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解釋清楚

蘇禾一愣,下意識就順她話問:“怎麽了?”

吳靜文搖搖頭:“不知道,興許是見我跟別人處對象,傷心難過了。”

蘇禾傻了,半響才回過來味兒,再看吳靜文,眼裏分明帶了調笑意味,一時像被窺破了什麽秘密,臉上一陣出火。

原來鬧了半天,竟是自己誤會了...

說到底,她寧可徐立冬是遲鈍,意識不到自己跟他**,也不想他是個腳踏兩只船的賤男人。

吳靜文把她反應看在眼裏,卻沒點破,只悠悠道:“不過我呢,可不喜歡冬子哥這樣的,你不覺他像個快作古的小老頭兒?”

蘇禾聞言,朝徐立冬偷打量過去,乍一看還真有點像,竟是沒忍住,一下笑出聲,見那人尴尬了,才忙忍笑道:“我吃飽了,去幹活,你們慢慢吃。”

到底人多力量大,原本要兩天才能幹完的活,不到傍晚,已全部完工,竈房簇新,屋內牆壁雪白,只等通風幾天,便能重新搬進去住。

蘇禾心存感激,還要留吳靜文他們吃晚飯,吳靜文卻是直擺手,說要趁天沒黑趕緊帶學生們回去。

見狀,蘇禾沒再強挽留,連聲道謝,過意不去,又從地窖裏又扒出半口袋地瓜幹,塞到吳靜文手裏,道:“不是啥好東西,吳老師你們帶回去分了。”

吳靜文推脫不過,只好收下,喊來兩個學生把口袋橫擔在徐立冬的自行車後座上,四下扭頭找到徐立冬,道:“冬子哥,你先走,我帶學生們趕後。”

徐立冬看她眼,意味不明的嗯了聲。

吳靜文卻沒能領會他意思,又催了句:“快呀,再不走天都黑哩,難不成你想留這過夜?”

蘇禾笑了起來,這笑落在徐立冬眼中,更叫他沒借口再賴着了,只得先走。

等他們一行人全離開,蘇禾把李如意和他同鄉做工的錢也結了,順道向兩人打探吃油門道。

李如意本就對她心存好感,自然知無不言,根本不用她多問,便道:“縣城有糧油站,不過去買油得要油票,城裏商品糧戶才有,咱們鄉下人哪來那玩意兒,只能花兩三倍的錢去黑市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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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蘇禾若有所思的應了句。

因李如意跟他同鄉要趕去下個東家做活,又說幾句後,他那個同鄉先提了告辭,催要走,兩人也沒留吃晚飯,只剩蘇禾叔嫂二人,便随意應付了口。

飯後,見天色還早,蘇禾先把新房打掃了遍,泥桶鋤頭木梯之類工具還去生産隊,回來碰上楊嫂子,又喊她搭,把木箱五鬥櫥之類家當挪進屋,直到天黑透了,才歇手不再忙活,打來熱水喊徐秋來洗手腳,讓先睡覺,自己想起新修的籬笆院門還沒闩,便往外走。

只她剛走到門旁,透過籬笆縫隙,注意到門外隐隐有個黑影,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卻是一下愣住了。

外頭站的不是別人,竟是她那個大伯哥。

......

或許是因了話沒說出口的緣故,徐立冬帶着滿腹心事回到家,只覺如鲠在喉,怎麽都不暢快,直到晚飯空檔,郭正俠問他:“你帽子哪去了?”

徐立冬一怔,這才想起白天幹活的時候,他把檐帽随手挂在了籬笆樁上。也正因此,仿似瞬間被打通任督二脈,沒任何猶豫的,再次回了鄉下,并且在面對蘇禾詢問時,底氣十足的告訴她:“白天帽子落你家了,我過來拿。”

蘇禾聞言,開門讓他進來,心裏頭卻是犯起了嘀咕,瞧他木頭樁子杵在外頭的樣兒,怕是站了不短時間,不就拿個帽子嗎,直接進來就是了。

蘇禾兩手交叉于胸前,側靠在門旁等着,見他果然從自家籬笆樁上取下了平常戴的那頂檐帽,打了個哈欠,開始攆人:“太晚了,大哥你早點回去,路上騎車慢點兒。”

丢下這句,轉身便要去睡覺,只還沒走兩步,就聽身後那人帶着不确定的語氣問:“你是不是在生我氣?”

蘇禾回頭,感到好笑,拉長聲道:“不敢,怎麽說你也是我大伯哥,我哪敢生你氣啊。”

瞧這話說的,分明就是生氣了。

徐立冬這麽想着,望了眼銀白月光下,她幹淨俊俏的臉蛋,試探道:“靜文她是我爸戰友的閨女,跟我一塊玩大的,我當她是親妹子。”

随後,又強調了下:“是真的...”

蘇禾一愣,感到不自在起來,撇開眼不去看他,嘀咕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本來徐立冬大晚上憑了氣血再拐回來,就是想跟她解釋清楚,不叫她誤會,只是見了面,一下子又不知道從哪說起,眼下起了個話頭之後,先前的各種躊躇瞬間瓦解,順着她話,又補了句:“我也沒在處的對象。”

這下蘇禾真鬧了個大紅臉,飛斜了他眼,呸道:“那也不關我事!”

這一眼,既嗔又惱,伴着她那嬌俏模樣,竟有種說不上來的風情,直叫徐立冬心尖為之悠悠一顫,正想再說兩句,卻是忽然聽見一陣也不知從哪家傳來的咳嗽,頓時旖旎盡消,大腦也跟着清醒過來。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盡管兩人算一家,但卻一個是大伯哥,一個是弟媳婦,若是被旁人瞧見,說不引人遐想那是假。

“我...我回去了,你快睡。”徐立冬說完這句,不敢再逗留。

蘇禾懶洋洋的嗯了聲,剛才那陣咳嗽聲她自然也聽見了,不用想也知道徐立冬的顧忌,本來也沒什麽,只眼下她忽然有些不舒服,更起了陣促狹心思,見徐立冬已經跨上自行車,立刻噠噠在後跟了出去,拖着綿軟聲音輕喊道:“大哥你等下。”

徐立冬聞言,一雙眼朝她看來,帶了絲疑惑。

只下一秒,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那個弟媳婦踮起腳尖朝自己傾身而來,一雙手分別撫在自己軍大衣衣領上,伴随了這動作,一陣若有似無的暖香味在鼻尖萦繞,直叫他僵了身子不敢動彈。

蘇禾“細心”的為他攏了攏衣領,朝他露出個甜蜜笑容,柔聲道:“夜裏寒氣大,別凍着了。”

徐立冬果然被她這舉動給吓得手足無措,試圖将身體往後仰,可撫在他衣領上的兩只小手卻锲而不舍的跟黏了過來,叫他既害怕,心裏的甜意又止不住往外冒。

蘇禾把他反應看在眼裏,頓時心情大好,又輕拍了兩下他肩上不存在的灰塵,笑眯眯的叮囑了句:“到家記得再喝點姜湯驅驅寒...啊,記下了?”

天知道,這會兒徐立冬正大腦空白一片,壓根就沒聽清她說了什麽,見她終于放開了自己,含糊應了聲,蹬上自行車踏腳,逃命似的一下就騎出老遠。

目送他倉惶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蘇禾才闩門去廚房打水,洗完臉鑽被窩歇下時,腦海中又浮現出徐立冬那副窘迫樣,獨自悶笑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複下來睡去。

心裏的疙瘩沒了,接下來幾天,蘇禾滿腦子都在盤算一件事。

按李如意的說法,縣城南邊缺油水,眼下又入了冬,再有三兩個月就到年關了,屆時,哪怕再困難的人家,都會想辦法過個滋潤年,如果這時候有人放出買油的渠道...

蘇禾又想到自己儲在地窖裏的那一百多斤黃豆,留足自用之後,剩下拿去榨油,起碼也有七八十斤的油量。

這是個掙錢的好機會,蘇禾可以确定,但她“走南闖北”經驗有限,也不是男人身,辦起事來肯定有不便。順其自然的,她想到了楊四海。

趁這日楊四海在家,蘇禾過去把自己盤算已久的想法提了出來。

話剛說完,就見楊四海瞪大眼,十分驚訝道:“賣豆油?”

蘇禾點頭,微微笑了下,說:“先前咱們遭了天災,上頭免了咱們這季的公糧,光是黃豆,哪家哪戶都分了不少,眼看到年關,正是貪油水的時候,誰家不想弄幾兩油過個好年?”

楊四海沒吱聲,似在思考。

蘇禾繼續說:“前些時候在我家做活的那個李如意,不是說他們縣南只種稻谷不種黃豆嗎?我尋思了下,他們那邊說不定正缺油水。”

楊四海腦子靈光,順着蘇禾的話道:“你的意思是,叫我先去那邊探探情況?”

蘇禾嗯了聲,說:“路費我來出。”

“路費不是事兒。”楊四海擺擺手,嘬牙花子想了片刻,一拍大腿道:“成,明個我就去趟縣南!”

黑市一斤油賣到兩塊七,真要做起這檔買賣,可是筆不菲的收入。經蘇禾這麽一提點,楊四海盤算之後,越想越來勁,竟輾轉一夜沒睡,第二天淩晨四點便出了門。

時下交通不便,楊四海這一走就是好幾天,這期間,蘇禾打算去趟縣城,一來去黑市轉轉打探行情,二來眼見天冷,她想打塊布給徐秋來做件新棉襖。

只這日早,還沒出門,忽聽外頭有人喊“春來家的”,出去一看,籬笆院外站着孫家小嫂子和一位矮個老頭兒。

起先蘇禾見中年男人眼熟,再仔細想,這人可不就是水廠中學的那個張校長!

小嫂子笑道:“他說是你熟人,找不着你家門了,叫我帶他過來!”

蘇禾感到一陣頭大,只好招呼張校長進家坐。暗後悔先前為什麽要在此人面前秀外語,這下倒好,麻煩來了。

等孫家小嫂子一走,張校長就指着蘇禾道:“二砬子鄉,插隊學生?好個鬼滑頭,居然騙我!”

自那次張聞達被蘇禾滿口流利外語驚到,就一直惦記着,又因蘇禾對他說是二砬子鄉插隊學生,起先沒懷疑,向在學校包工程的工頭一打聽,只說沒這人,後來因開學瑣事多,打探“插隊學生”的事就被耽擱了下來。

直到近日,魯山縣為升地級市,號召全縣學工農大寨的同時,又搞了個什麽中外國經濟文化交流會,來了一幫金發洋鼻子的外國代表團,縣領導十分重視,從各學校急征會外語老師,口語流利的一概用作現場翻譯。

文件發到學校之後,張聞達一下就想到了二砬子鄉那個插隊學生,一番苦找,總算打聽到蘇禾此人,卻不是什麽插隊學生,竟真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村婦!

來不及多想蘇禾為什麽要騙他,張聞達找了過來,并向她說明來的目的。

“蘇禾同志,縣領導非常重視這次交流,請你務必發揚精神,積極參與,為咱們縣掙臉面!不能叫那些洋鼻子小瞧了咱們!”

作者有話要說: 大伯哥:我沒對象,歡迎勾搭~

弟媳婦:呸!臭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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