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珏之溪（二）
左清珏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能再見到聞人溪。
一個活生生的聞人溪。
柔軟的肌膚帶着溫度，不是已經冷得僵硬的屍體。
病床上的omega閉着眼睛，呼吸淺淺，臉色有些蒼白。大概是睡得不太.安穩，在夢中依然皺着眉。
左清珏坐在床邊，手輕輕地撫平聞人溪皺着的眉頭，然後順着眼角滑到臉頰，最後停留在他毫無血色的唇上。
手指下意識的輕輕摩擦着柔軟的唇。
左清珏一時看得有些怔愣，鬼使神差的突然俯身輕吻了下去。
唇貼着唇。
只是挨着，沒有任何動作。
他閉上了眼睛，感受着聞人溪淡淡的帶着檸檬味道的信息素。
此刻，突然就想掉淚。
漂泊多年的心，仿佛終于找到了最後的歸宿。
前世，他在客房看見聞人溪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鮮紅的血染紅了整個床。那一刻，他仿佛聽見了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
他像瘋了一樣抱起聞人溪沖出去，可是，已經太晚了。聞人溪早就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纖細的手腕上是鋒利的刀片劃過的傷痕。
種種跡象表明，omega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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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接受不了這個結果。
他寧願相信聞人溪是被某個不知道什麽底細的壞人害死，也不願意去深究到底是什麽導致了omega自殺。
十五歲的女兒哭泣地問着他：為什麽？為什麽爸爸會自殺？
他該如何回答？
為什麽？
為什麽要自殺？
他也想知道！
無數次夢見聞人溪臉色蒼白的站在他的面前質問他：這麽多年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
這麽多年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
到底算什麽……
他想伸手抱住面前瘦弱的omega，大聲地告訴他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從來沒有去深究過的自己真正的想法。
可是，怎麽都動彈不了。
聞人溪眼中的期待慢慢變成失望，然後，他的身體突然湧出大量的血，慢慢染紅了身上的衣物。
“你還是愛着明曜對嗎？”omega突然掉下眼淚，臉色越來越蒼白。
你還愛着明曜對嗎？
對嗎……
不！他在心裏否認着。看着omega身上湧出的血越來越多，甚至流到了光滑的地面上，在地上蜿蜒出讓人看着就膽顫心驚的紅。
他想大聲的告訴他——
左清珏愛的是聞人溪！明曜已經過去了。左清珏現在最愛的是你！
是你啊！聞人溪……我的阿溪……
可是，他不能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渾身是血的聞人溪慢慢倒在自己面前，漂亮的眼睛失去了光彩，裏面滿是絕望。
然後，從夢中驚醒。
夜風吹起潔白的窗簾，發出細碎的聲響。
兩個人的卧室，如今卻是顯得如此的空。
那個在睡夢中會無意識緊抱着他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為什麽？
為什麽沒有說出口？
十幾年的時間，他明明有那麽多的機會可以說出口。
左清珏突然想起年少時看書看到的一句話——
only till now do i realize that too many moments are not valued and too many words are left unspoken.（直到現在我才意識到有太多的時刻沒有珍惜，有太多的話沒有說出口。）
現在，他終于理解了這句話。
他不是不知道書上所寫的“滿目河山空念遠，不如珍惜眼前人”，可是，有些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他的重要。
有些話，必須要說出口，別人才會知道、了解到你的心意。
現在，有些話，他想說，卻再也沒有人可以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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