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楚蒻憤憤地挂斷電話，伸手在眼睛上抹一抹，似乎流淚了，然後步伐沉重地走進電梯間。

方雲溪半天沒回過神來，因為剛才聽到的東西，太讓她震驚。

“你臉色怎麽這樣？确定沒感冒？”李豔打開車門，看見方雲溪愣在後座，便關心地問道。

方雲溪回過神來，急忙搖搖頭，擠出一個微笑：“哦，沒事，有點沒醒過盹來。”

車子到了拍攝現場，方雲溪還一直在腦海裏回想着楚蒻說過的話，她沒有告訴李豔自己偷聽到的東西，因為這件事無論對楚蒻還是自己都太重要，要找一個可靠的人商量才行。

方雲溪坐在化妝室，拿着手機思考了很久，給程亦桁發了條微信，約他晚上自己拍完戲在那間暫時居住的別墅見面。

這時候，白麗的經紀人找過來，手裏拎着咖啡和糕點，滿臉堆笑地說：“方姐，一會兒的戲，請照顧一下我家麗麗。”

方雲溪擡起頭來，看着這個原本屬于自己的經紀人，勾勾嘴唇說：“劇本怎麽寫的，我就怎麽演，你跟我那麽久，知道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經紀人的臉色尴尬的厲害，卻也只能點頭道：“是是，方姐的人品我們都了解。”

“是嗎？”方雲溪淡淡地笑笑：“我跟白麗可是表姐妹，保不齊人品也一樣呢。”

“那不會，那不會。”經紀人急忙道：“都知道方姐脾氣好。”

“你這意思，麗麗脾氣不好？”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經紀人結結巴巴的解釋着。

“行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方雲溪揮揮手：“把這些東西拿走，我現在拍戲的時候不吃甜的。”

“啊？可這以前都是您愛吃的。”

“人總是多變的嘛，就像有些人以前說永遠會跟在你身邊，還不是說翻臉就翻臉，更何況是一口吃的。”方雲溪站起身來，雙眼直視着經紀人：“你在這方面最有發言權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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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人已經連假笑都笑不出來了，方雲溪也懶得理會她，徑直帶着李豔走向片場。

哼！照顧一下白麗？對不起，我不是聖母白蓮花，沒人受了這麽多委屈還能照顧欺負自己的人。

何況，還是個那麽惡劣的人！

下午的戲不複雜，內心戲不多，就是方雲溪飾演的角色找到楚蒻家中。楚蒻因為被糾纏不小心出車禍住院，準備給楚蒻送飯的保姆看見方雲溪很生氣，兩人扭打起來。

劇本上寫着方雲溪的角色欺軟怕硬，雖然面對楚蒻有些怯弱，但對保姆下得了狠手，這也是這個女二讓人嫌惡的地方。

不過這對方雲溪來講，簡直是再好不過的機會。

本來她是想好好拍戲的，畢竟自己這次重生，好好演戲，奪回白雪娛樂公司才是目标。

但是今天經歷的一切，讓方雲溪明白，有些惡人，你饒得過她，她還饒不過你。

方雲溪好整以暇地看着白麗試光，就像看着一個送到嘴邊的獵物。白麗只跟方雲溪對視一眼，就再也沒敢擡頭，想必她已經從經紀人那裏知道，方雲溪對接下來的戲，是個什麽打算了。

第一場戲開始，方雲溪飾演的女二號怒氣沖沖地走到女主樓下，碰見剛好準備去送飯的白麗。

白麗一看見方雲溪，立刻指着她怒道：“我家姐姐都住院了，你還來幹什麽！”

“來找我老公！”方雲溪做出一副小人得志，得理不饒人的架勢：“她真行，都住院了還把別人老公留在家裏！”

“你血口噴人！”白麗義憤填膺地說出這句話，方雲溪當時心裏就一陣暗喜，這慷慨赴死的誇張表情，肯定得再來一條。

不過白麗自己并不知道馬上就有人喊停，還在繼續着自己誇張的動作撲上去就要打方雲溪。

方雲溪迅雷不及掩耳地“啪”給了她一巴掌，同一時間，B組導演的“咔”也喊了出來。

這一巴掌快、準、狠，百麗幾乎一下子被打懵了，嘴角抽了抽，差點哭出來。

導演還不知情地在那裏說：“白麗，你剛才的表情太過了，還有那句‘你血口噴人’，表情不對。你面對的是讓你反感的一個陌生人，而不是殺了你全家的鬼子，明白嗎？”

白麗咬咬牙，突然哽着嗓子問道：“戲裏面沒說有扇耳光這事！”

導演頓了頓道：“劇本上就說你們打架，怎麽打不是讓你們私下套過戲了嗎？”

方雲溪急忙說：“我是這麽理解的，女二號有備而來，麗麗是事出突然。她的反應應該都在女二號的預料之中，所以第一下肯定是我占盡先機。一個巴掌過去，才到兩人拉頭發扯衣服的胡亂打架。”

導演點頭道：“對，李豔剛才過來也是這麽說的。既然你們都套好了，就這麽演，我覺得這個想法還不錯。”

說罷又對白麗道：“你被扇了耳光，我會給你一個特寫，你一定要演出來角色那種委屈和憤怒，這也是這個角色能出彩的地方。”

白麗這下沒什麽可說的了，要現在說自己根本就沒有跟方雲溪套過戲，顯得太不專業。而且因為要趕國際電影節，拍攝周期非常緊，配角耽誤太多時間，肯定要挨訓。

盡管白麗在家驕橫慣了，但她也知道這部戲自己家說了也不算。

還好這B組導演是收了白笙好處的，在這種地方還要給她個特寫，也算是給足了面子。

白麗也只得忍忍，點頭道：“好，那就再來一條。”

第二條打板開始，白麗這次倒是記住了導演的話，将情緒極力壓下去，但是畢竟演技不在線，這一壓又太低了。

但是戲就是這樣，情緒差一點也比情緒太過了強。導演沒有喊停，于是方雲溪不但痛快地再次扇了白麗耳光，而且再拉頭發的時候也沒手軟。

白麗當然也不會示弱，但是她一身虛勁，哪裏打得過每天鍛煉的方雲溪。而且劇本上是方雲溪将白麗推倒在地上，打翻了飯盒揚長而去。

所以當白麗上手跟方雲溪糾纏的時候，因為總是占不到上風，時間就拖長了，導演再次喊了停。

“我說白麗，你們是在拍戲。方雲溪伸手過來，你象征性地擋一下，然後就被推到地上。她轉身離開，你不忿地坐在地上哭喊，也相當于對她角色不讨喜再加一層。就這麽簡單。”導演有些不耐煩地道：“你要是跟她比摔跤，剛才那特寫我給你還有什麽意義。”

白麗頂着亂蓬蓬的頭發，一臉委屈地立在那裏：“可是她下手太狠了！”

方雲溪一聽立刻滿臉驚訝的說：“可是，你的經紀人剛才過去找我，說讓我跟你當真的演。因為你的戲少，讓我照顧你多出點彩。你以為我願意這麽做？我現在可是新聞滿天飛呢！”

說罷委屈地看着導演：“導演，剛才化妝師也在那邊，我還想拒絕來着，可她的經紀人堅持說一定要我照顧她。”

方雲溪這話說的半真半假，要知道謊話最難揭穿的就是一半真話一半假話。

白麗經紀人去找方雲溪，不止一個人看見了，這一點，怎麽推脫也推脫不過去。

至于化妝師，當時在專心化妝。她也是聽一耳朵沒一耳朵的，印象模糊。方雲溪故意這麽引導，她那不确定的記憶就會偏向方雲溪的觀點。

所以當導演看着化妝師的時候，化妝師也用一種誰都不得罪的模棱兩可的話回答道：“哦，剛才白麗的經紀人是去找方姐，說了這場戲的事情，是說讓方姐照顧白麗來着。”

這樣的話說出來，不同觀點的人心中就會有不同的答案。但是因為方雲溪已經先入為主地說了答案，大部分人便會朝着方雲溪的答案去想。

白麗一看，知道自己再不說話，就被方雲溪控場了。急忙開口道：“她是讓你照顧我，沒讓你真的打我！”

“我是在照顧你呀！”方雲溪一臉無辜：“如果不是我加了扇巴掌那場戲，你怎麽會有特寫？我……”

方雲溪長嘆一口氣，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我一向以為，讓對手戲更多就是照顧了。象上午的戲，我就很感激楚姐，她給了我多少加戲的機會。”

白麗聽了，憤怒的氣焰頓時變得弱了很多。

雖然方雲溪臉上一副委屈的表情，但她看着白麗的眼睛裏，分明是一種“你最懂得”的得意神情。

白麗咬咬牙，她知道自己一個走後門進組的小配角，在繁森親自挑選的女二號面前，是占不到什麽便宜的。

想想還好就這麽一場對手戲，也只能忍着過去了。

這時候，導演不耐煩地道：“別磨蹭時間，快點就位，後面還有好幾場戲等着呢。”

白麗悻悻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方雲溪，突然說了句：“這回打另外一邊臉行嗎？”

劇組停車場裏，方雲溪急匆匆地走向自己的車子，她惦記着楚蒻的那件事，想早一點回到別墅去跟程亦桁商量一下。

突然白麗不知道從哪兒閃出來，攔在車前，憤憤地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