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主意打定，接下來便是實行。

然而就算是最近的傳送點，也在人聲鼎沸的地方，鬼哭閣的人四處游蕩，要不引起注意的離開，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就在衆人思索辦法的時候，忽然從遠方傳來了一陣喧嚣。

“去看看。”顧沉煙說道。

一行人很快便離開了民居區，豁然發現鬼哭閣的人走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列長長的隊伍，沉默而緩慢的在市集中前進着。

而百姓自發的讓出了道理，埋頭做着自己的事情，絲毫不敢指指點點。

顧沉煙皺眉，躲在和光和桃夭的背後光明正大的打量着那列隊伍。

“這是做什麽的？”顧沉煙看着這個人人手戴鐐铐，衣不蔽體，面黃肌瘦，一臉愁容的隊伍，在和光和桃夭的耳邊說道。兩人的身高都比較高，所以顧沉煙其實差不多是挂在他們身上的，高度勉強能夠到耳朵。

桃夭兩人齊齊不自在的咳了一聲，同時想轉開臉，随即被不高興的沉煙兩巴掌推了回去，“随便亂動什麽，我要被發現了！”她小小聲的說道。

.......要不是兩人反應及時，沉煙那一下差點讓他們親在一起。

“沉煙大人，”和光壓下心裏的一點後怕，說道，“你不覺得這樣更引人注目嗎......”

“是嗎？”顧沉煙毫無自覺的問道。

“是啊。”桃夭也是後怕不已，他很是委婉的說道，“畢竟屬下從沒見過其他跟沉煙大人體型相仿的孩子這麽做的。”

“诶？好吧。”顧沉煙點了點頭，才放開了抓着兩人肩膀的手，落到地上，“抓的太久胳膊都酸了。”她揉了揉胳膊，“這些人是幹什麽的，你們看出名堂了嗎？”沒辦法，和光和桃夭兩人太高，她一跳下來就啥都看不到了。

和光看了看隊伍裏的人身上紋着的紋樣，利用魂念搜索了下，忍着頭部的刺痛悄悄的跟兩人說道，“那是北幽的标記。”皺了皺眉，補充道，“是給奴隸打上的。”

“奴隸？”顧沉煙重複了一遍，開始艱難地回憶書裏關于北幽的內容。

也不怪她記性不好，實在是因為在《七弦戡魔錄》裏，除了對北幽的大概介紹外，跟他有關的只有很小的一小段。

原文裏，璙來到人界，正風光無限，然而他心系父母情況，便只身一人潛入帝都，想偷看帝都史料之中是否有所記載，然而卻被羲王的女兒翡翠發現，告知他關于神界的記載都被加密，除非皇家血統否則無法查閱，但如果璙願意殺了北幽城主，那她就帶璙去看。翡翠武功造詣不亞于璙，璙不欲傷害公主，便只得答應，以遁行千裏之術取了城主人頭帶回帝都。峯趁北幽無主之際，率魔軍占據北幽，從此打開了魔界進攻人界的缺口。

之後公主沒有說理由，只是看過人頭和城主徽記之後，就把人頭喂了狗，帶璙去查資料了。然後劇情之中，再沒出現過北幽的身影。

顧沉煙記得翡翠公主這個角色在文中的戲份跟女主差不多，個性爽直，說話帶腦，愛恨分明，跟璙不打不相識，如果不是璙最後被捅了一刀，說不定就跟翡翠回老家結婚了。

而這個公主，為什麽會要璙做這種自斷臂膀的事呢？寧願冒着讓魔族占據的風險也要取他的命，殺父之仇也不過如此了吧。顧沉煙暗自吐槽道。

奴隸組成的隊伍還在緩慢的前進，只不過在最開始面黃肌瘦的一批過後，多了一些衣着完好的人，顏值也在往上提升。顧沉煙往隊伍的後面望了望，只覺得看不到盡頭。

沉默的隊伍也漸漸有了聲音。

“我想回家....”在衣着光鮮的隊伍裏，傳來了小孩子哭哭啼啼的聲音，“我不要走了....我想回家.......”

顧沉煙看去，只見在一群表情麻木的孩子之中，有個小孩子邊走邊哭，他的鞋子還是完好的，其他人的腳上早已血肉模糊，臉上一片空茫，像失去靈魂的人偶一般木然的跟着隊伍前進。

原來還是拐賣的嗎！顧沉煙皺眉，然而她也知道，有能力一次搬運這麽多奴隸，甚至将拐賣的人口都這麽光明正大的趕出來的組織背後的實力絕不算小，不是她單憑一身孤勇便可撼動的。

也是此處距離帝都太過遙遠，連四大城都相距千裏，正規軍隊鞭長莫及，才有了這些勢力嚣張的本錢。

“我們去東湘。”既然不打算硬碰硬，顧沉煙也無意再多看一眼這支簡直凝聚了世上所有苦難悲傷的隊伍。她拉了拉和光和桃夭的袖子，說道。

“那鬼哭閣？”雖然桃夭也不想去北幽，然而通往東湘的傳送點依然被鬼哭閣的人把守着。他低聲道，“沉煙大人打算怎麽辦？”

“和光？”顧沉煙頓了頓，看向和光。

“此時北幽的人在運送奴隸，他們不敢招惹，然而又不想放過我們，便會收回人力，集中守在那幾個傳送點上..”和光分析道，“這樣一來，屬下有個計策。”

“什麽辦法？”顧沉煙問道。

“鹬蚌相争。”和光答道。

“噗。”沉煙領會了和光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的意思是，我們又要換裝了？”

“倒也不用換裝，只把标記模仿出來就行了。”和光說道。“還好，之前在那些殺手身上搜到的徽章還剩幾個完好的，被屬下撿到。我們只要制造點混亂，然後留下徽章就可以了。”

“好好好。”顧沉煙高興，眼睛閃亮亮的看着和光，“和光你真機智！”

“這是屬下的本分。”和光謙虛道。

“啊對了。”顧沉煙試探地說道，“為了方便聯系....要不我給你蓋個戳？”不知為何，她突然有些害怕和光的回應。

“有勞。”和光很是自然的點了點頭，他蹲下身，跟顧沉煙平視，說道，“想蓋哪裏？”

“這...這裏吧。”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他跟顧沉煙之間的距離一下被拉近，顧沉煙臉上一紅，指尖點在了他右胸，說道，“這樣的話不會太明顯.....”說是蓋戳，其實就是将一部分神力融入別人的靈魂之中，形狀和顏色以及滲透進靈魂的深淺均由施術者來定，顧沉煙本來想給和光畫一朵小花，想了想似乎桃夭臉上就是花，于是便細細描繪了長歌門的徽記，一把微縮迷你的琴。“好了。”這樣的距離太過暧昧，她剛剛畫完，便忙不疊的将距離拉開，說道。

“嗯。”和光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顧沉煙蓋的這個戳仍然不是永久的，只要他願意，随時可以消去。

.....這是還未得到信任的意思麽？他眨了眨眼睛，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落寞，微笑道，“那麽.....”

話未說完，奴隸的隊伍中忽然發生了一陣騷動。

看來有人比他們先動手了。

“跟着。”顧沉煙當機立斷道，“想辦法僞裝成奸細，然後見機行事。”兩人會意，用內力在臉上凝聚出一塊假面，便閃身進了因為騷動而混亂起來的人群，桃夭指間柔绫化為利刃，劃開眼中有憤懑不甘的青壯年奴隸的鐐铐，如一陣輕霧一般來去無蹤，不可捉摸。和光身形如電，掠過的同時劃開了押運奴隸之人的褲腰帶，與桃夭配合的默契無間，獲得自由的奴隸散入百姓之中，而桃夭趁勢又破壞了些鐐铐，見混亂之勢已成，留下鬼哭閣的徽章讓那些羞憤的小兵看見，在對方氣急敗壞的‘是鬼哭閣！’中與和光一起離開。

有這兩人制造的混亂，顧沉煙毫不費力便找到了騷亂的中心，一名雙目無神的黑衣少年不顧傷勢，指尖不斷發出劍氣，逼開所有靠近他之人。然而他雖然強悍，卻不難看出已是強弩之末。周圍的小卒甚至也不阻止，就在一旁看雜耍般笑嘻嘻的看着他，還與別人打賭道，“你說這瞎子還能堅持多久？我賭一刻，不能再多了。”

“抓他的時候廢了多大功夫，我賭一刻多一點。”另一個磕着瓜子說道。

“他看不見啊？”正在倆小兵聊的正歡的時候，冷不防從旁邊冒出了一個聲音說道。

“是啊，本來以為瞎子挺好對付呢，沒想到折了我們十幾個兄弟才把這瞎子制服。不過這瞎子除了眼睛看不見之外，身段不錯，性子也挺烈，我看啊，沒準還能投了哪位大人的喜好，買個好價錢也說不定。.....誰？！”他們說的興起，說完了才意識到有別人，然而為時已晚，他們只來得及看到鬼哭閣的徽記，便失去了意識。

顧沉煙看着被自己用琴身拍暈的兩個小兵，拔出玥珂，铛铛幾聲，化去了少年的劍氣，她欺身上前，毀掉少年的鐐铐，抓着他就跑。

“你....”少年一愣，開口問道，“是誰？”他的聲音嘶啞，顯然已經多日未曾飲水。

“我叫顧沉煙。”顧沉煙拉着他沖進人群，找着最近的通往東湘的傳送點，說道，“你是誰，為什麽被他們抓起來了？”

“......我，”少年才說了一個字，便倒了下去。

“诶诶！”顧沉煙聽到遠處有追兵朝這邊追來，索性将失去意識的少年背在背上，一邊與和光桃夭兩人聯絡，一邊向傳送點的方向跑去。

城裏一片混亂，鬼哭閣和北幽的人馬一個顧着抓逃走的奴隸和找鬼哭閣算賬，一個忙着應付北幽還要時刻阻攔想往外逃的平民百姓。雙方勢力互相僵持之下，傳送點附近反倒沒什麽人。

然而顧沉煙卻傻眼了。

她的面前有兩個傳送點，旁邊的标識在混亂之中被人群擠丢了，失去了标識，這兩個傳送點除了花紋略有不同之外，其他地方均一模一樣，令人難以分清。敵人一旦發覺他們的目的，便會立刻趕回，就算顧沉煙知道通往東湘的傳送點的花紋，也根本沒有分辨花紋的時間，她暗道失算，對甩掉了追兵趕來的兩人說道，“不然就賭了？”

也只能一賭了。

然後她背着失去意識的少年，随便選了一個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