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胎雙生
玉子言眼睜睜看着青葉口中的‘少主’将謝瑤華抱上馬,而後那人也翻身上馬,用披風将謝瑤華裹得嚴嚴實實的圈在懷裏,低聲與她說了些什麽,未聽見謝瑤華的回應,那人驅馬前行。
畫面着實刺眼。
此時此刻,玉子言無比惱恨,恨自身無能護她周全,亦惱謝瑤華與別的男子這般親昵……
她那樣的性子,竟也會如此依賴別人,還是名男子。
“他是誰?”玉子言問青葉。
青葉擡眼望了前方一眼,一騎絕塵,眨眼便連影子也瞧不見了,她收回目光,瞥見玉子言緊抿的唇角,頓時明白了什麽。
見主子與少主這樣,這玉公子多半是打翻醋壇了。
可此時不宜暴露主子與少主的身份,她不便多說。
青葉心有些同情一無所知的玉子言。
“公子見諒,青葉不敢多嘴,公子若是好奇,何不親自問主子呢?”
預料中的結果,他從青葉口中套不出一星半點兒關于謝瑤華的秘密。
他對她可謂是一無所知。
謝瑤華與玉子言回到定安侯府,局勢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穆九霄在穆斐被羁押入獄時便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在謝瑤華與玉子言離開侯府後不久,穆九霄便帶着數千部下去往王宮,但不知為何卻在中途改了主意。
穆九霄在西越王城集結的數千部下在中途散去,穆九霄本人也失了蹤跡。
這些年來西越王與穆九霄虛以逶迤,暗中謀劃扶持穆晉,舅甥倆聯手,搜集了不少穆九霄圖謀不軌的證據,原本想借此機會一舉将穆九霄在西越的勢力鏟除,結果差強人意。
事發後,穆九霄消失無蹤,西越王下旨緝捕穆九霄。
此番折騰下來,謝瑤華元氣大傷,需得卧床休養數日,而穆晉與穆炜将侯府翻了個遍也未找到‘牽魂引’的解藥。
夜裏,玉子言去見謝瑤華。
她褪下女裝恢複穆知離的身份,青葉也依舊易容成小厮的模樣在她身邊伺候。
玉子言進屋時,青葉正給謝瑤華喂藥,主仆二人擡眼看他,他徑直走過去,将青葉手中的藥碗給搶了。
“這裏有我,你先出去。”這話是對青葉說的。
聲音不大,态度卻很強勢。
手中的藥碗被奪,青葉下意識去看謝瑤華。
謝瑤華神色如常,面色平靜,玉子言忽然的反常,她似乎早有預料,只對青葉道,“青葉你去五哥那邊打探一下。”
打探什麽無需言明,青葉會意,起身将位置讓給玉子言。
“有勞公子了。”
青葉又看了謝瑤華一眼後方才轉身出去,順手将房門合上。
屋中兩人,目光相對,各有所思。
玉子言關切問,“可覺得好些了?”
“嗯。”
謝瑤華應了一聲,見他端着藥碗在她床邊坐下,她伸手将他手上的藥碗接過,仰頭将黑乎乎的湯藥一口氣給喝了。
實在是太苦了。
玉子言趕忙将她手上的藥碗接過,去倒水給她漱口。
他從未這般伺候過人,因心急而手忙腳亂,見她漱完口還皺眉,幹嘔了起來。
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有些手足無措,小心翼翼地輕拍她的後背。
“瑤華……”
他不怕苦,可不忍心看她受這樣的苦,恨不能代替她承受這一切。
幹嘔許久,謝瑤華緩過勁來,又漱了一次口才感覺稍好一些。
玉子言心疼得厲害,卻無能為力,心下着急便忘了緊張,索性将她攬過來,靠在他身上。
“了悟大師醫術了得,定能……”話未說完,他又頓住,心緒更亂了。
他忽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若是了悟大師能救,她如今便不會受這份罪了。
她帶他去見了悟大師,求得了悟大師為他治臉,若是了悟大師有法子救她,又豈會等到今日才施以援手……
如此便只有一種可能。
‘牽魂引’連了悟大師也解不了。
謝瑤華靠在他身上,頗為不在意地道,“無妨,抓到穆九霄便能拿到解藥,我哥哥……此事有人去辦,很快會有消息的。”
她的聲音很輕,但玉子言還是聽清了‘哥哥’這兩個字眼,他怔了怔,随即明白了一些事,心中一陣狂喜。
“今日那位……他是誰?”
他生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猜測,許多事仿佛在這一瞬變得明了,讓他歡喜。
謝瑤華微微擡頭,對上他的眼,瞧見他眼底的急切與期待,不禁笑了起來,“他便是你心心念的謝重華啊,你當他是誰?”
饒是有了猜測,但聽她親口說出來,玉子言還是怔了怔。
半晌後,他喃喃道,“原來如此,難怪……”
幼時救他之人是謝瑤華,時常去冷宮陪他之人也是謝瑤華,後來的威武少年将軍卻不是她了。
難怪他會覺得‘謝重華’會有如此大的變化,原來不是同一人。
謝重華,謝瑤華,他們是兄妹。
可世人只知謝大将軍膝下只有一子,未聽聞謝大将軍還有其他兒女。
謝瑤華嘆道,“我與兄長一胎雙生,可因那國師老神棍的一句預言,爹娘只得将我藏起來養着,謝家便是因老神棍那一句話而家破人亡……”
她恨毒了那個老神棍,可惜那老神棍早死了,她連尋仇的機會也沒了。
但她還有許多仇人。
所謂預言,不過是迎合了某些人的貪念罷了。
世人皆道,謝小将軍乃是國師口中的福将,将門虎子,年紀輕輕便頗有其父風範,只可惜天妒英才,所謂的福将福氣也只到十六歲。
謝家也未能幸免于難。
玉子言心中的疑惑有了解答,可他并未感覺到半分喜悅,甚至有些難受。
老國師的一句話害得謝家家破人亡,她雖逃過一劫,卻流落到西越,受制于穆九霄,遭了許多罪。
“瑤華,無論你想做什麽,我會陪着你。”
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不會再讓她獨自承受。
謝瑤華莞爾,“莫要說傻話了,在我身邊你只能是一個不起眼的護衛,甚至随時置身于危險之中,過提心吊膽的日子,如今天辰派姜弈來西越便是要接你回去的,你……”
聞言,玉子言大驚,未等她說完,他猛地抓住她的肩,低頭看她,怒道,“你竟要攆我走!”
事到如今,她對他始終沒有半分不舍。
見他反應如此之大,情緒激動,謝瑤華忽然說不出更狠心的話了。
良久,她妥協讓步了。
“此事你自行拿主意便是,如今你的身份被人假冒頂替,我有法子讓姜弈相信你是真的,若你此時不随姜弈回去,待那假冒之人在天辰有了根基,你若想要回身份便不易了,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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