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傻小子
大概是體育生太少生病的緣故, 張钊并不懂鼻炎是個什麽玩意。他想可能和感冒差不多, 無非就是擤鼻涕多。
可小仙鶴的鼻涕一流就是1個月,眼看到了10月初, 一絲好轉的跡象都沒有。
今天是第二次月考, 按照上個月的考試排名分考場, 蘇曉原直接派到了1班的考場。
“哎呀,你們仨別跟着我了。”月考完全模拟高考順序, 最後考英語。蘇曉原不擔心成績, 擔心的是眼前。
三個和1考場氣場明顯不對付的體特生,怎麽都轟不走。
有老王前車之鑒, 張钊怕蘇曉原到考場挨欺負, 執意拉着何安和昌子護送。“昨天老王監考沒難為你吧?”
“他是老師, 難為我一個學生做什麽啊。”還有半小時打備考鈴,1考場裏全是做最後準備的考生,蘇曉原百般無奈,“你們快回去吧, 我沒事。”
“等等, 這個給你。”陶文昌從兜兒裏掏出幾個塑料袋,“給你扔鼻涕紙。不過鼻炎嚴重了是不是得看病啊?你都擤了1個月了, 我都怕你再把腦漿子醒出來。”
“對,我也這麽想。”何安嘴笨, 心裏話全叫別人說了。剛說完, 腿就挨了一腳,從角度上分析, 張钊。
“你倆會不會說話,不會說把嘴閉上。”張钊不愛聽,扭頭看教室裏,“那我們仨回去了啊,有事微信。”
蘇曉原拿着透明的文具袋,半個身子在考場裏。被同學親自送過來,這種待遇還是頭一回。“快回吧,咱們班都沒人欺負我,除了擦我黑板報的,這裏更沒有了。”
何安和陶文昌互看,心裏同時給钊哥的精湛演技鼓掌。
好不容易把三人護衛隊轟走,蘇曉原坐回第一組1座位。這點倒是和實驗中學一樣,一組1座無異于一個寶座,能坐這裏考試的只有年級第一。
“喂,咱倆是不是在辦公室裏見過?”坐2座的湯澍碰了下他的凳子。
“啊?噢,是,剛開學那天。”蘇曉原學習習慣好,正在檢查答題筆的鉛頭。
從前1座都是湯澍的,第一回 前頭有人。她一個女孩子,不搞欺負人那套,只是不服氣。“看不出來你還挺厲害,以前在哪兒上學?”
“南京。”蘇曉原回頭說道。
“南京?題型和咱們一樣嗎?”湯澍知道外地的卷子都難,“數學是不是題型特偏?”
蘇曉原點頭,确實是這樣。“也不能說偏,南京還好,最偏的是黃岡試卷,我連大題都讀不懂……你平時做哪裏的卷子啊?”
湯澍說了幾個名字,都是耳熟能詳的。“我跟你說啊,你可別太驕傲,這位子指不定下回是誰呢。”
蘇曉原不怕她的咄咄逼人,相反,湯澍這樣的态度才是他最熟悉的。“行,興許下回又是你坐了。而且我都沒複習,這回月考成績不一定好。”
“你就蒙人吧。”湯澍和老王是一樣的毛病,學習好的人她就願意多說幾句,“看你老實巴交的,想不到還挺機靈,好學生都說自己沒複習,成績出來比誰都厲害。”
“這都被你看出來啦。”蘇曉原低頭笑,有些小壞。他從前不這樣的,自從結識一幫體育生,慢慢也放得開了。
“少來。”湯澍沒想到他還會打趣,笑起來還有酒窩,幹淨清爽極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這樣的成績就該來我們1班,少和9班人接觸。特別是他們,體育生,別再讓他們給影響了。”
“啊?”蘇曉原的酒窩還在臉上,“他們不影響我,他們……都挺好的。”
“好什麽啊,連個本科都上不了。”湯澍收起複習資料,傲得很,正巧監考老師入場。等聽力播放的時候蘇曉原走神了,體育生好什麽呢?是啊,兩個月前自己也是這種心情,可他們确實都挺好的。
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活得痛快淋漓,有血有肉。
考完英語有半天假,張钊看蘇曉原精神狀态不是很好,執意送人回家。他也奇怪,這病吃藥是沒用吧,為什麽一點兒好轉都沒有?
1個月了,鼻子尖兒就沒好過,紅彤彤抹了胭脂一樣。再細看,幹!都擦破皮兒了!
晚上陪何安訓練完,張钊趕緊回去遛狗。誰料家裏早有人在,還是兩個。
“哥你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兒。”張钊進屋就往沙發上躺,腿翹着,累死他了。
“诶诶诶,一進屋就跟大爺似的,沒看我帶朋友回來了。”張揚随便抄了幾個菜,正在擺桌,“過來叫人,叫光哥。”
“不就是你朋友嘛……”張钊确實累,陪着何安不比自己瞎跑,好久不練一下子跟不上,“怎麽樣哥們兒,我兒子挺帥的吧,你怎麽稱呼?”
地上蹲着一個圓寸,張钊過去叫人,幹,這人雙眼皮真他媽寬,
楊光特別喜歡狗,大狗,一進屋就和凱撒滿地打。三哥說晚上帶他吃火鍋,可自己嘴裏長了個大口瘡,計劃變成回老三家裏吃沙拉。
“你好,我叫楊光,我是三哥的同學兼室友。”
“呦,小光哥,我張钊,是他堂弟。”張钊頓時懂了,按照堂哥的尿性,指不定怎麽欺負人家來着。
“別叫哥了,你叫我名字就行。”楊光拘束地站起來,“你家凱撒真帥,我也喜歡大狗,就是沒地方養。”
“你喜歡趕緊牽走,我快被它鬧騰死了。人和狗遲早得瘋一個。”張钊肚子餓,不洗手就吃,又叫堂哥一巴掌打回來。
張揚做一手的好菜:“滾,洗手去,沒人管似的!”
張钊縮縮脖子,叫苦連天:“我可不是沒人管嘛,爸媽到處飛,又飛河南去了。哥你再這麽霸道将來找不到女朋友的。走走,光哥咱倆洗手去。”
楊光跟着一起進洗手間,剛打上洗手液,旁邊湊過來問他:“哥們兒你說實話,我哥是不是天天擠兌你,羞辱你,霸淩你?”
“沒有,三哥他人特別好,老請我吃飯。”楊光看着鏡子裏的人,不覺得他和三哥長得像,“你哥他……以前有女朋友嗎?”
“有啊,他那樣的臉,能沒有嘛。”張钊對堂哥平時的胡咧咧信以為真,“他,花着呢,你可別給他介紹小姑娘,害人!”
楊光嗯了一聲,表情像憋了個大招,又問:“那他以前有幾個?”
張钊心眼兒實:“據他說,十幾個吧……是不是你們班有人看上他了,托你打聽來着?”
“啊,啊,是啊。”楊光趕緊擦手,在老三安排的座位上坐好,“三哥你不是說只給我吃菜葉子嗎?做這麽多肉菜。”
“我他媽是倒了血黴才加了你哥微信,他倆說年底回來,托我照顧你,我怕你瘦了他又嗷嗷。”張揚是想顯擺手藝,怕菜涼了,“嘗嘗,好久不做不一定好吃啊。”
楊光膽怯,他是客人,主人還沒動筷子自己哪兒敢吃。最後還是老三一筷子夾到他碗裏:“讓你吃就吃,又不是什麽外人,嘗嘗。”
“诶,謝謝三哥。”楊光這才吃,吃一口笑得像個傻小子,“……好吃,三哥你做飯真好吃,往後你要天天給我做就好了,我連盤子都舔幹淨,你都不用洗。”
“狗屁,天天做還不累死我。我這手好不容易養得沒繭子了。”張揚又給他夾了一筷子排骨肉,自從上回病過一場,這倒黴孩子特別黏自己。
“好不好吃?”張揚看他吃,心裏高興。慫就慫吧,聽話可人疼,給啥吃啥。
楊光從小就是哥哥塞什麽他吃什麽,老三的強行投喂別人可能不适,他超享受。“好吃啊,三哥你……”
“哥,你敢給我夾一筷子嗎?”張钊敲着空碗,“再不吃一口我就低血糖了啊。”
“你最好低血糖,省得精力旺盛拆家。”張揚才不管堂弟死活吃喝,“最近怎麽又開始訓練了,想回隊啊?”
張钊自己夾荷蘭豆,苦啊,還是仙鶴最疼自己,花生米兒都替自己剝好。“陪何安啊,我怕他心灰意冷真不練了。”突然想起那個擦紅破皮兒的鼻尖,“哥,你知道鼻炎怎麽治嗎?”
“鼻炎?”張揚想了想,“不知道。”
楊光聽了一耳朵,幽幽地說:“……我可能知道。我小時候體質弱,得過鼻炎和凍瘡,好幾年都不好。挺容易複發的。”
“對對對,複發!”張钊突然找到救星,飯都不吃了,“光哥你怎麽好的啊,吃什麽靈丹妙藥了?你犯鼻炎的時候是不是狂擤鼻涕?”
“嗯,鼻子跟自來水似的,擤不完,秋冬剛覺得要好又犯了,特別是早晚。”楊光小時候條件差,跟着爺爺沒少受苦。
張钊一拍大腿:“那你吃什麽藥好的啊?”
“藥啊……吃好多種,什麽鼻炎康之類的,都沒用。後來我哥帶我看中醫去了,說我是抵抗力太差所以反複,開了好多補藥。我那時候小,怕苦,不愛吃,我哥就捏着鼻子灌我。後來還給我買歸元膏……”楊光越說越沒底氣,三哥瞪自己啊,怪瘆人的,“養了一陣子,鼻炎自己就好了。”
“歸元膏是什麽?”張钊自言自語,一陣風地跑去抄車鑰匙,“哥你倆先吃啊,我出去一趟!”
“喂你不吃了啊!”張揚攔不住他,看堂弟猶如哈士奇俯身沖了出去,自己氣勢洶洶地坐回來,架勢豔麗,“小光,你這孩子是不是忒倒黴了啊,小時候家裏人不管你啊?”
楊光知道自己說漏嘴了,趕緊給老三夾肉:“三哥你吃,你先吃。”
“不是,你爸媽到底是心多大啊,現在有幾個孩子得凍瘡?往後有機會見見,我非跟他倆急一頓不可。”張揚早聽不順耳了,這對父母毫無責任感,孩子一點兒沒顧,完全是野生放養長大的。
這麽想還挺心疼,罵完給一個甜棗,張揚接着給夾菜:“吃吧吃吧,省得你哥回來跟我先急一頓。你爸媽真……不說了,真他媽可氣。”
“謝謝三哥。”楊光黏黏地看着老三,聲如蚊蚋般保證,“三哥,其實你人特別好,就是老兇我,做飯也好。你放心,我絕不讓我哥跟你急。他跟你急,我跟他急。”
“傻小子。”張揚的眉毛風情地挑起來,“誇我好的人多了,還不如誇我漂亮。”
“也漂亮!”楊光急不可耐地說,“真的,你……特漂亮。我就沒見過你這麽漂亮的……比電影明星好看。”
漂亮嗎?張揚自然知道自己好看,他不是美而不自知的性格,他持靓行兇。以前那個男生也誇自己漂亮啊,可看見自己穿女士內衣還不是照樣罵人妖。
“你倒是說說我怎麽漂亮了?”張揚叼着筷子頭,表情有些傷。
楊光被他眼裏的黯然傷到了。“你哪兒都漂亮。”
“那我穿裙子漂不漂亮?”張揚自嘲,“穿連體內衣漂不漂亮?”
楊光無比篤定,像起誓,像發咒:“漂亮,穿上好看,特別你腿……特好看。”
“你丫腦子有毛病。”張揚捏他耳朵一把,自己愛穿女裝,這已經是有毛病了,認定一個大男人穿女裝漂亮,同樣也是毛病。
可他偏偏喜歡聽,哪怕是騙自己。“我腿怎麽好看了,你說說。”
楊光真是個傻小子,直接就說:“大腿特別細,特別白,穿高跟兒鞋的時候,走路……性感。”
“狗屁吧你,女朋友都沒交過,懂個屁性感。”張揚不知道該氣還是笑,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叫個倒黴孩子給誇了。
也許是老幺誇得太過直白,張揚別過的臉紅了一片,倒像顴骨灑了些胭脂。
環路輔路,一輛熒光綠橫沖直撞。張钊騎着死飛正往最近的大藥房趕,累啊,兩條腿累得疼。可蘇曉原這人可能有毒,頂着紅破皮兒的鼻尖,邁着外八字的右腳,颠颠地往他心坎兒裏鑽。叫他連車都不鎖,照直了沖進藥房。
“師傅,咱們有歸元膏嗎?”張钊愣頭愣腦地喊,邊喘熱氣,邊急着要,像老婆生完急需補身子的傻老公,“給我整一個!有多少整多少!”
中醫師傅正要下班,眼皮子都沒擡:“機器關了,整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奶攻的粘人精屬性逐漸藏不住了!
張狗和小光都是傻小子屬性,喜歡誰一點兒都藏不住,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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