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提親
兩人濃情蜜意之際,楚一硬着頭皮上前, 假意輕咳兩聲, 低着頭不敢多瞧,尴尬且忐忑。
“殿下,府外有一婦人自稱是晉王府小王爺的側夫人, 在外求見咱們夫……太子妃。”
楚一對‘太子妃’這個稱呼還不太習慣。
玉子言目光看向謝瑤華, 一臉茫然, “姜弈的妾竟與你相識?”
謝瑤華失笑, “謝家有三房,除我父親這一嫡系外,還有兩房庶出,多年前我家出事,謝氏便由庶出三房當家,楚一口中的姜弈的妾室便是三房庶出的長女謝淑雅。”
庶出三房家的庶出長女給姜弈當妾似乎還是高攀了。
但誰叫謝家女兒搶手呢,庶出的二房與三房便只有三房有一位适齡女兒謝淑雅,且謝淑雅早已鐘情于有京中第一公子美名的姜弈, 最終如願以償嫁給了姜弈, 卻只能為妾。
玉子言對這些親戚關系不是很理解,聽完依舊一頭霧水, 但他知曉當年謝瑤華一家差點家破人亡其中便有謝家三房作祟。
故而,自他回天辰當上太子後,謝家三房那位三爺官運一路走低,如今已被降為七品小官下放至地方縣衙。
只是未留意姜弈竟納了謝家三房的庶長女為妾。
這暗中打壓謝家三房之事玉子言并未與謝瑤華提及,也不願見她再與那些接觸。
“既然并非十分近親之人, 那便不用見了,此時獻殷勤,定無好事。”
謝瑤華笑了笑,卻讓楚一将人領進來。
“你真當我這些年在幽冥谷只是養花遛鳥?”
她頓了頓,譏諷一笑。
“謝淑雅的父親這些年走黴運是托了太子殿下您的福,如此一來,謝家女貴不可言的謠言便不公而破了,若真貴不可言,謝淑雅不至于如今也只是姜弈的妾,想來她最近在晉王府的日子并不舒坦,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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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子言低低笑開,将頭埋在她頸間磨蹭。
“那是姜弈眼神不好使……”真以為只要是謝家女兒便能助其成事,着實愚鈍。
很快楚一便将人領着進來,謝瑤華從玉子言懷裏退出來,将他支開。
“你去瞧瞧祈兒,我哥多半會帶他出府,看着點兒,莫要對祈兒一味遷就縱容,将來長成混世魔王有你後悔的。”
“好,我定嚴加管教。”
玉子言含笑點頭後起身便離開了,謝瑤華當作不知他的‘嚴加管教’只是嘴上說說。
這人啊,快将兒子寵上天了。
待玉子言走遠,謝瑤華才認真審視謝淑雅。
年幼時算是感情不錯的‘姐弟’兩人,此時此刻面對面卻有種無話可說的尴尬。
她自出生起便被藏于暗處無人知曉這世上還有一個名喚謝瑤華的謝家女兒,謝家人也不例外。
除了父母兄長便只有死去的……
當然,眼下這種情況,并非謝瑤華尴尬,而是她面前已作婦人打扮的謝淑雅十分不自在。
但依舊是謝淑雅先開的口,笑容溫婉,若非早已見識過這溫婉下的惡毒,或許還真覺得佳人嬌弱無害。
“多年未見,咱們從姐弟變成姐妹了。”謝淑雅以熟稔的語氣,似是要與謝瑤華寒暄一番
謝瑤華未應聲,擡手示意她坐下。
謝淑雅依舊溫婉笑着,在方才玉子言的位置落座。
“妹妹,這些年你哪兒了,可知姐姐有多擔心你?”
有些人啊便是如此,無比認真地說着違心之言,久而久之戴在臉上的面具便取不下來了。
謝瑤華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多謝姐姐記挂。”
感覺到謝瑤華态度冷淡,謝淑雅并不氣餒,依舊是溫婉可親的模樣。
“姐姐瞧着,太子殿下對妹妹十分上心,方才我瞧見重華帶着一個孩子,那孩子是……我聽聞那孩子是太子殿下的……”
謝瑤華偏頭,忽然一笑,“那孩子是我生的,也是玉子言的兒子。”
原本只是想試探一番,卻不料她如此直白便承認了,謝淑雅怔住。
“你、你們……”
“姐姐是想說我與他無媒茍合?”謝瑤華替她說出來。
謝淑雅一臉尴尬。
“我并無此意……”
謝瑤華并不在意別人如何看待她,但她不喜旁人對她兒子指指點點。
“我與子言早已成親。”無論如今的玉子言是什麽身份,祈兒是他兒子是事實。
當年她與他确實拜過天地結為夫妻。
謝淑雅愣了一下,不禁憶起這些年在晉王府的遭遇,現如今的尴尬處境,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太子殿下待你極好,真令人羨慕……”
同是謝家女兒,雖說嫡庶身份懸殊,但皆是女子又同是謝家女,本該有相同的命運才是。
事實卻是,同姓不同命。
她謝淑雅費盡心機終于與心儀的小王爺在一起,雖暫時無法成為正妻,但只要入了晉王府,小王爺一直寵愛她,待她誕下晉王的長孫,她定能扶正。
然而,她始終未能如願。
半年前,她誕下的孩子成了晉王的長孫,小王爺的長子,可她依舊是妾,甚至自打她誕下兒子後,小王爺待她大不如前,許久未去過她的屋了。
地位不保,她如何不慌。
反觀謝瑤華,曾經以男子身份示人六年前便該死去不存于世的,可偏偏她命大活了下來,還俘獲了太子的心,即将成為太子妃,将來成為皇後,母儀天下。
謝淑雅掩藏起嫉妒,落寞嘆道,“妹妹有兄長疼,爹娘寵,殿下待妹妹亦視若珍寶,天下女子皆羨慕至極。”
裝傻,誰不會。
謝瑤華故作驚訝,“姐姐這般惆悵莫不是姜弈待你不好,在晉王府受委屈了?”
謝淑雅心下一喜,心道終于将謝瑤華引到這上面了,此時她只需賣賣慘,謝瑤華定會繼續上套。
随即,謝淑雅狠狠地掐了一下腿,頓時淚眼朦胧,用帕子抹了一下眼角,勉強一笑,“說出來怕妹妹笑話,還是不說了。”
謝瑤華摸摸下巴,道,“姐姐何須見外,若是在晉王府受了委屈大可與我說,若姜弈真苛待于你,自會有人收拾他。”
一時之間,謝淑雅也猜不透謝瑤華的心思,有些猶豫。
“妹妹,我……”
“嗯?”
謝瑤華以手撐着下巴,半倚在石桌上,姿态慵懶,只是一聲‘嗯’便令謝淑雅愣了愣神。
肌膚如雪,毫無瑕疵,明眸善睐,顧盼生輝,便是女子看了也會入迷,何況是男子。
難怪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也對她如癡如醉。
不僅太子,便是連小王爺也……
上天似乎将所有的好皆給了她謝瑤華。
作為姜弈的枕邊人,謝淑雅多少能感覺到姜弈的別樣心思。
甚至有時姜弈會盯着她瞧許久,而後黯然輕嘆,“并無半分神似,當初……”
謝淑雅不止一次聽到姜弈說這樣的話,漸漸的也察覺他說這些話時的異樣,每回盯着她瞧許久,終是欲言又止,分明是透過她在尋找別人的影子。
後來她才明白,謝家不止她一個女兒,流傳的前國師留下的示言中貴不可言的謝家女指的是別人。
姜弈心中所念,竟是謝家這位藏了十數年以男子身份示人的奇女子。
早在謝重華與太子一同回京時,謝重華還有一位孿生妹妹之事也傳開了,只是無人見過這位神秘的謝家姑娘的真面目,此事無法得到證實,直至前些日子陛下賜婚昭告天下。
太子将迎娶謝将軍之妹為太子妃之事定下,關于已仙逝前國師在二十多年前的示言似乎得到了印證。
謝家确有貴女,卻不是她謝淑雅,自謝瑤華回來後,她在晉王府的處境越發艱難,許多人背地裏對她議論紛紛,不外乎是嘲諷她烏鴉終究只是烏鴉,飛上枝頭也成不了鳳凰。
不僅如此,連以前處處維護她的晉王妃也變了态度。
謝淑雅很快回神,委屈的淚水流了下來。
“前些日子小王爺在沈府行了糊塗事,沈蓮兒失身于他,他納沈蓮兒為妾實乃情理之中,可他竟還瞧上了沈家的嫡女……我深知首輔沈大人在朝堂上處處與太子殿下為難,若沈家與晉王府成了姻親,那太子殿下與謝家的處境豈不是……”
謝淑雅口口聲聲是為了謝家着想,情真意切的樣子真是令人動容。
謝瑤華笑而不語,直到她将話說完,才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道,“沈首輔可不是不傻,既有一個女兒入了晉王府,自然不會再塞一個進去,姜弈納妾勢在必行,娶妻……他娶不到沈家嫡女的。”
聞言,謝淑雅喜出望外,卻又很快掩去,臉上笑容盡顯惡毒。
“若真如此,謝家倒是不懼了,只要那沈家嫡女消失,便可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這麽快就暴露真面目了,還真是沉不住氣呢。
謝瑤華笑了笑,未再言語。
不多時,謝淑雅便離開了,謝瑤華獨自在亭中靜坐片刻,待要起身時,謝重華走了過來,孩子已不在他身邊。
自家兄長什麽心思,謝瑤華一清二楚。
她挑眉一笑,打趣,“謝将軍可是将親外甥給賣了?”
謝重華道,“子言帶着祈兒出府上街了。”
那父子倆皆是磨人精,不在身邊便清淨了。
謝瑤華笑了笑,兀自品茶,謝重華來到她身旁站定,俊眉緊蹙。
“謝淑雅來見你,可是為了姜弈娶妻之事?”
謝瑤華點頭,道,“姜弈想娶沈妙兒,以聯姻拉攏沈常青,謝淑雅不想正妻之位落入別人之手,這才來我跟前表忠心,賣慘來了。”
“姜弈那小子野心不小,專做一些惡心人的事,霏兒怎能嫁給那樣的人。”謝重華憤怒且懊惱。
謝瑤華看兄長義憤填膺的樣子,搖頭失笑,有些事旁人終究插不上話,需得當事人自個兒認清楚才行。
她不接話,謝重華又道,“昨日霏兒差人送了封信來,方才我才知曉,她在信中說沈常青雖暫時未應下姜弈與她的親事,可日後會如何尚無法定論,她的處境很是艱難,着實可憐。”
“只是覺得她可憐?”謝瑤華笑問。
她這一問倒是将謝重華問懵了。
“此言……何意?”
謝瑤華打着呵欠道,“哦,便是字面上的意思……若是想救她脫離苦海,眼下也只有一個法子最快最。”
謝重華急忙道,“什麽法子?”
關心則亂,上心了才會如此着急。
謝瑤華嘆了口氣,“唉,自然是先下手為強啊,若是有人将沈妙兒給娶了,便無姜弈什麽事了。”
“……”
謝重華扶額,認真想了想,确是這個理兒。
可眼下他去何處尋一個合适人選來娶霏兒。
成親并非兒戲,事關終身幸福,自然要慎重才行。
“瑤兒,依你所見,菲兒嫁給誰會好一些。”
果真是榆木疙瘩,簡直沒救了,謝瑤華心下翻了無數個白眼。
這麽顯而易見的答案,他竟一點也不明白。
“哥,既然如此不放心,誰也信不過,你為何不親自出馬,擱誰身邊也沒擱你身邊更安全不是。”
經她這麽點破,謝重華愣了一下,随即想了想,覺得她說的不無道理。
“好,那我明日便親自到沈家提親,先将霏兒從沈家帶出來,偶爾便還她自由,讓她回趙家。”
“……”
面對始終不開竅的兄長,謝瑤華表示真的已盡力了,日後且看趙霏兒的本事了。
也不知當年趙霏兒是眼睛被眼屎糊了還是怎麽的,看上這麽塊不開竅的石頭。
謝瑤華腹诽:同是一個爹一個娘,還是孿生,兄長這腦子怕是早年在戰場上被人給打壞了。
當晚,謝重華與謝正翊與江暮雪說了要去沈府提親之事,兩人對視一眼,謝正翊搖了搖頭并未反對,江暮雪卻冷了臉。
“世間女子何其多,環肥燕瘦任你挑,可唯獨沈常青的女兒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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