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為他
月月白受罰,穆知離只将他自地牢內提出來,其餘不曾過問一句,命人去給他請了大夫後便不聞不問。
月白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只有先前那個主動與他搭讪的名喚鴻鹄的護衛得空便來瞧他
瞧見月白自行上藥,鴻鹄有些于心不忍,接過他手上的藥瓶,幫他上藥。
後背上的一道道鞭與先前被火灼傷的傷痕新舊交替,傷口觸目驚心,鴻鹄又絮絮叨叨說了一通。
“以往七公子的病兩月發作一次,此次卻不到一月便複發了,世子最是看重七公子,此番你受罰多半是因世子以為你是七公子的近身侍從,未能及時察覺七公子身子有恙是為失職,吃一塹長一智,往後你可要機靈些,莫要往七公子跟前湊……”
鴻鹄說得口幹舌燥,卻半晌未得到回應,随即繞到月白面前,這才發覺他神游天外,根本未聽進去,鴻鹄嘆氣,朝他肩頭的傷口狠狠一按。
痛感刺激使得月白回神,擡眼怒視鴻鹄。
月白早已習慣忍痛,他始終不曾開口,就連方才按壓他的傷口也未聽到他出聲。
鴻鹄仔細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到月白臉上,那泛黑還滲膿血的猙獰傷疤着實可怖,急忙移開眼,讪笑,“原來你真是啞巴啊,我還以為你……”
其實并非鴻鹄一人懷疑月白,但似乎只要鴻鹄有興趣來試探。
月白蹙眉,而後搖頭。
“你搖頭是何意?”鴻鹄來了興致。
月白抿唇,指了指脖頸的位置,張了張嘴卻未發出聲音,滿臉失落。
鴻鹄摸着下巴,繞着月白轉了一圈,若有所思道,“如此說來你并非啞巴,只是嗓子壞了。”
月白未點頭也未搖頭,眼睛望着門口,似是在期盼什麽。
鴻鹄心下疑惑,也朝門口瞧了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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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并不熟悉,很難猜到對方的心思,特別是月白這種,鴻鹄也懶得費神再去猜測。
之後鴻鹄又說了一些話,與自言自語一般,自讨沒趣後,他便離開了。
待耳邊清淨了,月白不再是心不在焉的模樣,起身去将房門關上,拿起銅鏡瞧了瞧臉上的傷疤。
離開浮雲寺前,七公子給了他一盒膏藥,叫他塗在面部的傷口上,當時他還以為是七公子特意替他去了悟大師那裏求來的治傷靈藥,此時他才明白七公子的真正用意。
七公子怕是早料到會有昨日之事。
這安定侯府的水又渾又深,平靜的表象下隐藏着多少暗潮洶湧,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這其中究竟有幾分真情實意……
七公子年紀輕輕便如此厲害,未雨綢缪,算無遺策,正因如此才能在這侯府站穩腳,任誰也輕視不得。
正因對穆知離的這些認知,使月白更加覺得穆知離與記憶中那人有許多相似之處。
不僅容貌相像,就連行事作風亦十分相似。
若不是知曉那人是家中獨子,他真可能覺得兩人有密切的關系。
天妒英才,那人早在幾年前便不在了,若是那人還活着,也不是七公子這般虛弱的少年模樣。
最後一次見那人是遠遠窺探,可卻也是英武挺拔的俊朗模樣。
相較之下,七公子顯得嬌弱許多,身形全然不同。
而此時離苑內靜悄悄的,護衛皆退至院外守着。
穆知離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着藥碗,一手。拿着瓷勺輕輕攪動,瓷勺與藥碗相碰發出聲響,使得安靜的屋子裏的氣氛更加詭異。
而穆斐便坐在圓桌的另一方,表情陰郁,在無半分在人前的謙和模樣。
穆知離仿若未覺,一勺一勺地将苦藥往嘴裏送,一碗見底,将藥碗朝穆斐揚了揚,淡然一笑。
“世子,藥沒了。”
穆斐的臉色又沉了幾分,道,“時至今日你仍不信我待你真心,給你下毒之事是父親……你太過聰慧,他是怕你聯合外人對付我們,可我說過,待大業成了,你與我成親,我必會求父親給你解藥的。”
這種話穆知離已聽了無數回,早已麻木,應付穆斐始終只有那一句話。
“世人皆知,穆知離乃安定候府七公子,與世子乃是血親手足,違悖倫常之事世子不該做,畢竟侯爺不止世子您一個兒子可繼承大業。”
所謂的手足情深不過是旁人的暗自揣測罷了,而三年前忽然冒出來的七公子穆知離不過是個适合活下去的身份。
她是謝瑤華,可除了至親之人,無人知曉這個名字。
在成為穆知離之前的十六年裏,她與兄長共用一個身份,一個名字。
謝重華。
三年前,父親遇害,母親殉情,兄長重傷昏迷不醒,而她陰差陽錯成了穆知離。
穆九霄救她是要她為他所用,為了全然控制她,除了給她安排新身份,在救她時亦在她身上做了手腳,她的生死捏在穆九霄手裏。
穆九霄想要的人是謝重華,救了之後才發現‘謝重華’竟是女兒身,驚訝之餘又有了新的謀算。
穆斐意外得知了此事,之後待她的态度也與之前大不相同了。
又一次被拒,穆斐沒了先前的氣度,冷笑道,“你與錦繡山莊那位的事最好莫要被我抓到把柄,否則便不只是吓唬一下便能了事的,你記住,你只能是我的。”
穆知離的神情絲毫未變,只平靜道,“原來錦繡山莊那位無故失蹤數日竟是世子您做的,若是侯爺知曉此事,世子恐怕少不得要挨訓斥,至于世子所說的我與錦繡山莊那位有私純屬無稽之談,世子您行事過于莽撞了些,您莫要忘了錦繡山莊那位身份特別,稍有差池,怕是侯爺也擔待不起。”
“知離可是在警告我莫要再對錦繡山莊那位出手?”穆斐笑得不以為意。
穆知離搖頭,“我只是在提醒世子,莫要因莫須有之事壞了大計,錦繡山莊那位再不濟卻也姓玉,便是王上也只能命人好吃好伺候着。”
聞言,穆斐不屑笑道,“不過是皇室留在西越的一個質子罷了,一個被遺棄的廢物,不足為懼,如今細細想來,以你的眼光,自是瞧不上那種無用的棋子的,畢竟你我才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興許真是我多慮了。”
穆知離懶得應聲,回到床上躺下。
穆斐走近,方伸手欲觸碰穆知離的後肩,門口傳來小厮的禀報聲。
“世子,侯爺差人來傳話,叫您去書房一趟。”
房門并未關上,屋外的聲音清晰傳入屋內,穆斐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目光落在背對着他朝裏側躺的纖瘦單薄身影上,眼中是志在必得的狂妄。
“三年了,我已等得太久了,若我此時向父親開口要你,你覺得他會如何?”
穆知離并未轉身,淡淡道,“若是侯爺真有此意,我自是毫無怨言的。”
“好,你且等着我的好消息。”
穆斐自信滿滿,眼中欲念更深,再度探出手時,屋外小厮催促,又喚了一聲。
“世子,侯爺讓您……”
“滾!”
好事再三被破壞,穆斐氣急敗壞,平日裏僞裝出的謙和溫雅全然不顧了,怒斥一聲後轉身疾步往外走。
待腳步聲遠去直至消失,穆知離坐起身,望着大開的房門,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眼底盡是掩飾不住的厭惡。
即便現下穆九霄在西越一手遮天,可穆九霄的野心可不止一個西越王的王位,穆斐此人聰明有餘,目光卻短淺,難成氣候。
穆斐離開後,方才在屋外傳話的小厮走了進來,将房門合上,身形比尋常男子要單薄一些,頂着一張平淡無奇的臉,走到穆知離跟前躬身行禮,開口時聲音卻與方才天差地別。
“主子,您可還好?”
來人正是易容成小厮的青葉。
穆知離勾唇,蒼白的面容上漾出柔和之色,“并無大礙,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青影那邊可是有消息傳來了?”
青影道,“主子果真是料事如神,玉公……錦繡山莊那邊才出事,京中便傳來消息,晉王府的小王爺不日便将抵達西越,似乎是得了密旨,要接錦繡山莊那位回去。”
對此,穆知離并不覺得意外。
西越附屬天辰,十年前天辰帝英年薨逝傳位于其胞弟肅王玉霁,此後朝局被奸佞把控,天辰國力漸衰,四年前在天辰有戰神威名的撫遠大将軍謝正雲忽然遇害,西越更加嚣張了,不将天辰放在眼裏。
穆知離若有所思,道,“如今的天辰帝膝下只有幾位公主,并無皇子,如今玉氏皇族最可能被立為儲君之人只有先帝留下的唯一血脈,晉王是天辰帝的心腹,晉王府的小王爺智勇雙全,派他來接先帝遺孤再合适不過,只是如今錦繡山莊裏的那位質子……”
一招偷梁換柱還真是神不知鬼不覺,一環扣一環,顯然是蓄謀已久。
青葉起先并未想的這樣深遠,可眼下聽主子所言才覺得心驚。
“主子,錦繡山莊裏那個假貨可要……”青葉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穆知離擺手,“無妨,讓他多活些時日,各方勢力虎視眈眈,是否能平安回到天辰還得瞧那位小王爺的本事,況且有那個假貨在,子言更安全些。”
玉子言的真實身份早已不是秘密,幕後操縱之人下得一手好棋,此間唯一算漏的只有玉子言死裏逃生這一件事。
十日前玉子言失蹤一事與穆斐有關,但方才聽穆斐說的那些話,她便确定穆斐并不知曉如今錦繡山莊裏的是假貨。
穆斐對月白用刑,摘了月白的面具,多半是以為她會為了與玉子言在一起,将玉子言帶回侯府。
玉子言來西越近三載,從不與人來往,一個落魄質子,自然也無人想結交,穆斐即便見過玉子言卻不熟悉。
月白與玉子言是同一人,但穆知離早有安排,月白與玉子言全然是兩張面孔,任是最親近之人也難以辨認。
青葉瞧主子虛弱憔悴成這副模樣仍在替那玉公子謀劃,不禁有些憤怒。
“主子您為玉公子殚精竭慮,可瞧着玉公子根本難當大任,您值得嗎?”
穆知離笑了笑,輕嘆,“值與不值言之尚早,我與他相識于年幼,他在冷宮中長大,缺衣少食,可他依然活得好好的,你莫要小看了他。”
青葉愕然,張了張嘴卻無話可說,她從未見過主子有這樣的神态。
欣慰、愉悅,未見絲毫敷衍。
主子她已經許久未曾真心實意展顏笑過了。
夜裏,月白輾轉難眠,身上的傷口灼痛,他心裏更是焦躁不已,當穆知離出現在他屋裏時,他反而怔愣許久。
“七、七公子……”
不自覺間澀啞的聲音已經溢出口,後知後覺坐起身,借着燭火的幽光緊盯着那道鬥篷也未能掩飾纖弱的身影。
她來到床前站定,在明滅的幽光中與他對視片刻,将手中的小瓷瓶遞到他面前。
“用這個,臉上不會留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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