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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文笑看了熊霸一眼, “除了面容有些兇惡,體格有些健壯,聲音有些大外, 其它的都還算好。”
熊霸聽着趙文的話,摸了摸自己的臉,再摸了摸自己的健壯的胳膊, 最後咳嗽了兩聲, 然後遲疑道。
“我可是我們兄弟三中最溫柔的一個。”
“你是從哪裏聽來的傳言?”
“是真的,阿父也說我最溫和了。”
“真沒看出來。”
夫夫兩人一邊說着話, 一邊穿過小竹林, 往家走去。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以後,那個小哥兒才從不遠處的大石頭外探出一顆小腦袋, 他遲疑了一會兒, 可空中飄散的香味越來越濃厚,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 便小跑着又到了剛才的地兒坐了下來, 然後擡起小腦袋使勁的嗅着,偏偏那個小肚子還在不停的叫喚着, 他已經很餓了。
傍晚, 趙文一直想着他們今天遇見的那個小哥兒。
“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正在修理鋤頭的熊霸說道。
趙文搖頭, “不必了, 我就在小竹林附近轉轉。”
熊霸聞言一笑,他看着趙文伸出手比劃了一個小小的身量,“你是去看那個小哥兒?”
“你見過誰家的小娃子髒的連臉都看不清了?”
也是, 熊霸點頭。
村裏的小娃子們就是白日裏弄得渾身髒兮兮的,可是到了晚上,只要有點心的大人都會給他們擦擦,今天他們看見的那個小哥兒卻是渾身上下都是髒兮兮的不說,看那臉上的痕跡怕是有兩天沒擦過了。
趙文想了想,還是拿了一點兒小點心揣着,然後沖着熊霸揮了揮手,往小竹林那邊去了。
盛夏的時節大家夥兒地裏的農活并不多,所以開飯的時間也就早了些,一穿過小竹林,便可以看見好幾戶人家的房頂上冒着炊煙,而香味最濃的還是屬熊風家,鄧廚子今兒不走,所以這一天熊風家的香味兒就沒消散過。
趙文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今兒看見小哥兒的那塊地上已經有了不淺的痕跡,說明小哥兒時常都會在這裏坐着,趙文想了想,将手裏的點心拿出來放在一處小石塊上,然後躲在了小竹林的密集處,想看看小哥兒會不會就在附近。
結果他站了快半個時辰了,身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個青包也不見小哥兒的身影,無奈之下,趙文只得回了家。
“呆了這麽久,看見了?”
熊霸正準備來找他呢,就見趙文撓着身上的癢癢回來了,“沒見着,但是被蚊子咬了不少,癢的厲害。”
熊霸連忙走出院門在屋子的旁邊拔了幾根野草,然後大力的揉成草汁給趙文擦在被咬出來的小包上面。
涼悠悠的,挺舒服,沒一會兒那種瘙/癢感便沒有了。
“像這種竹林裏的蚊子最厲害,我曾經被咬到了眼皮子,啧啧,腫得都睜不開。”
“咬到你眼皮子你還不知道拍開,你在想什麽呢?”
趙文挑眉問道。
熊霸一噎,左顧右盼了起來。
趙文見他如此便覺得這事兒不對,他眯了眯眼睛,危險的看着熊霸,最後猜測道:“既然在竹林裏,那就不可能是在打獵吧,你在偷看別人?”
熊霸的臉頓時就漲紅了,他支支吾吾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從那地兒過,正好就碰到人家夫夫摟摟抱抱的,為了避免尴尬,我只能找個地兒躲起來,你知道我這人,用起力來也沒輕沒重的,要是拍了一下眼睛讓他們聽見了不好。”
“該!”
趙文瞪了熊霸一眼道。
熊霸連忙表明清白,“我可是老實人,眼睛死閉死閉的,手也堵着耳朵,啥也沒看見,啥也沒聽見。”
“好好好,你老實你老實,你能不能再老實點兒把藏在書房角落裏的野雞毛給收拾出來呀?”
熊霸這人有一個特別大的喜好,就是喜歡把一些動物身上好看的羽毛給收集起來放好,趙文到熊家的第二天,便從床底下找出了一個大木盒子,裏面全是一些羽毛,有鳥的,有雞的,他也是有心,個個都洗得幹幹淨淨曬幹了再放進去的。
熊霸的耳根子都紅了,他跳了起來,沖進了書房。
趙文其實一點兒也不介意他這種喜好,偏偏熊霸在意的厲害,他怕趙文說他孩子氣。
其實排開熊霸這一愛好,在其它不少的方面都有些孩子氣,不過趙文很喜歡,比起冷靜而冷血的熊霸,趙文自然更愛這他柔軟的一面。
今兒晚上是在熊風家吃的飯,熊雲一家也在,所以熊霸便問起了那個小哥兒的事兒。
“我今兒下午在院子外抱柴火進屋的時候看見過幾次,也問了他,可是他就是不說話,扭頭就跑了。”
熊風說道。
熊雲夫夫倒是沒有見過。
“不是村子裏的娃子?那就奇怪了,難道是哪家走親戚帶過來的孩子?”
熊雲不解道。
“若是走親戚帶過來的孩子,那也不可能會是髒兮兮的吧?”
熊霸覺得不是。
鄧廚子喝了兩口小酒,想了想說道:“下一次你們再看見他先別去問他,偷偷的跟着他後面看看。”
“這倒是個主意。”
周力的眼睛一亮。
“來來來,繼續吃。”
熊風招呼着大夥兒,飯桌面前又是陣陣的笑語。
夜裏,熊霸與趙文兩人纏纏綿綿不可描述之後,靜靜的相擁在一起說着悄悄話,突然外面便是一聲爆響,接着便是一陣大雨,嘩啦啦的下了下來。
這夏日裏大風大雨是常事兒,可是趙文與熊霸卻想到了那個小哥兒。
“要不我去看看?”
熊霸道。
“怎麽看?”趙文緊了緊眉頭,“都不知道他在哪。”
熊霸走到竹窗前準備關上木窗,卻不想聽見了一個小咳嗽聲兒。
“怎麽了?”
趙文見熊霸抓了一件外衫就往自己身上套,“我好像聽見有聲兒。”
趙文看了看緊閉的院門,又瞧了瞧漫天鬥大的雨水,雨水砸在地上的這聲兒可不小,哪裏還聽得見其它的聲音,不過他也沒有阻止熊霸,只是囑咐對方小心點兒,然後便去竈房燒起熱水來。
這麽大的雨,出去一趟身上總會打濕的,備點熱水也好用上。
熊霸穿着蓑衣,借着閃電的光掃視着周圍,大風将雨水吹到了熊霸的臉上,可是他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穩着腳下的步子,一邊走,一邊環視着。
這下大雨沒法打火把,好像有時不時的閃電光,他穿過小竹林的時候特別留意了幾番,還是沒有發現什麽,于是他走到了熊風屋子後面小哥常呆的地兒,然後頓了頓腳,往小哥兒白日裏跑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趙文站在竹窗前靜靜的等着熊霸回來,眼看着雨越來越大,雷鳴聲也越來越響,他心裏有些擔憂了。
“嗚...嗚....嗚”
從雨中飄過來斷斷續續的孩子哭聲,讓趙文的背皮子一麻,他擡起手扯了扯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想不過片刻,那聲音又傳了進來,而且聽着好像越來越虛弱。
趙文不再懷疑,家裏的蓑衣只有一件,他只好拿了一把傘順着聲音的方向出了院子。
“你在哪兒?”
趙文使勁的喊着。
那是聲音頓時就沒有了。
趙文暗怪自己打草驚蛇,可是既然已經喊出來了,他也就将計就計了,“這後山的豺狼虎豹可多了,下雨的時候它們最喜歡出來找吃的!你若不快些出來跟我回屋去,小心遇見它們!”
“你...你騙人...嗚....嗚....”
稚嫩的聲音讓趙文頓時順着走到了自家院子外面的柴堆處,借着光,他看見了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哥兒正躲在柴堆的最裏面,小身子蜷成一團,雙手緊緊的抱着自個兒,眼睛紅紅的看着蹲在柴堆外面的趙文。
“知道我騙人你還說話?”趙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輕柔的道。
小哥兒癟了癟嘴,還未停下來的眼淚花兒又開始往下掉了。
“快別哭了,出來我帶你進屋取取暖。”
趙文伸出手笑道。
小哥兒看了看趙文,最後慢慢的爬了出來,等他靠近趙文時,趙文敏銳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他不敢多耽擱,直接一把抱起小哥兒進了屋。
小哥兒的腿上被刮了幾處血痕,手臂上也有。
趙文摸了摸他的小額頭,發現有些熱後皺起了眉頭,“乖乖的。”
小哥兒眨着一雙大眼睛看了趙文半晌後才點了點頭。
熊霸回來的時候趙文已經給小哥兒洗了澡換了衣服上了傷藥了,此時正在喂他吃小點心。
看見一身濕漉漉的熊霸,小哥兒整個人一顫,随即躲在了趙文的身後。
“哪裏找到的?”
熊霸掃了一眼趙文換下來的濕衣服道。
“後面的柴堆裏。”
趙文笑着揉了揉小哥兒的腦袋,指了指熊霸對他道:“這是我夫君,你叫他大哥就成了。”
小哥兒偏頭看了看熊霸,最後乖巧的叫了一聲大哥哥。
熊霸見他的臉色有些紅,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吓得小哥兒又是一躲。
“他身上有點兒刮傷,又受了點寒。”
趙文道。
熊霸點頭,“我去熬點藥。”
“鍋裏有熱水,你記得洗洗。”
“知道了。”
熊霸出去後,小哥兒才又探出腦袋。
“明兒我去找村長問問。”
熊霸黑着臉看着窩在趙文懷裏的小哥兒說道。
小哥兒喝完藥這會兒已經睡着了。
趙文點了點頭。
洗幹淨臉的小哥兒長得有些清秀,就是眉間的紅痣有些黯淡,有點兒像周力眉心的那顆紅痣。
第二天。
為了讓小哥兒不亂跑,趙文便沒有出去,一直呆在家裏帶着小哥兒,熊霸則是一大早便去了村長家,鋪子裏下午還有事兒,他得早些把小哥兒的事情弄清楚。
“孩子在哪兒?”
村長問道。
“就在我家呢,我看不是村裏的孩子,問他吧他也不說。”
熊霸道。
“我這就随你去看看。”
村長站起身,準備跟着熊霸回去看看小哥兒的模樣,這村裏突然多出了一個小哥兒,自然得弄清楚是怎麽來的。
“夫郎!村長來了!”
趙文連忙放下手裏的活兒,安撫了一番小哥兒,牽着他去開了院門。
“村長快請進。”
“好好好。”
村長笑着應道,眼睛在小哥兒的身上掃了幾眼,然後側頭對着熊霸搖了搖頭,他也沒見過這個小哥兒。
趙文也很無奈,不管他怎麽問,小哥兒就是不肯說自己是從哪裏來的,就連自己叫什麽也不跟他說。
熊霸将村長送到院子門口,村長道:“我今兒就到旁邊的幾個村子去問問看誰家少了個小哥兒,我見他很喜歡你夫郎,就讓他先住在你們家吧。”
“只好這樣了。”
熊霸嘆了口氣,家裏就一張床,偏偏這小哥兒還怕他,昨兒夜裏他只能在書房将就着睡了會兒,看來這小哥兒一天不走,他就一天上不了夫郎的床。
熊風與熊雲兩夫夫知道這事兒以後都趕了過來,周力向來是稀罕孩子的,過來看了一趟後,第二天便送來了兩件剛剛做出來的小衣裳。
“昨兒夜裏熬夜趕出來的。”
熊風搖着頭說道。
熊霸與熊雲看着穿上新衣裳的小哥兒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力做了兩件衣裳給小哥兒的緣故,他對周力的排斥感消散了許多,甚至會伸出手拉住周力的衣角。
周力自然高興極了,又連送了好幾次好吃的過來,小哥兒更是對他褪去了排斥。
熊霸見兩人越來越親近,幹脆把小哥兒放在了熊風夫夫的家裏。
小哥兒眼睛紅紅的跟着周力走了,熊霸卻高興得不行,奶奶的,他終于可以睡在床上了!
趙文無奈的看了熊霸一眼。
周力已經學的差不多了,趙文也開始看鋪子了。
這一次他要選的鋪子自然是比較熱鬧的地段,與熊霸在鎮上跑了幾天後,趙文終于以十二兩一年的租錢租到了一剛剛收拾出來的鋪子,這個鋪子後面還有一個小房間,就是遇見晚上回不去的情況也可以住下兩個人。
“像這種燒雞腌兔的東西,你們最好再賣點兒燒酒。”
鄧廚子出主意道。
“這倒是個好主意,不知道鄧伯有沒有認識的好酒家?”
趙文親自為鄧廚子倒上一杯酒問道。
鄧廚子接過酒,笑看了一眼趙文,“不多不少,正好認識幾家不錯的。”
熊霸嘿嘿一笑,“那這次就要勞煩鄧伯引見引見了。”
“得了,你還是随意些說話吧,聽得我渾身不自在。”
鄧廚子哈哈大笑道。
熊霸一拍大腿,再次給鄧廚子滿上酒,“我就是一粗人,鄧伯別見外。”
“粗人怎麽了!”臉色微微開始發紅的鄧廚子大聲道,“老子也是粗人一個!”
“都粗!都粗!”
熊風喝得有些多了,說話有些大舌頭。
小熊瑞和小哥兒坐在一塊兒吃着飯,小哥兒把每一顆米飯都塞進了嘴裏,吃得很是珍惜,趙文見他這樣,與周力對視了一眼,周力微微搖頭,表示還是沒問出什麽來。
這都好幾天了,村長那邊也說沒什麽消息。
等孩子們都睡着了後,周力與熊風将決定下來的事兒給熊霸等人說了。
“左右他也不說家裏的事兒,又沒人找上門,所以我和夫郎準備收他做幹兒子。”
熊風笑道,周力在一旁點了點頭。
“這倒是不錯,若是他家人上門來就接回去,若是沒人來,他也算是有個去處了。”
熊雲自是贊成的,熊風夫夫成親多年卻未養大一個孩子,作為兄弟他自然希望熊風他們能有個後。
熊霸他們自然沒有什麽說的,尹成抱着睡着的小熊瑞笑道:“總不能一直叫他小哥兒吧,取個小名兒如何?”
周力頓時點頭,說了一段時間後,熊風給小哥兒取名為“小平安。”
第二日趙文兩人便與鄧廚子去了縣城找酒家談事兒,等談好後天也黑了,便在趙家歇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趕回村子。
不想熊風告知兩人他已經知道一些小平安的事兒了。
“今兒王順來找我,小平安看見他了,抱着王順的大腿不松手,你大哥夫去抱他,他還哭了。”
熊霸與趙文一愣。
“問王順了嗎?”
熊風點頭,“王順也不清楚為什麽孩子會這樣啊,後來王順一走,小平安就說那王順是他阿爹!你說這事兒....”
自打小平安住進熊風他們家後,村裏的大多數人也都來看過,有些是閑着沒事兒過來湊熱鬧的,有些是看小平安是不是自己親戚家的孩子的,但小平安還是第一次見到人後跑上前抱着人家哭。
王順是村長的大孫子,這剛成親沒幾個月呢,那能有這麽大的孩子,再說這小平安若是村長家的孩子,照着村長的性子也不可能不認啊。
趙文想起那日村長見到小平安的模樣不像是認識的,應該沒有撒謊,“不管怎麽說,即便王順不是小平安的阿爹,也有可能和他阿爹長的很像。”
“和王順長的很像的人也就他阿爹了。”
熊霸好笑道,村裏人常說王順和他爹王才長得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不愧是親生父子。
“對啊!”熊風猛拍大腿,“找才叔啊!”
“啊?”
熊霸大叫一聲。
趙文輕輕踹了熊霸一腳,轉頭對着熊風道:“才叔在哪?”
“才叔都死了兩年了。”
熊霸插嘴道。
熊風摸了摸鼻子,他都忘了王才兩年前在給人家蓋房子的時候摔下來死了。
“那這事兒就難辦了。”
趙文嘆了口氣道。
熊霸撓了撓腦袋,“我去找王順打聽打聽。”
“不用特意去問,就說今兒晚上請他過來吃頓飯。”
“三弟夫這主意好,我去請。”
說完熊風便起身往村長家走去了。
小平安這會兒正乖順的和周力在一起,趙文給了他一串糖葫蘆,“這是你的,這是小熊瑞的,你可以幫我拿去他嗎?”
小平安眼睛亮晶晶的點了點頭,一邊吃着自己的那份,一邊往熊雲家走去,熊雲的家就在熊風的下面,很近的。
周力嘆着氣,“我也不求其它的,若真是王家的,他們認了就成,若是不認那我可不會再把人交給他們了。”
“再聽聽王順是怎麽說的吧。”
趙文道。
“只能這樣了。”
晚上熊風家請王順過來吃飯,王順被白天的事兒弄的一頭懵呢,現在又被熊風拉過來吃飯更是摸不着頭腦。
“人,人真多啊。”
王順見這一屋子的人,幹巴巴的說道。
“我們熊家就三兄弟,再多也沒有你們王家的人丁旺啊。”
熊雲笑着給王順倒上一杯酒道。
小平安和小熊瑞被周力帶着在竈房處吃飯,這會兒王順便沒看見他。
酒過半巡,熊家三兄弟輪番上陣套王順的話,可是硬是啥有用的也沒套出來,無奈之下趙文直接拍桌決定明兒找村長談談。
村長是個老實耿直的漢子,被請到熊風家來被衆人一說,立馬把王順叫了過來,小平安的作态與昨兒個的沒兩樣,村長立馬心裏有數了。
“這事兒我怎麽也要查出來的,若真是我們王家的孩子,我自然不會讓他流落在外面。”
雖然村長這樣保證了,可是趙文知道有句話叫作家醜不可外揚,于是他與熊霸便暗中查了查王才生前的事兒,發現王才在七/八年前與鎮上的一小寡夫走的近了些,甚至想娶那人回來做小,若不是村長壓着不讓,那小寡夫早就上門來了。
“王才兩年前死的,照這樣算的話小平安的年齡也差不多。”
熊霸思索道。
趙文卻搖頭,“往前推兩年,小平安最多也就三歲,你覺得三歲的孩子能記住一個人的長相?”
“也是,”熊霸覺得這事兒奇了。
“我們去拜訪拜訪那個小寡夫。”
小寡夫現如今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他的面色蒼白,雙眼無神,連做點兒吃的都費力。
“我以為來的人會是王家的。”
趙文微微一笑,“王家人遲早會來,只是我們來早了而已。”
小寡夫扯了扯蒼白的唇,“孩子是我找人送到村子裏的,我的日子不長了,也養不活他了,把他送走是唯一的選擇。”
“他那麽小,你就忍得下心?”熊霸不敢置信會有這樣為人父的。
“王家人對我和王才的事兒都忍得下心,我有什麽忍不下的。”
趙文按住熊霸,看向小寡夫,“你能把他生下來就說明你還舍不得他,我想不明白的是孩子為什麽會認得王順。”
“王順和王才長的極像,只需要在王順上鎮上來的時候給他多指認兩次,他就認得了。”
“你放心把孩子交給王家?”
趙文問道,王才雖然去世了,可是王才的婆娘還在呢,她可不是一個軟角色。
小寡夫神色一黯,“我沒法子。”
“怎麽會沒法子。”
趙文好笑道。
“你只是病得厲害了些,你若是想治好并不是難事兒,你只是不想治,也不想活。”
小寡夫被趙文的話戳中了心頭,眼睛立馬就紅了,“我...”
熊霸看了看小寡夫的住宅,是個很小的院子,可是就算再小也是鎮上的,賣掉也是一筆銀子,治好小寡夫的病是沒有問題的。
“那天要不是我們救了他,他的命就得被大雨拿了去。”
熊霸皺着眉頭将那日小平安的情形說了一遍,為了讓小寡夫更不好受些,熊霸說的時候特意往慘處描述着。
趙文也不阻止熊霸,若是不讓小寡夫清醒一點兒,他還真覺得自己離開了,小平安還會過得很好似的。
“別說了!別說了!”
小寡夫崩潰的捂住了耳朵,熊霸見他雙眼外外翻,立馬出去找郎中了。
趙文将小寡夫扶着坐下,垂頭在他耳邊輕聲道:“現在這滋味難受嗎?那小哥兒這麽小,他卻也難受了好幾次了,你真的覺得他會過的很好嗎?”
小寡夫立馬大哭了起來,趙文靜靜的站在一旁看着他,沒有再多說了。
熊霸很快便請來了郎中,郎中為小寡夫看了看,“虛的厲害,體內寒氣也重,得好好養才行。”
“要開藥嗎?”
趙文笑着問小寡夫道。
小寡夫急忙點頭,“開!開!”
熊霸冷哼一聲,與趙文商量後他便回村将事兒與熊風他們說了。
“既然如此就把小平安送回去吧。”
熊霸看了看周力,最後說道。
周力有些猶豫,“他不會再做這種事兒了吧?”
“看他模樣也舍不得小平安。”熊霸想了想道。
“那就送去吧,你們等一會兒,我給他收拾收拾。”
半響後周力說道。
“大哥夫不去?”
周力搖頭,“我就不去了。”
熊霸撓了撓頭,不解的看了看周力與熊風。
可是小平安卻不願意跟着熊風與熊霸走,無奈之下周力只好一起跟着來到了鎮上。
見小寡夫的時候,小平安的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他松開拉住周力的手,跑過去緊緊的抱住了小寡夫,嘴裏高興的叫道:“阿父。”
小寡夫緊緊的抱住小平安,顫抖的說不出話來。
等小寡夫平靜下來後,趙文捏了捏小平安的臉蛋問道:“為什麽那天下雨的時候你大哥在院子外叫你你就不出聲,我叫你你就出聲了呢?”
小平安咧着嘴笑道:“那天我看見你把好吃的東西放在石塊上了,我吃了,很好吃。”
小寡夫捂住嘴咽下喉間的聲音後,才站起身對着趙文等人跪下道:“多謝幾位恩人。”
趙文避開了小寡夫的這一跪,神情有些發冷,“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讓我大哥夫把孩子送回來,他身上穿的全是大哥夫一點一點做出來的,你呢?為他做過什麽。”
“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丢下他了,我錯了。”
周力見小寡夫如此,別開了頭。
他心裏是最不好受的。
回村子裏,熊風便去找村長說小平安的阿父已經找來了,孩子也送走了,閉口不談小寡夫的身份,只說孩子認錯了人。
村長也松了一大口氣,直說沒事就好。
小平安被送走了,周力自然情緒低落了些日子,一日他發現還有些小平安的東西沒收拾完,便讓下熊風送到鎮上去,卻不想那小院子住的人已經換掉了,原來小寡夫将房子賣掉,帶着小平安走了,至于去了哪裏,誰也不知道。
趙文和熊霸是忙得腳不沾地,熊霸和熊雲忙着到處收獵物,趙文則忙着看新鋪子的修整,哪些地方需要改動,哪些地方又需要加東西,趙文睡覺做夢都夢見自己在鋪子裏轉悠。
周力在鄧廚子最後一次的指導下做出了新鋪子即将賣出去的第一批燒野雞與腌兔肉等,鄧廚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短短的兩個多月你能做到這種份上也是很不錯的,我能教你的也就這麽多了。”
周力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雖然與鄧廚子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是也明白對方是個慈愛的長輩,很多事兒他都不會直接用嘴巴說,而是動手做,這一點與趙文說的一樣,像極了熊霸的作風,也正因為如此,鄧廚子才會和熊霸這麽投緣吧。
最後,周力做了一桌子鄧廚子愛吃的菜,熊家三兄弟也陪着鄧廚子好好的吃喝了一頓,也算是送鄧廚子一程了。
第二日鄧廚子便回了縣城,趙文的新鋪子也在第二天開了張。
鋪子名就叫熊記燒肉。
簡單大方,鋪子裏的肉香味兒與酒香味兒幾乎彌漫了半條街道,吸引着不斷的人找了過來。
他們的燒肉與腌肉好吃且比其他的鋪子便宜一些,第一天還買肉送燒酒,就沖着這個,在第一天便賣出了一大半的燒肉與腌肉。
價錢是趙文定的,打酒、收錢是周力,拿肉的則是熊風,雖然兩人是第一次做生意,可是一天下來也算是摸了點門路。
趙文給周力與熊風以及熊雲一個月二兩銀子,熊風夫夫管理熊記燒肉,趙文則看着熊文鋪子,管理兩家鋪子的賬簿,熊雲與熊霸則是在外面收獵物。
這樣看下來,也就熊雲的夫郎尹成沒有參與這其中。
尹家人自然是聽說了,尹成的大哥尹功特意趕過來指着尹成罵他不成器,這麽好的機會居然都不去幫忙,眼睜睜的看着熊老大一家占熊老三的便宜。
尹成讓小熊瑞到一邊玩去,然後冷着臉對上尹功的雙眼道:“我記得我出嫁沒多久你們就不管我的事兒了,怎麽,現在一個個的又反悔了?”
尹家老爺子讓尹成去學堂的事兒本就讓其他人不高興,好不容易嫁出去了,有一次居然上門借銀子要去考秀才,尹家人自然不肯,對着熊雲兩口子說了不少絕情的話,最後還在外面一直說熊雲的閑話。
不想尹成最後還真考上了秀才,這可把尹家人給悔的喲,這會兒聽到熊老三娶了有錢人家的哥兒,尹成居然沒有趁此機會蹭上去,尹家人自然覺得他不争氣,這才讓尹功以“幫”他的名義來到熊家說教。
“我們也是為了你好。”
尹功別了別眼睛,憋出了這麽一句。
“我的事兒你們別管,也別想讓我跟人家說讓尹家的人去幫忙,他們不缺人,我也不會幫你們,我還有事兒,大哥你若是沒其它事兒了就回去吧。”
說完,尹成便強硬的把尹功推出了院子,狠狠的關上了院門。
一群蠢貨。
尹成頭也不回的罵道。
尹功自然不會回去,他蹲在熊雲房子旁邊的大路上,準備攔住熊霸與趙文,為“尹成”讨個說法。
若是有人從路邊過,尹功便一個勁兒的說自己是來給弟哥兒讨說法的,憑什麽熊老大一家能一起幹活兒,尹成卻不能跟着熊雲一起去。
村子裏的人聽得眼睛發亮,沒多久便傳了好幾家了,大家夥兒早早的吃完飯便在附近蹲着,聽尹功說個不停,一起等熊家兄弟回來看好戲。
熊霸與趙文今兒有些忙,所以便比熊風夫夫晚一步回村子,卻不想見熊風夫夫被一個漢子攔在路中央,周圍東一邊西一邊的站了許多村民,熊雲站在一旁臉色也不好看,尹成帶着小熊瑞站在一旁,臉上也是一片惱怒。
熊霸眯了眯眼睛,大步的走上前:“都圍着幹啥?沒見過熊家三兄弟啊?”
他的聲音大如鐘,吓得周圍圍觀的村民瞬間便跑得沒影了。
趙文聞言勾了勾唇,也不上去了,站在不遠處看着熊霸辦事兒。
尹功甚少見到熊霸,這會兒近距離的一看,那體格那是自己能比的啊!渾身的嚣張氣頓時散去了不少,“哎喲,這就是熊家的熊霸吧?”
“呵,我不是熊家的熊霸,難不成還是其他家的熊霸?”
熊霸不屑的掃了幾眼尹功譏諷道。
“是是是,是我嘴笨,不會說話,”尹功往熊霸身側看了看,發現了氣質完全不同于農家哥兒的趙文,“這就是三弟夫吧?真是氣度不凡啊!”
尹成直接站在趙文的面前擋住了尹功的視線,“誰是你三弟夫!別亂叫!”
尹功瞪了他一眼,故意大聲道:“我還不是為了你好,誰叫你不争不搶的,被人忽悠了都不知道。”
“你誰啊?”
熊霸不耐煩聽一堆廢話,直接提起尹功的衣領問道。
“我,我我是尹功啊!尹成的大哥!”
尹功使勁兒掙紮,奈何熊霸手勁兒太大,他沒法掙開。
熊風讓周力帶着小熊瑞先回家去,自己和熊雲上前圍在了尹功的身邊,這三個大漢子直接便把尹功給圍得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你圍着我大哥和二哥他們幹什麽?”
尹功簡直要哭了,他那怎麽叫圍,最多也就是攔人,現在自己才是被這三人給圍住了吧!
“有,有點事兒。”
尹功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道。
熊霸甩了甩頭,發出陣陣清脆的骨聲,駭得尹功直接便縮在了地上,沒一會兒一股尿/臊味兒便傳到在場人的鼻間。
趙文不作聲響退了兩步,尹成更是嫌棄的轉過了身,然後對上趙文不好意思的道歉,“他們就是這樣的人,你別多想。”
趙文理解的點了點頭,“我明白。”
趙老夫人作起來更不是人。
而那邊的熊霸也把事兒給問出來了,他簡直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樣蠢的人。
“二哥,他真是二哥夫的哥哥?”
熊雲搖頭,“已經斷絕關系很久了。”
熊風更是直接嘲笑道:“我一個粗人都明白的理,你居然會不知道。”
尹功不明所以的哆嗦了一下。
熊霸嫌棄的離他遠了一些,“要考功名的人怎麽能做生意,那不是斷了路嗎?”
尹功整個人一僵,他,真給忘記了。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從昨天熬夜到現在連更幾章已經腎虛至極,所以明天将會好好的補補腎,不更新,愛你們。
腎虛的作者君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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