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他的兒子

床上之人仍不肯睜眼,謝瑤華不禁失笑, 凝視他片刻, 忽然有了主意。

她站起身,作勢要離開。

放轉過身,還未邁步, 手腕便被緊緊抓住, 她扭頭看去, 床上之人死死盯着她, 雙目通紅。

“不許走!”

謝瑤華坐回床上,反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在他掌心撓了撓。

“感覺到了嗎,我就在這裏。”

玉子言猛地睜大雙眼,忽然坐起身,用力将她抱住。

“瑤華……”

“嗯,是我。”她應了一聲。

玉子言整個人都是僵的,懷中的溫軟确實是真實的, 他并非做夢。

他越抱越緊, 幾乎要勒得謝瑤華喘不過氣來。

過了許久,謝瑤華才出聲, “你抱這麽緊,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玉子言的氣息一下子變了。

“不許說死!”

“不許你說……”

通紅的雙眼蒙上一層霧氣,看得謝瑤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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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哭?

這一認知令謝瑤華有些慌亂,趕忙道,“子言, 我不說了,你別急。”

玉子言緊緊握着她的手腕,眼眶又紅了一圈,再開口時語帶哽咽。

“你、你……為何……為何要騙我?”

“你還在,為何要詐死騙我!”

紅着眼眶質問她後,他忽然松開手,轉過身背對着她,不再多說一句。

謝瑤華在床邊坐了片刻,直到青影的聲音自屋外傳來,她才動了動。

“主子,藥好了。”

謝瑤華起身,還未動作,手腕一緊,又被玉子言拉住了。

“你又要去何處?”他的眼眶紅的吓人,兇狠的目光裏藏有顯而易見的脆弱。

他害怕。

謝瑤華輕輕拍拍他的手背,柔聲道,“我只是去拿藥,你別這樣。”

玉子言不松手,翻身站起,赤着腳牽着她的手,揚聲道,“青影你進來。”

青影推開門進去,只看了眼屋內的情形後便目不斜視,将藥瓶呈上。

“主子,這大夫留下的藥丸。”

将藥瓶呈給謝瑤華後,青影便退下了。

謝瑤華将藥瓶塞到玉子言手裏,趁機将手從他手中掙脫出來,未料玉子言臉色一變,直接将藥瓶往地上一砸。

小瓷瓶四分五裂,藥丸散落在地,骨碌碌滾得老遠。

謝瑤華有點生氣,但對上他的眼又發作不出來了。

他很委屈,也很生氣。

他想聽她解釋。

謝瑤華側過身,輕輕抱住他,“生我的氣可以,但不可拿你的身子來與我賭氣,這些年發生的事,我會與你說的,你先将傷養好。”

“我還能信你嗎?”玉子言啞聲開口。

謝瑤華笑道,“你不信我也無妨,但解釋我定是要給你的。”

玉子言一動不動,任由她抱着,仿佛就這樣與她擁抱到地老天荒。

謝瑤華站得腳酸,随即松開他,徑自到床上躺下,給他留了位置。

“夜深了,我好困吶,一起睡吧。”

玉子言在原地怔愣片刻,注視着床上的纖瘦人兒,目光随之也柔和了下來。

他走過去,在她身側躺下,而後側身将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

溫熱的呼吸在耳畔撩撥,他低啞的聲音充滿魅惑。

“瑤華,你可知我多想你……”

謝瑤華在他懷裏轉過身,他衣襟敞開,胸膛露在外,她替他拉好衣襟,又在他下巴上親了親。

“我也是。”

也是什麽不必明說,彼此明白就行了。

思念這種東西,壓制不住,對彼此的思念并未随時間的流失而減少半分。

玉子言忽然發了狠地吻住她,粗暴輾轉厮磨,啃咬懲罰,每一下皆沒有留情。

他氣急,也怒極。

無人知曉這些年他是如何過來的,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每日皆在盤算着如何替她報完仇後以怎樣的面貌去黃泉見她。

可是她還活着。

而他直到今日才知。

他恨極了她,卻也愛極了她,只要她随便說一句軟話,他恨不得将心刨出來給她。

“你這個女人,太狠心了……”

一吻作罷,兩人的唇上皆染了血跡,不知是誰的被咬破了。

謝瑤華感覺不到疼,嘴唇麻了,也腫了,感覺不到疼似的。

她始終微笑看着他,專注而深情。

玉子言心裏的氣在她的凝視下一點一點消散,複又吻住她紅腫的唇,這一次溫柔深情的,沒有再懲罰她。

這一夜,不知親了多少回,謝瑤華整個人暈乎乎的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天已大亮。

她被玉子言圈在懷裏,無法動彈。

看他抱她的姿勢,謝瑤華心下嘆息,他這是怕她忽然消失了,睡着了也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嘗試動了動,但她方有動作,玉子言便睜開眼了。

雙目通紅,卻是清明的。

他一夜未眠。

謝瑤華心疼不已,擡手撫上他的臉,道,“你怎這般傻,我來了便不會離開你,你安心睡便是。”

玉子言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信你。”

被她吓怕了,不敢輕易信她。

他這副模樣,不由得讓謝瑤華想起還在西越時他也是這樣。

帶她去見了雲歸,在她的允許下将雲涯留下之物交給雲歸。

她事後才知他在雲涯的手劄上動了手腳,找了技藝高超之人模仿雲涯的字跡在手劄上添了一些故事。

雲歸竟真的信了。

究竟寫了些什麽,她後來問過他,他只言簡意赅提了一句,雲歸誤以為江暮雪是雲歸的女兒。

若是能生出女兒,必定是有過肌膚之親,雲歸竟信以為真,莫不是真的與雲涯有過……

但江風說過,雲涯與雲歸之間清清白白。

不過昨日謝重華卻告訴了她一些當年的事。

原來當初玉子言也是讀了雲涯的手劄後決定賭一回。

雲涯手劄裏有提到雲歸有次喝醉了,不省人事,那枚玉墜便是她在那時拿走的。

玉子言在這件事上編了一個風流故事,讓雲歸誤以為他酒後亂性對雲涯做了不該做的事。

但此事經不起推敲,若是雲歸細想的話很快會發現蹊跷之處。

江暮雪的生辰與那時的時間對不上。

或許雲歸并不是未察覺,而是寧願裝傻,自欺欺人圓了這一場夢,最後無憾離去。

她身上的毒是雲歸種下的,也只有雲歸能解,但雲歸給她解毒是以生命為代價的。

雲歸在救她之前幡然醒悟,将一切事情安排好,包括替她想好了後路,給謝重華留了信,将她送去幽冥谷,安度下半生。

她身上又一次出現了意外。

便是雲歸也未料到,她會與玉子言有了夫妻之實,還懷了孩子。

雲歸替她解毒後,玉子言帶她回了侯府,她與穆晉的婚期延後,穆晉并不在意,随她高興。

玉子言每日陪在她身邊,自她解毒後,玉子言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強勢。

不許她貪涼赤腳玩水,不許她外出不帶着他,總之她的一切皆要聽他的,而他對她更是有求必應,她随口提一句想吃什麽,他想盡法子也要給她弄來。

兩人越雷池,似乎時發生在她解毒後的第五日,那也她偷偷飲酒,被玉子言逮個正着,便與她生了一會兒氣,最後不知怎的,被她慫恿與她同飲。

似曾相識的旖旎氣氛讓醉意朦胧的兩人情不自禁,擁抱、親吻,衣衫盡褪,在難耐的火熱中燃燒釋放。

他動作生疏,毫無技巧可言,她疼了,她蹙眉,他皆會停頓,不知該如何減輕她的痛苦,只一個勁地吻她,不住地道歉,亦或是或騙她忍忍,很快便好了。

她最後的記憶便只停在了他的那一聲‘忍忍,很快便好了’的謊言上,後來的她仿佛聽到自家的聲音在他的沖撞下支離破碎,一聲比一聲難以分辨。

頭一回,不知是歡愉多些還是痛苦多些。

開葷之後化身為不知餍足的餓狼,時刻想要黏在她身上,但幸福并未持續多久,沒過幾日,她便在他懷裏‘斷氣’了。

那是雲歸早已打算好了的,最後對她好一回,想讓她徹底在世人眼中消失。

她死了,西越王的打算也破滅了,但依然堅持将王位傳給穆晉,且逼穆晉娶了朔月。

在她‘死’後不到半年,西越王也死了,在他死之前,硬生生逼穆晉娶了朔月,而西越王死後,穆晉當上了西越王,朔月公主成了王後。

但謝瑤華也聽聞,自穆晉娶了朔月後,穆炜便與穆晉翻臉,兄弟二人從情同手足到自相殘殺,西越沒個安寧。

想來也是,穆晉娶了朔月,對穆炜而言那便是奪妻之恨,如何不恨穆晉呢。

見她發愣,玉子言趁機偷香,一舉得逞後又不滿足地來了多次,而後索性随心所欲壓着她狠狠欺負了一通。

謝瑤華擡手推拒,觸到他身上的紗布,氣惱地在他傷口處撓了一把,玉子言這才停下。

大清早這麽熱情,謝瑤華尚未适應。

“你就不能克制一些嗎?”她紅着臉瞪他。

玉子言喘着粗氣,啞聲道,“我克制許多年了,原以為要克制到我去地下……”

話到此處,有些憂傷,他話鋒一轉,接着道,“你回來了,我該解禁了。”

謝瑤華翻了翻白眼,呈躺屍裝四肢攤開,一副‘你有本事的話便讓你為所欲為’的自暴自棄樣。

玉子言愣了一下,低低笑開,也從她身上起開,拿被子将她裹住,抱在懷裏親了好一會兒才松開。

“你欠我的這些年,往後我會慢慢讨回來。”

謝瑤華無所畏懼,捏捏他的臉,而後将被子扔開,翻身下床。

兩人正在着衣,敲門聲傳來。

“公子,謝将軍來了。”

是楚一的聲音。

玉子言的動作微一頓,下意識去看謝瑤華,她仿若未聞的模樣,自顧自穿衣。

兩人拾掇一番後才從屋裏出來,謝重華已冷着臉等在門外了。

“殿下怕是得意過頭了,無論如何,瑤兒也是女子,你這般作為怕是會壞了她的清譽。”

玉子言鄭重地道,“重華,我要娶瑤華。”

謝瑤華笑了笑,并未出聲。

謝重華怔了怔,随即輕嗤道,“即便你是太子也不是想娶誰便娶誰的,瑤兒可沒有母儀天下的野心,特做不了你那東宮的太子妃。”

謝重華不惱,反笑道,“我只是在此提前知會你一聲,稍後我便親自上将軍府去向岳父岳母大人提親,父母之命自然是極好的姻緣。”

“……”

謝重華被玉子言的無恥給打敗了,冷笑兩聲,将目光落在謝瑤華身上。

“瑤兒可要随為兄一同回去,家中來了貴客,是你的舊識。”

聞言,謝瑤華訝異,玉子言則心生警惕。

他不在她身邊的這些年,她又多了許多舊識?

不待謝瑤華開口問,謝重華又道,“大表兄帶着帶着祈兒來了,爹娘高興得緊,要你回家一趟。”

“你說誰?”謝瑤華吓了一跳。

謝重華咬重字眼道,“自然是祈兒。”

謝瑤華擺手,“我不是說祈兒,我是問你方才說誰帶祈兒來的。”

謝重華道,“你沒聽錯,是大表兄帶祈兒來的。”

謝瑤華聞言哪裏還有心思在此處與玉子言你依我侬,二話不說邁着闊步便往外走。

玉子言想要追上去,被謝重華攔下。

“陛下聽聞殿下您受傷的消息甚是擔憂,殿下您還是入宮一趟吧,陛下方才命我帶信呢。”

玉子言頓步,看了看謝重華,而後道,“我與瑤華早已是夫妻,我會娶她為妻。”

這話徹底将謝重華惹惱了,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道,“你還有臉說這個,若不是看在祈……我真想打死你!”

他只提了一個‘祈’字,玉子言并未留意到,只以為方才說的話過于孟浪惹他氣憤才會說狠話的。

謝重華松了手,哼道,“只要你還是太子,便無可能娶我妹妹。”

玉子言道,“太子不能娶,那我娶她當我的皇後便是。”

“你!”謝重華氣得臉都綠了。

“你別做夢了,便是你當上皇帝,我妹妹也不會嫁給你的。”

玉子言有些迷惑了,他自認為這些年與謝重華的關系日益緩和,謝重華對他雖稱不上熱情,但也對他不錯的,怎地忽然就翻臉了呢。

不過轉念一想,玉子言又萬分理解謝重華的憤怒。

易地而處,他也會如此不舍的。

畢竟謝重華與謝瑤華的感情比尋常的兄妹還要深。

謝重華甩袖離去後,玉子言折回屋換了身裝束,而後便入宮了。

這一去直到天黑才從宮裏出來,他出宮後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将軍府。

不出意外,他仍舊被攔在大門外。

有了上回的經驗,此次他撩起袍子,直接在将軍府外跪下了。

守衛見狀吓得不輕,趕忙進去禀報。

不多時,謝正翊與謝重華來到門前,父子倆看着門外跪着的人一時無言。

打不得,罵不得,誰讓跪着的人是尊貴的太子殿下呢。

謝正翊壓了壓怒氣,盡量保持心平氣和地開口,“殿下莫要折煞我謝家,請進府細談。”

玉子言等的就是這句話,利落站起身,走到謝正翊面前恭恭敬地行禮。

“多謝岳父。”

“……”

父子倆不僅翻白眼的動作一致,連內心的鄙夷也是一樣的。

這人可真是厚顏無恥。

玉子言行禮後便歡快進了将軍府,輕車熟路朝內院而去。

他要去見謝瑤華。

謝重華識破他的意圖,三兩步跨到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

“殿下,瑤兒在正堂,不在後院。”

“哦。”謝重華笑了笑,如在自家一般熟悉,轉了方向,上了長廊。

謝重華壓了咬牙,真想從後面給他一腳呢。

看他這小人得志的模樣就來氣。

将軍府的姑爺可不是這麽好當的。

玉子言還未走到正堂外,遠遠便聽到有孩子的笑聲,他疑惑地想,如今的将軍府與謝氏一族算是徹底斷了來往了,謝重華尚未成親,哪裏會有孩子。

離笑聲越近,他的心不由得也跳得更快了,他也不知為何。

“娘親……”

“娘親,我要……”

一個瘦小卻活潑好動的男童撲在謝瑤華懷裏,咯咯咯笑,小臉上洋溢着純澈的笑容,揮着小短腿要去摟她的脖子。

玉子言來到門外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幕。

一個孩子撲在謝瑤華,小嘴裏歡快地喚着母親。

玉子言驚呆了。

而此時,站在一旁的男子伸手将孩子抱走,固在懷裏,幾乎是威脅地問,“我是誰?”

孩子笑呵呵的,絲毫不懼,伸出小手去摸男子的臉,奶聲奶氣叫了一聲。

“舅父……”

玉子言尚未回神,只聽男子冷着臉道,“叫錯了,仔細想一想。”

孩子不理他了,蹬着小短腿,朝謝瑤華伸出手要抱抱,“娘親,祈兒要娘親……”

謝瑤華站起身将兒子抱回懷裏,對江鶴城道,“你別吓唬他了,他還小,而且喚你一聲舅父哪裏錯了,莫不是你不服老,硬要他喚你一聲哥哥?”

江鶴城氣得不輕,作勢要敲謝瑤華的腦門,玉子言怒火中燒,揚聲喚道,“瑤華!”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吓了謝瑤華一跳,循聲望去,見玉子言氣勢洶洶而來,她卻笑了。

低頭看懷裏的兒子,小臉滿是疑惑,一雙大眼睛盯着玉子言骨碌碌轉。

玉子言的目光從謝瑤華身上落到她懷中那小人兒身上,心口堵得厲害,快要喘不上起來。

孩子長得像她,喚她娘親。

這是她的孩子。

那她又與身旁的那男子有何關系,方才那孩子與那男子甚是親近。

一時間,妒火燒得旺盛的玉子言已無力去思考別的,占有欲作祟,下意識想要将謝瑤華攬到懷裏,讓她離江鶴城遠一些。

玉子言朝她伸出手,謝瑤華直接把孩子塞給他。

“喏,這是你兒子,他自出生到現在你還未抱過他呢。”

此時,不僅玉子言呆住了,連一旁的江鶴城也呆住了。

“他、他是祈兒的……”

她在幽冥谷生的孩子,對于孩子的父親卻絕口不提,他即便派了許多人去查也未能查出來。

唯一線索便是她在西越是曾與如今的西越王穆晉有過婚約。

那時候的穆晉還是她名義上的兄長,兩人之間也從未有過任何不妥之處。

穆晉待她極好,這是江鶴城查到的。

但她從未提過孩子的父親是穆晉,而且孩子長得與穆晉并無半分相似。

除了穆晉,能查到的也只有穆斐,可穆斐早被西越王關押,至今扔在牢房裏,與祈兒的生辰對不上。

不曾想,今日親眼見到祈兒的生父。

竟是當今太子。

與她有過夫妻之實的男人是當今太子!

江鶴城緊捏拳頭,玉子言的心神全在懷裏這孩子身上。

一雙明亮水潤的大眼,與他的簡直一模一樣,還有這張小臉,與謝瑤華有七分像,另外三分自然是像他的。

玉子言此時已失去言語,怔怔望着懷裏的小人兒。

祈兒也好奇地仰着頭盯着他看,而後又偏着小腦袋去看謝瑤華,仿佛在确認。

謝瑤華溫柔含笑看着父子倆,對兒子點了點頭,“祈兒,他便是你爹。”

玉子言又是一怔,目光從小人兒身上移開,看向謝瑤華。

她只笑着,卻不說話。

“爹爹……”

小人兒奶聲奶氣地喚了一聲,玉子言僵了一瞬,随即将小人兒抱緊。

這是他的孩子。

是他與她的孩子。

他們竟然有孩子了!

她獨自将孩子生下,卻一直不曾告訴他,連她還活着,他也是昨日才知曉的。

他該有多蠢才會一直被蒙在鼓裏。

所有人皆知她還活着,他卻是最後才知。

他惱怒生氣,可懷裏這小人兒讓他消了所有的氣。

她給他生了一個孩子。

玉子言對謝瑤華的深信不疑,他甚至連懷疑都沒有,他确定這個孩子就是他的。

只是他沒想到的事是,她當初的身子是那般虛弱,竟然會懷上孩子。

同時他也自責,當時明知她身子虛弱,他還是克制不住,時時想擁她入懷,将她壓在身下,聽她失控的輕吟。

便是那時候,他們有了孩子。

正當謝瑤華想說什麽時,令她無語的一幕發生了。

玉子言竟抱着孩子跑了!

被抱在懷裏的祈兒也是一臉茫然,仰着小臉看抱着他跑的爹。

看爹爹的樣子似乎是吓到了,還吓哭了。

祈兒擡起小手想去幫他擦眼角的淚花。

“爹爹不怕,祈兒保護你,舅父也打不過娘親,祈兒和娘親會保護爹爹的。”

玉子言抱着兒子一路沖出了将軍府,翻身上馬,用披風将兒子裹住。

他道,“祈兒乖,爹爹沒哭,以後爹爹會保護好祈兒,祈兒随爹爹回家好不好?”

小家夥扭頭看了眼大開的将軍府大門,又看看一臉呆滞的随從,心想這些人與爹爹一樣呆呆的,他還是要好好保護爹爹才行。

于是,小家夥堅定地點頭,“祈兒要保護爹爹。”

饒是自認為心冷如鐵的玉子言也不禁落淚了,這種初為人父的喜悅無人能懂,他驚喜、激動,更多的是愧疚。

孩子那麽小卻那麽懂事,這讓他更心疼了。

玉子言将兒子帶走了,謝瑤華也不去追,在将軍府吃好喝好,倒是謝重華與江鶴城急了。

謝重華看她吃的香,忍了許久還是提議道,“我去将祈兒帶回來。”

謝瑤華啃着雞腿,搖頭道,“讓祈兒多陪陪他爹,你莫要去搗亂。”

謝重華無奈嘆氣。

這還沒嫁出去,心就偏的沒邊了,若是真嫁給了玉子言,這丫頭眼裏往後怕是真的沒有娘家人了。

江鶴城也按捺不住了,哼道,“我瞧着祈兒與那位太子殿下長得一點兒也不像,祈兒明明長得像我。”

一語驚四座,除了謝瑤華與謝重華外,連安靜用着夜宵的謝正翊與江暮雪也不由得擡眼看江鶴城。

謝瑤華手中的雞腿都被吓掉了,她幹笑兩聲,道,“江大公子您可別說笑了,祈兒是我生的,如何會長得像你呢。”

江鶴城不以為意,道,“他還是我接生的,第一個抱他的人也是我,他長得像我也是應當的。”

應當的?

謝瑤華與謝重華同時翻白眼。

江鶴城此人什麽性子,兄妹倆皆是清楚明白的,性子陰郁,對他自己的孩子也不見有多上心,但對祈兒卻有些不同。

此次竟然悄悄從江鶴逸手上把祈兒偷走,還一路帶到了郾陽城,從孩子的氣色來看,江鶴城将孩子照顧得很好。

祈兒自娘胎裏出來便是體弱的,隔三差五便會生病,一直是江鶴逸在照看,江鶴逸醫術精湛,自然能将孩子照顧好。

江鶴城則不同,他一直對謝家抱有敵意,甚至是仇恨,起先是恨江暮雪,因為他與他娘一樣認為是江暮雪害死了他的父親,這份恨意也遷到謝重華兄妹身上,謝瑤華在幽冥谷時,江鶴城變着法子欺負她,但稍有成功的。

如今江鶴城武力鬥不過謝瑤華,智力也如此,莫不是想了迂回之策,想從孩子下手。

謝重華心生警惕,只覺得此時怎麽看江鶴城都是一副居心叵測的模樣。

謝重華涼涼地道,“外甥多肖舅,祈兒是我的外甥,長得自然像我,與江大公子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關系,如何會像。”

江鶴城抿唇不語,表情陰郁。

他自然聽出了謝重華話語裏的譏諷之意,他的父親是江風與雲涯收養的義子,他們本不姓江,确實與祈兒毫無血緣關系,稱他一聲舅父也不過是看在江風的份上罷了。

每回謝重華或是謝瑤華去幽冥谷,他便對他們使壞,謝瑤華比謝重華聰明許多,每回他皆讨不到好處。

特別是年幼時,謝重華在他手底下吃的虧太多了,此時對他抱有敵意實屬再正常不過。

兩人僵持不下,皆将目光投向謝瑤華,想讓她拿個主意,畢竟她是孩子的娘,她最有權說話。

然而,謝瑤華理也不理他們,吃完便去睡覺,事不關己的閑散模樣,兒子也不要了。

謝瑤華不作為,夜裏謝重華與江鶴城卻睡不着了,兩人并未相約,但皆同時換身夜行衣,悄悄出了将軍府,直奔太子府而去。

然而,他們失策了,一路暢通潛入太子府卻是自投羅網。

玉子言早知道他們會來,加強了府中戒備,将他們給逮個正着,他們連祈兒的面都沒見到便被太子府的守衛給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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