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抉擇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進來的正是左清言。

“左先生，左小姐并無大礙，只是最近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飲食上也不太注意才會導致身體虛弱暈倒罷了。”左婉依還未開口，倒是坐在凳子上的葉閑舒站了起來，說道。

“好好養養就沒事了。”

“嗯。”左清言回道。

“沒有事，我就先走了。”葉閑舒說着朝外面走去。

打開房門準備走出去時，青年回過頭，朝躺在床上的左婉依微笑道，“左小姐，你只有這一個下午的時間了哦。”

左婉依眉心一跳。

語落，葉閑舒離開了房間。

左清言疑惑：“婉依，你們剛剛聊了什麽？”

“沒什麽，大伯。”左婉依從床上坐起來。

左清言不疑有他。

“其實，左家那個位置上坐的是誰，我根本不在乎。”左婉依坐在床頭，淡淡開口。“大伯想要做什麽，盡管去做好了。”

沒有了爸爸的左家，于她而言，不過是一所冷冰冰的房子，不再是溫暖的家。

曾經，左婉依不止一次看見父親獨自一人坐在花房，看着一張電子照發呆，上面的人，跟左笑堂很像，非常非常的像，雖然是個男人，看起來也更加英氣，但是，誰都看得出來，那個男人跟左笑堂之間的血緣關系。

他穿着一身軍裝，目視前方，英姿飒爽。

Advertisement

左婉依偶然一次機會下，在網絡上再次看見了那個男人的照片，以及對方的基本信息。

明曜，男性omega，隸屬于銀河聯盟軍方第三軍團，上校軍銜，系……因公殉職……

因公殉職……

原來已經死了啊……

就是這樣一個人，讓父親念念不忘嗎？

一個omega，可以年紀輕輕便得到上校軍銜，想必，是很優秀的一個人吧。可惜，天妒英才。

很多年後，左婉依依然可以看見父親獨自一人坐在花房中看着電子照發呆，電子照上的人，已經變成了爸爸。

她該替爸爸高興嗎？終于取代那個人在父親心中的地位，可惜代價未免太過龐大。

左清言居高臨下看着靠在床頭的侄女，有一瞬間的晃神，真的是，越來越像阿溪了……尤其是那一雙眼睛。

聞人溪自殺的時候，左清言并不在落葉星，甚至不在薄荷星系，待他接到聞人溪自殺身亡的消息回到薄荷星系主星紫蕊星時，聞人溪已經下葬，就葬在左家的墓山。

彼時聞人淼正在和左清珏交涉，要帶回聞人溪的屍骨，葬在聞人家的墓山。

他那位向來意氣風發的堂弟，憔悴得他差點認不出來，就連明曜跟別人在一起後，左清珏也沒有這樣過。就算失意過，也很快恢複。

而聞人淼對于這樣的左清珏卻是冷笑，“大哥無福消受你左家的地方，所以還是讓我帶他回我聞人家吧。說起來，大哥是一個念舊的人，相比于左家，他應該更樂于待在聞人家才對。”

事情鬧了很久才平息下來，左婉依出面說服了自己這位固執的叔叔，聞人溪終究還是葬在了左家。

左清言去墓山看聞人溪時，曾看見這位聞人家的掌權人，在左家的墓山，站在聞人溪的墓前，抱着自己的愛人，哭得一塌糊塗。

一邊哭，一邊跟雲夏訴說自己和聞人溪小時候的事情。

聞人溪會自殺，誰都沒有想到。

左清言閉了一會眼睛，再睜開，掩去一切思緒。

“落葉星上面我種的鳶尾花和風信子，這一年又一年下來，已經變成了一片花海，開花的時候很漂亮，那是你爸爸生前最愛的兩種花，我想，帶他去看一看。”

左婉依聞言，呆愣了片刻，然後聲音低不可聞的回了一句，“好。”

她也沒有料到，大伯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

雖然，會擾了爸爸的安寧，但是她想，爸爸不會生氣的。

當年她出面說服聞人淼讓聞人溪葬在左家，是因為她了解爸爸，而這次答應左清言，也是因為她了解爸爸。

這麽多年，左清言都是孤身一人，其中緣由，自然是聞人溪。

父親失蹤多年，生死不明，成全了大伯這一點念想，又如何？

左婉依思忖着，此次事情結束，她也想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好好散散心。

但是，剛剛那個姓葉的家庭醫生，說她只有這一個下午的時間了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

……

和左清言一起吃了晚飯，左婉依回到自己房間後很快便發起了高燒，體溫怎麽也退不下來。

女子精致的臉上是不正常的紅暈，因為高燒，嘴唇已經幹得起了死皮，甚至已經燒得神志不清開始說起了胡話。

“爸爸……”她低喃着，“小婉會很乖……爸爸你出來見見小婉好不好……”

“你不是說她只是身體虛弱才會暈倒嗎？！”左清言對着站在床邊穿着白大衣正在替左婉依檢查的青年吼道。

“左先生，請你冷靜一些，你現在在我旁邊這樣大吼大叫，會幹擾我替左小姐檢查。”葉閑舒無奈道。這位左先生一旦着急起來，就會流露出本性。

“她要是有事，你別想活着走出這裏！”左清言又氣又急，吼完這一句終于還是安靜了下來。

“爸爸……不要離開小婉……”

左婉依依然喃喃說着胡話，有淚沿着眼角滑下。

她于昏迷中，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自己還是少女時，一天上完課歸來，看見渾身是血的爸爸被父親從客房裏抱出來。

錐心的疼痛，從心底，蔓延到全身，而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因此凝固，讓她，遍體生寒。

她的手在空中胡亂抓着什麽，然後被一雙溫暖寬厚的手握住。

終于安心的睡過去。

左清言坐在床邊，心疼的看着這位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