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7號三更
一個獨身女人, 帶着個不過七歲的小叔過日子, 警惕心蘇禾不是沒有,她确實被蘇華帶來的男人惡心到了,尤其是那雙不掩欲.望的穢濁眼神。
只是蘇禾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會被這樣算計, 提防了幾天,過後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
這日, 去公社找領導辦理戶口遷出時,她成為鐵路職工的事徹底瞞不住了。
随着這消息的不胫而走,除了早已得知內幕的徐老五一家,村裏人或嫉妒,或羨慕,或驚訝, 難免在背後議論紛紛,只蘇禾平時極少與他們往來, 誰也搞不清楚這裏邊到底咋回事。
倒是徐老五,若是一旁聽到了, 總要斥上幾句諸如“關你啥事”、“好好幹活”、“少瞎操心”此類話。
蘇禾怠懶理會這些閑言碎語, 唯獨楊嫂子過來問, 才說了句實話, 卻不忘叮囑她:“嫂子可別往外說, 你也知道, 村裏人多嘴雜。”
“他嬸兒,你就放心好了,咱倆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話是多了些,不過你瞧我啥時候亂說話了?”
說這番話時,楊嫂子盯着蘇禾瞧了片刻,再想到原本都不咋回來的那個徐公安,也不知啥時候起,三五不時總往鄉下跑,現在連工作都給她找了...突然間的,就回過了味兒。
“他嬸兒,你跟冬子...”
蘇禾打斷她,別話也不說,只笑吟吟的追着問:“我跟大哥怎麽了?”
“沒...沒啥。”
見她一副十分茫然的樣子,楊嫂子擺擺手,一下子又不确定了起來。
蘇禾不是不相信楊嫂子為人,而是有些話一旦說出去了,早晚會有傳出去的一天,她倒無所謂,就是不能損了徐立冬名聲,何況若是先前,她還能說自己跟徐立冬有點什麽,現在...她倆還有啥關系?
......
這些日子,蘇禾實在是忙,幾乎每天早出晚歸,戶口遷到縣城,挂成集體戶之後,她又馬不停蹄的相看了幾間租房。
時下人多房少,想租單門獨戶幾乎沒可能,互相比對了番,蘇禾決定租下距水廠附小不遠的一間民房,在大雜院裏,自來水電燈齊全,竈臺支在院子裏,生活做飯極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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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那房東見蘇禾鄉下來的,難免怠慢,房租也往高了要,叫每月給一塊,蘇禾早打聽過,縣城租房均價不過八毛,會壓價的,甚至能降到五毛。
雙方一個不願降價,一個不願挨宰,就成了僵局。
抽空,蘇禾又去了趟大雜院,本打算若是再談不妥,就重新找間合适的,不想那房東就跟吃錯了藥一樣,不等她開口,就把房租降到了五毛。
“公安局的那個徐公安,聽說是你大哥,我才知道哩!”房東滿臉賠笑,道:“蘇禾同志,往後你安心住下,有啥事只管來找我!”
甭管啥時候,有後臺就是好辦事,很顯然的,是徐立冬在背後助了力。
算算時間,也晾他有些日子,他氣應該也消得差不多了,蘇禾打算去哄哄他,否則這麽好的男人被她作沒了咋整。
不過不是今天,因為太晚了。
盡管蘇禾腳程夠快,天還是漸黑了下來,見路兩旁在田裏勞作的莊稼人紛紛扛鋤頭歸家,路上行人也漸少,正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時候,蘇禾難免有些害怕,加快了腳步。
疾走了一段路,遠遠的,蘇禾看到有個男人往她這邊走,因天色暗,看不清樣貌,起先沒太在意,等離得近了,忽得認出這男人就是跟蘇華去過她家的那個,原本僅有一絲的懼意,瞬間被放大好幾倍。
幾乎是下意識的,蘇禾連連後退幾步,左右看了下,轉身改走另一條回家路,疾走幾步後,拔腿飛奔。
見她跑,那男人立刻攆了過來。
“跑,我看你往哪兒跑!”
蘇禾聽身後男人粗聲粗氣的喊了聲,更是心跳如雷,不顧一切大喊救命。
只還沒喊兩聲,忽然,頭皮傳來一陣劇烈刺痛,蘇禾頓覺痛到眼前發黑,下意識就捂住了腦袋,緊接着後背又被重重一擊,身子完全失去控制,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踹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追攆她的男人撲了上來,緊壓制着她,氣喘籲籲沖她吼:“怪不得你兄弟說你脾氣壞,跑?我看你還跑啊!”
說完,揚手狠扇了下蘇禾,趁她暈頭轉向之際,快速綁住她手腳,捂嘴往樹林裏拖,動作熟練而迅速,顯然不是頭回幹這種事。
他已經偷打聽過,知道近來蘇禾頻繁外出,廟前鄉境地他不敢動手,特意選了這種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兒,成天蹲點守着,可算等來了機會。
......
蘇禾心裏發涼,起先以為他要強.奸,等看到藏在樹林裏的架子車,立刻想到另外一種可能...
前世的時候,她看過一篇新聞報道,說上世紀的婦女兒童拐賣遠比新世紀更多,通訊落後,警力不夠,很多拐賣案最後都不了了之,甚至有些貧窮家庭,為了給兒子娶媳婦,主動聯系人販子賣女兒...
再聯想到原主的那個兄弟蘇華,蘇禾很快便明白了,壓下起初的驚慌,等男人把她推上架子車,要用團破布強塞她嘴時,蘇禾忙道:“你是不是要再給我找個男人?!”
叫四毛的男人一愣,嘿嘿笑了下,算是承認。
蘇禾閉了下眼,再睜開時,忽然朝他笑了下,道:“大哥,我實話跟你說,其實我一直想找男人,就是怕別人說閑話,不敢找,你要是能給我找個,那可是好事兒!”
叫四毛的男人見她笑起來又甜又讨喜,忍不住摸了把她臉,道:“長得這麽俊,當寡婦多可惜!”
蘇禾附和道:“誰說不是,你打算給我找啥樣男人?家裏有房不?長得俊不?又老又醜房子還破爛的,我可不要!”
她之所以要這麽說,也是抱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萬一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長得俊的男人總比糟老頭子好忍受點。
四毛喲了聲,他拐過不少娘們,還從來沒見過像蘇禾這樣要求這麽多的,原本想打暈她的念頭也去了大半,沒好氣道:“給你找啥樣就啥樣,你個寡婦,還想咋地?人家不嫌棄你不錯哩!”
蘇禾卻道:“你要不說,誰知道我是寡婦?話我可說在前頭,就我這模樣,彩禮錢出少了我可不幹!”
一聽她提錢,四毛渾身舒坦起來,細想之下竟也覺得她說得對,聲音比剛才緩和了不少,不過還是不放心道:“給我老實點,當心我給你找個糟老頭子!”
蘇禾就是怕他動粗之後自己沒好果子吃,眼下聽他這麽說,不疊點頭道:“哥,你放心,我看你頭緒多,就指着你給我重找個好男人呢,你說啥我都聽!”
這話四毛聽着舒坦,點了頭,雖然還是把蘇禾嘴堵住了裝麻袋裏,倒沒再對她動粗,等天黑透了才推車往家走。
......
盡管此時蘇禾意識清醒着,但眼前烏漆墨黑一片,根本什麽也看不見,只知道自己在車上不停的颠簸,颠得她暈頭轉向,也不知過多久,先是感覺到車停了,緊接着一陣天旋地轉,被人頭朝下扛在了肩上,就在她快要吐出來之際,屁股一疼,又被摔在了地上。
忽然眼前一亮,蘇禾左右看去,見是間破爛泥坯房,一個年輕婆娘正歪屁股坐炕上納鞋底,盡管屋裏冷不丁多出個大活人,年輕婆娘臉上卻絲毫沒有驚慌,顯然早就見怪不怪了。
“娃他爸,她就是你說的那個?”年輕婆娘瞧了眼蘇禾,擱下針線籮,去廚房盛飯。
等端碗筷出來,又朝蘇禾呶呶嘴,輕聲問男人:“給她點飯吃不?”
蘇禾早就饑腸辘辘,聞言忙朝年輕婆娘遞出感激眼神,只下秒鐘,又聽男人說:“給啥給,餓着,省得給她喂飽了不安生!”
蘇禾心中頓時千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叫四毛的男人三兩口扒拉掉碗裏的飯,把蘇禾連拖帶拽扔去了廚房的爐膛口,壓低聲音警告道:“給我老實點,晚上就睡這,要是敢給我跑,逮到我就打斷你腿!”
蘇禾忙點頭,伏低做小。
見狀,四毛滿意了些,扔下她出去,還帶走了煤油燈。
随後,外頭傳來一陣私語,蘇禾聽不大清,也放棄了偷聽的念頭,歪靠在牆壁上,恍惚中,忽得察覺到一側臉頰火辣疼痛,才意識到是淚滴滾過腫脹破皮的嘴角,這才覺到了疼。
眼淚越流越多,蘇禾索性放任自己哭了起來,等到眼淚哭幹,又不敢睡,不期然的,那個已經跟她分手的男人一下闖入了腦海中,板臉教訓人的,帶了腼腆傻笑的,紅着臉任由自己欺負的...
蘇禾越想越難過,她能看得出來,徐立冬對她還是喜歡的,而她呢,因為先前那件事感到羞忏一直躲着,現在她覺得有點後悔了,這種打着燈籠都難找的男人,錯過了她還上哪去找。
去他媽的臉皮,臉皮哪有男人重要...
蘇禾鼻子一酸,忍不住又想哭,急忙吸了下鼻子,把自己縮成一團,靠在草垛上,滿腦子想着那個叫徐立冬的男人,總算熬過漫漫長夜迎來曙光。
可惜依舊沒人來理她,連口飯都不給吃,更別說水,随着身上的力氣快速流失,蘇禾更加絕望起來。
照這樣下去,如果沒人來救,她逃跑的可能幾乎為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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