳聽得有些不耐煩,擺了擺手:“哎呀,好了好了,我又不管你借錢,你不要瞎說好不好,什麽另有目的,姐姐你是自己內心陰暗才覺得這天底下的人都有城府吧。你自己在這兒待着吧,我去找四妹妹去。”

“你!”徐硯思被氣得身子微微顫抖起來,看徐硯芳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她無奈地嘆息一聲。

罷了,話她已經說到這兒了,她不聽勸告,有朝一日若真吃了虧也算是給她個教訓。

中秋節左右,清原縣的城裏總是格外熱鬧,到了晚上更是燈火煙花不斷,在一年當中絕不亞于元宵節。

徐硯芳一心想着讨好徐硯琪,自不會錯過晚上的時間。

原本,徐硯琪是沒有打算出去的,不過二哥徐宗文突然找她說讓她和大嫂帶二嫂出去轉轉,整日悶在家裏不太好。

二哥難得關心起自己的二嫂來,徐硯琪自是樂的殷勤,很爽快地便應了下來。

原本出于禮貌,徐硯琪還是讓芷巧和朱彤喚了徐硯秋和徐硯思一起去的,不過徐硯思身子弱,不願出門。至于徐硯秋,中午的餘怒未消,又哪裏願意跟着出門呢?

不過,她們二人不願出去徐硯琪卻是樂得自在了。說實話,她的這兩位姐姐真心讓她喜歡不起來。

相較于徐硯思和徐硯秋的高傲,徐硯芳為了自身利益過于殷勤雖然也不讨喜,但起碼不會整日裏擺出一副你欠我二兩綠豆錢的樣子,讓人見了心中歡喜不起來。

清原縣最繁華的永豐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不斷,天色雖已暗淡,但畢竟月色皎潔,溶溶的月華打下來,與街上挂着五顏六色的彩燈相呼應,映襯出一派繁華之氣。

徐硯芳永遠都是一行中話最多的一個,還高高興興地買了一大堆的點心,而且大多都是徐硯琪愛吃的。有時候一激動甚至會突然跳起來,吓得楊蓉和徐硯琪急忙上前拉住她,提醒她小心肚子裏的孩子。

徐硯芳的讨好徐硯琪豈會感受不到,她雖沒有和這個三姐姐接觸過,但原主的記憶還在,一般這個時候徐硯芳便是有事相求了。

其實,如果徐硯芳不是以這種讨好的姿态,作為姐妹,徐硯琪又豈會不願幫她?姐妹之間,如果彼此想的都是利益,那又談什麽姐妹之情呢?

“對了,四妹妹過了年不是就要出嫁了嗎,嫁衣做得如何了?今日我和夫君回來的時候路過林記,那裏出了一種金絲線,泛着紅光,看着很是漂亮,若是用那種線縫制嫁衣定然很漂亮。”徐硯芳突然這般說道,一臉的期待,“我那時候若是見那樣的絲線,一定要買了來做嫁衣。”

徐硯琪笑了笑:“既然三姐姐喜歡,那就買來做身衣裳也不錯。”

徐硯芳跟着笑:“就我現在這身子,再過幾個月都要顯懷了,穿什麽衣服也不會漂亮。倒是四妹妹本就長得好看,我覺得那絲線跟你很配。”

楊蓉嫁入徐府多年,對于徐硯芳自然也是有些了解的。不過徐硯芳已經出嫁一年了,如今突然再聽這些恭維的話,還是覺得有些不是應。

她扭了扭頭原本想同身旁的陳慧說話,轉身卻不見了陳慧的蹤影,再往後看,果真是不見了。

楊蓉心裏莫名一慌:“哎呀,陳慧去哪兒了?”

徐硯琪一聽也有些着急,慌忙便和大家回頭去找,心中隐隐有些慌亂,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

果不其然,三人在前面的一座小橋便看到了陳慧,她失魂落魄地蹲坐在地上,滿身嫣紅的血跡,周圍是指指點點的人群,而她的身邊,則躺着一個絡腮男人,那男人胸前插了一支銀簪,一動不動地躺在哪裏不知死活。

看着眼前的一切,徐硯琪瞬間有些呆滞,心中只有一個年頭:二嫂嫂竟然……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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