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突如其來的賜婚使得太後的壽宴又添了幾分喜氣。

太後與皇帝對玉子言的寵愛也讓一些人起了別的心思。

首輔沈常青在衆人向玉子言道賀時寒着一張臉坐在原地不動,捏着酒杯卻未飲, 心裏有了別的盤算。

太子妃的頭銜只能是他沈常青的女兒的。

誰若擋了他的道, 他必除之,便如同當年對付謝正翊一樣。

只是可惜當年一時疏忽讓謝正翊一家三口逃過一劫才留下今日的禍患。

忽然冒出來的謝家女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需得早些弄清楚。

沈常青留意到在場之人只有姜弈未動, 別人皆在巴結讨好太子, 他卻兀自喝悶酒。

如此反常, 必然事出有因。

晉王父子的野心沈常青很清楚, 當年對付謝正翊那件事,晉王可是幫了他的大忙的。

沈常青望着失意的姜弈,心裏盤算起來。

直至深夜,玉子言才離宮,身為貼身護衛的‘楚小六’自然也是随他一起的。

太後壽宴上玉子言被鐘槿夜等人起哄喝了不少酒,人逢喜事,玉子言瞧着鐘槿夜也不覺得那麽礙眼了,來者不拒飲了一杯又一杯。

太後命人備了攆轎送玉子言出宮, 在宮門外等候的楚一與青影上前扶住醉得走不穩的玉子言。

謝瑤華默默跟在後, 并未打算出手相助。

待玉子言上了馬車後,她看也懶得去看, 吩咐青影,“你的馬給我,你上馬車照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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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青影很是不情願。

謝瑤華挑眉,吓得青影不敢說話了,磨磨蹭蹭就要上馬車。

此時馬車內傳出太子殿下的呼喊聲。

“瑤華!”

“你……在哪兒……”

“我好難受!”

某人開始明目張膽耍酒瘋了。

謝瑤華咬了咬牙, 将缰繩扔還給青影,利落上了馬。

馬車內,玉子言閉目靠在車廂壁上,嘟嘟囔囔就只喊着她的名字。

謝瑤華在他身旁坐下,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下,沒好氣道,“行了,再裝就過了。”

玉子言睜開眼,眼中有朦胧醉意,但并非醉得意識不輕。

“瑤華,我們要成親了。”

他傻乎乎地對着她笑,作勢要去吻她。

謝瑤華蹙眉避開了,将他湊近的臉推開,嫌棄道,“臭烘烘的,你離我遠一點。”

“哦。”

玉子言果然不敢再亂來,擡起胳膊問了問自己身上的氣味,他也嫌棄皺眉

“果真很臭。”

鑒于他尚有自知之明且很安分,謝瑤華沒再折騰他,讓他枕在她腿上歇息片刻。

馬車在太子府外停下,玉子言卻耍賴不肯下馬車,謝瑤華忍無可忍,欲自行下車,讓他獨子折騰。

見她真的惱了,玉子言這才安分一點,拉住她的手,可憐巴巴道,“這裏不是家,咱們的家在将軍府……隔壁。”

謝瑤華瞥了他一眼,一眼看穿他打的什麽鬼主意,無奈扶了扶額,吩咐青影将馬車掉頭,去将軍府。

玉子言以醉得不輕,需要人攙扶的姿态如願在将軍府留宿了。

但他在廂房歇下,是謝重華親自吩咐的。

玉子言雖在将軍府留宿,但他住的廂房離謝瑤華的閨房一南一北,離得很遠。

夜裏,謝瑤華孤枕難眠,翻來覆去睡不着,深夜時忽然聽到動靜,不多時飛霜便在屋外禀報。

“主子,青葉要生了,少主昨日便請了産婆在府中候着,少主讓您不必憂心,一切無礙。”

飛霜方說完,謝瑤華已将門打開,只着一身寝衣,外批一件披風。

“我要親自去瞧瞧才能放心,女子生産時等同于在鬼門關走一遭,我怕青葉她……”

謝瑤華不想說不吉利的話,急匆匆趕去青葉所在的院落。

謝瑤華到時,江暮雪與謝重華已經在屋外守着了,婢女忙進忙出,端着熱水進去,端着血水出來。

青葉果然難産了。

孩子一直生不出,青葉已筋疲力盡,渾身濕透。

謝瑤華進了屋,青葉已奄奄一息。

“主子……”

“救救我的孩子……”

謝瑤華握住青葉的手,撥弄她額前被汗濕而貼在臉上的碎發,輕聲鼓勵,“青葉,為了孩子你也得挺住,若你輕易放棄,孩子也會有危險。”

青葉艱難扯了扯嘴角,有氣無力,道,“主子,若青葉有不測,青葉便将孩子托付給您了,孩子不能交給穆晉……”

青葉的心思,謝瑤華清楚。

她不想孩子回到穆晉身邊,受人迫害,西越王宮并不太平,孩子這麽小,或許無法平安長大。

青葉将孩子托付給謝瑤華,是因知曉謝瑤華會将孩子視若己出,悉心教導,也會護孩子周全。

“青葉,你再堅持一下,聽聞城東有一位老大夫醫術聊得,哥哥已派人去請了,你再等等。”

青葉勉強點了點頭,反握住謝瑤華的手,拼盡力氣再度使勁。

“啊……”

孩子的頭先出,産婆也無能為力,雙手沾滿血,也是着急不已。

“不行了,胎位不正,孩子出不來。”

謝瑤華擡眼看産婆,一字一頓道,“大小皆要保住,否則你也無法活着離開将軍府,若大小平安,重重有賞。”

“這……”産婆吓得臉都白了,哪裏還敢想着重賞。

青葉已奄奄一息,謝瑤華也急了,瞧着青葉身下浸出鮮紅,謝瑤華奔出去。

“大夫人呢?”

飛霜自院外奔進來,面帶喜色,“主子,二公子來了!”

聞言,謝瑤華喜出望外,見到飛霜身後的江鶴逸,三兩步奔上前,拽着他往屋裏走。

“快去看看青葉,她堅持不住了。”

江鶴逸沒有反抗,身為醫者,聽聞女子難産,且還是自小與他一起長大的青葉,他也是心急,在被謝瑤華拽進産房時,不忘吩咐飛霜去找個醫藥箱來。

他的醫藥箱并未随身攜帶,其他大夫的勉強能救急。

将軍府中有大夫,只是對青葉的狀況束手無策,聽聞需要藥箱,主動将藥箱交給飛霜。

江鶴逸醫術精湛,進屋半個時辰後,青葉産下一子,大小平安。

青葉經歷難産,損了身子,生下孩子後還未來得及瞧一眼便陷入昏睡。

好在有驚無險,只需調理些時日便可痊愈。

将軍府燈火通明一整夜,玉子言卻睡得香甜,還做了個美夢。

翌日醒來,玉子言發現将軍府靜悄悄的,唯有祈兒活蹦亂跳。

飛霜将祈兒交給他之後便打着哈欠離開了。

玉子言疑惑不解。

“楚一,将軍府今日怎這般奇怪?”

楚一也一臉倦怠,打了個呵欠,回答,“昨夜青葉難産,整個将軍府亂成一團,唯有公子您與小公子安眠。”

玉子言愕然。

“為何無人向我通報。”

楚一趕忙道,“公子莫要冤枉屬下,昨夜我通報了,只是您醉狠了毫無反應……”

玉子言擡眼,楚一的話沒說完便咽了回去。

“您去了也無用,您既不是大夫又非孩子的父親,去了也只是在一旁幹着急而已。”

玉子言壓了壓情緒,道,“青葉如何?”

楚一笑道,“公子請放心,昨夜幽冥谷的二公子及時趕到,青葉已無大礙,此時青影在她身邊照顧。”

不等玉子言問孩子,楚一又道,“母子平安。”

玉子言終于安心,點了點頭,吩咐道,“青影近日便留在青葉身邊照看,你當差便可。”

楚一笑着應聲,“屬下明白。”

楚一與青影相處久了,同甘苦共患難,勝似手足之情。

青葉是青影的妹妹,楚一自然也将青葉當妹妹看待,青葉千辛萬苦才将孩子生下,身為兄長的青影自然要在身邊照看才安心。

将軍府一夜忙亂,穆晉派去守在太子府外的人一無所獲,一早才去禀報太子出宮後去了将軍得事。

穆晉心神不寧,越想越煩躁,随即便到将軍府拜訪。

但即便他是西越王,将軍府的大門也未能為他敞開。

穆晉被拒之門外了。

如此,穆晉更覺得可疑,但無人搭理他,他等了片刻,最終親自上前敲門。

這一次将軍府的大門打開了,出現的人是青影。

穆晉認識青影,也知青影是青葉的兄長

“青葉在何處?”

青影冷笑,譏諷道,“王上好大的王威,但即便您是西越王,莫要忘了此處是天辰的将軍府,容不得您在此作威作福。”

礙于面前之人是青葉的兄長,穆晉只得忍下急躁,道,“我想見她,有話與她說。”

青影絲毫不客氣,嗤笑一聲,“王上此時說這話不覺得可笑?”

穆晉正要發作,青影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怔在原地。

青影道,“她早已不是青葉,而是太子殿下的侍妾,昨夜為殿下誕下一子。”

穆晉震驚,雙目圓睜,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怔愣之後立即回神,怒吼,“你胡說,玉子言心裏只有小七一人,怎會與青葉……”

見穆晉失了冷靜,青影又在火上澆了油。

“別說是一年,便是一天也能發生無數個意外,殿下天人之姿,青葉仰慕他在所難免,況且殿下對青葉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許有何不可。”

穆晉面色難看要往裏創,青影攔下,兩人僵持不下,幾乎要動起手來。

玉子言抱着兒子及時出現,破壞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五公子好大的火氣,敢在将軍府外挑釁,勇氣可嘉啊。”

祈兒被父親抱在懷裏,膽子更大了,奶聲奶氣道,“我舅舅是大将軍,我爹爹是太子,你是何人?”

接連收到兩次沖擊的穆晉腦子發懵,有些摸不清頭腦了。

他盯着玉子言懷裏的孩子看了許久,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這是你兒子?”

玉子言得意挑眉,“自然,除了我還有誰能有這麽厲害的兒子。”

穆晉鄙夷道,“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別人不知,我可是清楚知曉你的底細,當年你醜成那樣,且那樣無用,自保也做不到……”

穆晉繼續補刀,“我瞧這孩子倒是十足像小七,長得精致,瞧着也機靈,唯有一點像你。”

玉子言抱着兒子又走近一步,以炫耀的口吻道,“那又如何,他是我與瑤華的兒子。”

“……”

穆晉難得與青影露出同樣的神色。

對他無言以對的那種無奈。

看着玉子言懷裏長得精致可愛的孩子,穆晉忽然有了注意,微微一笑,作勢要去抱孩子。

玉子言靈巧避開了,抱着兒子後退兩步,青影上前擋住穆晉。

穆晉道,“我也算是這孩子的舅舅,想抱抱大外甥也不行?”

玉子言絲毫不給面子,斬釘截鐵道,“不行,我兒子金貴着呢,不是誰也能抱的。”

穆晉冥思苦想之後,自腰間摘下象征西越王室身份的玉佩遞上。

“匆忙來訪,未作準備,便将這玉佩送給小外甥當作見面禮。”

玉子言道,“青影,替小公子将玉佩收下。”

言畢,玉子言又看向穆晉,似笑非笑道,“一塊玉佩豈能當做兩份禮,王上再備一份大禮再來将軍府拜訪。”

偷雞不成蝕把米,穆晉有些懊惱,忽然舍不得那塊玉佩了。

“不若……将玉佩還我,我明日多送些賀禮來。”

青影冷笑,“西越王該是有多寒摻,送出的禮竟也有臉要回。”

穆晉抓抓耳朵,讪笑道,“這玉佩是王舅傳給我的,每一代西越王的傳家寶,原本我是要傳給我兒子的……”

聞言,青影直接将玉佩塞進懷裏,讓穆晉看不到。

“多謝五公子慷慨,這禮我替孩子收了,五公子今日來的不巧,改日再來拜訪吧。”

玉子言說完,便示意青影将大門關上。

穆晉忽然想起正事還未說,急聲道,“子言,青葉可是在你府上?”

玉子言扭頭,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以前确實在我府上,但今日不在了,我将孩子留下,将她打發出府了,你也知我心裏只有瑤華一人,我與瑤華要成親了,青葉不能留。”

“你!”

穆晉氣得臉都綠了,怒道,“你怎可如此冷漠無情,她昨夜才為你生下孩子,正是虛弱之時,你竟然攆她出府,你……”

玉子言将兒子遞給楚一,讓楚一抱着走遠些莫要被大人們教壞了。

待兒子走遠,玉子言也沒了顧忌,薄涼道,“青葉是生了孩子沒錯,但我并不是孩子的父親,她從你手裏逃脫後遇上采花賊,失了清白,那采花賊死于青影劍下也算是替她報仇了,至于孩子,瑤華說我們兒子缺一個書童,便将孩子留下了。”

“你心裏明白的,當初你禁了青葉的武功,她才會遭遇采花賊的。”

穆晉已被氣得說不出話,氣憤得想要揍便玉子言那張令人讨厭的臉。

“你真将青葉趕出去了?”

玉子言整理衣袖,漫不經心道,“并非我非要趕她走,是她無顏在太子府待下去了。”

“她去了何處?”穆晉急了。

玉子言不答,轉身走了。

穆晉想沖進去,被青影推出門外,關上大門時,青影道,“青葉一早便出京了,她已生無可戀,要削發為尼,這一切皆是你害的。”

這對穆晉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待他回神時,将軍府的大門已經關上,無論他如何拍打呼喊也無人給他開門。

身後的侍從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提醒,“王上,方才他們說青葉姑娘出城要落發為尼,城外似乎只有一座庵堂。”

穆晉如夢初醒,急道,“速速随我出城。”

穆晉一行人風風火火離開,而将軍府中的青葉方醒過來。

待他恢複些許元氣後,青影将穆晉來過的事與她說了。

青葉聽完,情緒并無多少波動,只是在聽說穆晉來過時睜開眼,而後便平靜地聽完。

末了,她只道了句,“哥哥,你快去歇息,我無礙了。”

玉子言在将軍府待着,大有在将軍府一直住下去的架勢,任憑謝重華冷嘲熱諷,他皆充耳不聞,每日皆以祈兒想陪外祖父外祖母為由在将軍府蹭吃蹭喝,還死皮賴臉留宿。

謝重華被他的厚臉皮折騰得沒脾氣了,也就随他去了。

禦旨賜婚也只說擇吉日完婚,而這其中的禮數還有許多。

需要欽天監合八字擇良辰吉時,而後由在籌備大婚。

玉子言在将軍府過得十分惬意,與謝重華不同,謝正翊與江暮雪待他極好。

謝正翊算是他的師父,在他年幼時甚至将謝家功法傳授給他,只是他學藝不精,而謝正翊也還未來得及教他更多便領兵出征了。

江暮雪待他好,是心疼他年幼時受了許多苦,也願意接受他這個女婿,将他視為家人。

有了岳父岳母撐腰,玉子言在将軍府可謂是挺直腰板走路了。

玉子言在将軍府數日才想起來要回一趟太子府,卻不想被穆晉堵個正着。

“玉子言,你到底将青葉藏到何處去了!”穆晉氣勢洶洶質問。

玉子言翻身下馬,無辜攤手,“我哪裏知曉她去了何處,你問我我問誰去。”

言罷,玉子言越過他往府中走,穆晉緊跟着他進了府。

而後穆晉糾纏了半日,玉子言油鹽不進,穆晉就差給他下跪了。

最後看他實在可憐,玉子言有些動搖了。

“她并未離開,就在将軍府修養,可她不想見你。”

果然如此。

穆晉頹然坐到椅子上,又像是松了一口氣。

“如此說來,先前你說的她那些不好的遭遇也是騙我的,她好好的……”

忽然想到什麽,穆晉猛地站起身,激動道,“那孩子是我的!”

玉子言嫌他聒噪,捂了捂耳朵,“你別問我,我什麽也不知道。”

穆晉卻笑了,對玉子言無比感激。

“子言,你的大恩大德我定會銘記于心,我這就去見青葉,還有我的孩子。”

話未說完,穆晉便要走,玉子言開口叫住他。

“你還不明白青葉的心思,她此時不想見你是真的,那日她難産差點一屍兩命,好不容易才活下來,她元氣大傷,再經受不住刺激了,你若想她活的久一些便稍作忍耐,不要去見她。”

穆晉的一腔熱情被玉子言一盆涼水澆滅,激動猶在,卻也不安。

他虛心向玉子言求教。

“子言那你與我說說,我該如何做。”

玉子言悠閑品茶,淡淡道,“此時你什麽也不做才是最好的,青葉需要靜養。”

穆晉道,“我想看看孩子,你能否……”

“不能。”玉子言沒等他說完便拒絕了。

看玉子言是真的沒有要幫他‘偷’孩子的意思,穆晉只好歇了這個心思,與他說起了在西越時與青葉發生的事。

穆晉在太子府待到夜幕降臨才離開,倒是将玉子言的勸誡聽進心裏了,只在将軍府外逗留觀望,不會前去打擾。

沒幾日,玉子言與謝重華同時收到首輔沈常青的帖子。

沈老夫人七十大壽,邀請了許多人,包括謝瑤華。

這日,玉子言下朝之後與謝重華同行回了将軍府,收拾一番後,與謝重華與謝瑤華同行去的沈府。

沈老夫人的壽宴,絲毫不亞于太後的。

來賀壽之人非富即貴,個個身份皆大有來頭。

玉子言現身,所有人向他行禮。

謝瑤華的目光被沈老夫人身邊的粉裙少女吸引,嬌柔美人兒,令人心生疼惜,謝瑤華不由得多瞧了兩眼。

但嬌美人兒癡纏的目光卻緊盯着她身邊的謝重華。

嬌美人兒情不自禁的舉動惹得沈常青極為不快,假意咳了一聲,裝出一副慈父的模樣,道,“妙兒,還不見過殿下。”

沈妙兒,人如其名,妙曼佳人,溫柔可人,連聲音也軟軟的,特別悅耳動聽。

“沈妙兒見過太子殿下。”

而後又向謝重華行禮,“妙兒見過謝将軍。”

當然,也未忽視謝瑤華,面對謝重華是羞澀,面對謝瑤華則是和善。

“謝小姐。”

謝瑤華回以一笑,暧昧的目光在沈妙兒與謝重華身上來回打轉。

瞧着這苗頭,沈老頭的目标是玉子言,可這位沈小姐的心思卻在謝重華身上。

唉……

謝瑤華疲于應付這些場面,可她既恢複了身份,又決定要與玉子言一起走下去,往後她必須要應付這些虛情假意。

玉子言落座之後,其餘人也相繼落座。

謝瑤華與謝重華同席,離玉子言不算遠。

但落座之後才發現姜弈竟在她身旁,離她并不遠。

姜弈含笑朝她舉杯示意,謝瑤華冷淡點頭。

此時只聽謝重華嗤了一聲,“陰魂不散,臉皮比某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日子,姜弈時不時便上将軍府拜訪,但一次也未能踏進過将軍府的門檻。

謝将軍目中無人的名聲也因此傳開了。

看見姜弈,謝瑤華便憶起太後壽宴那晚,壽宴過半太後乏了先行回寝殿歇息,皇帝也離開了,可玉子言被人圍着阿谀奉承,她悄悄離開鳳翎臺準備尋個地兒透透氣。

不知怎麽的她又去到了冷宮,原以為那個凄冷陰森之地,夜裏無人敢去,卻不想她竟撞見了一對野鴛鴦。

皇帝與晉王妃。

晉王妃撲在皇帝懷裏哭訴,罵他是薄情郎,而皇帝竟絲毫不動氣,将晉王妃抱在懷裏,溫聲哄着。

“是朕愧對你們母子,欠弈兒的,朕會補償于他。”

晉王妃帶着哭腔道,“先皇的兒子能當上太子,你與我的兒子卻連恢複身份也不能這對弈兒不公平……”

“是朕愧對你們母子。”

皇帝說來說去便只有這一句話,晉王妃又是哭鬧,又是撒嬌,似乎将皇帝拿捏得極準。

謝瑤華聽得興致盎然,心下腹诽皇帝的虛情假意,又訝異晉王妃不為人知的一面。

借着為太後賀壽的機會入宮與皇帝幽會,那麽大年紀了,心一點也不老,後宮女子争寵的手段也是娴熟得很。

此時看着姜弈,謝瑤華有些困惑了。

晉王妃入宮與皇帝私會,所求皆是為了姜弈,且連玉子言也察覺這些年晉王妃入宮越發頻繁了,姜弈不可能不清楚。

皇帝與晉王妃的關系非同尋常,姜弈也該是知情的。

既是知情,姜弈多半是知曉他自己的身世的,不知面對晉王時,他們母子又是怎樣一番心境。

聽晉王妃那夜說的那些話,謝瑤華隐約猜出了一些門道,姜弈是皇帝的兒子,那皇帝便有了皇子,姜弈得身份若是被揭開,那他還是有可能與玉子言争上一争,争太子之位,甚至是皇位。

“為何如此看着我?”姜弈笑問。

謝瑤華笑而不語,不作應答。

這世上之事哪有那麽道理可講,她不是神仙,如何能真的看透人心。

姜弈年幼時欲置玉子言于死地,那時年幼,做事未想清楚後果,但對玉子言起殺心确是真的。

那麽,一個異性王的兒子欲謀害皇嗣的理由似乎變得清晰了。

多半在那時姜弈便知曉自己的身世了。

只要玉子言死了,他便可能是唯一一個有權承襲皇位的人。

小小年紀便有那樣的心思,這晉王妃平日裏怕是少不得教導了許多。

謝重華聽到姜弈刻意與謝瑤華搭話,将手邊的茶杯遞給謝瑤華。

謝瑤華接過,方要輕抿一口,察覺氣味有異,不着痕跡又放下了。

“怎麽了?”謝重華輕聲問。

謝瑤華搖頭,“無事,只是我不喜這茶的味道,難聞死了。”

聞言,謝重華拿起茶杯飲了一口,謝瑤華來不及阻止,他已吞咽入腹。

“沒什麽啊,挺好喝的。”

“哥……”

謝瑤華滿是無奈,想要說什麽,瞥見姜弈似乎一直盯着她,她将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瞪了謝重華一眼。

“我只是不喜歡這茶的味道,也沒說不喝,你不許再搶我的茶了。”

姜弈松了一口氣,勾唇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案上的茶他一口也未沾。

謝瑤華端起茶杯,在姜弈的注視下假意飲了一口,而後便與謝重華說她要如廁。

她離席後玉子言也借故離開,跟了出去。

随後姜弈也離席了。

謝重華又飲了一杯茶便覺得腦袋昏沉沉的,端起酒杯,眼前便晃悠起來,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撲倒在案上,失去了意識。

沈常青見狀,笑得意味深長,揚了揚手,吩咐府中下人,“謝将軍醉了,将他扶去歇着。”

“是。”

兩名身強力壯的家丁上前,将謝重華架起往外走。

衆人擡眼看,沈常青起身,向衆人舉杯。

“今日家母壽辰,多謝各位前來,我先幹為敬以表謝意。”

來參加壽宴之人多數有巴結讨好之意,沈常青首輔的身份擺在那裏,連陛下的決定也能左右,若是攀上沈首輔這高枝,日後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沈常青這麽一招呼,在場之人哪裏還顧得上疑惑為何太子殿下離席,小王爺也不在,連謝将軍兄妹也是,一個離席未歸,一個醉得不省人事。

一柱香之後,四人未歸,位置空了下來,沈常青又揚聲吩咐下人去找尋太子殿下未果,門房來報幾人并未出府。

衆人看沈首輔急了,便主動參與找尋太子蹤影。

偌大的府邸除了內院外皆搜了個遍,始終一無所獲,甚至連醉得不省人事的謝将軍也不知去向。

這可把衆人吓壞了。

若是太子殿下與謝将軍今日出了事,他們一幹人等也撇不清。

于是,衆人只得主動參與找尋。

外院找不到,只餘內院未尋,可內院是女眷,外男不好進去,是以便讓沈讀的婢女去尋找。

不多時,兩名婢女神色慌張,連滾帶爬來到沈常青跟前。

“老、老爺,出、出事了……”

沈常青怒道,“出了何事,說清楚!”

婢女顫抖着回答,“是太子、太子在小姐的閨房中……大、大小姐的房中。”

婢女此言一出,掀起一陣嘩然。

太子在沈大小姐的房中,沈大小姐是庶出,若與太子殿下成了事,身份自然水漲船高。

衆人看沈首輔的目光有些不同了。

沈首輔竟教出這樣的女兒?

出了這種風流韻事,許多人歸咎于女子,在他們看來,若不是女子不知撿點,有豈會出這樣的事。

沈首輔家的這位大小姐雖說是庶出,但美名在外,傳聞這位庶出大小姐也深得沈首輔寵愛,今日出了這等醜事,沈首輔的顏面何存。

沈常青也懵了一瞬,怎麽會是大女兒呢?

不該是二女兒嗎?

二女兒乃他的嫡女,與太子算得上是門當戶對,若是二女兒,那就糟了!

沈常青跌跌撞撞闖進屋,屋內的情形吓得他腿軟,男子的衣物與女子的衣服扔了一地,确定地上那件外袍是玉子言的,他靜了靜神,心想,不管是他的哪個女兒,太子都要成為他的女婿。

這麽一想,沈常青又有了底氣,作出氣勢洶洶的樣子,扯開床帳,大聲呵斥。

“逆女,看你做的好事!”

床榻确實有兩人不假,一男一女,女子是沈常青的庶長女沈蓮兒,但男子卻不是玉子言,而是姜弈。

跟着進來的女眷無意中看見姜弈的臉,不禁驚呼出聲。

“小王爺!”

這一聲驚呼也讓屋外的衆人傻眼了。

不是太子,竟然是小王爺?

沈府的這出戲唱的也太意外了。

這時小厮匆匆來報。

“老爺,在後院的亭子裏尋到太子殿下與謝将軍了,似乎是喝醉了,太子殿下的外袍不見……”

沖進來的小厮看見地上的外袍不禁‘噫’了一聲,道,“太子殿下的衣物怎會在此。

混在人群中看熱鬧的謝瑤華看到沈府中連不起眼的小厮也将玉子言往是非裏拖,心下嘆息:蛇鼠一窩大抵如此了。

沈常青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怒道,“妙兒人呢?”

謝瑤華在人群中出聲。

“首輔大人看來是真的疼愛沈二小姐了,沈大小姐出事,您都來不及關切,想的竟是二小姐的安危。

說話間,謝瑤華從人群中走出去,沈常青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但他不能露出馬腳,厲聲道,“拿水來,将蓮兒與小王爺弄醒,一切事由得問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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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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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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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