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因為心裏想着事,溫夙帶着夏格和小鳥直接回客棧。

夏格不清楚對方怎麽回到客棧就有點緊張地左右觀望,雖然不怎麽明顯,到他能看出來。

“你們先回房間吧,我去一下後院。”溫夙讓他們先回去,太多人一起容易引人注意。

夏格皺皺眉,想跟着,但溫夙的神情明顯是不想自己跟着去。

後院是接近廚房的地方,作為一個客棧,也提供吃食的地方,溫夙沒有靠近廚房,而是找小二要了一個木盆。

“公子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拿盆子出來的小二問道。

“我想去提點水洗東西。”溫夙拿着木盆問他,“能進去嗎?”他指着後院道。

“我來幫您吧。”小二說着想幫溫夙将水打了提上房間去,畢竟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有什麽事公子吩咐就是。”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是了。”溫夙拿着盆不給他,“你忙吧。”

小二也沒有強求,“也行,井就在那邊,公子小心。”

小二走後,溫夙提着盆進了後院,此時井邊沒有人,就是不遠處的廚房進進出出的很多人。

溫夙一邊慢慢地打水,一邊小心地觀察那邊的人。

之前他看到榜上那人只是匆匆一瞥,不是很确定,他現在就是來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錯記錯了。

忙忙碌碌的大家沒時間注意打水的溫夙,這很大地方便了他。

溫夙慢吞吞地從井裏提水,快将盆子打滿的時候終于看到了他懷疑的那人。

一個十分忠厚老實的男人,他的左臉頰有一塊手心大小的類似痦子的黑塊,眼睛一直微微眯着,像是有點問題,他正抱着柴火從柴房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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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外貌再怎麽變化,骨相一旦長成後是不會再變的,再加上溫夙從山裏出來之後那奇怪的記憶力,他看着那男人百分之九十九确定那就是通緝榜上的人。

這人也是膽子挺大的,風口浪尖的時候還能安心地在這裏幹活。

溫夙端着半盆水回房間,然後讓小二找了掌櫃上來将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掌櫃對于這事雖然不怎麽相信,但是後廚一些小工确實是時不時會更換,要真如溫夙所說,後面不清楚會發生什麽事,在他們老百姓看來,上了通緝榜上的人都不是好人。

“公子确定你沒看錯?”掌櫃再次确認道。

“确定。”溫夙保證着,“要是客棧因為我認錯人有什麽損失都讓我賠償。”

有了他這句保證,掌櫃心裏放心了些,出去着手準備抓人。

溫夙就着提回來的水洗了把臉,然後将需要洗洗的東西都搓了一遍。

夏格全程安靜地跟在溫夙身邊,溫夙後退的時候差點踩到他。

“怎麽了?”溫夙伸手幫他将有些亂的衣襟整理整齊,“沒事就在一邊歇着,小心踩着你。”

夏格搖搖頭,拉住他的手,“你歇會。”看着溫夙走來走去的,他看着都替他覺得累。

溫夙已經将之前試用過墨錠的筆全部洗過一遍晾好,順着夏格的力道坐到凳子上。

樓下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應該是掌櫃帶人把人抓了,聽着聲音,溫夙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第一次幹這種事。

溫夙在心裏算了一筆賬,琢磨着下一站該去哪,之後又要在哪裏停步。

一直這麽下去有點不現實,還是有個固定的住處比較好,但是在哪裏定居又是一個讓人煩惱的問題。

溫夙想着想着便随口問了一句夏格,“你希望能安定下來嗎?不用到處跑。”

“我跟着你。”夏格靜靜地看着溫夙,他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溫夙在哪裏他就希望在哪裏。

溫夙抿抿嘴,低聲道,“傻狗。”

溫夙懶懶地趴在桌上,側頭發呆似的看着夏格,“可是我們還是黑戶啊,這樣就麻煩很多了。”

夏格也學着他趴在桌上,同樣看着溫夙,問道,“什麽是黑戶?”他從家鄉出來之後只是偶爾路過人類居所,平日裏也不需要接觸到一些東西,更別說他後來還在山裏待了不知道多長時間,比起不是這個時代的溫夙來說還要野人一些。

“就是官府查不到我們的信息,但是我們也不能在某一個地方落戶。”然後溫夙就跟他解釋什麽是落戶,落戶了以後能做什麽,有什麽好,做什麽事都能方便很多。

溫夙說着說着就不知不覺地将自己暢想的亂七八糟的想法說了出來,雖然沒頭沒尾,想到一點說一點,但是夏格很認真地聽着,甚至将溫夙說的東西一點一點的記在心裏。

掌櫃從衙門回來之後将賞銀一分沒少的全部給了溫夙,知道從後廚那抓的人是個什麽樣的背景之後掌櫃心裏都心驚了好一陣,看來以後即使是最簡單的小工也得嚴格把關了。

溫夙沒有推辭什麽,畢竟現階段的他們确實十分貧窮。

從客棧住了最後一晚,兩人第二天天沒亮就出發了。

根據溫夙打聽來的的消息,從這裏一直往東走,徒步的話大概三天左右的路程有一個杏花村,沒錯,就是小學生背的那個‘路童遙指杏花村’的那個。

這個時節,正是杏花盛開的時候,據說那邊的杏花格外繁盛,兩人本就沒什麽目的地,打算就去湊個熱鬧。

初春時節,一路上都是綠意盎然地模樣,心裏沒壓着什麽天大的事,一路上都很輕松,到了晚上,夏格還會變成狼的模樣帶着溫夙在道路上狂奔,當然溫夙制止了興起的夏格想嚎叫的念頭。

一路悠哉悠哉地晃悠到杏花村時已經是第五天了,一路上遇到小村子就去換點吃食,燒過的水什麽的。

作為在深山裏待過一個冬天的人,溫夙已經不懼任何風餐露宿,更何況還有夏格在身邊,那更是仿佛什麽都不用怕了。

自從從客棧出來之後夏格突然變得十分好學起來,有時候又神神秘秘地消失一會,溫夙沒有追問,他知道夏格會回來的。

小鳥從趕路開始就自己去浪了,偶爾回來刷一下存在感就跑,溫夙都随他去,夏格更是希望小鳥連存在感都不要刷,這樣,溫就是他一只狼的了,本來就是他養的人類。

杏花村雖然景色頗好,但是因為地處偏僻,道路不甚通暢,外來人其實很少。

一般有時間閑情來賞花的沒有那個耐心住村民的房屋,附近又不臨近郡、縣、城此類地方。

溫夙遠遠就看見一片稀稀疏疏的白,想來還未完全開放。

還沒進去村莊,他看到有人騎馬從邊上路過,此時能看見那人路過邊上的村莊從一條小路上了山,溫夙朝上邊看去,上山樹木繁茂,隐約能看見露出來的飛檐。

上面還有人住?貌似還挺多。

遠的先不看,兩人進村問人找住的地方,打算等杏花開過了再走。

夏格自然是聽從溫夙的,兩個流浪的人就這麽在杏花村住下,住在一間空出來的小泥磚房裏,格局十分簡單,就是空間小了一些,除了大堂之外就只有一間睡覺的房間,旁邊有一個小廚房,領着他們過來的一個清秀男人說這是他以前住的地方,後來攢夠錢就另起了一間青磚房,然後讨了媳婦。

人是夏格問到的。

男人叫唐清寧,原來不是本地人,是外地一個小村子的,後來看上了這邊的姑娘,再加上他無牽無挂的,遷過來這邊十分簡單,勤勞的一個小夥,大家也挺喜歡他。

兩人住的這間房是唐清寧剛過來的時候自己親自建起來的,泥磚、房梁都是自己弄來的,瓦片是村子裏湊的,期間大夥也幫了忙。

開始的時候确實挺苦,慢慢就好了。

唐清寧說着的時候也沒忘了問他們來這是幹嘛的。

溫夙看着他将部分能用到的東西搬過來,什麽柴米油鹽的都勻了一些過來,還有一些米,雖然是糙米但也是好心了。

“你們還缺什麽再跟我說。”唐清寧看看拿過來的東西,只有糙米一樣吃的東西,不好意思的摸摸鼻頭,“我媳婦現在懷着孩子,都緊着她呢。”而且他們家确實沒有多少了,還沒來得及采買。

溫夙忙道,“沒關系,這些就行,剩下的我們自己解決,麻煩了。”說着将一兩銀子遞給唐清寧,“我們暫時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走,接下來就麻煩了。”雖說這房間沒有人住了,但是心裏卻是過意不去,況且唐清寧搬來的東西還都是他們必須的。

唐清寧本想推拒,看到

旁邊那個一直不說話的高個子的眼神便收下了。

“對了,差點忘了,被褥雖然有些舊了,但是幹淨的,也曬過,你們要嗎?”唐清寧問他們,之前沒有直接搬過來就是考慮着他們會不會睡不慣,他聽說有些人确實是睡不慣別人睡過的被子。

溫夙沒有那種習慣,點頭,“我跟你過去拿吧?你這跑來跑去的。”

“沒事,就一點路,不累。”唐清寧讓他們等着就行,沒一會就把被褥搬了過來。

夏格主動接過東西,說了聲,“謝謝。”

唐清寧:“沒事沒事。”他有點傻笑地撓了一下頭,“那先這樣,我,我回去看看我媳婦。”

溫夙笑道,“好,真是太麻煩了。”

唐清寧走後,溫夙進房間就看到夏格抱着被褥出來,“怎麽了?”

“髒。”夏格将被褥塞到他懷裏,推他出去,“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溫夙抱着被褥站到整個房子外面,一會的功夫房子裏面就灰塵四起。

出來一只灰頭土臉的夏格。

難得見到夏格灰撲撲的模樣,溫夙抱着被褥眼睛帶笑地看他,“要不我來吧。”讓一只狼打掃房子是有點為難了。

夏格揮開面前的灰塵,感覺渾身毛都是灰,不自在地動了動,又不能抖毛,“沒事,一會就好了。”說着從房子拿出來一個小椅子,試了試結實度,還能坐人,拍拍衣袖上的灰,直接用衣袖擦擦椅子。

“坐着等。”外面沒有地方可以将被褥放下來,一直站着太累。

看着勤奮的夏格,溫夙突然覺得這樣的他多了幾分煙火氣,也不阻止對方。

夏格看看左右,就近去借了個木盆回來,這裏距離小溪流還算近。

首要将睡覺的地方清理幹淨,夏格讓溫夙将東西都放進去。

關上房門再清理外面的地方,避免灰塵又飄進去。

打理完整個屋子,溫夙已經餓得肚子咕嚕嚕叫了,夏格倒是沒有什麽感覺。

在山裏看過那麽多次溫夙煮東西,夏格也有些清楚該怎麽做,打火石,溫夙現在已經是出門必備物品之一了,這裏沒有,但是他有啊。

被壓着坐在椅子上的溫夙看着自家夏格笨手笨腳地擺弄竈膛裏的柴火,看到他往洗幹淨的鍋裏倒水,“別放太多水。”

“哦哦。”夏格看看鍋裏的水,再看看袋子裏的米,應該是直接倒進去的吧?

“你得把米洗一遍才行。”溫夙似乎看出來他在想什麽,提醒道。

磕磕絆絆地,夏格還是相對比較成功地煮出了一碗帶着焦糊味的粥,十分地稠,不過溫夙吃得也挺滿足。

來的一路上,溫夙每到茶棚都會擺一下他的小畫攤,陸陸續續地有一些進賬,這些在村民家裏買一些日常要用的東西也足夠了。

将這間小房子收拾成一個暫時能成為家的地方就花了他們将近一天的時間,晚上睡覺的時候溫夙十分自然而安心地窩在夏格懷裏睡去。

夏格抱着溫夙給他取暖,在夜晚中睜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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