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婚事

此時發生的意外,兩人始料未及。

先前有過唯一一次親密,發生于兩人醉意朦胧時,如何開始的記不清了,事後玉子言憶起當時情形,羞澀歡喜皆有之,更迫切的事是向她求親。

但她并未應他,甚至用了許多冷漠絕情之言打發他。

此刻,兩人皆是清醒的,卻意外親上了……

軟軟的,心神皆不由己控,玉子言呆住了。

謝瑤華在一瞬的錯愕怔愣後立即回神,将頭偏往一邊,随即又擡手推了跟前呆傻之人。

“離我遠一些!”

她愠怒,玉子言卻兀自傻笑撫上唇瓣,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感覺比上一回更加深刻。

但見她惱怒了,玉子言頓時手足無措,伸出手又不敢觸碰她,紅暈自脖頸蔓延至耳尖,緊張不已。

“我、我方才……對不起……”

越是心急解釋,越是語無倫次,半晌只憋出一句‘對不起’來,但連他也覺得這句道歉很沒誠意。

除了道歉,他不知該說什麽。

“瑤華,我……”

他小心翼翼窺探她的神色,被她銳利的眸光一掃,更加緊張了。

心砰砰跳,方才唇上的觸感蔓延至開來,充斥心間,渾身上下有一股陌生且奇怪的感覺蠢蠢欲動。

玉子言的視線不由得又落在了謝瑤華的唇上。

菱唇微抿。

方才他真的親到了。

玉子言心中激動,不敢表露,不時偷瞄謝瑤華,見她瞪他,他趕忙低頭。

謝瑤華生了一會兒悶氣,玉子言又不敢再多言,生怕惹惱了她,被她攆出去。

然而,想什麽來什麽,不多時謝瑤華便真的趕他走。

“這兩只玉杯你如何得來便如何還回去,行竊之事不可再有下回……”

行竊?

玉子言愕然擡眼,欲言又止。

謝瑤華自然發覺他的異樣,挑眉道,“有話快說,說完便将玉杯還回去。”

玉子言笑了起來,将玉杯遞到她手中,趁機捧住她的手,鄭重其事,道,“還不回去了,真是我花錢買來的,有票據為證。”

他若真行竊,也不會将贓物拿來送她,否則豈不是亵渎了她。

謝瑤華眼露懷疑,向他伸出手,“票據給我瞧瞧。”

玉子言無奈,只得放開她的手,在懷裏摸索一陣,取出票據遞給她。

白紙黑字寫的清楚明白,确實是他花了錢買到的。

謝瑤華的目光落在所花銀兩數額上,過目不忘的她也不由得反複看了幾遍,最終确定不是眼花。

“你哪來這麽多銀兩?”她實在費解。

玉子言猶豫了一下,湊近她,低聲道,“我外祖家曾是皇商,在我父皇……我父親在世時,外祖家也是風光一時,後來雖隐沒了,但銀子還是有的……”

玉子言的母親出身楚家,二十多年前楚家曾是天辰的皇商,富可敵國,玉子言的母親乃當時楚家家主的獨女,後入宮為妃,寵冠後宮,卻不知因何故,卻在即将臨盆前被打入冷宮。

在玉子言出生不久,他的父親,上一任天辰帝突然薨逝,留下遺诏傳位給當時的肅王。

如今的天辰帝是玉子言的親叔父。

先帝在世時雖妃嫔無數,但子嗣稀薄,先後出生的幾個皇子與公主皆夭折了,只有在冷宮出生的玉子言活了下來。

玉子言的母親被打入冷宮後,楚家也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這些舊事,謝瑤華倒是知曉一些。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玉子言無依無靠,今日這事讓她多了一個重新審視玉子言的理由。

隐藏在軟弱表象下的究竟是什麽?

她忽然覺有點看不透他了。

“你與楚家一直有聯系?”

玉子言急忙搖頭,解釋道,“我也是來到西越後,外祖才派人聯系我,外祖只有我母親一個女兒,楚家後繼無人,這才……”

楚家來的人說的原話是:如今楚家早已不複當年風光,家主年邁,後繼無人,小主人您是楚家唯一的希望了。

聽玉子言解釋完,謝瑤華沉默許久才道,“既是如此,這兩只白玉杯我收下了。”

她收下他送的白玉杯,玉子言自然是歡喜的,但她的态度讓他忐忑不安。

“瑤華,楚家的事我并非有意瞞你,只是一直不曾有機會與你說。”

起初他不知風月閣裏結識的瑤華姑娘與他一直挂念的‘重華’是同一人,後來記憶被封,又險些喪命于大火之中,兜兜轉轉他又回到她身邊,記憶解封後,他甚至沒有機會與她好好說話。

那時他向她求親,确是想要抛下玉子言這個身份,隐姓埋名帶她去過安穩的日子。

可是她不願。

如今他明白了她當時為何會拒絕他,正因了解她的苦衷,所以他不怨她。

只想陪着她,與她同甘共苦。

謝瑤華緩了緩語氣,輕笑,“倒是我想多了,本以為你身無分文,其實你腰纏萬貫,便是十套白玉杯也是買得起的。”

她這樣,玉子言心裏越發沒底了,來不及多想便将她的手握住。

“無論何時,我依舊是我,只求能與你并肩同行,風雨同舟。”

謝瑤華笑了笑,不着痕跡抽回手,站起身朝屋外走。

見狀,玉子言亦步亦趨跟上。

此時,穆晉忽然出現在門外,手托一方盒,笑吟吟地看着謝瑤華。

“如此迫不及待出來迎接我,莫不是你與我心有靈犀知曉我要來?”

穆晉的打趣讓他身後的青葉僵住,屋內的玉子言也變了臉色。

心有靈犀可不是随便亂用的。

謝瑤華面色如常,瞧了眼穆晉手上的盒子,嗤笑一聲,“五哥是來送解藥的?”

穆晉聳肩,将盒子遞給她,“打開一看便知。”

謝瑤華沒接,側身讓玉子言去接。

聽說是解藥,玉子言自然不會猶豫,接過後立即打開,然而裏面裝的并不是解藥,而是西越王送來的密信。

寫在錦帛上的密信。

“過河拆橋,無恥至極!”

玉子言先看過密信,氣得不輕,想要将錦帛毀去,被謝瑤華攔下。

“我瞧瞧。”她從玉子言手中将錦帛奪下,打開看了看。

西越王的要求讓謝瑤華對穆晉蹙眉,似是難以理解,“你要娶我?”

穆晉臉上不見絲毫驚訝之色,依舊笑吟吟的,“我自然是十分願意的,誰若能娶到你,實乃三生有幸。”

聞言,謝瑤華始終鎮定自若,玉子言與青葉同時變了臉色。

青葉忍無可忍,一腳踹在穆晉腿彎處,穆晉不防,若不是反應迅速扶住門框,險些在摔了個狗啃屎。

穆晉扭頭,還未等他開口,青葉的怒罵劈頭蓋臉落了下來。

“一群不要臉的玩意兒,忘恩負義,竟與穆斐之流是同路貨色,我家主子豈是爾等阿貓阿狗能觊觎的。”

“勞五公子大駕,替我家少主去轉告西越王一聲,若是安份守己,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王,若是覺得王位坐膩了,我家少主便發慈悲幫他一把!”

青葉氣憤不已,說話的語氣也是足夠霸氣,連謝瑤華都有些驚訝她有這麽一面。

被比作阿貓阿狗的五公子被青葉的氣勢吓到了,愣了許久才回神。

聽青葉言語間對‘少主’敬慕有加,五公子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你家少主何許人也,我舅父乃堂堂一方之王,還會怕了他不成?”

“少主……”青葉沖動之下差點說出口,被謝瑤華一個眼神制止了,随後青葉改口,道,“我家少主是你們西越惹不起的大人物,誰若敢欺負到我家主子頭上,少主不會讓你們有好果子吃。”

穆晉氣急,與青葉較起勁來,“你的少主若真有本事,老七怎會成如今這樣,還有你,你奉為神祗的少主怎不見對你有半分……”

穆晉話未說完,腹部便又挨了青葉一拳,還未來得及痛呼出聲,便被青葉捂住嘴拽着往外拖。

彪悍的青葉太可怕了,一般人是惹不起的。

可憐了五公子,又要被狠狠收拾一番了。

謝瑤華無奈扶額。

穆晉的到來似乎只是給青葉撒氣,青葉與穆晉的一陣打鬧過後,離苑又陷入安靜,謝瑤華并未将西越王那封具有威脅意味的密信放在心上。

玉子言看她如此雲淡風輕,不禁心生惆悵。

“解藥在西越王手上,我定會想法子拿到。”他看過密信,西越王以牽魂引的解藥來威脅她,想讓她嫁給穆晉。

謝瑤華淡淡一笑,很是不以為意,她側目看了眼玉子言,“十九年前,因老神棍那所謂的上天預示,謝家有女百家求,便是謝氏一族那些離得較遠的旁支所出的女子,只要是謝家女兒,便被許多高門宗室搶奪,小王爺姜弈不也納了謝家二房庶出的長女為側室麽……”

姜弈納的那位側室,是謝瑤華叔父家的庶長女,她的堂姐。

玉子言沉默下來。

當年老國師批示的預言,針對的自然是撫遠将軍府,指的是謝瑤華。

謝将軍夫婦為了讓女兒一世安穩,只能對外宣稱只生了一個兒子。

西越王知曉謝瑤華身份,即便十九年前天辰老國師所批示的預言是假的,西越王也不會放過謝瑤華。

只是未料到西越王竟想讓穆晉娶謝瑤華。

玉子言一聲不吭,謝瑤華又道,“如今西越王的盤算已漸漸明晰,穆炜承襲安定侯爵位穩住那些曾效忠穆九霄的武将,本來最該承襲爵位的穆晉卻落了空,你可瞧出蹊跷了”

許久未聽到應答,謝瑤華欲擡眼看,冷不防被他拽到懷裏,緊緊擁住。

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瑤華,我将天下奪來送你,可好……”

如此,任誰也不敢再觊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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