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成親
九月初六,清原縣難得的熱鬧了一回。
徐知縣的愛女嫁入懷寧侯府,雖說門不當戶不對,但在尋常的老百姓眼中都是朝廷的官員罷了,自不會太在意這些,所以圍着看熱鬧的不在少數。
徐硯琪早早便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穿上了鳳冠霞帔,直看得芷巧在一邊誇贊:“小姐真是生得好,倒教我們這些人羨慕。”
徐硯琪嗔了她一眼:“你這丫頭,越來越會拿我尋開心。”
一旁的楊蓉也跟着笑:“芷巧這丫頭說的很對嘛。”說完,又拉着徐硯琪的手接着說道,“原以為還能留你在家裏兩日,不想這麽早便要走了,你大哥這沒心沒肺的竟也不說回來送你,等他回來了,我定饒不了他。”
徐硯琪拍了拍她的手笑說:“大哥哥生意繁忙我自是知道的,原本不是也打算回來的嗎,誰曾料到這親事又提前了呢。”
崔玥到如今還不曾見過徐硯琪的大哥徐宗益的面,不過在徐硯琪的記憶力徐宗益是個很有錢的主兒,他很早的時候便出去闖蕩了,很少有歸家的時候,所以同徐硯琪這個妹妹的關系并不親近。就連同楊蓉成親都是匆匆的回來,匆匆的走。徐硯琪并不知道他在外面究竟做得什麽生意,但每年送回來的銀票數目卻是吓人的。
其實對于這個素未謀面的大哥,崔玥說不好奇那是假的。不過如今人不在,只好奇又有什麽用呢?不過以後的日子還很長,總會有見面的時候吧。
徐硯琪正思索着,外面已有人傳話說吉時已經到了,芷巧和朱彤聽了急忙拿了蓋頭為徐硯琪遮上,這才由喜娘攙着下了閣樓。
根據清原縣的習俗,女兒家出嫁都是由家裏的兄長背着上花轎的,所以剛下閣樓便見徐宗文等在了那裏。
從徐府宅院至大門口,一直到上花轎,徐硯琪都被嫣紅的蓋頭遮着,看不到前面的景象,卻能聽到大家一言一語的熱鬧。
崔玥第一次嫁人,雖然一切都在按自己計劃的向前推進,但想到自己馬上便要為人.妻,她還是覺得有些緊張。
坐在轎子裏,她藏在袖中的手緊緊地握住,薄薄的雙唇緊抿。
接下來的生活,又會是怎樣的呢?不過,有崔岚在,想必還是有些意思的吧。
懷寧侯府果真還是個注重禮節的地方,徐硯琪頂着重實的嫁衣和首飾,等拜完了天地早已渾身酸痛無力,不想動彈。
入了洞房,朱彤和芷巧守在門口,徐硯琪則獨自端正地坐在榻上,背後是喜慶的鴛鴦被,被子的下面撒了許多紅棗,花生,桂圓和蓮子。可能由于太過疲乏,雖一天沒有進食,徐硯琪卻并沒有太餓的感覺。
雙肩微微有些酸痛,脖子也被頭上的重物壓得難受,不過自幼的教養擺在那兒,她還是不敢亂動,只默默期盼着朱斐能快些回來把她的蓋頭揭下來,等喝了合卺酒,她便可以卸下這身裝備了。
巧的是,徐硯琪剛閃過這個念頭,朱斐果真便推門走了進來,這倒讓徐硯琪心裏咯噔一下子,再一次緊張了起來。
說起來,她同朱斐自幼便相識,算不上陌生,不過如今成了自己的夫君,那感覺自然便和以往不同了。
然而,正當徐硯琪心如小鹿時,朱斐的一句話瞬間便打破了二人的氛圍:“神仙姐姐,你為什麽要把自己藏起來呀,要跟我玩兒捉迷藏嗎?”
徐硯琪蓋頭下面的臉色微怔,唇角不由彎起一抹淺笑。她怎麽給忘了,朱斐的意識如幾歲的孩童,又有什麽可緊張的呢?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對着已經立在自己面前正彎腰探着腦袋向蓋頭裏面看的朱斐道:“新娘子的蓋頭是不能自己取下來的,你幫我取下來好不好?”
朱斐似懂非懂地站起身,輕輕地“哦”了一聲,果真伸手揭開了徐硯琪頭上的蓋頭。
洞房裏的景象映入眼簾,徐硯琪斜眼看到不遠處放在案幾上的喜稱用紅布絹花纏着,她無奈地搖頭嘆息,怎麽這府中就沒有人告訴他喜帕是要用喜稱挑開的嗎?罷了,既如此,倒也不必遵守接下來的禮節了。
徐硯琪正暗想着,卻見朱斐竟把那蓋頭蓋在了自己的頭上,看上去倒是很興奮的模樣。
“神仙姐姐的手帕好大,好香啊,蓋在頭上就看不見了。銀屏的手帕很小,只夠遮個臉,想玩兒個捉迷藏都不行。”朱斐說着伸手把頭上的蓋頭拉下來,一張俊逸的面容笑起來格外好看,“不如我們叫上銀屏和兮然一起玩兒捉迷藏吧,以前都是我跟她們兩個人玩兒,如今有了神仙姐姐,肯定很有趣。”
徐硯琪蹙了蹙眉頭,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這稱呼改掉,聽着‘神仙姐姐’四個字她有些出雞皮疙瘩。于是,她柔聲說道:“神仙姐姐這四個字太難聽了,你換一個稱呼好不好?”
“難聽嗎?”朱斐摸了摸頭,好似在思索的樣子,“那我應該叫你什麽好呢?”
徐硯琪想了想道:“那就叫我硯琪吧,我身邊的人都這麽叫我的。”
朱斐一副不樂意的樣子,搖了搖頭:“我怎麽能和那些人一樣呢?”說着伸手撓了撓耳朵,突然眼前一亮,“對了,孫嬷嬷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娘子了,就像我爹和我娘那樣。我爹叫我娘阿敏,那我叫你阿琪,你叫我阿斐好不好?”
“好。”徐硯琪道。
說完了名字的事,朱斐倒把捉迷藏的事情抛諸于腦後了,想起孫嬷嬷之前的話,朱斐又有了別的興致:“對了,我們以後會像我爹娘那樣生小寶寶嗎?是我生還是你生呢?我聽人家說生寶寶可疼了,怎麽能讓阿琪疼呢,還是我來生好了。”朱斐說着漸漸直起了腰板,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這一次,徐硯琪實在是有些憋不住了,用帕子半掩朱唇輕笑出聲來,男人生孩子,她可是頭一遭聽說。以前倒是沒有發現,這朱斐竟然有如此有趣的一面,倒像是個開心果。
朱斐卻是有些不解了:“阿琪笑什麽,我說的不對嗎?”
徐硯琪強自憋着笑,卻也不打算同他解釋,對着朱斐道:“你剛剛不是說要玩兒捉迷藏嗎,你先去外面和銀屏、兮然她們玩兒吧,我有些累了,想沐浴一下。”
朱斐聽了有些失望,不過也點頭應下了:“那好吧,我過一會兒再進來。”
朱斐走後,徐硯琪便喚芷巧和朱彤進來幫自己卸妝,再準備些沐浴的東西。
朱彤捧了一碗醒酒湯進來:“小姐先把這醒酒湯喝了吧,您平日裏喝不得酒,這會兒怕是頭已經難受了吧。”
徐硯琪笑着搖了搖頭:“放那兒吧,不需要了。”
朱彤一愣,随機便明白了,驚訝地看着她:“小姐和姑爺沒有喝合卺酒?”
徐硯琪一邊摘去着耳垂上的玉墜,一邊道:“都是些過場罷了,他不懂這些,又何必去計較。左右我們不說也不會有人知道。”
朱彤心想也是,便沒再說什麽。
沐浴過後,徐硯琪這才漸漸覺得肚子裏有些餓了。正想着随便吃些什麽墊一墊肚子,卻見朱斐端了盤糕點走進來。
“阿琪,你一定還沒用晚膳吧,我讓膳房給你做了糕點,快來吃呀。”
芷巧正侍奉徐硯琪梳理帶着濕意的長發,聞聲走上前接過朱斐手裏的盤子,看到裏面的點心有些好奇:“這是什麽點心啊,以前從來沒見過,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朱斐很是得意的回她:“這叫金菊佛手酥,這金菊可是西域的貢品呢,整個清原縣只有我們家有。”
聽到這糕點的名字,坐在梳妝鏡前的徐硯琪身子一陣,猛然回頭,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一盤金菊佛手酥。淡黃色的糕點被做成佛手狀,手心一點朱砂紅是處理過的櫻桃果脯,看上去小巧逼真,很有食欲。
金菊佛手酥,這是崔玥最喜歡吃的糕點。第一次在懷寧侯府吃過以後,便一直忘不掉那酥脆滿齒留香之感。
後來她每天早上起來都會看到案幾上多出一盤這樣的點心來,直到半年後才知道,這點心是朱斐每天早上偷偷放進去的。
想到自己以前得知是朱斐送來的糕點後嫌棄的樣子,崔玥心上一痛,滿滿的愧疚湧了上來,鼻子竟也一點點變得酸澀起來。
朱斐看徐硯琪面色不對,之前的歡快也消失了:“怎麽了,阿琪不喜歡這點心嗎?以前阿玥喜歡吃,我還以為女孩子都喜歡呢。”
朱斐說着,一臉失望地嘆了口氣,“算了,既然阿琪不喜歡我就讓銀屏和兮然她們吃好了。”
徐硯琪見了慌忙伸手将那點心搶了回來:“不,我很喜歡。”
朱斐瞬間又高興起來:“真的嗎?那阿琪你趕快吃吧。”
徐硯琪撚了一塊兒放入嘴邊輕咬一口,滿滿的酥香脆甜,還帶着淡淡的金菊香。她覺得,自己從未吃過像今晚這樣美味的佛手酥。
其實,能有一個願意為自己好的人,沒什麽不好。以前作為崔玥時她所做的那些事,便由現在的徐硯琪一點點補償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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