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由于這裏交通不便,我選擇暫時住在玻璃房附近的一棟房子裏,這棟房子其實也是拍攝場地,但是因為近期沒有室內的片子,所以就空閑下來。木澈同樣住在這裏,他有專門的一個房間。
在這裏居住的一段日子裏,我逐漸熟悉了這些人的拍攝流程。他們并不是每一天都在拍攝死亡鏡頭的,而是每隔一段時間進行一次,而每一次死亡鏡頭也不是都會真的有人死亡,如同0103號的那一次,他就沒有死亡。
如果沒有死亡的情況發生,這裏看上去是很安寧的一片區域,這些人很執着,執着到要把每一個細節拍得盡善盡美,他們認真做事的樣子散發着某種迷人的魅力。
我的生活變得豐富起來,有的時候是檢查劇本,有的時候是幫忙做一些拍攝工作。
我又遇見了0103號幾次,他很少上場,但是每一次都讓人覺得驚豔,無論是他的相貌,還是他拍攝時的動作,都有一種渾然天成的美感。
平靜的日子裏我幾乎忘卻了之前的死亡鏡頭。而這樣富有意義的生活讓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木澈真的如他所說,平衡着這裏的一切秩序。他不會有任何過激的言語,這使得他顯得很可靠。
一個陰雨連綿的午後,我正在檢查拍攝道具的安全性,盡管對這些人而言,安全與否并不會被人在意,但我還是仔細地檢查着,好像在完成某項必要的任務。
木澈拿着手機和雨傘走過來,先是對周圍的工作人員點頭示意,接着對我說:“玻璃房今天有拍攝,我需要留在這裏,但是市裏有一個晚宴,可能需要你去參加。”
“晚宴?”我問道。
“是《桃色》電影的慶功宴。”木澈說道。
“我知道這個,剛剛上映的,可是為什麽我們要去?”話語中,我已經不自覺地把自己當做了這裏的一員。
“那個電影裏有0103號的鏡頭,我們和那個電影的導演邵仕晏屬于合作關系。”
我露出驚訝的神色,如果說木澈曾經在編劇界昙花一現的話,那麽邵仕晏是在導演領域年輕有為的典範。他和木澈同年出生,如今已經參與了好幾部電影的拍攝,在最近的《桃色》中,更是作為總導演指導拍攝。
《桃色》剛剛上映三天已經成為各大平臺争相熱議的話題,其中不僅僅是因為邵仕晏的出色能力,還有一個原因——男主角雲沂的扮演者是木帆,木帆具有先天發聲障礙,無法說話。
這一點被媒體當做勵志故事大肆炒作了一番,使得木帆因此走紅。
“木帆的演技的确很好,但是裏面被大家贊不絕口的服藥鏡頭,并不是他本人拍攝的。”木澈輕微地笑了一下,似乎帶着某種自信。
“木帆?和你一個姓,該不會是你的兄弟吧?”我随口說着,以木澈的能力,想要捧紅一個演員應該還是可以做到的。
“我是獨生子。”木澈把我的話當做玩笑,無奈地解釋了一句。
“行,我晚上去那邊參加晚宴。”我放下手裏的道具,想起晚上的晚宴,我暫時失去了繼續檢查道具的心思。
“你也可以借此機會認識一些人,他們中或許有人願意收留這裏的人。”木澈提醒道。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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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參加這樣規模的晚宴,慶功宴在市中心一家知名度很高的老牌酒店舉辦,酒店一樓的大廳內擠滿了舉着話筒的記者。從層層人群向裏面看,可以看到立式海報的一個棕色邊角。
那大概是木帆的宣傳海報,努力向裏面擠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我原本還是有些緊張的,害怕自己在這樣的陌生場合會有什麽不得體的表現,但實際上,這種顧慮完全是多餘的,因為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我。
大廳門口有幾個檢查邀請函的保安,凡是有邀請函的人都可以進來,甚至我注意到,有幾個人随便拿了張紙冒充邀請函,或者直接聲稱自己忘記帶邀請函的人也被放行了,這令我相當驚訝。
電梯前的正方形空間被用蛇形的帶子隔開,排隊的人互相推擠着,很多人一邊低頭盯着手機屏幕,一邊被擠來擠去,我放棄了坐電梯的打算,從大廳的邊上溜進安全通道,這邊人少了一些,我長舒了一口氣。
我展開手上已經被攥成一團的邀請函,宴會在三樓,正當我打算向上走的時候,我見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顯然不是記者或者工作人員,他的身上穿着灰色的西服,無論是工整的領帶還是銀色的領帶夾,都無法讓人把他和外面那些簇擁在一起的人混為一談。
他見我狼狽地擠進來,打量了我一下。我想,或許他是晚宴上某個重要的人物,我應該試圖去搭個話。
即使被人群弄得有點眼昏,我依然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尋找可以伸出援手的人。
“你好,請問晚宴在三樓嗎?”我不知道該和陌生人以什麽樣的方式打開話題。
我注意到那人面帶笑意,瞄了一眼我手上的邀請函,仿佛在嘲笑我沒話找話。
不過,他并沒有不加理會,而是仿佛不明白一樣,說道:“沒錯,我們可以一起上去。”
他饒有興致地看着我,似乎在看一個有點認識卻又不太熟悉的人。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因為我的印象中并沒有任何和這個人有關的信息。
只好尴尬地回應了一個微笑。
這或許是個好相處的人,我想。
三樓的人明顯比下面少了很多,而且衣着打扮都符合出席晚宴的禮節。
我沒有什麽特別的準備,盡管也算得上衣着得當,但總感覺這其中欠缺了一點什麽,無法融入這裏的環境。
剛剛那人走在我前面,進宴會廳的時候,他向門口的服務生示意:“我朋友。”
服務生有禮貌地點點頭:“兩位先生好,請進。”
我隐約意識到,憑借我手上的那一份邀請函應該是不夠資格進到這裏的。我很疑惑這個人為什麽要帶我進來。
好心邀請一個陌生人?這未免太過奇怪。
我思考的時候,他轉身遞給我一張卡片,我以為名片,結果接過來一看,卻是一張小廣告。
上面是城南的一處酒吧。
我愣了一下,沒明白是怎麽回事。
“這是我的店,有時間可以來消費一下,當作我掩護你進來的答謝。”他道。
我突然有一種被敲詐的感覺,這下我清楚他的目的了,大概是特意在樓梯口等人接着黑一筆酒錢。
我看着卡片後面那一排三位數一杯的啤酒,再看看他,抽了抽嘴角。
“別這麽看我呀,就當交個朋友,你自己先在這轉轉吧,可以去那邊蹭點東西吃,這裏的廚師很不錯。”他的話語中帶着一種幽默的音調,即使發生了剛才的事,也很難讓人産生反感。
仿佛他說的一切都是友好而善意的玩笑。
“那‘朋友’,你的名字?”我順着他的話問道。
“姜鹽。”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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